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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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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展低头不语,他完全怔住了,项寻更吃惊。云舒为什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不单单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这么陌生地站在这里?云展想不到,项寻就更觉意外了。

    云舒慢慢地转过身去,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窗外一片黑暗,无情的夜色,忽然又已来临了。

    她面对着这无情的夜色,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虚伪的将自己乔装了太久,久到现在都不习惯了。好哥哥,你是被惊傻了吗?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吗?”

    云展没有回复,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严肃过。

    项寻倒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笑道:“他想或不想又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说,不是么?既然如此我们自然要成全你的,你却又何苦扭捏了起来?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便说来听听好了。”

    云舒侧身瞅了瞅他,他比她想象中冷静了很多,也客套了很多。他们就好像陌生人一样的交谈,要知道曾经他们有过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不过还好,似乎没有人被那段时光牵绊住了,这似乎很公平。

    云舒淡淡地笑道:“项公子所言甚是,那么您也不妨再做个提点,您觉得我从什么地方开始炫耀比较好?”

    项寻挑了挑眉,他想换个舒适一点的姿势,不过似乎有些无能为力。只得撇了撇嘴,好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笑道:“那不如就从你方才说,云展说错的两件事情吧……不不不,刚刚似乎又多了一件!那便从这三件错事说起吧。”

    云舒轻轻呼了一口气,娇嗔道:“项公子,你这么聪明就不试着猜一猜么?如果我直接就说了出来又觉得怪没意思的。”

    项寻摇了摇头,一阵憨笑,道:“好妹妹,我早就被你的话震得分不清四六了。你何必此时还要嗤笑于我?速速说来便是,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云舒闻言莞尔一笑,她笑得很好看,却也很阴冷,道:“这第一件事情嘛其实显而易见!云展哥哥说他见不到我醒过来了。但是此刻我却比你们两个都要有精神,都要自由。我不但能睁眼,甚至能跑能跳……能杀人。如此说来算不算他第一件错事?”

    项寻闻言轻轻眨了眨眼睛,他想为云舒的演讲鼓掌,但是他显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于是乎也只能又点了头,看起来颇为赞赏地笑道:“确实如此,早知道咱们云舒只需要稍微激一激就能醒过来,展兄弟也不至于被那小畜生咬得死去活来了。你醒来就是件好事,那么第二件错事呢?”

    云舒轻轻地接过了项寻手中的金锁片,仔细的瞅了瞅后又抬起头瞅了瞅云展紧锁的眉头。她不知道云展现在脸上的这份愁容是为了谁……贝衣灵?云舒?还是他自己?贝衣灵已死,云展自己也是将死,只有一个云舒可能会让他愁容满面,但是云舒并不相信。

    她将这块金锁片搁在云展的胸前来回比划了下,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眯着眼睛瞄了瞄,笑道:“至于这第二件错事么,就是贝衣灵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因为这块锁片……被硬生生地塞进心窝子里面……”说着她狠狠地将锁片往云展心口一叩,虽并未穿透胸骨但却也是嵌进了皮肤。云展不禁吃痛,他强忍着没有惊呼出声。而那赤貂顺而从他怀中脱手。

    赤貂挣脱得极其迅速,好像逃命一样,这小家伙好像对贝衣灵的死法保存着一丝的印象,显然也被云舒以其人之道的法子给吓到了。但是这个小家伙脱了身却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围着这三人转了两圈,像是做了一番细细地打量后,竟然直接就窜进了云舒盘坐的腿上,委身蜷缩着,似乎马上就要酣然入睡。

    面对赤貂,云舒清楚地知道一不小心会带来的十绝之毒,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和惊恐。她低头瞅着眼前这个温顺的小家伙,多么会伪装的小宠物,看起来是多么的无畜无害。都说赤貂是动物界的十绝老人,但是姚千山又真正伤害过谁呢?如此说来其实它更像云舒自己,如此懂得趋炎附势,如此懂得顺势伪装。她轻笑道:“小畜生,你的主人还没断气呢,你就这么快认了我?不过凉薄如我,倒让我有些喜欢你了。”

    云展心口吃痛,三分是锁片带来的外伤,七分是云舒的话语。一个可以简简单单地用三两句话就刺得他生不如死的,只有他的这位妹妹了。他缓了缓气息,强撑着身子笑道:“舒儿,你力气还……真不小。指法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

    “好哥哥,这就是你的第三件错事,我……不是云舒,我是云袖。好哥哥,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你可以为了云舒死,那你可以为了你另一个妹妹去抛弃生命吗?”她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说得掷地有声的清楚。这些字砸在云展的心头,就好像一个个钉子被凿了进去。

    “不是的!”云展慌忙地高声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势头,虽说音调很高但气息却及其细微。他太慌忙,来不及换气,他本就是虚弱至极,只是三个字而已,刚一出口便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

    云展的表现,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喜欢看到他这样痛苦的样子,她竟然觉得很过瘾。但是这份过瘾只存在了一瞬间,她就被更多的愤怒覆盖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她苦笑道:“为什么不是?不是什么?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同云舒明明是一母同胞,我们有着世界上最最相似的脸,可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却从来都不一样。为什么全家上下都视她如珠如宝而视我却如同草芥一般?好哥哥……你这么激动,是因为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云舒,而是为了你最不喜欢的另一个妹妹是吗?”

