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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田讪讪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耳根发烫,支支吾吾道,“今日不知四叔过生,礼比不过旭哥儿,还请四叔不要见怪。”王家家境宽裕,马车上随时堆着礼以防不时之需,而他陪着邱月回娘家,捎的不过寻常人家的礼,比不过王旭的厚重,尤其,不知晓今天是邱老爹生辰,送的礼还是从给严氏他们那份匀出来的,更是显得寒碜了。

    邱柱斜倪严氏一眼,蹙了蹙眉,王旭家境富裕,随手拿出来的礼物比一般人家要好,王田哪儿比得上,严氏做人八面玲珑,当着众人的面损王田面子,不像严氏作风,对王田这个女婿,邱柱还是满意的,王田为人实诚有一说一,待邱月真心实意的好,严氏让王田没脸,对她亦没好处。

    严氏的做法,他倒是看不懂了。

    王旭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帮王田解围道,“婶子别打趣田哥,今日临时起意来青禾村,不知晓邱四叔寿辰,我也没个准备,多亏了我娘平日备着礼,否则,倒是丢脸了,反而是田哥,带的礼是诚心准备的,这点,我比不过他。”王旭不骄不躁,出言帮王田说话,严氏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故作恍然道,“瞧我这记性,是我忘记还有这茬了,早知如此,前两日派人知会你们声才好。”

    沈聪面不改色,脸上漾着清浅的笑,严氏聪明,一番话是何目的别人不懂,他不会不懂,屋子里人多,他站起身,解释道,“我去灶房瞅瞅艳儿和阿诺饭菜弄得怎么样了,爹,你们先聊。”邱艳和他细说过上回王旭和邱月帮她遮掩的事儿,王旭那点心思在他跟前不够看,至于严氏,他挑了挑眉,转身走了出去。

    严氏脸上笑意不减,待沈聪出了屋子,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邱勤身上,面露担忧,“阿勤的腿怎么样了?”

    何氏鼻子里轻哼了声,心里不痛快,邱老爹亦不自在,沈聪在外边做事儿素来出手毒辣,不留情面,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好相处的,邱勤福大命大没落到沈聪手里,否则,怕不止伤腿那么简单,而且,那事儿本就邱勤做得不对,沈家和邱家是姻亲,邱勤把矛头对着邱艳和沈芸诺,有这番下场也是自作孽。

    王旭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心里存着疑惑,眼带好奇,邱勤动了动自己双腿,往凳子下躲了躲,腿废了,往后走路只能杵着拐杖,他恨沈聪,可是光有恨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沈聪的对手,打不过报不了仇,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对上王旭探究的目光,他干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往后家里的事儿要多多仰仗大哥和爹帮衬着。”

    何氏心里不是滋味,白着脸,忍不住埋怨道,“怎么说阿勤也是艳儿堂哥,不看僧面看佛面,艳儿怎么下得了手,四弟瞅瞅阿勤脸上的疤痕,亏得他成亲了,否则,艳儿的力道,不是毁了阿勤一辈子,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何氏声音阴阴柔柔,不似肖氏咄咄逼人,比不得严氏井井有条,然而其中的事儿却说得清楚,听得邱老爹皱起了眉头,叹气道,“当日这种事儿三嫂就该拦着,赌场里的银子哪是容易挣回家的?亏得那天阿勤没有闹出什么祸事来,聪子和阿诺自小相依为命,那帮人又是看着阿诺长大的,一时急红了眼才动手,至于艳儿,也是恨其不争,发泄心中郁结罢了。”

    何氏不以为然,垂着眼,心里火气蹭蹭往上涨,“她发泄别拿阿勤撒气啊,毕竟是她堂哥,闹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赌场的银子不好挣,委实是聪子下手特狠了些,阿荣和长胜也在赌场,不就好好的?”

