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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物是人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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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树文看到姜河如此怒不可遏,倒也很是诧异,向着姜河骂着,说他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姜河嘟啷着嘴,嘴唇翘得老高,姜树文见此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

    临近家门,姜树文将车弯在了自家的小院内,还没下车,立马转头对姜河交代了几句,让他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冲他的外公发火!毕竟人家也是从大城市里面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好歹也算得上是客人。况且在夜里又听到自己女儿去世的消息,正在悲痛之中,人上了年纪了再遇到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也是让人悲痛欲绝的。

    俯在车窗上的姜河完全没有理会姜树文的话,两人纷纷下车,姜树文本想让姜河一起过来搭把手,帮忙一起搀扶下林仕荣,可气冲冲的姜河甩门便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门走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姜树文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这小子去了。

    林仕荣此时也回过神来,被两位壮汉保镖搀扶着下了车,姜树文赶忙迎上前去,挽着林世荣的手,连忙对身旁的两位说到:

    “你们两位一路也是辛苦了,晚上一夜没睡,我们家客房也还算多,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休息一下吧?”

    两人就像两块木头一样,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姜树文的话一样,弄得姜树文甚是尴尬!林仕荣朝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似有会意,朝着姜树文一同鞠了个躬,齐声说道:

    “那就打扰了!”

    姜树文也被弄得不自然了起来,只能一脸憨笑应付,随即,姜树文领着三人走进了客厅,虽然不大,但是也算清新雅致,林世荣朝着两人示意了下,两人便自觉的走开了,姜树文赶忙将他们领到客房里,两人一直毕恭毕敬的,让姜树文一下不知所措,也毕恭毕敬的回着礼,本来几秒可以完成的事情,活生生的折腾了几分钟,好不容易的让两人安顿好,姜树文又赶来照顾林世荣,此时,林世荣正仔细看着墙上自己女儿的照片,脸贴得很近很近,生怕看漏了那些边边角角。

    姜树文也默不作声的在旁边陪着,让自己的岳父安静的看着,林世荣一边看着,一边呢喃自语的说:

    “看来小芸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看那!这上面的每一张照片她都笑得多灿烂啊!树文呐!真是辛苦你了,不但没有记着之前的那些怨恨,反而以德报怨,将我的女儿照顾得很好!反而是我啊!作为你的师傅、小芸的父亲,都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

    说完,林世荣取下眼镜揉了揉,悲伤和懊悔又涌上心头。姜树文上前将他搀扶在沙发上坐下,林世荣慢慢的对姜树文说到:

    “树文啊!你们这山野的小居本来就只有你们一家三口常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房啊?”

    姜树文笑到:

    “爸!本来吧!我们这房子只有三居室,我和小芸一间,您的孙子一间,另外一间也只是放些杂物,后来小芸得病后,他要求我一定要再加两间居室,起初我也不知道为何,为了实现她的心愿,搭上我们隔壁的启龙大哥,一起又多加了两间居室,直到小芸弥留之际,她才告诉我她多加的两间居室是为您和妈还有姜河的姐姐留着的,她说要是你们到了我们的家里,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那时候我也明白,在小芸心里那些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林仕荣听到这里,一下老泪纵横,但是泪水只是静静的淌着,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激烈的反应,似乎在他自己的心里,此时也得到了宽恕!

    “爸!我带您到您的房间看一下吧!”

    林仕荣默默的点了点头,随着姜树文踱步走着,姜树文慢慢的打开房门,林仕荣略显紧张的的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朴素而简洁的卧室,简简单单的朴实无华,却与这山林之间相得益彰,床头柜上摆放着曾经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的林芸童真可爱,笑容满面,林仕荣和他的妻子陶碧婉共同举着林芸拍的一张全家福,哪一年林芸刚好满十岁,自己当时也只是一家餐厅里的帮厨,虽然不像现在,锦衣玉食,但那时也算是温馨幸福。

    在另一旁还摆着一张照片,便是林芸、姜树文和姜河三人的照片,三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父母共同的亲吻着姜河的脸颊,那年刚好也十岁的姜河,却面带羞涩,十分可爱。

    林仕荣拿起柜上的两张照片,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头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脸上也一扫愁容,渐渐的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爸!小芸当时说想让我们全家一起拍一张完整的全家福,还有姜河的姐姐可心,小芸说她最对不住的便是可心了!当年虽然怀着气离家出走,但是未免没有考虑过可心的感受,如果今生还能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给可心的!”

