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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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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曹玉林听说了兵马赶来的消息,从胡帐里走出来,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罗小义胳膊里挟着自己的盔帽,正站在那儿朝帐门探头探脑的,撞见她出来一愣,接着又讪笑:“阿婵。”

    曹玉林点了个头,上下打量他一番,他还是跟以前行军打仗时一样,除了打仗什么也顾不上,好歹是个将军,满面尘灰也不管,发髻也乱蓬蓬的。

    罗小义被她看着,整了一整身上甲胄,往帐门口走了两步。

    天色眼看着就要晚了,风渐大,她也没邀请他入帐去坐,刚好可以避一避,免得就跟傻站着吹风似的,他站定了,瞄瞄她。她身上穿着胡衣,却束汉人的男子发髻,不伦不类的,不过他早已看习惯了,又道:“听闻这回你是单独带着嫂嫂逃出来的,所以我来瞧瞧你。”

    “也不算,”曹玉林道:“有三哥的近卫拼死拖着我们才得以逃脱。”

    罗小义知道她从不邀功,想到折损的那些近卫也不是滋味,叹口气:“跟随三哥出生入死的近卫折损了大半,也难怪三哥这么快就做了安排,肯定不会放过那群突厥狗……”

    曹玉林打断他:“这些不必与我说,我已不在军中,你该知道规矩。”

    战事之前,有什么计划和安排都是主帅与将士的事,她只在外围负责搜寻情报罢了,不能知道太多。

    罗小义脱口道:“我正是想来与你说这事的,你就没想过回军中来?”

    曹玉林问:“三哥叫你来问的?”

    罗小义撇了撇嘴,的确是伏廷叫他来问这句的,路上的时候就说了,多余的半个字也没提。

    “也不能这么说,我自己也是想问的。”他干咳一声:“毕竟都在阵前了,你那么有本事,埋没了多可惜。”后半句跟欲盖弥彰似的,自己说完都自己在心里啧了一声。

    曹玉林沉默,右手下意识地握了一下。

    这只手的确握起了刀,握起时重有千钧,挥出时如缠泥沼,但抓紧后,斩下时,又如释重负。

    可她还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再面对突厥大军。

    伏廷既然来问她,便是信任她清楚自己的情形。

    她手又握了一下,摇头。

    罗小义笑起来,倒好似是轻松了一点似的:“也好,不打仗还平安些。”

    曹玉林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半个字没有,转头走了。

    罗小义对她这冷淡模样已习惯了,盯着脚下的土地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话,总觉着没一句说得对得起自己这张嘴,抬手就抽了一下自己。

    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小义叔?”

    罗小义一愣转头。

    李砚自后方而来,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显然是已看到他刚才抽自己那一下了。

    罗小义摸了下脸,摆两下手:“将我教你的拳脚多练几回,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砚见惯了他玩笑模样,对他这一本正经的架势更莫名其妙,目送着他远去,心想这是怎么了?

    帐中两道人影紧挨着,栖迟稍稍昂起头,眼睛扫到胡床上安稳睡着的孩子,又扫到一旁的铜镜里,里面映着拥着她的男人身影。

    伏廷抱着她,从她的唇亲到她的颈边,被他泛青的下巴磨蹭出一阵麻痒。

    栖迟胸口起伏,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肩头抵着一身的厚重铠甲:“你这样我没法再说下去了。”

    原先正在说着逃出来的经历,但他忽然亲上来,就说不下去了。

    伏廷适可而止地停了,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低头问:“身体怎样?”

    “要晕了。”她故意轻声说。

    他嘴角动一下,知道她还在休养,按着她在胡床上坐下,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眼在她身侧睡着的孩子,说:“不用再说了。”

    本是想知道前后情形,但听她说了个大概便不想再问了。

    她身骄肉贵的,嫁了他却连生孩子都没个安稳的环境,再说下去他心里也不舒坦。

    栖迟也不想提了,再回想一遭都觉得惊险,在这里安定下来后的头两晚还做了噩梦,只是都没说。

    有时候她也会想,倘若那时候哪里差了一步,去医舍的时候发现医舍被烧了,或是生孩子中途突厥已攻入,境况不知要多糟。

    但醒了便告诉自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才算好受了。

    她抬眼看向伏廷,手摸到孩子的襁褓:“若我没能逃掉,或者孩子……”

    “别问这些。”伏廷沉声打断了。

    他想都不敢想。

    栖迟也觉得这么说不好,不吉利,于是又带着轻松地笑了:“你可还记得那个箜篌女?”

