第79章 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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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通往淮北的官道上，来了几辆马车和一小队骑马的护卫，这样的人，在官道上，一点儿都不起眼。
已经到了四月底马上就要五月，今年的夏天来得早，天气已经有点炎热了，这队人马显然是天亮就动身的，现在日上三竿，就已经到了一个市集准备休息了。
天热赶路就是一早一晚，天刚亮动身，中午休息，如果很急着赶路，就到了午后太阳偏西再走一段。
车马停在了驿站的门口，这是一家普通的客栈，靠着官道，但是不是官驿。官驿是由官家统一管理的，若是官员就可以免费食宿，换马，还可以传递信息。
普通的驿站，则是给往来客商和一般人住的，虽然不如官驿便利，但是只要肯出钱，并不比官驿差，甚至吃住方面还更豪华舒适。
那一队车马，看着家世不俗，马上的护卫都很精干的模样。马车停在了驿站门口，车上下来一位公子。
只见他不过十八九岁，却生的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双虎目，一看就是个当家人的模样。穿着一件天青色锦袍，头发拢在碧纱帽中，看着像个读书人的模样。
他之后，马车上下来个青衣姑娘，头上梳着双髻，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然后伸出了手。
这时，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只见这只手，莹白修长柔弱无骨，轻轻的搭在那个青衣姑娘的手上，借力下了马车。手的主人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穿着湖蓝色的衣裙，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一双美目令人望而难忘。
马上下来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指挥着其他人赶马车，又去订了房间。
掌柜的急忙接待，这一队人马是从京城去江南进货的丰三爷，顺便送表小姐回江南老家，表小姐老家在江南，此次是回乡。
天字号的房间只有两间了，自然给了丰三爷和表小姐。
一行人叫水沐浴，又在楼下订了午饭，那个瘦高个儿管事姓赵，一边安排好众人，一边向掌柜问询，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有多远，距离淮北还有多远等等诸多问题。
在得知，这里离淮北还有两天路程，前面的驿站，最快要走四五个时辰后，那赵管家便让人把车中的行李全部搬上楼。
“本来还想，太阳落山那阵子再赶路的，看样子，今儿要在这里歇着了。”赵管事自言自语的。
丰三爷这边到了中午在楼下酒楼用饭，他们的人站了大堂的一角，护卫把几个主子围着，才让他们坐下用饭。那表小姐一直带着帷帽，到午饭都不曾摘下。
“今年这个天儿啊，比往年热，还好没到汛期。”一个在驿站用饭的客商道。
“可不是，我从淮北过来，城外在招募今年修堤的挑夫呢，这个天儿啊，真的是。”另一个人道。
头先那个商人好奇，“这个季节招募挑夫？”
“好像修河堤吧，加固一段河堤。”
“修什么修啊，反正河堤年年垮，垮了修，修了垮，马上龙舟水就来了，现在找挑夫？”
“那是官家的事情，咱们那位朱知府，是临时抱佛脚。”
“啥？”
那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钦差大人要来巡视河工，淮北这段堤坝，年年垮，估计朱大人要趁着钦差来之前，修修河堤。”
“每年赈灾就是从我们商户身上扒层皮，按户交钱赈灾不说，什么夫人小姐募捐，都是拿我们商户的银子给他们官家夫人小姐做脸。”
“买米买粮，都是朱家的店铺，集资的银子，人家再赚一道。”
“别说了，快别说了，虽然不是淮北地界，人家朱家是皇亲国戚呢，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可惜了河道马大人，那么一心修堤，结果年年完不成考绩，今年再完不成，估计要贬官了。”那个商贾摇着头，“淮北这个地方啊，想买地都不敢买，毕竟洪水滔天，年年就盼着收了麦子再破堤，但是谁知道呢。”
“这位大哥，这淮北的河堤，为什么会年年垮啊，洪水受灾后，朝廷不都安排了赈灾，重建吗？破了堤坝，不都在旱季重修了？”姜兆丰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人觑了他一眼，“这位小哥儿是北方人吧，这个河堤，每年破堤就是洪水有个出口，破了的地方重修一下，下一年洪水来了，破的另外的地方啊。破哪里修哪里，不就说年年破堤，年年修？”
“可是，朝廷的拨款不就是修整整个河堤的吗？”
