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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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自习室里一上午都学不太进去的吕瑆，一直对着同一页纸相面，终于临近午休，她收到了参加完遗体告别仪式的程黇发来的信息，低头注视屏幕良久，为了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吕瑆假装学累了，直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便伸了个大懒腰。这个动作引起了急匆匆迈进自习室之人的注意，双方均定睛一看，好久不见的齐海卸下肩上的大书包，冲吕瑆摇了摇手，径直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齐海高中时期的学习成绩始终傲视群雄，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一直都是“万年老二”。而那位屹立不倒的第一名，才女蒋涵，恰好就在吕瑆被分入的3班。此女清新脱俗，虽然因终日醉心学业，思维过于敏捷，口脑多少有些不太同步，但作为铁打的常胜将军，同学们也都很是服气。但换位思考，另一位铁打的“男二号”齐海，自然一直都很是赌气，终于赌气了两年，饱读诗书的他，决定去学文，不再执着于理科第一名的角逐，转而将目标锁定文科第一名的位置。齐海被分在了文科1班，张奕和路路在文科2班，吕瑆、程黇和胖潘则都被分入原来的3班，也就是现在的理科3班。
齐海进入文科班后，发现虽然文科只有2个班，但竞争亦出人意料的激烈，毕竟像他一样全面发展的英才在四中笔笔皆是，写得一手好作文的同学在文科班里更是群英荟萃。但齐海还是凭借自己扎实的数学功底，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取得了自己高中时期最梦寐以求的“第一名”。齐海进入文科班后不再担任班长等职务，抓紧一切时间巩固文科成绩。他大概也属于过劳肥的类型，整个人又壮实了许多，穿着冬装校服的他，就像田地里茁壮挺拔的高粱，健康强悍。见吕瑆摆在桌面上的抄书本，齐海拿到面前仔细翻阅，又从自己包中翻出了近期的随笔和小作文练笔，请吕瑆审审。吕瑆曾在原来的班级听班主任朗读过班长范文的节选，这是她第一次亲眼拜读齐海的作文，文风犀利，文笔老辣，跟齐海平素儒雅稳重的形象大相径庭。吕瑆读后意犹未尽，当即决定摘抄部分经典语录进自己的抄书本。
图书馆自习室格外安静，两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未来的志向。齐海想去念P大的光管，聊到吕瑆的志愿时，她从齐海处意外得知，这么多年自己心心念念的水利专业，这两年确定都不在本地招生。吕瑆突然感到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有点迷失方向，简单如她，选择了就会定下心，不会再左顾右盼，也不会给自己留个什么plan B之类的后路，但这滚烫的一颗心在即将抵达之际却被吃了闭门羹，连选择和为之努力的机会都不复存在了，这让她如何是好。齐海见吕瑆竟然毫不知情，看她一脸迷惑后又有些焦虑彷徨，他便给吕瑆郑重推荐了自己也有些心仪的专业，P大的化学系。两人化学都学得很好，一同畅想了化学系的学习生活，吕瑆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未来瞬间又隐约可见了。与齐海简短的交流，让吕瑆豁然开朗，一扫近日的沉郁，她暗自定下了新的目标，并开始着手为之努力。
白驹过隙，转眼间，高三生涯已过去四分之三。吕瑆自高三下半学期一开始，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学习，各种加餐时间都自行取消了，她甚至牺牲了原本充裕的午饭时间。她自己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里面有各种面包、派、巧克力等可以充饥的零食和饮品，每天饿了就吃点，也不太在意进食时间和食量，帆布包快见底了就再拜托妈妈填满。长此以往，正在快速发育的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终于体育会考前一个月，吕瑆突发右腹痛，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建议立即行阑尾切除术。但考虑到手术及恢复期会直接影响体育成绩，吕瑆忍着疼痛，与妈妈商量，请医生改为她进行保守治疗，连续输液一周后，吕瑆的炎症治愈了，之后她也顺利地参加了体育会考，虽然没有取得她自己的最好成绩，但也差不了一两分。
程黇因为前两年的缺课，程妈妈怕他回来高考水土不服，给他报名了价格不菲的考前精英速成培训班，效果极好，他一摸成绩就已经进入年级前20%，跟经历了上次失利还没完全恢复的吕瑆之间的差距，仅有5%。程黇之前一直不那么确定自己能否够得着现在的吕瑆，经过此役，信心大增士气大振。