    “那会聪子不在,三嫂何须往聪子身上推,说起来,阿勤身为兄长,理应照顾下边弟弟妹妹,竟和一帮人跑到艳儿家里闹,咱庄户人家虽然穷,可堂兄妹撕破脸闹到堂妹夫家的的还是少见。”邱老爹心里不是不抱怨,不过隐忍不发而已,阿诺好好的一姑娘差点被人毁了清白,他哪有不心疼的,故而又道,“阿勤那孩子,也是当爹的人了,往后做事儿可要分清是非,别为了点工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做,否则,将来有他悔恨的时候。”

    邱老爹这话有些重了,何氏撇嘴,声音尖锐道,“和阿勤有什么关系,他没去过杏山村,更不知那是艳儿夫家,反而是艳儿,真真是为了阿诺,什么都做得出来。”

    邱老爹拧着眉,眼里闪过不满,换做平日他不欲和何氏争执,这会儿王旭在,邱老爹不想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被人看轻了,声音渐冷,“阿勤没去过杏山村,会不认识阿诺?都是亲戚,遇着那种事儿该帮衬才是,没得落井下石,若是艳儿当时也在,岂不是也遭殃了?”

    严氏见二人起了争执,笑着打圆场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左右阿勤没什么大事儿,去赌场那种地方做工确实不是长久之计,阿勤能出来也好,好在卫家还有点人性,赔了银钱,否则,往后阿勤日子可怎么过?”

    村子里受伤的几户人家都拿了银子,邱勤受伤,何氏不知收敛,邱荣还去在为赌场办事儿,严氏不喜何氏做派,可毕竟是三房的事儿她管不住,只希望,邱荣安安稳稳的才好。

    屋里气氛凝滞,这时,肖氏系着围裙,言笑晏晏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准备吃饭了,阿诺厨艺好得没话说,我在灶房闻着直流口水呢。”

    邱老爹他们吃饭要喝酒,男女分开,邱艳和何氏不对付,三房五房的人坐一块,她便和肖氏严氏她们一块,沈芸诺坐在边上,邱月坐在对面,尝了两筷子菜,赞不绝口,“艳儿厨艺精湛,味道鲜美,之后可得好好教教堂姐。”

    邱月声音略高,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邱艳不明白邱月的心思,如实道,“堂姐说笑了,中午的饭菜都是阿诺掌勺做的,我帮忙打下手而已,说起厉害,都是阿诺的手艺。”

    肖氏没空闲说话,不停地吃着桌上的菜,连吃了好几片肥肉,打了个饱嗝,点头道,“是阿诺做的,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花样,你们瞅瞅这碗黑乎乎的骨头,上边浇灌的可是红糖,贵着呢,她舍得,换做我,我可舍不得。”说着话,肖氏夹了块骨头,放在嘴里,啧啧称奇,“阿诺做什么都好吃,往后,谁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沈芸诺十三岁了,照理说可以寻思着说门亲事了,邱蜜今年十四岁,肖氏迫不及待替她相了门亲事,生怕留来留去留成仇,沈芸诺长相娇美,到了年纪,踩破门槛的人照理说多的是,偏生沈聪名声不太好,周围村子乐意娶沈芸诺的,心里怕都存着忌惮,和沈聪做亲家,出了事儿,大家都玩完,沈芸诺在亲事上怕会比邱蜜还困难,多等两年,适龄的男子都娶亲了,沈芸诺亲事上更难。

    邱艳没那么多心思,不想邱月和严氏附和,“也是,十三岁了,到说亲的年纪了,那时候月儿和田子貌似十四岁定的亲,早点相看总是没错的,艳儿,你身为长嫂,可要多上些心,遇着不懂的回来问大伯母或二伯母,先替阿诺把亲事定下,往后,你也能松口气。”

    邱艳不懂为何话题转到了沈芸诺的亲事上,今年沈芸诺才来小日子,在村里,女子大多十五岁成亲,也有十七八岁成亲的,然阿诺才十三岁,说亲有些早了,而且,沈芸诺的亲事她做不得主,有沈聪了,不过,严氏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早点定下亲事总是好的。

    男子稍微晚点没什么,女子过了那两年,容貌变化大,说亲就难了。

    严氏忍不住看向低头嚼菜的沈芸诺,认真比较,沈芸诺容貌比邱艳更好看些,面色平静,一双眼水汪汪的,和邱艳的明艳动人不同,沈芸诺则更为沉静,更为温婉,好似碧波荡漾的湖面,软软的,柔柔的,叫人心生爱怜。

    邱艳低头打量着沈芸诺神色,她真没想过沈芸诺都到说亲的年纪了,她觉着沈芸诺年纪小,和小姑娘差不多,怎么话题就转到她亲事上了,笑了笑,迟疑道,“不着急,阿诺年纪小,再大些时候再说。”

    吃过饭,何氏与温氏擦擦嘴角走人,肖氏心里不乐意,含沙射影道,“吃了饭就走人,走亲戚的是大爷,留下几桌子碗筷,谁又不是谁的下人,哪有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人,留其他人洗碗刷锅的?”