    伏廷看着她,不知她怎么在这时候又提起这么个人来:“怎么?”

    “她曾与我说,世上凡事有因必有果。”栖迟倚在床头,缓缓道:“边境医舍绵延,你军中兵强马壮,是我种下的因,如今才有我又一回逢凶化吉的果,这也是因果,所以我必然是没事的。”

    伏廷抿唇,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有时候的确佩服她,一颗心能如此的有韧性,不等别人来安慰,自己便先将自己安慰好了。

    栖迟坐着,他站着,她的手指挨着他玄甲的前襟。

    这种铠甲通体铁质,十分厚重,她用手指拨了一下上面冷冰冰的铁片,问:“为何不卸甲?”

    伏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栖迟一下明白了:“随时还要回前线是不是?”

    他颔首:“突厥还会有动作。”

    战事还没有结束,他是特地为了她和孩子赶来的。

    栖迟也明白,见他肩头铁片上还沾了干透的血迹,便知他一路过来一定是与突厥兵交手了多次,跟着便想起了仆固辛云的话,所有所思道:“他们这次入侵得太过蹊跷了,像是有帮手,时机又寻得这么准,像是冲着你我来的。”

    伏廷沉默一瞬,说:“我已有数,只是不敢确定。”

    不是不确定,而是不敢确定。栖迟细心地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差别,不禁看了看他。

    伏廷却没说下去了,他伸手扯了羊绒搭在她膝上:“歇着,这些事都交给我。”

    栖迟“嗯”一声,虽然他说还没确定,这一句话,却还是让她有了种心定感。

    “大都护,有军报送到。”帐外一个近卫低低禀报。

    伏廷神色立时收敛,直起身说:“我先出去,让李砚进来,他该急了。”

    霸占她到现在,也该让他们姑侄说说话,趁机也将战事的事转开了。

    栖迟看着他走出去,人已坐正,早已挂念着侄子。

    李砚后脚就进来了,身上雪白的锦袍已经脏了,一条手臂上包扎着布条,一看到她竟然什么也没说出来,在帐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短短几日,他已瘦了一圈,栖迟看着心疼,招了招手。

    李砚缓缓走近,这才道:“姑姑,我一路上都挺好的,没遇着什么凶险,弟弟也乖。”

    “真的?”栖迟看着他,知道他又是不想叫她担心。

    李砚点头,看一眼床上的弟弟:“真的,就算有凶险,逃过了也就不算凶险了。”

    栖迟抚一下他胳膊上的伤,冲着他微微笑起来:“你已长大了,是真正的光王府世子了。”

    若她哥哥能看见他如今的样子,不知该有多骄傲。

    天黑如墨,穹窿似盖,笼罩着草场。

    大都护带子入部中,这对一方胡部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仆固京不可怠慢,少不得就要着手庆祝。

    几个部族里的男子掳着袖子,兴冲冲地在草场上要宰羊,忽有一个兵小跑着过来传话:大都护下令不必费事,战事当前,一切从简。只需要为夫人多找几个仆妇照顾孩子即可。

    仆固京原本还在旁亲自指挥,得了这命令只好作罢,感慨一句:“大都护实在节俭,为了北地连头一个孩子也顾不上。”说着连叹两声气,摆了摆手,遣散了族人。

    仆固辛云站在他身旁,朝远处亮着灯火的胡帐看去,想起那位夫人一向手笔很大,大都护如此在意她,岂会不庆祝呢,说不定是自己庆祝了吧。

    ……

    胡帐里,灯火燃了好几盏,照得亮堂堂的。

    帐门拉得紧,桌上摆着一只装着热水的木盆。

    新露抱着刚刚洗完澡的孩子送到栖迟跟前来,叹息着道:“若是在都护府里,从出生到现在哪一日都该是热闹的,可现在三日都早过了,才得以为小郎君行三朝礼。”