会考体育结束后，吕瑆拖着沉重的双腿，身残志坚地拉着一个月不怎么见如隔三年的路路，坐在篮球架下喝着矿泉水聊着天。刚经历了失恋打击的奕哥，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默默坐在她们旁边凹着45度角落寞沧桑的造型。左雯学姐考进美院后，身边追求者无数，一直拖着没告诉张奕也是因为怕影响他高考。可惜奕哥非要自作主张去高校里给学姐情人节的惊喜，自作孽可怎么好好活啊。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的篮球场边，篮筐下排排座的少男少女们，都想拖延时间，利用考前最后一点自由时光，好好交交心。
“你们看，太阳快落山了，明天照样升起，这世界，离了谁都TM照样运转。”奕哥侧目斜睨了一眼夕阳，真深沉地说。
“所以，你最近又跟女高音走得很近，是什么情况？”路路打开一包薯片，大快朵颐，分别递给两边的吕瑆和张奕，两人都摆了摆手，一个胃口不好，一个没胃口。
“新的不来，旧的怎么过的去。”奕哥拧开瓶盖，一口气狂灌了一小瓶汽水，然后爽朗地大声打了个嗝儿。
“哇~~~”场边一阵欢呼，程黇和牧放两大帅哥合作，程黇灵巧地晃过胖潘，顺势将手中的球用力一传，牧放0度角接球，潇洒地投出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助威方阵中低年级的女孩子们见程黇似乎要向篮下走去，都跃跃欲试地捏着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想趁学长难得出现的放松时间，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不求被学长记住，但求当下片刻的接触或对视，幼小的心灵即可获得极大的满足。本来被路路和张奕的对话点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的吕瑆，被瞬间音量爆表的欢呼声吸引，循声望去，只见程黇正一边用胳膊肘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一脸试探地朝她们所坐的方向走来，但还没走到篮板下方，就被学妹们层层围住。吕瑆不禁感慨，现在的小妹妹们真是发育超前，这么一围，竟然一点都看不见程黇了。再看牧放那边，虽然也被围堵，但好歹能露个头。好久都没机会直接或间接地跟程黇比个儿了，八成这家伙还是没怎么长个儿，也怪可怜的。
“星儿，我听说程黇跟你们班石霏霏走得也不远啊，经常出双入对，我有一天上操前亲眼看见他俩在楼道里，一前一后，程黇回头看了眼石霏霏，她就在后面窃笑，那个眉来眼去的劲儿啊，不知道是暧昧呢还是情趣，反正我鸡皮疙瘩当场掉满地，诶呦，现在一想起当时他们那个样子，还是觉得这俩人一定有事儿。”路路看着淹没在攒动的人头中的程黇，一个没忍住，还是耿直地跟吕瑆打了小报告。
“吕瑆，我听说程黇这厮跟男生们都说了，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就一直一块上学，他是你最亲密的男性朋友。”张奕补刀，“感觉这个娘炮小白脸各种在男生们那宣誓主权，但是自己在外面又各种小动作，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前任？”
这回两位挚友同时发力的发言，信息量有点过大了，吕瑆的脑回路一时有点过载。就像大脑只截取了幼儿园这么个关键词一样，吕瑆懵懵地回了句，“幼儿园他关抽屉掩过我的手。”
见吕瑆答非所问，奕哥作为过来人，必须循循善诱，再接再厉。“吕瑆啊，咱也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我倒是一直挺好奇，你，有喜欢的人吗？”
吕瑆若有所思，倒不是不愿意坦诚相对，实在是因为这个问题吕瑆从未认真思考过。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书中的那些描述，只因人群中多看了谁一眼，脸红心跳呼吸在加速云云，她相应的体会都不太深刻。确实程黇凭借其突飞猛进的颜值，在现实生活中也引起了她如同看电影和小说捕捉到心仪对象时的那份悸动感，但她一直认为，那毕竟跟思慕心爱的人应该是不同的。
“比如，有没有一个人，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他，每天入睡前醒来后，都会期待见到他？”路路也加入情感咨询团，她也好奇她这快成年的始终过于单纯的好朋友，是不是在没有她朝夕相伴的生活中，有了什么她没来得及跟进的变化。
吕瑆很配合地顺着他们的思路开始整理周遭的人物关系。确实，自从程黇回来后，体育课上，吕瑆都期待着能踏实地张望他运动时的身影，偶尔程黇感觉到吕瑆的视线，也会突然停下奔跑的脚步，驻足回望。他们就会自然地保持片刻的对望，然后各自继续原本的活动。中午曾经陪伴路路远眺操场的日子，吕瑆也是期待看到刚好在午休时间练球的程黇的，一旦程黇出现在篮球场，她就不再看书，专心看他，心旷神怡。至于睡前醒来的部分嘛，吕瑆只是发觉，高三的生活虽然令她忘食，但她一直没有废寝，反而一改往日的入睡难提前醒；而是夜夜好眠，早睡早起，格外规律。但这是否与程黇有关还有待商榷。其他跟她熟悉的男生呢，确实没人能像程黇这样令她爱不释眼。
