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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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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第二批梨子酒和苹果酒的时候,卢家又来村里。

    如果老窦家不愿意退亲,他们就告到衙门去,只要老窦家不怕丢人现眼,弑母大不孝,再闹一闹,窦二娘以后给人当后娘都没人会要她。

    窦占奎还是死活不愿意,要是退了,就再没这么好的亲事了。

    刁氏看卢家真要去衙门告,到时候官府肯定是帮着卢家,拉了拉还要理论的窦占奎,给他使眼色,同意把亲事退了。

    卢家拿到庚帖,退掉亲事,简直松了一大口气,但对定过这个亲事,沾染了一身腥臊,就怒恨难忍。

    窦占奎更加气恨,“你个老货!把这样一门亲事退了,以后二娘还指望啥找这样的好亲事!?”简直怒恨的想要打刁氏。

    “我要退,自然有我的道理!”刁氏瞪他一眼,“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亲事!”

    “哪还来更好的亲事?二娘的名声都被那些该死的贱种败坏光了!”窦占奎摆着手,气的脸色发青。

    刁氏拉着他,把他拉到厨屋里,压低声音,“你忘了!当初……那可是说好的。要不是卢家有秀才功名,已经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同意定亲。”

    窦占奎皱着眉,埋怨她,“都这么久了才提,你也不提,我都快忘了!”催着她回屋。

    刁氏回屋,关上门,从床底下的墙上砖逢里拿出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块血丝白玉坠来。

    两人对视一眼,拿着玉坠嘀咕了半天。

    把东西再次藏好,刁氏过来窦二娘屋劝她,“二娘你别哭!姥姥给你留着个好亲事呢!保证你全龙溪镇的闺女嫁的都好!那雷家的小姐也比不上你!”

    窦二娘只当她是安慰自己的,哭的两眼泪流,“我现在名声败坏,又被退了亲,哪还有好亲事等着我!以后我连鳏夫都嫁不了了!”

    刁氏忙让她别哭,“我之前对一个人家有大恩,这门亲事肯定没问题的!要不是那卢文汇在河里救了你,我看他也是个秀才,也不会同意让你跟他们那小门小户定亲!你就放心吧!姥姥肯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还做少奶奶!”

    窦二娘一听还有这事,忙打听真假,是咋回事儿,“姥姥对哪个大户人家有恩啊?”

    刁氏笑的高深莫测,“这事儿你别打听,得先耐心等着!快别哭了!这事板上钉钉咱家的好事儿,你就等着吧!外面那起子贱人,到时候只有羡慕嫉妒的!”

    窦二娘还是担心,“可是我的名声……咱家又是村里的庄稼户,能行吗?”她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哪还会有好亲事!全都毁了!

    “保证能行!”刁氏很是笃定。

    看她的样子像真的一样,窦二娘却还是担心是为了哄她,编出来的,“那先把我的名声正过来!这几天她们肯定会恨恨说嘴,毁我名声的!”

    刁氏皱眉,“这个是必须的!”如果二娘名声太差,到时候事情也难办。

    “大哥啥时候回来?”窦二娘又问。

    前天本该是沐休的,窦三郎和窦小郎都回来了,窦大郎却没有回来,只让隔壁村的人捎信回来,说是在学堂做学问,不回来了。

    其实窦二娘知道,肯定是梁氏他们抓她去官府,闹出她要害梁氏的事出来,还被打了板子,他觉得丢人现眼,气愤不愿意回家。现在她名声毁了,想要嫁个好人家,不单单是正名声就行的。

    银子!他们家得赚大把的银子,也发大财,做上地主员外。更重要的是窦大郎这个大哥,他必须得考中功名,才能提升她的身份。等他考了秀才,家里也有钱了,那她就是小姐了!就算姥姥说的那户人家是真的,她也能嫁进门!