    姜树文心里很是沉重,而林仕荣看着手中的两张照片回答道:

    “树文呐!可心这些年在我和老伴的抚养下过得很好,林芸可以放心啦,这也算是我们老两口之前唯一的精神寄托了!我没能给小芸一个美好的人生,余生但愿能给可心和姜河一个光明的未来!”

    说着,林仕荣放回相框,眼睛盯着窗外那些白色、紫色、蓝色的铃铛花,好似一片花海一般,鲜艳而有活力,让人心旷神怡,便向姜树文问道:

    “树文啊!窗外的这些都是桔梗花吧?是你们自己种的么?”

    “爸!这些都是小芸闲暇的时候自己鼓捣的,起初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年复一年,尽然漫山遍野都是了!每到夏天的这个时候,便是花团锦簇,曾经也有好多的驴友来到这里,看到这大片的桔梗花,纷纷拍照留念,没想到竟然成为了这里的一处风景!

    我曾经听小芸说,您当年喜欢抽烟,天天又是在厨房烟熏火燎的,常常咳嗽,她就种了些桔梗,给您泡茶,后来看到桔梗开花的时候也很是漂亮,就喜欢了上了这种花,刚好在这夏日,您来到了我们的家里,这时也正好是山花烂漫的季节!”

    姜树文说得有点动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林仕荣慢慢的躺在床上,眼盯着这满山的桔梗花有些入迷,眼皮也渐渐的耷拉下来,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姜树文小心翼翼的垫着脚,缓缓的关上房门,悄悄的离开,他不想打扰了一位老人和他的女儿在梦中的相会!自己则没有休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踩着自己老旧的二八杠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出门了!

    仲夏的白天里,骄阳烈日之下,蝉喘雷干,万物偃旗息鼓的也没有了声响!即使偶尔有些风吹来,也让人酷热难当。

    到了下午的三四点,烈日才有了些撤退的势头,使得万物有了喘息之机,知了也慢慢不再嘶鸣,气温也变得温和些了。

    山野的小道上,姜树文似乎满载而归,车把上大大小小的塑料袋都装得满满的,用稻草栓起来的两条大鲫鱼也是活蹦乱跳的甩着鱼尾,姜树文回到家,将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到厨房,又跑到自家鸡笼里抓了一只较大的老母鸡,一下子好不忙活!

    时间不到下午的五点,姜树文家的房顶上便升起了袅袅炊烟!这时,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姜河也慵懒的起来了,看到忙活的姜树文,便好奇的跑到旁边看了看,一脸生气的说道:

    “爸!你就得了吧!这么客气干嘛?你老丈人之前那样对你,你现在还对他以礼相待,恐怕人家以为你这样只是惺惺作态罢了,更有可能别人会觉得你是为了巴结他来为自己谋财呢!毕竟你老丈人现在可是有钱人,我们现在是市井小民!”

    姜树文听着姜河这阴阳怪气的话,没有理会,继续的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姜河一看自己老爸没有一丝反应,倒觉得自己自讨没趣起来,看着厨房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样,便想着自己给老爸搭把手,没想到,刚准备伸手,立马被姜树文叫住:

    “这里没你什么事哈!你给我住手,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干,就去把你启龙大伯他们一家叫过来一起吃晚饭!”

    姜河正好求之不得,满口答应的出门去了!

    “看来我的外孙对我还是挺怨恨的啊!你不能怪他!毕竟当年是我做得不对!”

    姜树文转身一看,原来林仕荣刚才早就起来了,恰巧听到了姜河的话,弄得姜树文很是尴尬,连忙解释道:

    “嗨!爸!您别听那小子胡说!年轻人嘛,做事情总是喜欢凭着一时冲动,他也只是一时这样,等他想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事了!”

    “呵呵呵!没事!没事!我觉得年轻人如果不年轻气盛的话,反倒不是件好事!”

    林仕荣走近来瞧着厨房里的菜,很是丰盛,一下不好意思了起来,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尹秋盛说:

    “你不用这么费心了,这样倒是让我更加的惭愧了!”

    “爸!都是些山野的粗茶淡饭、家常小菜,上不了什么大雅之堂,您就将就的吃些,只要不嫌弃就行了!”

    姜树文笑嘻嘻的对林仕荣说着,而此时林仕荣的眼睛里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案板上的一件东西,激动的说:

    “那套刀,你还留着呢?”

    姜树文一下没反应过来,顺着岳父的眼光看了看,原来他一直盯着案板上的一套刀具,这套刀具是摆在一张厚厚的牛皮上,这是当年在师傅手下出师的时候,师傅送给自己的一套大马士革厨师钢刀套装,每把刀的刀柄上都刻着一个姜字!尽管那张包裹的牛皮已经有些残旧,但那些刀具却光亮如新,如果不是多年精心的呵护,是没有这种品像的!