这时程黇终于礼貌地回馈了每一位小粉丝，笑意盈盈地朝吕瑆走来。不知何故，他坐在吕瑆身边后，把长袖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身上，然后毫不见外地拿起吕瑆喝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程黇，你把贡品都藏哪了，还等着你借花献佛孝敬我们呢。”路路对于程黇回来后，摇身一变成了校草，就不再跪舔她们家吕瑆这个操作一直耿耿于怀，没好气的酸他。
“逢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真白金哈。”程黇嬉皮笑脸蒙混过关。
张奕自觉跟程黇不是一路人，两人也从未说过话。他站起身，拾起地上自己的长袖校服，不羁的抖了抖，撂下一句话，“吕瑆，好好感知自己真实的心意。”语毕，把校服潇洒地披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对程黇心有不满，但毕竟是多年来除了心仪对象无话不谈的好友，作为过来人的路路，亦能感觉到吕瑆对程黇的态度与旁人不同。于是，她好人做到底，借口还要跟张奕他们在高考前最后再去撸个串儿，起身离开了。临走还不放心，趴在吕瑆耳边小声提醒她，备着照妖镜，有事马上给她和110打电话。吕瑆听后终于笑了，不再思索情感难题，转而叮嘱路路别再暴饮暴食，不然真变成大夯腿，暑假除了去美容院开她惦记已久的双眼皮之外，还得再多花银子去抽脂。
我们的一生，要花很多时间面对缘分深厚的亲朋好友爱人，我们每天都是抱有格外珍惜还是习以为常，甚至是相看两厌的心情与之相处呢。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很弱，客观评估一文不值，这些客观事实上已经处于亲密关系中的人，面对毫无利用价值的对方时，能否发自内心地不离不弃呢。我们做出的各种妥协和牺牲，是因为抛去其他附加社会属性的最本真的那个人，出于真正彼此需要的感情诉求，还是仅仅为了生存得更容易呢？如果很多习以为常的投入和付出其实都并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爱，如果那些都不算爱，那我们活着，就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活着么？
蜷缩在自习室里一上午都学不太进去的吕瑆，一直对着同一页纸相面，终于临近午休，她收到了参加完遗体告别仪式的程黇发来的信息，低头注视屏幕良久，为了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吕瑆假装学累了，直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便伸了个大懒腰。这个动作引起了急匆匆迈进自习室之人的注意，双方均定睛一看，好久不见的齐海卸下肩上的大书包，冲吕瑆摇了摇手，径直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齐海高中时期的学习成绩始终傲视群雄，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一直都是“万年老二”。而那位屹立不倒的第一名，才女蒋涵，恰好就在吕瑆被分入的3班。此女清新脱俗，虽然因终日醉心学业，思维过于敏捷，口脑多少有些不太同步，但作为铁打的常胜将军，同学们也都很是服气。但换位思考，另一位铁打的“男二号”齐海，自然一直都很是赌气，终于赌气了两年，饱读诗书的他，决定去学文，不再执着于理科第一名的角逐，转而将目标锁定文科第一名的位置。齐海被分在了文科1班，张奕和路路在文科2班，吕瑆、程黇和胖潘则都被分入原来的3班，也就是现在的理科3班。
齐海进入文科班后，发现虽然文科只有2个班，但竞争亦出人意料的激烈，毕竟像他一样全面发展的英才在四中笔笔皆是，写得一手好作文的同学在文科班里更是群英荟萃。但齐海还是凭借自己扎实的数学功底，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取得了自己高中时期最梦寐以求的“第一名”。齐海进入文科班后不再担任班长等职务，抓紧一切时间巩固文科成绩。他大概也属于过劳肥的类型，整个人又壮实了许多，穿着冬装校服的他，就像田地里茁壮挺拔的高粱，健康强悍。见吕瑆摆在桌面上的抄书本，齐海拿到面前仔细翻阅，又从自己包中翻出了近期的随笔和小作文练笔，请吕瑆审审。吕瑆曾在原来的班级听班主任朗读过班长范文的节选，这是她第一次亲眼拜读齐海的作文，文风犀利，文笔老辣，跟齐海平素儒雅稳重的形象大相径庭。吕瑆读后意犹未尽，当即决定摘抄部分经典语录进自己的抄书本。
