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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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扶风在京城西北五十里处，占据沟通南北的要道，勾连京城与北疆，宿抚挥兵南下时便是先克扶风，借助扶风城储备的粮草兵仗养兵三日，悍然攻城。
而当时朝廷上下甚至还在讨论是否要给宿抚一个摄政王的名头，好招抚他继续为朝廷效力——
但凡还有远见的朝臣不是明哲保身，就是早早暗中与宿抚有了勾结，又或者一心忠君为国，看得出大势已去，聚在应承安身边苦劝他暂避锋芒，保全自身以谋后路。
在朝中慷慨激昂的多是投机之徒，诸如被应承安和兰臣联手算计得灰头土脸的卢天禄。
宿抚不知内情，还以为卢天禄只是倒霉，才被应承安捉去算计。
也因京中朝臣中有大半都有自己的私心，不思报国，应承安无力回天，才叫宿抚一路势如破竹。
应承安换了寻常布衣，牵马走出长乐城时回头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站了片刻，极轻地叹了口气，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向前驶去，眉眼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负责护送他的千机营同样做了些许伪装，扮做应承安名下商队，赵程不知从哪寻来一身粗布短打，配上漂亮络腮胡，活脱脱一副被买来做奴隶的蛮夷战俘模样，混在商队中倒也不惹人注目。
见应承安在城门前上马，慌忙追了上去。
京中勋贵世家在京畿多有置办产业，宿抚要推行摊丁入亩，必然要先厘清土地多寡，这是断去他们财路的大事，堪比杀父之仇，因此都想方设法地将自家藏匿的隐田瞒报，还要对宿抚派去厘清土地与人口的官员威逼利诱，叫他们与自己同流合污，侵吞宿抚的江山。
宿抚在威靖关时就见识过了世家的贪婪无度，也知道使人将土地视为珍宝的心思，因此除去明面上的工部与户部官员，还咬牙从雁探司挤出了几名武艺高强又通晓人情世故的好手在暗中保护。
不曾想雁探有去无回，未能传回来一句话，而被他遣去的两部官员收了贿赂，与世族一道欺上瞒下，回了他满口胡言。
宿抚怒上心头，寻事将两部官员下狱，审出详情，心生警惕，因此不叫应承安露了真容，还思索着给他安排了一个妥帖的身份，叫他假扮从沅川来京访友的世家子，因为京中戒严，不得已盘桓数月方回返，担忧路上生出变故，与商队同行。
既然要假扮世家子，应承安便借了母亲的姓氏，在师氏碟谱上寻了一个年岁相当又不爱出门的隐士，托名师长宁，叫兰臣往脸上粘了几缕美须，又往眉梢添了几道皱纹，扮做一个清瘦书生。
然而这书生甚少独自出门，不知京城外三里禁止纵马，险些一出门就惹下祸事。
赵程拔腿追上他，伸手一拉马缰止住去势，气喘吁吁地说：“怀义公子慎重，城外禁策马”
应承安没有赶在清晨与为生机劳碌的百姓一同出城，而是挑了临近正午的时辰，宽阔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但他心知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全，也不敢纵马驰骋，因此还能被赵程凭两条腿追上。
他一说忍不住皱起了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能在记忆中找到相关的条令，倒也放缓了马速，让赵程牵着马前行。
“何时有的规矩？”应承安问，“过去从未听过。”
这是宿抚解了京城戒严后新定下的，以防有人冲击城门，又或者从城中仓皇逃命。
赵程来不及回他，就见城中追出数名手持兵仗的精锐，吁的一声横过马身拦在应承安面前，喝问道：“城外三里禁纵马，汝何故违禁，报上姓名。”
应承安挑剔地看了追来的兵卒一眼，嫌弃地转过头去，示意赵程与他交谈，将世家子的骄矜学得惟妙惟肖，惹得那兵卒神色一变，怀疑虽去，却生出脾气来。
还是赵程好言好语地将他哄了去，颇有些疑惑地看了应承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刻意挑衅皇帝的锐鹰军。
宿抚手下原有一支精锐之师，名唤锐鹰铁卫，仿照旧时挑选壮士的条件选取兵卒，人数不过三千，威名远扬。他登基称帝后将锐鹰铁卫扩充为军，还按照原有的规矩挑拣，仍不过五千余人，眼下没有战事，就轮番来守城门。
应承安无法分辨眼前的兵卒是追随宿抚谋逆的，还是后补充的，但他隐约记得锐鹰军的主将是追随了宿抚多年的心腹，一路南下时没少依照宿抚吩咐抄没世家。
所谓上行下效
应承安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想道：连锐鹰军的将士都困于世家声名，不敢全然依照律例，你这个皇帝又能如何服众？
他心里想着宿抚可能会有的左支右绌，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任由赵程骏马缓步徐行，直到过了三里的界碑才放松马缰。
