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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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念安惊诧地看了身旁的郭天恩一眼，深入了解这位郭先生后，她愈发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只精明的蜘蛛，蛰伏于蛛网中，对身旁的风吹草动皆了如指掌。
郭天恩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宁念安的头顶，如温和慈祥的父亲在赞许聪明过人的孩子：“关于夜行者的事，你和怀瑄做得很对，夜行者在衮城中出事，那衮城驻城将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宁念安面上的惊讶更添几分，这几个时辰以来，她一直在为哥哥和自己的处理方式惴惴不安，白姨的那句话长久地在耳畔盘旋，挥之不去。见郭天恩并无怪罪的意思，宁念安高悬的心逐渐落下，简单明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名叫做薛媛的夜行者说了两件事。其一，昊远门同质子之事有所关联；其二，她本身同大云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会不会是大云皇后……”听到最后，郭天恩的目光嚯得一跳，面色忽变，好像看到了一只惹人厌恶的蟑螂，片刻之后归于平静，似乎刚才那瞬间的变化只是宁念安一时眼花所产生的错觉。
“那名夜行者叫……薛媛……”郭天恩顿了一下，加重了“薛媛”二字的语气。宁念安轻轻点头：“念安斗胆问先生一句，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么？”大而有神的双眼里蓄满了疑惑之色。
“一个普通的名字罢了。”郭天恩手抚长须，透过窗棂，仰望苍穹。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在街道低洼处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那个薛媛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既然她是至正皇后身边之人，为何会来到衮城？”郭天恩出声问道，拉着宁念安在最近处的座椅上坐下。宁念安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仰头盯着郭天恩的双眼，正襟危坐。尽管郭先生大多时候平易近人，宁念安亦不敢轻易丢了该有的礼节。
“这……”宁念安不知如何作答，并非因为这个问题太难回答，而是因为这根本就算不得一个有意义的问题。夜行者前往何处皆受上级指派，即便薛媛是皇后身边之人也没有例外，莫说来到衮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不得有误。这些事情，即使是宁念安亦心中有数，在大楚北宁总督陈文韬身边服务多年的郭天恩岂会不知？
“她说，三年前，她受指派来到衮城，正遇上程前辈盗走地图一事，一路追查，机缘巧合，遇上了我们。”想起三年前的那场灾祸，宁念安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泪水久久没有落下。
郭天恩伸手替宁念安拭了拭眼角：“别哭了，令尊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自己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如此伤心。”宁念安努力平复了情绪，三年前，她在北宁密宅中醒转后的那几日，几乎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宁慎行与宁怀瑄为此心急如焚，如今，她已经很少哭了，但是，当猝不及防地触及心头的那根弦，仍旧忍不住泪湿眼眶。
“我想，以后我们的人还会同薛媛打交道的，回去告诉怀瑄，如果你们再次见到她，请问问她，三年前，她为何要来到衮城？夜行者大多各司其职，不会突然调岗，她既是皇后身边之人，理应尽心服侍皇后，而不是来衮城追查军营地图失窃一事。”郭天恩说罢，宁念安脸色微变，若是的确如郭天恩所说，那么，三年前，夜行者内部定然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因此才调本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薛媛不远千里来到衮城。
“先生，念安想请问一句，三年前，大楚这边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吗？”宁念安小心谨慎地拿捏着措辞，生怕惹怒了郭先生，照理，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祖上，郭家同陈家乃是世交，从父亲那一辈起，郭家家道败落，到了我这一辈，祖上传下的东西已所剩无几。我不善生计，无奈之下，典卖祖产，换了几两盘缠，三年半之前来到北宁请已经官至总督的陈文韬为我寻个出路，陈文韬可怜我，便收了我当他的幕僚。鹤立山中那件事发生时，我也刚至北宁，据我所知，那时大楚却是没有发现任何跟夜行者有关的事。”思及往事，郭天恩长叹一声，双手捂面。郭天恩所说的话令宁念安始料未及，眼前运筹帷幄的郭先生，竟然于生活之事一窍不通，想象着数载之前为柴米油盐焦头烂额的郭天恩，宁念安不禁莞尔，悲伤渐渐退去。
“郭先生，那么，质子的事情又当如何？尹前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埋骨通城山中，昨夜，张富贵来到悦来客栈向我们通风报信，又惹出了事端，虽是小事，可是……”
“如今，质子已经快要进入衮城，再想下手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要再提质子之事了，多说无益。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郭天恩答道，宁念安沉默不语，郭先生说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语，分明是已对质子一事束手无策，又不愿使自己太过担忧而说出的安慰之词。宁念安垂首盯着衣服的下摆，贝齿紧咬，脑中一片空白。
“念安明白了，念安会告诉哥哥的，如果先生没有别的事，念安先行告退。”沉默良久后，宁念安起身告辞，心情比来时更为沉重。
“走吧，小心些。”郭天恩回应道，音色低沉，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当宁念安的手放上门框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郭天恩的声音：“念安，你们兄妹三人，慎行十七岁，怀瑄和你都是十四岁，对吗？”
宁念安愕然回首，关于他们的身世，郭天恩三年前便已问过，他们也都如实相告，此时再度问起，不知是何用意。尽管一头雾水，宁念安依旧颔首低眉答道：“是。”
“那么，怀瑄和你的生辰是八月初六？”郭天恩问道，目光里流露出期待。
“是。”宁念安再施一礼，口中答道，尽力藏起自己的疑惑。
“还有半年，你也到要年满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没事了，你走吧。”