    刁氏提到这个,脸色也有些不太好,“说是下次沐休。”

    “那姥姥再去抓药,给大哥送点钱。天冷了……我给大哥做一件棉衣吧!”窦二娘准备巴结好窦大郎,让他明年赶紧去考功名。

    “好好好!”刁氏笑着应她。

    窦大郎气恨死窦二娘了,打坏玉佩的事已经过去了,银子窦四娘他们也还了。还巴结上了府城的大户人家,赚了大钱。那杜启轩也多次帮三郎,她就不会学聪明点,在养母怀孕生产这时候示好,修复关系。竟然还跑去要害她,简直蠢货!

    他在学堂里都多次对三郎和小郎示好了,要是趁机修复了关系,就算不让他们合到一块去,他赶考娶亲,窦二娘出嫁,也能助力不少。他们要开起大作坊,也能跟着一块参一股。

    弑母,是大不孝的罪名。也就是养父偏帮着,县令也昏庸,才打她一顿板子赔钱了事。现在落个奸恶罪名,还被卢家退亲,连他都受牵连,被人瞧不起!

    看窦三郎和窦小郎下了学,又准备回家,窦大郎赶紧跑过来叫住俩人,“下着雨呢!你们俩还回家?”

    “下的不大。”窦三郎淡声道。

    “那回到家也淋湿了,而且明儿个一大早还得再来,这天又冷,不如你们俩今儿个去我那凑合一晚吧!”窦大郎笑的一脸善意。

    “不用了,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窦三郎拒绝,打好伞,朝他点点头,领着窦小郎就走。

    梁五郎站在门外看着撇嘴,他和二郎哥在镇上租的也有一间屋,三郎哥就算去他们那,也不会去他那!这会想讨好了!

    深秋的雨带着彻骨的寒意,淅淅沥沥下来。

    窦小郎却笑呵呵的,撑着一把大大的伞,“这个伞一点也淋不到雨!”

    那是窦清幽找伞匠定制的大伞,只比沙滩遮阳伞小一点。

    窦三郎笑笑,也撑了一把同样的大伞,拎着书回家。

    路面茶馆,靠窗的坐着几个嗑瓜子喝茶的人,正议论的火热,说窦二娘害养娘的事。

    窦二娘的事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听见这样的议论并不稀奇,俩人继续走。

    窦小郎听听,却不走了,“三哥!”

    窦三郎也阴着脸停下来。

    “那梁氏之前苛待不亲的养子女,可是出了名的。那窦家大郎和二娘是抱养过来给他们招来子女的,自己生了儿子闺女出来了,就把养子女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听说打骂都是平常的。”

    “村里离好远都能听见那梁氏的叫骂声,三天两头打骂。那窦二娘都给她闺女顶了打坏雷小姐玉佩的事,被骂了那么久,她还气恨不过,又是打骂又是喊着卖人,还分了家。我看窦二娘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给她扔点粘液,教训教训她!”

    “换成是我,我早就忍不了了!就算养娘又能咋地?那种人,就该教训教训!仗着娘家人多,把人家老少欺负的没法活。这还把龙须面收回去了!”

    “我看也就是报应!听说她生的那娃儿,不是难产才虚弱的,是在娘胎里就胎气不稳。他们是靠着窦大郎和窦二娘招来的子女,却忘恩负义的把人家扔了,这就应了报应了!”

    “还真是呢!可怜那窦二娘,被逼的没法,出了这样的事,连好好的一门亲事都黄了。”

    窦小郎蹬蹬跑过来,红着眼怒道,“你们才遭报应呢!你们狗屁都不知道,凭啥说我娘!?她弑母,就是大不孝!玉佩本来就是她自己打坏的!我们还债,是分家的条件!”

    几个人一见他怒喊话,就猜到他是梁氏家亲戚,要么就是他们家娃儿。正想驱赶,看窦三郎也来了,被人当场抓住,有些讪然心虚,“我们不过说嘴几句,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嘴长在我们身上,又不是骂你们了!”