图书馆自习室格外安静，两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未来的志向。齐海想去念P大的光管，聊到吕瑆的志愿时，她从齐海处意外得知，这么多年自己心心念念的水利专业，这两年确定都不在本地招生。吕瑆突然感到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有点迷失方向，简单如她，选择了就会定下心，不会再左顾右盼，也不会给自己留个什么plan B之类的后路，但这滚烫的一颗心在即将抵达之际却被吃了闭门羹，连选择和为之努力的机会都不复存在了，这让她如何是好。齐海见吕瑆竟然毫不知情，看她一脸迷惑后又有些焦虑彷徨，他便给吕瑆郑重推荐了自己也有些心仪的专业，P大的化学系。两人化学都学得很好，一同畅想了化学系的学习生活，吕瑆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未来瞬间又隐约可见了。与齐海简短的交流，让吕瑆豁然开朗，一扫近日的沉郁，她暗自定下了新的目标，并开始着手为之努力。
白驹过隙，转眼间，高三生涯已过去四分之三。吕瑆自高三下半学期一开始，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学习，各种加餐时间都自行取消了，她甚至牺牲了原本充裕的午饭时间。她自己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里面有各种面包、派、巧克力等可以充饥的零食和饮品，每天饿了就吃点，也不太在意进食时间和食量，帆布包快见底了就再拜托妈妈填满。长此以往，正在快速发育的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终于体育会考前一个月，吕瑆突发右腹痛，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建议立即行阑尾切除术。但考虑到手术及恢复期会直接影响体育成绩，吕瑆忍着疼痛，与妈妈商量，请医生改为她进行保守治疗，连续输液一周后，吕瑆的炎症治愈了，之后她也顺利地参加了体育会考，虽然没有取得她自己的最好成绩，但也差不了一两分。
程黇因为前两年的缺课，程妈妈怕他回来高考水土不服，给他报名了价格不菲的考前精英速成培训班，效果极好，他一摸成绩就已经进入年级前20%，跟经历了上次失利还没完全恢复的吕瑆之间的差距，仅有5%。程黇之前一直不那么确定自己能否够得着现在的吕瑆，经过此役，信心大增士气大振。
会考体育结束后，吕瑆拖着沉重的双腿，身残志坚地拉着一个月不怎么见如隔三年的路路，坐在篮球架下喝着矿泉水聊着天。刚经历了失恋打击的奕哥，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默默坐在她们旁边凹着45度角落寞沧桑的造型。左雯学姐考进美院后，身边追求者无数，一直拖着没告诉张奕也是因为怕影响他高考。可惜奕哥非要自作主张去高校里给学姐情人节的惊喜，自作孽可怎么好好活啊。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的篮球场边，篮筐下排排座的少男少女们，都想拖延时间，利用考前最后一点自由时光，好好交交心。
“你们看，太阳快落山了，明天照样升起，这世界，离了谁都TM照样运转。”奕哥侧目斜睨了一眼夕阳，真深沉地说。
“所以，你最近又跟女高音走得很近，是什么情况？”路路打开一包薯片，大快朵颐，分别递给两边的吕瑆和张奕，两人都摆了摆手，一个胃口不好，一个没胃口。
“新的不来，旧的怎么过的去。”奕哥拧开瓶盖，一口气狂灌了一小瓶汽水，然后爽朗地大声打了个嗝儿。
“哇~~~”场边一阵欢呼，程黇和牧放两大帅哥合作，程黇灵巧地晃过胖潘，顺势将手中的球用力一传，牧放0度角接球，潇洒地投出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助威方阵中低年级的女孩子们见程黇似乎要向篮下走去，都跃跃欲试地捏着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想趁学长难得出现的放松时间，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不求被学长记住，但求当下片刻的接触或对视，幼小的心灵即可获得极大的满足。本来被路路和张奕的对话点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的吕瑆，被瞬间音量爆表的欢呼声吸引，循声望去，只见程黇正一边用胳膊肘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一脸试探地朝她们所坐的方向走来，但还没走到篮板下方，就被学妹们层层围住。吕瑆不禁感慨，现在的小妹妹们真是发育超前，这么一围，竟然一点都看不见程黇了。再看牧放那边，虽然也被围堵，但好歹能露个头。好久都没机会直接或间接地跟程黇比个儿了，八成这家伙还是没怎么长个儿，也怪可怜的。