千机营卫长从怀里摸出一个精巧的号角，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两声，又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中讪讪地收了起来。
倒是他身后的商队听到号角声愣了一下，齐齐地上了马。
应承安的马是宿抚临行前送来的一匹战马，皮毛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双目明亮有神，一看便是匹骏马，大概是平时听惯了号角声，四条蹄子兴奋地踩了踩地面，马蹄铁和石子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嗒嗒声。
京城三里外便不再禁常人纵马，只是到了正午，往来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马跑不起来，没走上两里又失落起来，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
应承安身上的伤口刚刚开始生新肉，不牵扯太过已经不会疼了，因此他稍放纵了一些，策马跑出一段，感觉神清气爽，一解郁结就勒了马，和赵程退到路边，等后面的商队追上来。
京城北门往卫城扶风的路今年春天的时候刚刚修葺过，加上道路宽阔平整，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晚间便到了扶风城下，商队人多，就在城外不远的空地上安顿，只选出几个人陪应承安一道进城。
怀义王今日的作态和陛下预估的相差不多，赵程投了宿后给宿抚写奏本时想，明明心有灵犀了，何苦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
不过这话打死也不敢询问宿抚，赵程回过神来，谨慎地改了一个别字，收起奏本，准备攒上两日再一道送回兴都宫。
应承安大约是累了，用过晚饭就回房倒头大睡，他身边跟了个兰臣带回含元宫的伯劳官，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是个粗犷汉子，照顾起人倒是细心，早早换了床榻上的被褥，又塞汤婆子暖着，叫应承安一躺下就犯了困。
那壮硕的伯劳官检查了窗扉与房梁，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找到了赵程安排下的禁卫，稍踟蹰了下，讨来一床被褥，准备在应承安床边打个地铺。
赵程有把柄在应承安手中，只能对他这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在奏折上加上这段能让宿抚吃一天飞来横醋的故事。
当夜称得上平安无事，应承安早上听着楼下的喧哗声醒来时还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坐起来洗漱后才清醒过来，检查了一下自己下颌上的美须，略有生疏地用胡夹整理起来，准备到楼下去喝粥——
然而他试图体会民生的想法没能成行，伯劳官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把他堵在了门口。
应承安和他对视了片刻，认命地回去吃他的药膳。
师氏子弟师长宁在扶风城中有数位“好友”暂居，宿抚谋逆时被困在城中，家眷中有人不慎受了伤，不便移动，至今仍留在扶风城。
师长宁理应拜访“好友”，因此应承安艰难地吞了他的药膳，稍作梳洗，便带着伯劳官上了街。
城外的商队便也趁机做些买卖，借口京城戒严没得到什么好东西，在城外大肆收购，生怕不够引人注目。
往日应承安也到过几次扶风城，不过都是被人前呼后拥，没有只带了寥寥几人走在街上的经历，也不识路，只能让赵程走在前面引路。
半月前越梅臣追踪使团到了扶风城，种种迹象显示使团藏匿在某个世家在扶风城的产业中，因此他一面在城中搜寻，一面与几个阴奉阳违的世家子周旋，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理会卢天禄在京中朝他寻衅滋事。
大概是笃定宿抚会帮他处置好。
应承安走进越梅臣暂住的小院中时还想：倒也称得上是一对云龙鱼水的君臣，要不试试抢过来用？
这个念头在他见到一身精致红妆的越梅臣后被默默地打消，应承安又想：算了，兰臣可能会不高兴。
越梅臣不知要去哪里，正在揽镜梳妆。
赵程先进了门，见怪不怪地把应承安带进屋，从怀里摸出宿抚的手书扔道到桌上，随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越梅臣从镜子里望了应承安一眼，镜面模糊，应承安站得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就放下眉笔转回身，见到应承安的易容，稍稍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扮做戏子给一家姓户的唱个小曲。”
他展开宿抚的手书看了一眼，发现皇帝没说要隐瞒应承安，思忖一下，又慢吞吞地补充道：“使团主事叫做户凯，怀义王可还记得此人？”
掌权的户氏族长，将户凭逐出家门，若不是应承安在街头把他捡了回去，户凭早就死于非命。
应承安不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记得户副使的妻儿也在扶风城。”</
