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 宫中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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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好饿……”烛火的微光下，骨瘦嶙峋的小女孩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稀疏的头发脏兮兮的贴在她惨白的脸上，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憔悴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迷离的眼睛里那一点点光，好像随时就要熄灭了。
“魏大人！魏大人！我妹妹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求求你救救她！”一个同样脸色惨白的瘦弱少年急切的拉着魏然的袖子。
少年的手抖的很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虚弱，魏然的心里猛的一紧，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一点：“皇子殿下，小公主这不是病，是饿，她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补充营养。”
“营养？怎么能弄到营养？！我去找！”少年猛的站起来，却眼前一黑，险些向后倒去。
一双瘦弱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是一个女人，虽然瘦的脱相了，可是仍能从她精致的五官中看出，曾经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此时的她望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眉头紧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控制着不落下来。
魏然实在是不忍再看母子三人，只能深深作揖，慢慢退了出去，他知道他可以帮助他们，可是他却不敢，他也有一家老小，他也不敢触犯天威，有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家事岂是他一个小小御医敢插手。
………
“住手！”魏然进宫看诊行过冷宫，远远看见冷宫墙外，一群太监对少年拳打脚踢，急忙飞奔过来阻止：“你们这群下人要造反吗？！连十三皇子也敢打？！”
“晦气！跟错了娘娘，混到看管冷宫已经够倒霉的了！这小混蛋还敢偷跑出去，如若被外人知道了，我们都要被问罪！”
“就是，早晚要死，不好好等死，还要连累别人！”
“不给他点教训，下次还得往出跑！”几个太监忿忿的嘟囔。
魏然罕见的动了真怒，指着太监们的鼻子怒吼：“冷宫皇子也是皇帝血脉！要问罪也是皇上定夺，岂容你们几个阉人动私刑？还不速速滚开！别怪我禀报皇上，诛尔等九族！！”
太监们虽觉得即使这个冷宫皇子在这死了都未必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但是从未见过素以平和著称的老御医动这么大火气，也吓得赶忙告饶悻悻散去。
“皇子殿下！您没事吧？！”魏然斥散几人，赶紧转过头去看那少年。
只见少年蜷缩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脚印和尘土，本来就不太避寒的衣物又破了几处，破口出露出嶙峋瘦骨和惨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他听见魏然的呼唤，努力翻了个身，张口咳出一大口血沫，裂开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笑了，手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几个包子，虚弱的说：“营养……魏大人……请帮我把营养给我……妹妹……”
……
“好香啊……”少年悠悠的醒转过来，母亲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碗肉汤，肉的香味仿佛活了一样从鼻子一样钻进他的五脏六腑，他眼睛放光的盯着母亲手里的碗，赶忙伸出手，又想起什么，像被烫了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千初……”
“放心吧，娘和千初都吃过了。”母亲笑着说，可是不知为什么，少年觉得母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累，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
在母亲的坚持下，他还是喝下了肉汤，汤里连盐都没有，肉也不多，但是却那么的香，仿佛是世间至宝，从妹妹出生到现在，有八年了吧，除了每日能够吊着命的两人份白水米汤，他差点忘记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一直到把碗都舔了干净，才舍得放下，母亲微笑着一直看着他吃完，拿起碗，起身的时候猛地趔趄了一下。
“娘！”少年忙要起身。
母亲连忙伸手按住他：“躺好，娘没事，坐的久了腿有些麻了。”
接连几日，顿顿都有肉汤，妹妹千初和少年的脸上都有了血色，每当问起母亲为何有肉汤，母亲说是魏大人带来的。
“魏大人真是大好人”妹妹千初开心的笑着：“我最喜欢魏大人了！”
“千初乖，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魏大人一样的好人”母亲的脸色惨白如纸，但是笑容仍是那么温暖。
“娘我还想喝肉汤～”千初小脸在母亲的手上噌来噌去的撒着娇，这几天是她从出生到现在最快乐的。