“星儿，我听说程黇跟你们班石霏霏走得也不远啊，经常出双入对，我有一天上操前亲眼看见他俩在楼道里，一前一后，程黇回头看了眼石霏霏，她就在后面窃笑，那个眉来眼去的劲儿啊，不知道是暧昧呢还是情趣，反正我鸡皮疙瘩当场掉满地，诶呦，现在一想起当时他们那个样子，还是觉得这俩人一定有事儿。”路路看着淹没在攒动的人头中的程黇，一个没忍住，还是耿直地跟吕瑆打了小报告。
“吕瑆，我听说程黇这厮跟男生们都说了，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就一直一块上学，他是你最亲密的男性朋友。”张奕补刀，“感觉这个娘炮小白脸各种在男生们那宣誓主权，但是自己在外面又各种小动作，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前任？”
这回两位挚友同时发力的发言，信息量有点过大了，吕瑆的脑回路一时有点过载。就像大脑只截取了幼儿园这么个关键词一样，吕瑆懵懵地回了句，“幼儿园他关抽屉掩过我的手。”
见吕瑆答非所问，奕哥作为过来人，必须循循善诱，再接再厉。“吕瑆啊，咱也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我倒是一直挺好奇，你，有喜欢的人吗？”
吕瑆若有所思，倒不是不愿意坦诚相对，实在是因为这个问题吕瑆从未认真思考过。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书中的那些描述，只因人群中多看了谁一眼，脸红心跳呼吸在加速云云，她相应的体会都不太深刻。确实程黇凭借其突飞猛进的颜值，在现实生活中也引起了她如同看电影和小说捕捉到心仪对象时的那份悸动感，但她一直认为，那毕竟跟思慕心爱的人应该是不同的。
“比如，有没有一个人，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他，每天入睡前醒来后，都会期待见到他？”路路也加入情感咨询团，她也好奇她这快成年的始终过于单纯的好朋友，是不是在没有她朝夕相伴的生活中，有了什么她没来得及跟进的变化。
吕瑆很配合地顺着他们的思路开始整理周遭的人物关系。确实，自从程黇回来后，体育课上，吕瑆都期待着能踏实地张望他运动时的身影，偶尔程黇感觉到吕瑆的视线，也会突然停下奔跑的脚步，驻足回望。他们就会自然地保持片刻的对望，然后各自继续原本的活动。中午曾经陪伴路路远眺操场的日子，吕瑆也是期待看到刚好在午休时间练球的程黇的，一旦程黇出现在篮球场，她就不再看书，专心看他，心旷神怡。至于睡前醒来的部分嘛，吕瑆只是发觉，高三的生活虽然令她忘食，但她一直没有废寝，反而一改往日的入睡难提前醒；而是夜夜好眠，早睡早起，格外规律。但这是否与程黇有关还有待商榷。其他跟她熟悉的男生呢，确实没人能像程黇这样令她爱不释眼。
这时程黇终于礼貌地回馈了每一位小粉丝，笑意盈盈地朝吕瑆走来。不知何故，他坐在吕瑆身边后，把长袖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身上，然后毫不见外地拿起吕瑆喝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程黇，你把贡品都藏哪了，还等着你借花献佛孝敬我们呢。”路路对于程黇回来后，摇身一变成了校草，就不再跪舔她们家吕瑆这个操作一直耿耿于怀，没好气的酸他。
“逢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真白金哈。”程黇嬉皮笑脸蒙混过关。
张奕自觉跟程黇不是一路人，两人也从未说过话。他站起身，拾起地上自己的长袖校服，不羁的抖了抖，撂下一句话，“吕瑆，好好感知自己真实的心意。”语毕，把校服潇洒地披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对程黇心有不满，但毕竟是多年来除了心仪对象无话不谈的好友，作为过来人的路路，亦能感觉到吕瑆对程黇的态度与旁人不同。于是，她好人做到底，借口还要跟张奕他们在高考前最后再去撸个串儿，起身离开了。临走还不放心，趴在吕瑆耳边小声提醒她，备着照妖镜，有事马上给她和110打电话。吕瑆听后终于笑了，不再思索情感难题，转而叮嘱路路别再暴饮暴食，不然真变成大夯腿，暑假除了去美容院开她惦记已久的双眼皮之外，还得再多花银子去抽脂。
我们的一生，要花很多时间面对缘分深厚的亲朋好友爱人，我们每天都是抱有格外珍惜还是习以为常，甚至是相看两厌的心情与之相处呢。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很弱，客观评估一文不值，这些客观事实上已经处于亲密关系中的人，面对毫无利用价值的对方时，能否发自内心地不离不弃呢。我们做出的各种妥协和牺牲，是因为抛去其他附加社会属性的最本真的那个人，出于真正彼此需要的感情诉求，还是仅仅为了生存得更容易呢？如果很多习以为常的投入和付出其实都并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爱，如果那些都不算爱，那我们活着，就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