    已经到院子里的何氏与温氏面色不喜,温氏迟疑着转身走了回来,“没有谁准备走,二嫂骂谁呢?”

    肖氏搁下筷子,意味深长看了温氏一眼,“谁走我骂谁,说起来,艳儿乃嫁出去的闺女,难得回趟娘家,我们又是婶婶,该招待她才是,结果呢,竟然让艳儿和阿诺妹子做饭掌勺,传出去,还以为咱邱家人都是些好吃懒做,只知道占人便宜的呢。”

    何氏哪听不出肖氏指桑骂槐,顿了顿,红着脖子想和肖氏争执两句,旁边□□来一道女声,“好了,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么多人,洗几桌子碗筷而已,很快就弄好了。”

    严氏做人向来不得罪谁,肖氏不想和她争吵,方才啃了好几个骨头,牙缝里黏了不少,她难受,拿着筷子一头,轻轻戳着牙齿,想要把牙齿缝里的弄出来。

    屋子里两桌还在吃,邱艳她们坐在外边等着,沈聪不喝酒,不一会儿走了出来,不见沈芸诺人影,四处找了找,沈芸诺解释道,“阿诺回屋睡觉休息去了,你吃好了?”

    沈聪点头,邱艳和沈聪走到一块,拉着他进了灶房,早上洗菜的水用得多,待会洗碗水缸里的水有些不够了,让沈聪出门挑两桶回来,早上弄回来的菜都吃完了,晚上,严氏她们出伙食,邱艳寻思着去山里转悠,给邱老爹挖些野菜回来搁着,提着篮子,和沈聪一道出了门。

    得知她是去山里,邱月目光闪了闪,解释道,“屋子里大家吃得正高兴,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下桌,堂妹,我和你一块帮忙吧。”

    “不用,堂姐坐着就是了,我去山里转转,没有的话就回来了。”家里难得热闹,一群男人又要喝酒,不要大半个时辰吃不完。

    出了门,沈聪朝井边走,邱艳往山里方向去,依着中午大家的食量,晚上,大房准备的菜怕是少了,阳光炙热,迎面吹来的风皆带着燥热,走了几步,邱艳已满头大汗,山里的菌子被大家清晨捡完了,她往深山走了些才遇着稍微新鲜点的野菜,蹲下身,慢慢掐了尖儿,中午,沈芸诺凉拌了三样野菜,味道好,晚上不吃,邱老爹留着明天也有下酒的菜,她顺着野菜的方向走,待篮子里的野菜装得差不多了,她才直起身子,林间清爽,光影斑驳,她掂了掂篮子里的菜,寻思着邱老爹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却看王旭站在不远处,他一身白衣,气质出尘,邱艳愕然,往他身后看了眼,问道,“王公子怎么来山里了,别弄脏了你的衣衫。”

    王旭皮肤白,一身白衣衬得他洁白如雪,好似池中水莲,干净得不可侵犯,只一眼,邱艳微微垂下眼睑,尽量不盯着他。

    “不碍事,左右无事,到处转转,本想来山里乘凉,没想着遇着艳儿姑娘。”王旭声音朗润,邱艳不好说什么,想了想,道,“王公子可还要往里边走,我先回去帮着洗碗了。”

    王旭摇了摇头,挥着手里的折扇,直言道,“不了,我来山里一会儿了,待会与邱大叔还有话说。”王旭侧着身子,待邱艳走到她前边,他才转身,不经意的问道,“艳儿姑娘成亲也有段时间了,可还习惯?”