“好好，小馋猫，等娘一会。”母亲笑着刮了一下千初的鼻子，拄着拐杖艰难的站了起来，钻进厨房去了。
厨房里，女人掀开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一条左腿，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揭开纱布，那是一条怎么样的腿啊！本来就瘦如麻杆的大腿上，遍布着可怕的伤口，每一个伤口有碗口大，深可及骨，上面敷着少年上次挨打剩下的金疮药，血浸透药粉，沿着大腿流下，有些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女人拿起几根木筷横叼在嘴里，拿起刀，仔细打量着可以下刀的地方，突然听见碗掉在地上破碎的脆响，惊的赶忙回头！
少年浑身颤抖着站在厨房门口，这一切像刀子一样捅进他的心，他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血迹从牙缝间晕染出来，可是八年未曾流过的眼泪仍然无法控制一样夺眶而出，冷宫里回荡着少年撕心裂肺的：“娘————！！”
……
“千初！！你怎么吃这个啊！千初！！”少年抱着小女孩枯瘦的身体慌乱的冲进屋子，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好像只有一两岁孩子的重量：“娘！快让公公传魏大人！千初吃草药中毒了！！”
母亲连忙扔下拐杖，踉跄着接过小蝶放到床上，刚要转身喊人，一只干枯苍白的小手拉住了她：“哥哥……娘……”
少年赶忙扑到床边，抓住妹妹的小手：“千初！你怎么样？！”
“……不要叫魏大人来……我是自己故意吃了草药的……”小女孩裂开小嘴笑起来，因为长期不见阳光不吃盐，她的牙都快掉光了，豆大地汗珠从她额头上流下来，稀疏的头发粘在脸上：“……我都知道了……我听见公公们说的话了……我全都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现在就去叫魏大人来救你！”少年要挣脱妹妹的小手，却发现这小手居然那么有力，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口。
“……千初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娘……都是千初的错……”千初的眼泪流了出来，但是她仍然拼命微笑着，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如果没有我……你们根本不用过挨饿受冻的日子……”
母亲抱住千初泪雨嚎啕：“千初啊！我的千初啊！你怎么能做傻事啊！你是娘的命啊！”
千初的眼睛里放出了最后光彩：“哥哥……能不能把你的名字换给我？”她努力抬起手，伸出来一根小手指。
少年连忙伸出小手指勾住妹妹的小指，咬着牙，流着泪，拼命的点头，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怕……我怕妈妈和哥哥把我给忘记了……”
小女孩眼中最后光，消逝了。
这一年，赵千初刚满八岁。
……
时隔八年，武帝三十二年，大宋帝国十六皇子赵麟和母亲静妃被赦，得以离开冷宫。
“哥哥，我好饿……”烛火的微光下，骨瘦嶙峋的小女孩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稀疏的头发脏兮兮的贴在她惨白的脸上，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憔悴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迷离的眼睛里那一点点光，好像随时就要熄灭了。
“魏大人！魏大人！我妹妹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求求你救救她！”一个同样脸色惨白的瘦弱少年急切的拉着魏然的袖子。
少年的手抖的很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虚弱，魏然的心里猛的一紧，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一点：“皇子殿下，小公主这不是病，是饿，她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补充营养。”
“营养？怎么能弄到营养？！我去找！”少年猛的站起来，却眼前一黑，险些向后倒去。
一双瘦弱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是一个女人，虽然瘦的脱相了，可是仍能从她精致的五官中看出，曾经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此时的她望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眉头紧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控制着不落下来。
魏然实在是不忍再看母子三人，只能深深作揖，慢慢退了出去，他知道他可以帮助他们，可是他却不敢，他也有一家老小，他也不敢触犯天威，有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家事岂是他一个小小御医敢插手。
………
“住手！”魏然进宫看诊行过冷宫，远远看见冷宫墙外，一群太监对少年拳打脚踢，急忙飞奔过来阻止：“你们这群下人要造反吗？！连十三皇子也敢打？！”
“晦气！跟错了娘娘，混到看管冷宫已经够倒霉的了！这小混蛋还敢偷跑出去，如若被外人知道了，我们都要被问罪！”
“就是，早晚要死，不好好等死，还要连累别人！”
“不给他点教训，下次还得往出跑！”几个太监忿忿的嘟囔。
魏然罕见的动了真怒，指着太监们的鼻子怒吼：“冷宫皇子也是皇帝血脉！要问罪也是皇上定夺，岂容你们几个阉人动私刑？还不速速滚开！别怪我禀报皇上，诛尔等九族！！”