    栖迟接过孩子,无奈一笑:“那也没法子,谁叫这孩子会挑时候来。”

    三朝洗儿是生子三日后的礼节,原本不管是洗澡水还是行礼的人都有讲究,洗澡水要用桂花心、柑仔叶、龙眼叶、石头仔及十二枚铜钱煮成,亲朋好友都得出席。

    可现在是在前线,只走一个形式罢了,只有往洗澡水里扔钱的那一步,栖迟没略过,是自己来的。

    通常是扔碎钱,她没碎钱,身上倒是有些飞钱,也沾不得水,最后新露洗一下她便压一张飞钱。

    带着的全都给了,若非只带了这些,怕是还要继续。

    就连新露都说:家主这是想将全部身家都给儿子了。

    栖迟也是心存愧疚,这孩子一出生就遭了回罪,就想给他所有。

    桌上还放着仆固部送来的两身小衣服,赶不及做,是别的孩子的,有些大,但也还能穿。

    新露不禁又嘀咕,想她和秋霜为家主的孩子做了多少小衣服,皆是上等的名贵绸缎制成的,不想遇上这种凶险,一件也没带上。

    “这下连衣服也是百家的了。”栖迟笑着说。

    刚给孩子换上衣裳,帐门掀开,伏廷走了进来。

    新露立即见了一礼,退出去了。

    栖迟看着他:“你回来晚了,错过了一回礼。”

    伏廷看了眼孩子,小家伙躺那儿,穿着宽大的胡衣动了动小胳膊。

    他第一回当父亲,哪里知道这些礼数,料想都是贵族里注重的。

    “那就下回,”他说:“下回不会错过了。”

    栖迟看着他在铠甲外又配上了刀,心里有数:“军报送到的消息不好?”

    “突厥有动作了。”他说。

    栖迟也猜到了。

    外面传来两声脚步响,但没出声。

    她却已听见了,问伏廷:“又有人来找你了?”

    “嫂嫂,是我。”外面罗小义低声回:“没事,你与三哥说话吧,我等着就好。”

    伏廷看了看孩子,转过头,握着她胳膊轻轻一推,携着她走到床尾,离帐门远了,才低下头看着她说:“大夫说大概要休养多久?”

    “至少也得出月内的。”栖迟说。

    伏廷想了一下,说:“我将兵马留在附近,也会交代仆固部,待你休养好了,我再来接你去我营中。”

    如果不是知道她现在需要静养,他甚至想现在就带她走,此后只将她放在眼前。

    或许真该像她说的那样,学一学汉光武帝刘秀,将阴丽华直接带在身边。

    栖迟听了这话,便知他是马上要走了,眼睫垂下,点点头,想想还是叮嘱一句:“小心。”

    “嗯。”伏廷看她垂着眼,就自然而然盯住了她的唇,回味先前亲她的模样。

    栖迟抬头看他,他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漆黑的眼珠敛在深深的眼窝里。

    到后来床上的孩子哼哧两声,好似要哭了,才一下把两人给拉了回来。

    他手掌在她腰上轻轻摩挲着,心想这小子真是选了个好时候,眼里竟带了点笑。

    ……

    罗小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伏廷才走了出来。

    他立即走上前去,压低声说:“按照三哥的排布,果然有动静了,也许是那蛇出洞了。”

    伏廷点一下头,回头看一眼帐门,往前走:“马上走。”

    二人穿过草场前行。

    伏廷走在前面,没听见罗小义再说半个字,扭头看了一眼:“曹玉林没答应?”

    罗小义顿时回了神似的讪笑:“嗨,三哥真是料事如神。”

    他沉沉低斥一句:“说你怂货还不认。”

    罗小义又不做声了,他总不能死缠烂打,只叫人家不快活罢了。

    伏廷点到为止,这种事情,他毕竟也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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