    邱艳心里觉得怪异,王旭没有说亲,两人单独一块不合适,外人瞧见了会说三道四,抬起头,四下张望两眼,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会儿天正热,没事儿做谁会来山里,她和王旭没有什么,自己偷偷摸摸看在外人眼里反而不妥,敛下思绪,小声道,“还成,聪子好相处,阿诺性子也好,上边没有公婆,平时事情不多,王公子的亲事可有眉目了?”

    据说王夫人拒绝了一户地主,想来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是极为严格的,也是,王旭仪表堂堂,真要和寻常人家的姑娘说亲,的确可惜了。

    王旭嘴角浮出些许苦笑,如实道,“并没,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去年,第一次和邱艳见面也不是非她不可,可后来得知她说亲后,王旭心底不知怎么了,反而念念不忘,魔怔了似的,总想来青禾村碰碰运气,若有可能,他想去杏山村转转,然而,杏山村穷,那边没有可走动的亲戚,他如果去了,会引来风言风语,传到他娘耳朵里就不好了。

    “没有,随口问问。”邱艳走得有些快,到山脚,莫名松了口气,抬起头,正欲燃找点话和王旭闲扯,以免村里人碰见了误会什么,谁知,沈聪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邱艳心里咯噔下,愣在了原地,后来得王旭无所察觉,下巴撞到邱艳头顶才停下来,“怎么了?”

    邱艳面上表情僵硬,她和王旭没什么,可是看沈聪脸色,好似被人捉奸在床似的,邱艳莫名心虚,顿了顿,抬起脚,健步流星的走向沈聪,“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爹他们吃完饭了?”

    她声音略微紧张,目光无所适从,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沈聪,见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深沉晦暗,邱艳抬起手指着王旭,主动解释道,“王公子去山里转悠,没想着会遇见我……”话说出口,却觉得这话实在怪异,谁没事儿去山里转,忍不住看了眼王旭,似在询问他去山里真实的目的。

    王旭态度从容,握着扇子,姿态随意,在邱艳的注视下,缓缓道,“堂嫂说艳儿姑娘一个人去山里挖野菜,怕她出事儿,让我出来瞧瞧,没想着你也担心艳儿姑娘,若如此,我用不着走这一遭,你不会误会我和艳儿姑娘有什么吧?”

    王旭在山里不是和她这般说的,邱艳欲哭无泪,伸手牵沈聪手臂,被他冷冷躲开,嘴角勾起抹嘲笑的弧度,“怎么会,若艳儿真是姑娘的话我说不定会乱想,可她已是我沈聪的妻子,哪是什么艳儿姑娘,出门在外,大家都称呼她声小嫂子,沈公子年纪比我小,说起来,称呼艳儿声小嫂子不为过……”

    邱艳面红,没想着沈聪说起这个,刀疤他们有时叫自己小嫂子,她心里别扭了好一阵,论年纪,刀疤他们年纪比她,那声嫂子,着实担待不起。

    王旭神色一顿,紧了紧手里的折扇,“是吗?艳儿姑娘年纪比我小,叫嫂子的话不太合适,况且,往回我也这般称呼她……”

    两人站在路上,四目相对,刀光剑影,邱艳站在边上如烈火烤似的,拉了下沈聪衣袖,商量道,“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吧,太阳晒,别中暑了。”

    沈聪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邱艳葱白般手指,上边残着野菜浆,这会发黑了,他耐人寻味的笑了声,转身阔步离开,邱艳拉着他手臂,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多次张嘴想要解释,又怕沈聪当场甩脸色,今天是邱老爹生辰,她不想闹得不愉快,不明白王旭为何要那般说让沈聪误会。

    回到院子,邱艳已汗流浃背,后背衣衫湿透了,堂屋里的人吃完饭,杨氏她们在灶房洗碗,能听着里边传来的说话声,邱月在走廊上坐着,见着她,起身站了起来,笑着道,“天热着,快进屋,我拿扇子给你扇扇风,别中暑了。”

    邱艳笑笑,小心翼翼看了沈聪一眼,察觉到他脸上并无怒气,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朝邱月笑了笑,篮子里的野菜被晒焉了,邱艳将篮子放在旁边角落里,去灶房帮着洗碗,转身,却听邱月惊呼出声,“艳儿,你后背全是汗呢,别去灶房忙活,赶紧坐下凉快凉快。”

    沈聪拿起桌上的折扇,朝邱艳招手,语气算不上好,“过来,我给你扇扇,灶房有堂嫂二伯母她们忙活,不差你。”

    邱艳不敢反驳他,先洗了手,小鸟依人的在矮凳子上坐下,沈聪坐在她伸手,左右挥着手里的扇子,他一边和邱月说话,“听说堂姐成亲有几年了?”