卫城扶风在京城西北五十里处，占据沟通南北的要道，勾连京城与北疆，宿抚挥兵南下时便是先克扶风，借助扶风城储备的粮草兵仗养兵三日，悍然攻城。
而当时朝廷上下甚至还在讨论是否要给宿抚一个摄政王的名头，好招抚他继续为朝廷效力——
但凡还有远见的朝臣不是明哲保身，就是早早暗中与宿抚有了勾结，又或者一心忠君为国，看得出大势已去，聚在应承安身边苦劝他暂避锋芒，保全自身以谋后路。
在朝中慷慨激昂的多是投机之徒，诸如被应承安和兰臣联手算计得灰头土脸的卢天禄。
宿抚不知内情，还以为卢天禄只是倒霉，才被应承安捉去算计。
也因京中朝臣中有大半都有自己的私心，不思报国，应承安无力回天，才叫宿抚一路势如破竹。
应承安换了寻常布衣，牵马走出长乐城时回头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站了片刻，极轻地叹了口气，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向前驶去，眉眼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负责护送他的千机营同样做了些许伪装，扮做应承安名下商队，赵程不知从哪寻来一身粗布短打，配上漂亮络腮胡，活脱脱一副被买来做奴隶的蛮夷战俘模样，混在商队中倒也不惹人注目。
见应承安在城门前上马，慌忙追了上去。
京中勋贵世家在京畿多有置办产业，宿抚要推行摊丁入亩，必然要先厘清土地多寡，这是断去他们财路的大事，堪比杀父之仇，因此都想方设法地将自家藏匿的隐田瞒报，还要对宿抚派去厘清土地与人口的官员威逼利诱，叫他们与自己同流合污，侵吞宿抚的江山。
宿抚在威靖关时就见识过了世家的贪婪无度，也知道使人将土地视为珍宝的心思，因此除去明面上的工部与户部官员，还咬牙从雁探司挤出了几名武艺高强又通晓人情世故的好手在暗中保护。
不曾想雁探有去无回，未能传回来一句话，而被他遣去的两部官员收了贿赂，与世族一道欺上瞒下，回了他满口胡言。
宿抚怒上心头，寻事将两部官员下狱，审出详情，心生警惕，因此不叫应承安露了真容，还思索着给他安排了一个妥帖的身份，叫他假扮从沅川来京访友的世家子，因为京中戒严，不得已盘桓数月方回返，担忧路上生出变故，与商队同行。
既然要假扮世家子，应承安便借了母亲的姓氏，在师氏碟谱上寻了一个年岁相当又不爱出门的隐士，托名师长宁，叫兰臣往脸上粘了几缕美须，又往眉梢添了几道皱纹，扮做一个清瘦书生。
然而这书生甚少独自出门，不知京城外三里禁止纵马，险些一出门就惹下祸事。
赵程拔腿追上他，伸手一拉马缰止住去势，气喘吁吁地说：“怀义公子慎重，城外禁策马”
应承安没有赶在清晨与为生机劳碌的百姓一同出城，而是挑了临近正午的时辰，宽阔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但他心知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全，也不敢纵马驰骋，因此还能被赵程凭两条腿追上。
他一说忍不住皱起了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能在记忆中找到相关的条令，倒也放缓了马速，让赵程牵着马前行。
“何时有的规矩？”应承安问，“过去从未听过。”
这是宿抚解了京城戒严后新定下的，以防有人冲击城门，又或者从城中仓皇逃命。
赵程来不及回他，就见城中追出数名手持兵仗的精锐，吁的一声横过马身拦在应承安面前，喝问道：“城外三里禁纵马，汝何故违禁，报上姓名。”
应承安挑剔地看了追来的兵卒一眼，嫌弃地转过头去，示意赵程与他交谈，将世家子的骄矜学得惟妙惟肖，惹得那兵卒神色一变，怀疑虽去，却生出脾气来。
还是赵程好言好语地将他哄了去，颇有些疑惑地看了应承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刻意挑衅皇帝的锐鹰军。
宿抚手下原有一支精锐之师，名唤锐鹰铁卫，仿照旧时挑选壮士的条件选取兵卒，人数不过三千，威名远扬。他登基称帝后将锐鹰铁卫扩充为军，还按照原有的规矩挑拣，仍不过五千余人，眼下没有战事，就轮番来守城门。
应承安无法分辨眼前的兵卒是追随宿抚谋逆的，还是后补充的，但他隐约记得锐鹰军的主将是追随了宿抚多年的心腹，一路南下时没少依照宿抚吩咐抄没世家。
所谓上行下效
应承安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想道：连锐鹰军的将士都困于世家声名，不敢全然依照律例，你这个皇帝又能如何服众？
他心里想着宿抚可能会有的左支右绌，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任由赵程骏马缓步徐行，直到过了三里的界碑才放松马缰。