    “你们收了多少钱,帮着他们说话,败坏我娘的名声!?”窦小郎气恨的咬牙。

    “谁败坏你娘名声了,我们也不过听别人那么说,也说说两句。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几人又都不承认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就乱说!败坏我娘的名声,你们就是嘴贱!污蔑!该遭报应的是你们!”窦小郎红着眼骂。

    窦三郎拉了他一把,冷眼看着几人拱拱手,“几位虽是说嘴几句,但并未亲眼所见,道听途说,不知真假,妄议他人是非,是毁人名声。你们家中也都有娘亲姊妹,就不怕他日也被人如此污蔑?”

    看他说话还拱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几个人茶也不喝了,直接扔下茶钱走了。

    窦小郎还不忿的很,“那个贱人害娘,害了小弟,现在只是被打了板子。外面这些人竟然还说娘的不是,说她可怜!”

    窦三郎看那几个人惯常习惯说嘴,但他们能说,肯定是有人传这样的消息。这是窦二娘让传的?

    “我们先回家吧!”雷淑敏作了证玉佩是四娘打坏的,所以即便窦二娘弑母,那些流言也变了味儿,偏着她了!

    窦小郎气冲冲的回了家。

    樊氏和窦清幽刚做好饭。

    “就算着这个点回来,还真正好!快来洗手吃饭,喝点热汤!冻坏了吧!?”樊氏笑呵呵招呼俩人。

    看窦小郎小嘴撅着,窦清幽问他,“这是咋了?”

    窦小郎怒着眼看了眼窦传家,“有人在外面说,娘苛待养子女,天天打骂他们,就算窦二娘弑母,也是娘活该!咱家告她,告的她黄了亲事,她可怜,咱家报应!”

    窦传家脸色一僵,却是不知道该咋接这话。

    窦清幽眸光沉冷,“这是有人想洗白呢!”

    窦小郎一下子就明白了洗白的意思,“黑的还想洗成白的!?那个贱人就是弑母!还要害死你,她就是心狠手辣!要报应也是她遭报应!”

    “这个世上并不是说黑就黑,说白就白。毕竟还有很多人,会颠倒黑白!”窦清幽拍他去洗手吃饭。

    窦传家涨红着脸,有些羞愧的看看她。

    窦清幽转身去端饭。

    “报应谁身上,不是谁说了就算的。那老天爷都看着呢!不管了,吃饭吃饭!”樊氏招呼。

    窦传家没上桌吃饭,拿着馍馍,随便夹了点菜,端着米粥蹲到一边去吃了。

    村里也开始有人私底下议论,说窦二娘被梁氏苛待狠了,才忍不住想要害她。要不是皮翠花拉的猛,她也就稍微摔下,不会那么严重,顶多算教训教训她。

    毕竟,窦二娘帮着顶了打坏玉佩的罪名,被人揭穿了,恼羞成怒的是梁氏。她那骂窦二娘的架势,恨不得吃了人,把窦二娘掐死一样。

    樊氏从外面回来,气的胸口起伏,“简直胡说八道!”

    这话不让告诉梁氏,她身上还不干净。

    窦清幽却没听她的,把外面人说的话,都告诉梁氏,“这就是他们以前积累的好名声,你以前积累的坏名声作用下的结果。积威之下,村人不辨真假,只按照他们想的来。更何况还有人蓄意引导。”

    梁氏虽然还想骂几句,辩解几句,但也知道她说的道理了。她之前就是咋呼的太厉害,遇到点事儿,一点就着,一刺就骂,那个小贱人一哭,老贱人一叹,村里就都说她刻薄公婆,苛待养子女。她就越来越看不顺眼那个小贱人,然后稍微一刺,就骂的更厉害。

    尤其是出了打坏玉佩,宝贝闺女还差点被推河里淹死的事,还帮那个小贱人还着八十两银子的债,她就恨不得掐死那个小贱人!她还敢把罪名往她闺女头上栽。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现在抗不过雷家,而那个小贱人又有雷家帮说话,是咬死了玉佩是她四娘打坏的。梁氏想了想,开始检讨自己,“之前都是我没脑子,一根筋只想看不惯就打骂她们,对付她们,结果瞎咋呼,没讨到好,还让他们得了好,得了名声。以后我肯定不这样了!”