“哎，一条河，从上到下游，几百上千里，到了淮北这边忽然河道变窄，所以，咱们这个地方就是洪水容易泛滥的地方。这都几百年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朝廷早就习惯了。”
姜兆丰沉默了，他不懂河工，但是，即便知道这里容易破堤，那不是应该把这一段河堤全部修整好吗？怎么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哪里破了就只修哪里？
这里不属于淮北地界，距离淮北府城还有两日路程，但是，淮北府这一段的河堤，不过几十里路，只要骑马半个时辰。他打算吃过饭，就带人去看看。
用了饭，姜兆丰道，“星儿，你好好休息，今天赶路很辛苦，咱们明天一早再出发。下午我带人出去转转，你就和赵管事留在驿站吧。”
王雨星也听了刚才吃饭商贾的对话，知道他要去巡视河堤，低声说，“好。那三哥哥你也要注意安全，别露身份。”
姜兆丰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表情，点点头，“放心，我天黑就回来。”
他当然天黑没回来，不过，王雨星倒是也没着急，他一个睿亲王，钦差大臣，能出啥事儿？
那个驿站附近既无市集，也无小镇，她连个瞎逛的地方都没有。
望出去，周围就是田地。
这一带都是平原，一马平川，稍远的地方有些树林，再往南就是河堤了，那边是淮河，高高的堤坝，分隔着土地。
这个地方倒是距离河道很远，又有一道小土丘隔着，从来没发过水。
姜兆丰吃过饭就带着侍卫去看河堤了。
这边是淮北地界了，但是属于边缘，河堤看着很残旧，他继续循着河堤往前走。
一走就是几十里，河堤旁都没有高大的树木，但是，这一段的残破，还是令他吃惊。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守堤人，那人一看就是当地的老乡，看见有人在河堤边骑马，过来驱赶。
“知不知道河防重地，不可以骑马？”那人是个庄稼汉，村子里拉壮丁看河堤，今天轮到他家。
一个侍卫上前道，“我家少爷是北方人，第一次来南方没见过河堤，看着人少，就跑马玩一下，还请老乡别见怪。”
那人看着锦衣公子，确实不是本地人，随从又客气，总算没那么抵触。
“我看这边的河堤破败得好像好多年没有修，洪水一来不怕破堤吗？”姜兆丰好奇。
那人看看他，“这边的河道，对面才是吃重的，你看河水从这边拐弯，我们在这边的河堤不吃劲，不会破堤的。”
说着觉得这些北方人啥都不懂，“我们这边的堤坝，不用修的，只要别烂的太严重就行了。淮北这边的堤坝，最关键的是二滩头那边，马大人现在就在那边着人修堤，可惜，朱大人把人都拉去修闸口镇，那边离淮北城近，要给钦差看。”
79.
通往淮北的官道上，来了几辆马车和一小队骑马的护卫，这样的人，在官道上，一点儿都不起眼。
已经到了四月底马上就要五月，今年的夏天来得早，天气已经有点炎热了，这队人马显然是天亮就动身的，现在日上三竿，就已经到了一个市集准备休息了。
天热赶路就是一早一晚，天刚亮动身，中午休息，如果很急着赶路，就到了午后太阳偏西再走一段。
车马停在了驿站的门口，这是一家普通的客栈，靠着官道，但是不是官驿。官驿是由官家统一管理的，若是官员就可以免费食宿，换马，还可以传递信息。
普通的驿站，则是给往来客商和一般人住的，虽然不如官驿便利，但是只要肯出钱，并不比官驿差，甚至吃住方面还更豪华舒适。
那一队车马，看着家世不俗，马上的护卫都很精干的模样。马车停在了驿站门口，车上下来一位公子。
只见他不过十八九岁，却生的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双虎目，一看就是个当家人的模样。穿着一件天青色锦袍，头发拢在碧纱帽中，看着像个读书人的模样。
他之后，马车上下来个青衣姑娘，头上梳着双髻，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然后伸出了手。
这时，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只见这只手，莹白修长柔弱无骨，轻轻的搭在那个青衣姑娘的手上，借力下了马车。手的主人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穿着湖蓝色的衣裙，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一双美目令人望而难忘。
马上下来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指挥着其他人赶马车，又去订了房间。
掌柜的急忙接待，这一队人马是从京城去江南进货的丰三爷，顺便送表小姐回江南老家，表小姐老家在江南，此次是回乡。
天字号的房间只有两间了，自然给了丰三爷和表小姐。
一行人叫水沐浴，又在楼下订了午饭，那个瘦高个儿管事姓赵，一边安排好众人，一边向掌柜问询，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有多远，距离淮北还有多远等等诸多问题。