千机营卫长从怀里摸出一个精巧的号角，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两声，又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中讪讪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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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承安的马是宿抚临行前送来的一匹战马，皮毛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双目明亮有神，一看便是匹骏马，大概是平时听惯了号角声，四条蹄子兴奋地踩了踩地面，马蹄铁和石子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嗒嗒声。
京城三里外便不再禁常人纵马，只是到了正午，往来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马跑不起来，没走上两里又失落起来，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
应承安身上的伤口刚刚开始生新肉，不牵扯太过已经不会疼了，因此他稍放纵了一些，策马跑出一段，感觉神清气爽，一解郁结就勒了马，和赵程退到路边，等后面的商队追上来。
京城北门往卫城扶风的路今年春天的时候刚刚修葺过，加上道路宽阔平整，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晚间便到了扶风城下，商队人多，就在城外不远的空地上安顿，只选出几个人陪应承安一道进城。
怀义王今日的作态和陛下预估的相差不多，赵程投了宿后给宿抚写奏本时想，明明心有灵犀了，何苦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
不过这话打死也不敢询问宿抚，赵程回过神来，谨慎地改了一个别字，收起奏本，准备攒上两日再一道送回兴都宫。
应承安大约是累了，用过晚饭就回房倒头大睡，他身边跟了个兰臣带回含元宫的伯劳官，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是个粗犷汉子，照顾起人倒是细心，早早换了床榻上的被褥，又塞汤婆子暖着，叫应承安一躺下就犯了困。
那壮硕的伯劳官检查了窗扉与房梁，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找到了赵程安排下的禁卫，稍踟蹰了下，讨来一床被褥，准备在应承安床边打个地铺。
赵程有把柄在应承安手中，只能对他这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在奏折上加上这段能让宿抚吃一天飞来横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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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承安和他对视了片刻，认命地回去吃他的药膳。
师氏子弟师长宁在扶风城中有数位“好友”暂居，宿抚谋逆时被困在城中，家眷中有人不慎受了伤，不便移动，至今仍留在扶风城。
师长宁理应拜访“好友”，因此应承安艰难地吞了他的药膳，稍作梳洗，便带着伯劳官上了街。
城外的商队便也趁机做些买卖，借口京城戒严没得到什么好东西，在城外大肆收购，生怕不够引人注目。
往日应承安也到过几次扶风城，不过都是被人前呼后拥，没有只带了寥寥几人走在街上的经历，也不识路，只能让赵程走在前面引路。
半月前越梅臣追踪使团到了扶风城，种种迹象显示使团藏匿在某个世家在扶风城的产业中，因此他一面在城中搜寻，一面与几个阴奉阳违的世家子周旋，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理会卢天禄在京中朝他寻衅滋事。
大概是笃定宿抚会帮他处置好。
应承安走进越梅臣暂住的小院中时还想：倒也称得上是一对云龙鱼水的君臣，要不试试抢过来用？
这个念头在他见到一身精致红妆的越梅臣后被默默地打消，应承安又想：算了，兰臣可能会不高兴。
越梅臣不知要去哪里，正在揽镜梳妆。
赵程先进了门，见怪不怪地把应承安带进屋，从怀里摸出宿抚的手书扔道到桌上，随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越梅臣从镜子里望了应承安一眼，镜面模糊，应承安站得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就放下眉笔转回身，见到应承安的易容，稍稍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扮做戏子给一家姓户的唱个小曲。”
他展开宿抚的手书看了一眼，发现皇帝没说要隐瞒应承安，思忖一下，又慢吞吞地补充道：“使团主事叫做户凯，怀义王可还记得此人？”
掌权的户氏族长，将户凭逐出家门，若不是应承安在街头把他捡了回去，户凭早就死于非命。
应承安不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记得户副使的妻儿也在扶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