包间的门在身后合上，郭天恩眉头紧锁，重又起身，站在窗前，凝视着北方的那一片天空。
雨丝斜檐，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宁念安惊诧地看了身旁的郭天恩一眼，深入了解这位郭先生后，她愈发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只精明的蜘蛛，蛰伏于蛛网中，对身旁的风吹草动皆了如指掌。
郭天恩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宁念安的头顶，如温和慈祥的父亲在赞许聪明过人的孩子：“关于夜行者的事，你和怀瑄做得很对，夜行者在衮城中出事，那衮城驻城将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宁念安面上的惊讶更添几分，这几个时辰以来，她一直在为哥哥和自己的处理方式惴惴不安，白姨的那句话长久地在耳畔盘旋，挥之不去。见郭天恩并无怪罪的意思，宁念安高悬的心逐渐落下，简单明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名叫做薛媛的夜行者说了两件事。其一，昊远门同质子之事有所关联；其二，她本身同大云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会不会是大云皇后……”听到最后，郭天恩的目光嚯得一跳，面色忽变，好像看到了一只惹人厌恶的蟑螂，片刻之后归于平静，似乎刚才那瞬间的变化只是宁念安一时眼花所产生的错觉。
“那名夜行者叫……薛媛……”郭天恩顿了一下，加重了“薛媛”二字的语气。宁念安轻轻点头：“念安斗胆问先生一句，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么？”大而有神的双眼里蓄满了疑惑之色。
“一个普通的名字罢了。”郭天恩手抚长须，透过窗棂，仰望苍穹。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在街道低洼处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那个薛媛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既然她是至正皇后身边之人，为何会来到衮城？”郭天恩出声问道，拉着宁念安在最近处的座椅上坐下。宁念安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仰头盯着郭天恩的双眼，正襟危坐。尽管郭先生大多时候平易近人，宁念安亦不敢轻易丢了该有的礼节。
“这……”宁念安不知如何作答，并非因为这个问题太难回答，而是因为这根本就算不得一个有意义的问题。夜行者前往何处皆受上级指派，即便薛媛是皇后身边之人也没有例外，莫说来到衮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不得有误。这些事情，即使是宁念安亦心中有数，在大楚北宁总督陈文韬身边服务多年的郭天恩岂会不知？
“她说，三年前，她受指派来到衮城，正遇上程前辈盗走地图一事，一路追查，机缘巧合，遇上了我们。”想起三年前的那场灾祸，宁念安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泪水久久没有落下。
郭天恩伸手替宁念安拭了拭眼角：“别哭了，令尊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自己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如此伤心。”宁念安努力平复了情绪，三年前，她在北宁密宅中醒转后的那几日，几乎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宁慎行与宁怀瑄为此心急如焚，如今，她已经很少哭了，但是，当猝不及防地触及心头的那根弦，仍旧忍不住泪湿眼眶。
“我想，以后我们的人还会同薛媛打交道的，回去告诉怀瑄，如果你们再次见到她，请问问她，三年前，她为何要来到衮城？夜行者大多各司其职，不会突然调岗，她既是皇后身边之人，理应尽心服侍皇后，而不是来衮城追查军营地图失窃一事。”郭天恩说罢，宁念安脸色微变，若是的确如郭天恩所说，那么，三年前，夜行者内部定然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因此才调本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薛媛不远千里来到衮城。
“先生，念安想请问一句，三年前，大楚这边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吗？”宁念安小心谨慎地拿捏着措辞，生怕惹怒了郭先生，照理，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祖上，郭家同陈家乃是世交，从父亲那一辈起，郭家家道败落，到了我这一辈，祖上传下的东西已所剩无几。我不善生计，无奈之下，典卖祖产，换了几两盘缠，三年半之前来到北宁请已经官至总督的陈文韬为我寻个出路，陈文韬可怜我，便收了我当他的幕僚。鹤立山中那件事发生时，我也刚至北宁，据我所知，那时大楚却是没有发现任何跟夜行者有关的事。”思及往事，郭天恩长叹一声，双手捂面。郭天恩所说的话令宁念安始料未及，眼前运筹帷幄的郭先生，竟然于生活之事一窍不通，想象着数载之前为柴米油盐焦头烂额的郭天恩，宁念安不禁莞尔，悲伤渐渐退去。
“郭先生，那么，质子的事情又当如何？尹前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埋骨通城山中，昨夜，张富贵来到悦来客栈向我们通风报信，又惹出了事端，虽是小事，可是……”
“如今，质子已经快要进入衮城，再想下手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要再提质子之事了，多说无益。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郭天恩答道，宁念安沉默不语，郭先生说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语，分明是已对质子一事束手无策，又不愿使自己太过担忧而说出的安慰之词。宁念安垂首盯着衣服的下摆，贝齿紧咬，脑中一片空白。
“念安明白了，念安会告诉哥哥的，如果先生没有别的事，念安先行告退。”沉默良久后，宁念安起身告辞，心情比来时更为沉重。
“走吧，小心些。”郭天恩回应道，音色低沉，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当宁念安的手放上门框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郭天恩的声音：“念安，你们兄妹三人，慎行十七岁，怀瑄和你都是十四岁，对吗？”
宁念安愕然回首，关于他们的身世，郭天恩三年前便已问过，他们也都如实相告，此时再度问起，不知是何用意。尽管一头雾水，宁念安依旧颔首低眉答道：“是。”
“那么，怀瑄和你的生辰是八月初六？”郭天恩问道，目光里流露出期待。
“是。”宁念安再施一礼，口中答道，尽力藏起自己的疑惑。
“还有半年，你也到要年满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没事了，你走吧。”
包间的门在身后合上，郭天恩眉头紧锁，重又起身，站在窗前，凝视着北方的那一片天空。
雨丝斜檐，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