    窦清幽点头。如果梁氏还想不通,后面还有得教训吃。

    梁氏也想通了,“我现在啥也不多想,坐月子把身子养好,咱家就光挣钱发家,把你小弟养好!让你们几个将来都有个好前途!”

    提到小弟,窦清幽眼神落在一旁的襁褓上,这个小六吃着药,吃奶不多,营养跟不上,还是很瘦小,但还一直没有出现什么病症,只是孱弱,不太好养。

    等窦三郎和窦小郎傍晚回来,她就悄悄问,“有没有查到这个孩子的情况?”

    窦三郎皱眉,摇了摇头,“当时我们捡到的地方,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打听了,没有谁家因为生的娃儿病弱养不活,丢了的。”

    “那就多给些钱,让往别的地方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抱到这边扔的。”不打听清楚了,她总觉得有点别扭的感觉。

    窦三郎点头,“好!我会查清楚的。”

    “窦二娘的事,你和小郎不用管。我就看她想干什么!”窦清幽让他们把重力放在学业上。

    窦三郎定了定神,“好!”他会勤奋刻苦,等后年就下场!

    很快就到了满月的日子。

    一家人商量,不操办,只亲戚和交好的来摆上两桌,吃顿饭就是了。

    窦清幽还是让请了师傅来做饭,菜也都准备充足。

    第二批酒快六千斤,他们家又赚了一千多两银子。村里这下可眼热的不行了,儿子满月是现成的机会,眼看着到日子,都跑过来送礼。

    之前这些随礼往来,都是一兜鸡蛋,关系好的再加一斤红糖或者二斤小米的。但这一次不是为了随礼还礼,是为了讨好。就算搭不上关系,以后他们家办事儿,梁氏他们家富有了,给他们还礼的时候也能还的更多。

    所以转眼两天,家里就收了十几只老母鸡,两大筐鸡蛋。一堆的红糖,小米和大米。

    要搁在以前,梁氏看见这些东西,不得意得意,也会高兴,还要对有些人刺上几句。

    窦清幽问她咋办的时候,梁氏平静的安排那些东西,该给谁回的给谁回,吃不完的就卖,老母鸡关进后院鸡圈里养起来。

    “那咱家猪杀了吧!正好桌上用些,留一些自家吃。二黑长大了,家里的剩饭就为二黑了,刷锅水就给鸡和食。”窦清幽商量她。

    梁氏想想冬天了,割猪草弄猪料也不方便,这么多人来,买肉也得不少,就点了头,“那就请人来把猪杀了吧!正好留些肉,咱自家吃!”

    窦传家一听,忙去村里找了人,来家里杀猪。

    杨中举一听,拿着杀猪刀子就笑着来了,“传家哥!杀猪的活儿我干的熟,我来给你帮忙!”

    这些日子,皮翠花没少往家里跑,虽然樊氏和窦清幽都不咋待见,她倒是贴的很紧,起先说外面的传言,被樊氏咳了两回,拦下来,就不再提了。跟梁氏说话逗逗乐子,说说好听话儿。就想打听打听酿酒的事儿,他们也能跟着一块酿酒赚大钱。

    一听窦传家要杀猪,杨中举跑的最快。

    他都拿着杀猪刀来了,窦传家也没好拒绝。

    喊了杨柱子和窦老鳖,杨大壮,窦老三,窦有才几个帮忙。

    虽然村里年年都有杀猪的,但那些小娃儿见了杀猪的还是都高兴的不行。过年杀猪,那肉都是卖钱过年的。这窦家杀猪可是摆满月酒的,他们家送了礼,明儿个可以去吃席的。

    猪是过完年那时候买的,为了好养活,窦传家挑猪仔都是挑大个头的,贵一点,上膘快,年底也能卖个好价钱。庄稼人,地里的收成和家里猪算是主要经济来源部分,一直喂的都上心。所以窦老鳖过来估摸了下,说是没两百斤也差不多少。