    这套刀常年陪伴在姜树文的身旁,陪着他走南闯北,陪着他为他的家人做出了每一道家常便饭,也早已经融进了姜树文生活的点点滴滴,驻进了他爱恨情仇的故事里。

    姜树文放下手中的刀具,微笑的向岳父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他推拉出厨房,让岳父坐在客厅里喝茶,等着开饭。

    林仕荣执拗不过,只好从命,倒也学着村里人一样,将自己笔挺的条纹西装裤卷曲起来,换上拖鞋,手摇蒲扇,一屁股坐在大门口,悠闲的喝着桔梗茶。

    不一会儿,姜河领着甘家父女朝着家里走来,甘启龙手里还提着一坛白酒,甘悦提着一袋子山里新鲜的果子,紧紧的跟在姜河的身后,一路上嬉戏打闹好不开心!临近家门,甘悦远远的看到了坐在大门口的林仕荣,便马上收敛起来,甘启龙见到客人坐在大门口,隔着老远便打起了招呼:

    “贵客远道而来,真是稀客啊!在我们这里多留些时日,也好让我们好好招待呀!”

    林仕荣见到甘启龙打起了招呼,也连忙客气回道:

    “客气啦!倒是多有打扰了!”

    傍晚时分,姜家的小院里开了两个小桌,甘启龙、姜树文和林仕荣坐在一桌正推杯换盏,话着家长里短,很是开心!而另一小桌坐着姜河、甘悦还有那两个大汉保镖,四人面面相觑,程默不语,桌上的饭菜也未动分毫,气氛很是尴尬。

    甘悦低声的向姜河问道:

    “这两人难道不吃饭的么?一直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姜河也是一脸迷惑,耸肩摆手的也是觉得奇怪,自己倒是肚子里面打起了鼓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弱弱的问面前的两人:

    “两位好汉,请问是饭菜不合胃口么?还是身体不舒服?”

    两人相互望了下对方,其中一人恭敬的说道:

    “还是请小少爷先吃吧!我们只是普通的员工,和雇主同桌吃饭已经是高攀了!您没有动筷,我们更加不敢吃了”

    姜河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着实吓了一跳,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啊?还有人有这样的思想观念?便连忙对两人说道:

    “两位大哥,第一!我不是你们的雇主,更加不是什么小少爷,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要吃饭的人。第二!你们的雇主在那一桌吃饭呢,那里是正席,我们这里是偏席,你们也没有和雇主同桌而食。第三!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肚子就会像我这样呱呱只叫!山野乡村里面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过得都是实实在在的日子,现在!填饱肚子就是最实在的事情!懂么?”

    两名大汉似乎觉得姜河的话有些道理,其实,这两人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嗷嗷待哺了!起初还犹犹豫豫的拿起碗筷一板一眼的吃着,显得很是拘束,姜河见这两人放不开手脚,一边吃一边向两人问长问短的,慢慢的也让两人轻松了许多,由起初的细嚼慢咽,变得风卷残云了起来,不一会功夫便吃得个精光,甘悦和姜河两人也是目瞪口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悔不该劝他们放开了吃啊!

    茶余饭后,晚上的星光也慢慢的显现出来,甘悦和姜河帮着姜树文在厨房里洗漱着菜碟、碗筷,姜树文一边忙活着,一边意味深长的对姜河说:

    “姜河啊!待会你陪着你的外公去你母亲的坟前看看,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但是啊!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呢?总会有一些过错让自己无法去挽回,你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到能够想通的年纪,等到你想通的时候,可能你的外公已经不在了!你再想去原谅他,也只是空留遗恨罢了!我不想你也走我们这样的老路!如果你现在心里还在愤愤不平,我也不会去劝你,每个人面对这种事情,心中有气是正常的,谁都不是圣人,我希望你能看在爸的面子上,好好的陪着你外公聊一聊,其实他这么多年也过得不容易,内心里其实已经是的伤痕累累,现在,你的外公老了!面对一个老人,我希望你选择包容!”

    姜河听完姜树文近乎哀求的言辞,心里似乎想着什么,但又不想说出来让一旁甘悦觉得他不懂事,掩饰着的笑了笑,拍着姜树文的肩膀说:

    “放心吧!老姜!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不至于和一个老头子置气,就当是发扬风格,我就免为其难的陪陪他吧!”

    姜树文将姜河的一下手推开,冷笑着说:

    “但愿你言行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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