在得知，这里离淮北还有两天路程，前面的驿站，最快要走四五个时辰后，那赵管家便让人把车中的行李全部搬上楼。
“本来还想，太阳落山那阵子再赶路的，看样子，今儿要在这里歇着了。”赵管事自言自语的。
丰三爷这边到了中午在楼下酒楼用饭，他们的人站了大堂的一角，护卫把几个主子围着，才让他们坐下用饭。那表小姐一直带着帷帽，到午饭都不曾摘下。
“今年这个天儿啊，比往年热，还好没到汛期。”一个在驿站用饭的客商道。
“可不是，我从淮北过来，城外在招募今年修堤的挑夫呢，这个天儿啊，真的是。”另一个人道。
头先那个商人好奇，“这个季节招募挑夫？”
“好像修河堤吧，加固一段河堤。”
“修什么修啊，反正河堤年年垮，垮了修，修了垮，马上龙舟水就来了，现在找挑夫？”
“那是官家的事情，咱们那位朱知府，是临时抱佛脚。”
“啥？”
那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钦差大人要来巡视河工，淮北这段堤坝，年年垮，估计朱大人要趁着钦差来之前，修修河堤。”
“每年赈灾就是从我们商户身上扒层皮，按户交钱赈灾不说，什么夫人小姐募捐，都是拿我们商户的银子给他们官家夫人小姐做脸。”
“买米买粮，都是朱家的店铺，集资的银子，人家再赚一道。”
“别说了，快别说了，虽然不是淮北地界，人家朱家是皇亲国戚呢，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可惜了河道马大人，那么一心修堤，结果年年完不成考绩，今年再完不成，估计要贬官了。”那个商贾摇着头，“淮北这个地方啊，想买地都不敢买，毕竟洪水滔天，年年就盼着收了麦子再破堤，但是谁知道呢。”
“这位大哥，这淮北的河堤，为什么会年年垮啊，洪水受灾后，朝廷不都安排了赈灾，重建吗？破了堤坝，不都在旱季重修了？”姜兆丰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人觑了他一眼，“这位小哥儿是北方人吧，这个河堤，每年破堤就是洪水有个出口，破了的地方重修一下，下一年洪水来了，破的另外的地方啊。破哪里修哪里，不就说年年破堤，年年修？”
“可是，朝廷的拨款不就是修整整个河堤的吗？”
“哎，一条河，从上到下游，几百上千里，到了淮北这边忽然河道变窄，所以，咱们这个地方就是洪水容易泛滥的地方。这都几百年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朝廷早就习惯了。”
姜兆丰沉默了，他不懂河工，但是，即便知道这里容易破堤，那不是应该把这一段河堤全部修整好吗？怎么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哪里破了就只修哪里？
这里不属于淮北地界，距离淮北府城还有两日路程，但是，淮北府这一段的河堤，不过几十里路，只要骑马半个时辰。他打算吃过饭，就带人去看看。
用了饭，姜兆丰道，“星儿，你好好休息，今天赶路很辛苦，咱们明天一早再出发。下午我带人出去转转，你就和赵管事留在驿站吧。”
王雨星也听了刚才吃饭商贾的对话，知道他要去巡视河堤，低声说，“好。那三哥哥你也要注意安全，别露身份。”
姜兆丰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表情，点点头，“放心，我天黑就回来。”
他当然天黑没回来，不过，王雨星倒是也没着急，他一个睿亲王，钦差大臣，能出啥事儿？
那个驿站附近既无市集，也无小镇，她连个瞎逛的地方都没有。
望出去，周围就是田地。
这一带都是平原，一马平川，稍远的地方有些树林，再往南就是河堤了，那边是淮河，高高的堤坝，分隔着土地。
这个地方倒是距离河道很远，又有一道小土丘隔着，从来没发过水。
姜兆丰吃过饭就带着侍卫去看河堤了。
这边是淮北地界了，但是属于边缘，河堤看着很残旧，他继续循着河堤往前走。
一走就是几十里，河堤旁都没有高大的树木，但是，这一段的残破，还是令他吃惊。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守堤人，那人一看就是当地的老乡，看见有人在河堤边骑马，过来驱赶。
“知不知道河防重地，不可以骑马？”那人是个庄稼汉，村子里拉壮丁看河堤，今天轮到他家。
一个侍卫上前道，“我家少爷是北方人，第一次来南方没见过河堤，看着人少，就跑马玩一下，还请老乡别见怪。”
那人看着锦衣公子，确实不是本地人，随从又客气，总算没那么抵触。
“我看这边的河堤破败得好像好多年没有修，洪水一来不怕破堤吗？”姜兆丰好奇。
那人看看他，“这边的河道，对面才是吃重的，你看河水从这边拐弯，我们在这边的河堤不吃劲，不会破堤的。”
说着觉得这些北方人啥都不懂，“我们这边的堤坝，不用修的，只要别烂的太严重就行了。淮北这边的堤坝，最关键的是二滩头那边，马大人现在就在那边着人修堤，可惜，朱大人把人都拉去修闸口镇，那边离淮北城近，要给钦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