    几个人打开猪圈,热水烧好,就把猪捆起来,抬上架子。

    杨中举的确是杀过不少猪的,因为帮忙杀猪能吃一顿杀猪菜,主家也会给点杀猪钱,他是里正的侄儿,谁家要杀猪,他说下话,也都不敢得罪,找他杀猪。

    杀猪刀照着猪脖子一刀捅进去,刀子拔出来,那血立马哗啦啦流了下来。

    大陶盆在底下接着,转眼就接了大半盆子。

    叫声惨厉的猪也蹬蹬腿,不叫了。

    滚热的水浇上,杨中举一手掐腰,一手指点着,讲杀猪咋杀,显摆他功夫厉害。

    窦老鳖和杨柱子几个拿着石块,就烫好的猪搓猪毛。

    窦清幽之前没见过杀猪的,就站在一旁看,“柱子叔!等会把猪尿泡给我吧!”

    “要那个干啥?又不能吃,跟杂糟都一块扔了的。”杨柱子问她。

    “我有用。”窦清幽笑笑。

    杨中举以为她要干啥,想着她跟梁贵学酿酒,梁氏和樊氏都疼她,就笑着摆手,“等会我开了肚,就给你!”

    “四姐!你要那个干啥?”窦小郎也好奇的问。

    “给你玩。”窦清幽笑笑。

    拿到猪尿泡,洗了干净,她就找了一根芦苇杆,插进去,往里吹气。

    窦小郎和杨依山几个都凑在一旁,看她要干啥。

    窦清幽没见过杀猪,但见过人家玩猪尿泡,吹鼓吹大,像个皮球一样。

    “好大啊!这个东西能吹这么大!?”

    用绳子绑紧了,窦清幽拿着,一脚就踢了老远,“拿去玩吧!”

    几个小子一看,眼神顿时就亮了。

    “让我玩玩吧!”

    “也让我玩一会吧!”

    小子们对玩球有着天生的热情,尤其是这个猪尿泡竟然吹成了这个球。

    窦小郎也高兴起来,跑过来一把捡起来,“这个能踢的吗?四姐!”

    “应该挺结实的。”窦清幽点头。

    窦小郎毕竟才七岁,念了书更没啥玩的了,窦清幽忙得很,就给他做过竹蜻蜓,纸风车,草编蚱蜢。拿了这个球,算是得了个好东西了。

    窦老鳖几个一看,说是个好东西,“原来这玩意儿还能吹大了踢着玩,之前可浪费了不少啊!”

    几个人跟着窦小郎就跑出去踢着玩了。

    猪杀好,樊氏和提前来收拾菜的师傅,做了杀猪菜,招待杨中举他们。

    梁氏让拿了杀猪钱给杨中举他们。

    都推说不要,杨中举看看钱,也严词拒绝了,说啥都是兄弟帮个忙而已。

    吃完杀猪菜,次一天就是满月酒了。

    梁家沟的人不光梁贵一家,还有本家人,好几家随礼的,拉了三车才拉完。车上堆的全是笆斗子。

    正阳县这边的俗礼,满月酒,姥姥家的人都要送笆斗子。里面装上麦子,上面码上一层鸡蛋,封上大米和小米,上面再盖上小铺盖和做的衣裳虎头鞋。

    梁家本家的人不算多,但跟梁贵堂兄弟的有好几家,然后人就多了。

    “幸亏打算的多!还说不操办,不操办还不行呢!”樊氏看算出来那么多人,满月酒又没啥忌讳,基本都是家里妇女小娃儿都来,一家来几口,算算得摆二十来桌。

    梁氏叫了窦清幽,又悄声叮嘱一遍,“需要用的东西都找齐了,不用往屋里去的。你那屋的门锁上。来帮忙打慌的人也多,你一个小娃儿就不要多操心了!一会等着吃饭就行了!”