    “不是的,舒儿你听我说。我们从来都很爱云袖,同对你的爱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阿袖性格孤傲,与你的活泼不同,所以家里人在表达爱的方式上才会有所区别。但是舒儿请你相信我,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我,甚至暮云庄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对你们两个的爱都是一样的。所以,舒儿你真的不是阿袖,你不要被别人蒙蔽了。”云展激动极了,不曾想到他的生命已经到了这一刻,他竟然还有能力将这么一段话以极其快的速度说了出来。就好像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抹杀掉云舒奇怪的想法,纠正她错误的思想。

    云舒苦笑着连连后退,她觉得自己听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笑话。“一样?既然是一样,那么为什么我骗云舒去给陆羽换血救命的时候,你要横插一杠出来阻挠?甚至不惜伤害我,打伤我!如果你对我们一样,那么她死或者我死又有什么区别?”

    “舒儿,你的记忆真的是错的,是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法子给你灌输了错误的记忆。没错,我承认是我打伤了你,是我打伤了你的头导致了你的昏迷,为了阻止你去给陆羽换血送命。没有人值得你去做任何牺牲!但是我同样也打伤了云袖,不管她对陆羽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我都不允许我的妹妹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我却终究没有阻止得了她。我很气愤也很懊悔,但是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阿袖会醒来这么快,趁我们不备去找了陆羽……”云展的生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一刻,但他却依旧狠狠地说着每一个字。甚至让人怀疑,他或许还是个能过上两个回合的高手。直到他的眼眶开始流下最后一丝丝的血泪。

    “够了!我自己的记忆,我比你更加清楚。每天晚上每当我闭上眼睛,我在心中都要重新温习一遍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亲爱的哥哥,你可能没想到吧……知道我为什么会中赤貂之毒吗?咦……让我当时是怎么告诉你的?让我好好想一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告诉你说是因为赵月华!说她故意放赤貂咬伤了我,我才会中毒。怎么样?我当时表现得是不是特别的楚楚可怜?特别像你亲爱的云舒?你是不是特别的心疼?那日在落凰谷你可是一刀便要了赵月华的命。可是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么?真相是我故意让赤貂咬伤了自己,而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等陆羽给我换血,不是为了报复他,我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你此时此刻的情景就是我等待的一刻。”她的情绪很激动,这让她说话的时候面容都有了些扭曲。但是美丽的人终究是美丽的,即使此刻都不可否认,她更像个闹脾气的大小姐,在为了一点点小事而耍赖,她没有一点可恶的样子。

    “好好好,云舒,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跟你做任何计较,反正我注定要死了,是不是你设计的这些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哥哥求求你,求你相信我,你真的不是阿袖。”他的话显然动摇不了云舒已经根深蒂固的思想,他怔了怔后,继续说道:“那么你爱陆羽吗?云袖爱陆羽到如痴如醉,你却对他毫无感情,情爱是欺骗不了人的。”

    “够了够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狡辩。此时此刻你如此计较我的身份,不外乎是觉得自己死在云袖手里而心不甘情不愿吧。为了云舒,你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上刀山愿意下火海,可是为了我便觉得不值得了,是么?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愿。”

    说罢云舒猛得扯开了云展的外衣,那腰间刀赫然露于他的腰间。落凰谷一战,陆羽丢下的腰间刀,又回到了它原本主人的腰间。云舒指如练蛇,丝丝柔滑,触碰着云展的腰肢。

    她抬眉冲着身边的项寻莞尔一笑,柔声道:“还记得上次为你宽衣解带的时候吗?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了,那么你还喜欢我么?”

    项寻闻言歪着头,轻笑道:“来日方长,我还不急。”

    只听“嗖”得一声,腰间刀已经从云展腰间解了下来。乾坤扣,对她来说竟然解开得易容反掌。云舒笑着将刀收了下,轻轻地捧置于云展眼前,笑道:“那你觉得弱不禁风的云舒,有这本事做登鸾老叟的弟子吗?”

    “登鸾老叟的弟子?”项寻闻言一惊,脱口而出。

    云展却并没有一丝的意外,他面色沉稳,毫无惊色,幽幽道:“舒儿,你错了。会功夫的一直都是你,不是云袖。你的记忆真的被人刻意打乱了。之前我不知道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面全是悲戚,当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满目凶光。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怒吼道:“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舒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没有听你的命令?你要我杀陆羽,我没有丝毫迟疑。你要我杀赵月华,我也是一刀将其毙命。就连衣灵,也依从了您的命令死了。我甚至连个为什么都没有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云舒?她是无辜的。”

    楼下细细品酒的登鸾老叟,已然听到了云展的怒斥,他料到了云舒会说出一切,就料到了云展一定会愤怒。此时听到了这样的质问,他竟然内心感到的是丝丝的兴奋。他悠悠地为自己斟满了酒,轻啄了一口。他脑中可以构思出云舒的傲慢和云展的愤怒,却怎么都构思不到项寻的表情。是惊讶?愤怒?还是失望?他恨不得马上冲上楼去瞧瞧。可现在还不到时候,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他已经等了很久,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思来太过兴奋,这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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