太监们虽觉得即使这个冷宫皇子在这死了都未必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但是从未见过素以平和著称的老御医动这么大火气，也吓得赶忙告饶悻悻散去。
“皇子殿下！您没事吧？！”魏然斥散几人，赶紧转过头去看那少年。
只见少年蜷缩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脚印和尘土，本来就不太避寒的衣物又破了几处，破口出露出嶙峋瘦骨和惨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他听见魏然的呼唤，努力翻了个身，张口咳出一大口血沫，裂开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笑了，手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几个包子，虚弱的说：“营养……魏大人……请帮我把营养给我……妹妹……”
……
“好香啊……”少年悠悠的醒转过来，母亲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碗肉汤，肉的香味仿佛活了一样从鼻子一样钻进他的五脏六腑，他眼睛放光的盯着母亲手里的碗，赶忙伸出手，又想起什么，像被烫了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千初……”
“放心吧，娘和千初都吃过了。”母亲笑着说，可是不知为什么，少年觉得母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累，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
在母亲的坚持下，他还是喝下了肉汤，汤里连盐都没有，肉也不多，但是却那么的香，仿佛是世间至宝，从妹妹出生到现在，有八年了吧，除了每日能够吊着命的两人份白水米汤，他差点忘记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一直到把碗都舔了干净，才舍得放下，母亲微笑着一直看着他吃完，拿起碗，起身的时候猛地趔趄了一下。
“娘！”少年忙要起身。
母亲连忙伸手按住他：“躺好，娘没事，坐的久了腿有些麻了。”
接连几日，顿顿都有肉汤，妹妹千初和少年的脸上都有了血色，每当问起母亲为何有肉汤，母亲说是魏大人带来的。
“魏大人真是大好人”妹妹千初开心的笑着：“我最喜欢魏大人了！”
“千初乖，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魏大人一样的好人”母亲的脸色惨白如纸，但是笑容仍是那么温暖。
“娘我还想喝肉汤～”千初小脸在母亲的手上噌来噌去的撒着娇，这几天是她从出生到现在最快乐的。
“好好，小馋猫，等娘一会。”母亲笑着刮了一下千初的鼻子，拄着拐杖艰难的站了起来，钻进厨房去了。
厨房里，女人掀开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一条左腿，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揭开纱布，那是一条怎么样的腿啊！本来就瘦如麻杆的大腿上，遍布着可怕的伤口，每一个伤口有碗口大，深可及骨，上面敷着少年上次挨打剩下的金疮药，血浸透药粉，沿着大腿流下，有些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女人拿起几根木筷横叼在嘴里，拿起刀，仔细打量着可以下刀的地方，突然听见碗掉在地上破碎的脆响，惊的赶忙回头！
少年浑身颤抖着站在厨房门口，这一切像刀子一样捅进他的心，他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血迹从牙缝间晕染出来，可是八年未曾流过的眼泪仍然无法控制一样夺眶而出，冷宫里回荡着少年撕心裂肺的：“娘————！！”
……
“千初！！你怎么吃这个啊！千初！！”少年抱着小女孩枯瘦的身体慌乱的冲进屋子，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好像只有一两岁孩子的重量：“娘！快让公公传魏大人！千初吃草药中毒了！！”
母亲连忙扔下拐杖，踉跄着接过小蝶放到床上，刚要转身喊人，一只干枯苍白的小手拉住了她：“哥哥……娘……”
少年赶忙扑到床边，抓住妹妹的小手：“千初！你怎么样？！”
“……不要叫魏大人来……我是自己故意吃了草药的……”小女孩裂开小嘴笑起来，因为长期不见阳光不吃盐，她的牙都快掉光了，豆大地汗珠从她额头上流下来，稀疏的头发粘在脸上：“……我都知道了……我听见公公们说的话了……我全都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现在就去叫魏大人来救你！”少年要挣脱妹妹的小手，却发现这小手居然那么有力，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口。
“……千初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娘……都是千初的错……”千初的眼泪流了出来，但是她仍然拼命微笑着，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如果没有我……你们根本不用过挨饿受冻的日子……”
母亲抱住千初泪雨嚎啕：“千初啊！我的千初啊！你怎么能做傻事啊！你是娘的命啊！”
千初的眼睛里放出了最后光彩：“哥哥……能不能把你的名字换给我？”她努力抬起手，伸出来一根小手指。
少年连忙伸出小手指勾住妹妹的小指，咬着牙，流着泪，拼命的点头，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怕……我怕妈妈和哥哥把我给忘记了……”
小女孩眼中最后光，消逝了。
这一年，赵千初刚满八岁。
……
时隔八年，武帝三十二年，大宋帝国十六皇子赵麟和母亲静妃被赦，得以离开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