    窦清幽点头。

    窦小郎早从窗户进去,把她的屋从里面闩上。

    杨里正自告奋勇过来帮着主持,安排哪些人去各家借方桌,哪些人去借盘碗和盆子,安排桌掌上的事。

    窦占奎看着那边热闹非凡,怒哼一声,不愿意过去。

    窦大郎特意请了假回来,劝刁氏和窦占奎也都去,至于窦二娘,倒不让她过去,怕梁氏和梁家人看见,反倒连他也憎恶了。他甚至想,要是不抱养窦二娘,也不会有这些事了。梁氏就算再刻薄他,他也是长子,更不会像窦二娘没脑子,不会弄到这一步。

    他这边正催促着,窦翠玲和赵成志带着闺女儿子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已经出嫁的大闺女,赵倩娘和朱来富两口子。

    窦大郎看到她们,皱了皱眉,“奶奶昨儿个喊爹来说,都说了不让来。”

    “我们两家是亲戚,兄妹没有隔夜仇,哪能不来!”窦翠玲也不想来,可想了想,还是备了礼来了。就算不能和好,也不能让窦传家也气恨上他们。

    “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大哥嫂子赔个礼,都是亲一家子的,有啥仇怨放不下的。”赵成志也呵呵笑,他们可还要卖酒呢!他拿着酒找了行商,那人尝过之后,说难喝,竟然把价钱压了一半。本来他要的价钱就不高。

    “我做外甥女的,来看望大妗子和小表弟,也是理所应当的。”赵倩娘笑呵呵道。

    窦大郎是不可能拦得住他们的。

    刁氏嘴上不让窦传家养老,可现在的情况,她们要是不去,人家说骂的就是她们。再说她太知道窦传家的性子,过些日子等事儿过去了,再说些好话哄哄,照样得听她这个娘的。

    所以今儿个这满月酒必须得去!不去是她们不懂事。

    一行人挎着笆斗子,拎着老母鸡就过来了。

    窦小郎一看她们过来,就小脸沉了沉。

    梁氏正抱着娃儿在屋门口跟来人说话,看到她们,脸色顿时就变了。说的是好,可看见她们,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怒愤恼恨。

    樊氏出来一看她们来了,拉了梁氏一把。只要她们不闹事儿,就安排到一边,当做没看见。

    但窦翠玲是肯定要上来跟梁氏说话的,先给赵倩娘使了个眼色。

    赵倩娘笑盈盈的上来,“大妗子!看大妗子这面色圆润,满面红光的,可真是喜事临门!”又跟樊氏说话,“这是梁家沟的姥姥吧!我倒是很久没见了呢!”

    樊氏淡笑着,“这是二娘的大姐是吧?”

    赵倩娘神色僵了一瞬,笑道,“我是倩娘!”说着上来看小娃儿,“我给小表弟打了一对手镯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是个外甥女,虽然是窦翠玲的闺女,但个窦二娘不一样,梁氏要是连她都怼,又要落个不好,笑脸笑不出,还是扯了扯嘴角,谢过了她,让她去桌上坐。

    窦翠玲看她没下赵倩娘的脸面,忙笑着也上前来,“嫂子!我给小娃儿,也打了把长命锁。”

    梁氏抿着嘴应一声,叫刁氏,“婆婆带着倩娘她们去坐吧!门口日头大,红糖水也在那边。”

    她好言好声的让她们坐到大门外面去,没有直接呛怼她们,其他人也笑着凑趣的,“跟我们坐一桌啊!”

    那边又有人过来,梁氏把小六递给乳娘韩氏抱着,她上前跟人说笑。

    这明摆着是不想多打理她们。可她也没有轰走,之前也说了话,又照顾到刁氏让她带闺女外孙女去坐桌,谁也说不出啥来。

    窦翠玲还想说,刁氏摇摇头,就去找相熟的说话去了,满口的心里歉疚,又说窦二娘在家里多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的。她去庙里烧香给梁氏和小娃儿求平安,窦二娘非要去,但因为被打的太狠,伤没好,才没去成。

    窦大郎先去找了窦传家,说他给小弟打了对镯子,说是上面的花纹都是平安如意纹,戴了能保平安如意。

    窦传家点点头,说好。

    “爹!你这些日子瘦了好多,是不是平日里没多注意身子?”窦大郎说完,又关心的问他。

    整一个月,虽然樊氏和窦清幽跟梁氏她们说说笑笑的,但对他却冷淡疏离,心里又憋着这个事儿,窦传家这一个月都过不舒坦。看他关心,两眼忍不住一热,笑道,“没啥!没啥!你…你把镯子给你娘送过去吧!”

