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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榉尖声大叫,就像是有人用毛刷捅了他的下水道似的:“开火!
开火!
开火!”
他们高举热能武器,扣下扳机的一刻,爆炸在机匣内发生,金属火焰的吼声震撼大气,但在此处此时,声波却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在空气里移动。
子弹激射出去,不到一毫秒的时间之后就会击中沙弥。
但他早在他们开火前,就抬起了左手。
印记灼热,虚空魔法——时间暂停!
世界的色彩一下被剥离,一切都像是老旧的黑白相片一样。
离沙弥最近的一枚子弹正悬停在他左眼皮前。
他抬起手,就像路过花丛时候随手一摘,把子弹取了下来。
一枚,两枚六枚子弹,多么惊险啊。
沙弥捧着子弹走到这些人身前,这里有十二个人,一具机器,看来没法平均分配了。
于是沙弥站在毛榉身前,被包裹在漆黑哑光作战服后的高大干员,有冷酷的作战意志。
沙弥把子弹放在左手,右手捏起一枚,抵在毛榉的护目镜上,用力,子弹就像是穿过水波一样,穿破目镜,被拇指按着钻入眼球。
一枚,两枚六枚子弹,双眼,双肩,双膝。
沙弥慢慢走到他们背后,挥了挥手,时停结束。
枪火膨胀发出震鸣,而一声刺耳的叫声从中突出。
毛榉就像是被火焰燃烧一样,剧烈的痛楚叫他无法站立,作战服启动维生系统,给他注入抗生素、吗啡和肾上腺素,他不叫了,但也倒在了地上。
干员们失去了攻击目标,此时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沙弥挥了挥杀戒刀,没有激起一丝风声,他从身后捂住队尾一名干员的嘴,长刀轻轻一送,刀尖刺破高分子聚合塑料,复合防弹片,轻质缓冲胶,皮肤,脂肪,肌肉,肌腱,内脏,刀子像游鱼一样,在击破肾脏后一路向上,从锁骨处钻了出来。
剧痛使得这名干员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甚至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识托母胎之时,在母腹中窄隘不净在母腹中,经十月日,内热煎煮,身形渐成,住在生脏之下,熟脏之上,间夹如狱”
他的声音就像从水波深处来,带着极寒的气息,巨大的恐怖感攫住所有人的心脏,他们转身,却见一道幽光闪过,沙弥已经突入人群,漆黑的杀戒刀铺开浓墨似的刀幕,沙弥踏步回旋,如法会上祈天驱魔的舞者。
刀影挥驰,像是勃发的昙花,一刹那,断肢和血液就冲天而起。
“求名不得,求利不得,求爱不得,求敬不得,求供养不得,求尊容不得,求不死不得,求不老不得凡此种种,心内煎逼,五阴炽盛,如投身火宅,万世不得解脱,唯死可得,诸般凄苦,一死方休。”
沙弥的唱诵愈发洪亮,被杀戒刀所破坏的创口开始生长出漆黑的树根,除了毛榉以外的十一个干员被天花板垂下的根须吊起来,他们依旧活着,只是在剧烈的痛苦中,有些人肩膀上长出根须,有些人被根须贯穿躯体,十一个人就是十一个惨状。
在不停息如水波一样的呢喃中,昏黄的日光从窗户外投射进来,聚集在场地中央的人头京观,这些鲜活的头颅,孔窍里开始蔓生漆黑的根须,他们的头颅开始石化,似乎意识到永恒寂静的死亡降临,这些头颅的表情变得十分祥和,露出笑容,不过肌肉被口中生出的根须给撑裂成凄厉的模样。
毛榉双目已盲,他却仿佛看到了光,就在京观处,他在地上蠕动前行,一点点攀爬京观,手掌接触虚空根须时开始石化,在他即将触碰到顶端的头颅时彻底被凝固。
天花板上的十一位干员目睹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戴着通感仪的僧人绕着京观漫步,光线在他脚下如温煦的泉水一样流淌,如此美好,如此圣洁,死亡,随着一声啼哭般的鲸鸣,死亡降至了。
京观破碎,在灰烬堆里有十九片苍白的额骨,沙弥将之拾起,神情温和,就像是秋收的老农。
夜晚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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