    窦大郎看打动他,笑着应是,拿了镯子来看小娃儿,看梁氏。

    梁氏厌恶憎恨窦二娘,也不喜他。他是刁家生的,跟刁氏亲,成天一副看不起她这个娘的样子。三郎去念书,他还不让念。这会来巴结,也是想占便宜。不过她面上不显,收下了镯子,“当初我熔了陪嫁的镯子给你打手镯戴,没想到一转眼十几年了,你都能给弟弟打镯子了。”一脸的感叹。

    窦大郎眼神微闪,认真诚恳道,“我一直都记着娘的恩情呢!也一直想着高中之后,让娘风光,孝顺爹娘呢!”

    “你是个好的!可要好好念书!去坐桌吧!”梁氏摆了下手。

    像挥他去一样,窦大郎也只好去找窦三郎,说是帮忙。

    窦三郎也只是帮着跑跑腿儿,让他去坐席。

    窦大郎眼神沉了沉,现在他们憎恶窦二娘,是连他也一块憎恶上了。他几次示好,都是这样,比个外人还不如。

    外面喊着刁家来人了。

    窦大郎一听,脸色顿时发僵,难看了。

    刁氏也忙出去接。

    来的人正是刁氏的弟弟刁顺,还有她娘家侄儿刁承富和侄儿媳妇朱氏,侄孙刁二郎,刁三娘。

    窦传家正赶头上,只好也上来接待,“舅!”

    刁顺拍他两下,“传家呀!你这外甥当的可不厚道啊!你媳妇儿生了,也都不给我们送个信儿,这是不拿你舅当亲戚啊!”

    刁家离了好几十里路,窦传家也没想跑过去报信儿,让他们出一份礼。现在被问到脸上,讪然的说不上话,“不是的,舅!”

    窦大郎看着忙过来解释,“舅爷!实在是太远了,爹娘都念着路途远,你也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跑着麻烦。早前还说年前要去一趟走亲戚了!”

    刁顺却不顺着他的话接,继续说窦传家,“生娃儿这可是大事,哪能因为路远就不去请了!是不是你们挣了大钱了,怕当舅看见了,跟你借钱啊?我可是听人说,你们家卖龙须面又酿酒的,都挣了上千两银子了!”

    窦传家尴尬。

    刁氏暗瞪了他一眼,笑着圆场,“一把年纪了,还是喜欢说笑逗人!还不知道这就不是逗的话儿!”扭头问刁二郎和刁三娘冷不冷,招呼几个人喝热茶。

    窦大郎看看刁顺,又看看刁承富和朱氏,他的亲爹娘,可却疏离的很,只随着窦翠玲几个随便打了声招呼。

    刁承富和朱氏看看他,也没多说,并不表现热切。

    倒是刁二郎和刁三娘,叫了大哥,显的很亲切的样子。

    窦大郎也只淡淡应一声,说还要给三郎帮忙,就去找窦三郎了。

    窦传家接了笆斗子,把的一行人往家里让。

    刁氏给弟弟使眼色,别胡呲乱说话,现在可不像以前了。

    梁氏看到刁家人,更不想招呼,可她抱养了人家的儿子,总不能人家拿着礼上门,她还吊着脸子。

    一番不看热气的招呼后,梁氏依旧让刁氏带他们去外面去坐桌。

    刁顺却不愿意,跑过去跟梁贵说话,称兄道弟的。

    梁贵可不耐烦跟他说话,也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让他去坐桌,“这马上就要吃饭了。”

    “我今儿个就跟你坐了!咱们兄弟也好好说说话儿!”刁顺拉着他。

    “有啥话还是等闲了再说吧!今儿个都忙的团团转。”梁贵打发他。

    刁顺却黏上了他,“忙的不是有打慌的,你这都成员外老爷的人了,还忙个啥!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前前后后光酒都卖了一万斤,挣了几千两银子啊!这可是发大财了!你真是不厚道,一点都没想着兄弟我啊!咱们也是亲戚,我是传家他们两口子的舅,是几个娃儿的舅爷!你们都挣了几千两几千两的,我家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挣!”

    梁贵目光冷了冷,抿嘴笑,“刁顺!你家种瓜的时候,我可没吃过一口。咋着?你还觉得我家挣钱了,就欠了你的?”

    刁家住在更远的山里,每年都种甜瓜。想跟老窦家换啥好东西了,就过来走亲戚,拿上几个甜瓜,美其名曰送瓜,换些东西回去。谁叫老窦家抱养了他们家的儿子来招弟妹!

    见梁贵不让,直接笑着呛了回来,刁顺不以为意,“哎!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往年送了多少甜瓜来,还让传家媳妇儿给你也拿点吃。谁知道她们自己吃完了!你没吃,你闺女和你外孙子也都吃了。咋还说这个话!是亲戚,就不能一家关门发财,带着亲戚一块干,那才是仁义啊!你不仁义啊!”

    “那你大姐卖了大半年的龙须面,挣了有二百来两银子,这中间就没教你们?”梁贵冷冷的笑问。

    那是因为今年的甜瓜涨价了,好几文钱一斤,刁顺哪还舍得,就没来送瓜。刁氏自然也没想到要告诉弟弟,教他们也做。

    刁顺噎的说不出话来,看梁贵已经冷了脸,也讨不了大便宜,就起来,说要去找窦传家说去。

    不论是龙须面,还是酿果酒,窦传家都不敢松口告诉他。做龙须面的黑石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窦清幽跟窦小郎去过,跟窦三郎去过,跟梁氏也去过,就是没让他一块跟去过。至于酿果酒,他一直跟着在外拉货,只是知道酿果酒要用果子,冰糖,白糖和酒曲,和酿洺流子酒差不多,其他的也不太清楚。

    刁顺抓着他就大说特说,说他不孝顺,不拿他当舅,没拿刁承富当兄弟,抱走大郎的时候说的都是好话,现在却忘恩负义了,自家发财都不顾亲戚。

    窦传家被说的抬不起头,跑腿儿也跑不了的,俩人就坐了一桌,还得上菜。

    杨里正看看,这刁顺实在惹人厌恶,安排村里的几个人也坐过去,“俩人摆一桌,不上菜难看,上菜浪费。坐过去几个人,凑够一桌。”

    朱氏推了推刁承富,“说多了就惹人厌了,你去让爹少说几句去!别坏了我今儿个的正事儿!”

    “你有啥正事儿?”刁承富不想动,这都上菜了,还都是好菜。

    朱氏扭头看了眼窦三郎,催促她快去,她过去跟刁氏坐一块说话,“大姑!三郎还没定亲吧!”

    “咋着?你有啥想法?”刁氏抬眼看她。

    朱氏笑起来,“三郎跟我家三娘,年龄正相当呢!我看他说话办事还怪像样儿!”梁氏现在的日子可是好过了,不说酿酒,光一个龙须面,都挣不少银子。那酿酒卖一伙,发一笔大财。把三娘嫁过来,那就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他们家成了两亲家,自然能跟着一块发财!

    刁氏皱眉,不想愿意,“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一样,哪还会跟你们结亲!”

    朱氏又扭头往大门里看看,窦三郎正在端菜。窦传家长得就俊,他青出于蓝,更是清秀英俊,现在又念着书。就算不念书,家里发了大财,以后也是地主老财的富贵日子。

    “事在人为啊!再说我们家三娘又不差,还能配不上他!?大姑要是不愿意帮忙说项,我自己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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