    邱月不解,她嫁到王家村不短了,几年是说不上的,狐疑的看着沈聪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家是大户人家,二伯母说艳儿堂妹说亲了,我想着靠堂姐的关系,艳儿堂妹亲事再高些不是问题,堂姐莫要厚此薄彼,该给下边几个堂妹介绍门好亲事,别吝啬才是。”沈聪声音不咸不淡,邱艳听着不对劲,稳稳坐着,不敢回头。

    邱月是聪明人,微微白了脸,脸上笑意牵强,“我能有什么门路,王家村的大户人家是旭哥儿家,和家里虽然沾亲带故,毕竟不是本家。”

    “是吗?”沈聪讥诮地扬了扬眉,正看王旭站在门口,沈聪一字一字顿道,“那堂姐也无需把心思放在艳儿身上,艳儿跟着我,凡事有我照顾,三番四次要堂姐出手帮忙,传出去,反而觉得是我没用了。”

    邱艳听得莫名其妙,邱月却心下一惊,强颜欢笑道,“哪儿的话,都是堂姐妹,互相帮衬没什么不好,再者,艳儿打小招人疼,上回被里正他们逼上门,我也是怕艳儿吃了亏,怎么,聪子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邱月故作听不懂沈聪话里的意思,将事情转到上次里正带人说邱艳在刘家屋里藏人的事情上。

    沈聪侧目,别有意味的看了眼邱月,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邱月心虚的别开了脸,沈聪笑了笑,“上回的事儿亏得有堂姐帮忙,艳儿和我说了,改日有机会,我必好好登门道谢……”

    邱月脸色微变,焦急道,“不过举手之劳,不用特意道谢,小事一桩,别太见外了。”沈聪很要去王家,村子里的人只怕胡乱编排,王田娘对她本来就不满,她嫁进王家两三年了,肚子迟迟不见动静,日子难过,好在王田凡事护着她,邱柱又做了里正,否则,王田娘怕会闹得更厉害,想起方才沈聪问她和王田成亲几年的话,面色一白,紧了紧双手,咬牙不语。

    傍晚,太阳落山了,沈聪才带着邱艳和沈芸诺家去,邱老爹有意留她们吃了晚饭再回,被邱艳拒绝了,晚霞似火,邱艳脸颊被照得红彤彤的,她记着下午王旭的事儿,觉得还是找机会解释清楚比较好,忐忑不安的盯着沈聪,回家后,沈芸诺喂鸡,她和沈聪去灶房做饭,邱艳扭头看了眼门口,踟蹰的解释道,“下午,我和王公子真没发生什么事儿,我也不知他为何在来山里,还和你说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沈聪专心生火,待灶眼里的火燃起来后才抬头,瞥了眼急躁不安的邱艳,嗤笑道,“你当我傻子,他好生生不在院子里坐着,冒着太阳晒去山里,会没点心思?”

    王旭看邱艳目光不同寻常,他想忽略都难,灌满水缸里的水,准备去山里接邱艳,察觉堂屋少了个人,他心里就清楚了,王旭长相不俗,家境又好,邱艳性子单纯,能抵得住诱惑全是靠着心底对自己惧怕,邱艳怕自己,不敢和王旭有过多的接触,而王旭却是个有胆子的,肖想别人家的媳妇,也是他王家的作风,可见一斑。

    邱艳悻悻,咬咬牙,将她和王旭差点说亲的事情告诉了沈聪,“那时候,我和我爹觉得王家门槛高,规矩多,我什么性子我明白,是个不饶人受不得委屈的,王家不适合我,我爹便拒绝了。”

    沈聪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邱艳心里没底,半晌,才见沈聪抬起头,脸上漾着若即若离的笑,“你倒是想得明白。”除去这话,没有其他,邱艳心里不知晓沈聪是何意,看他脸上表情,好似早就知道似的,试探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有这回事?”

    沈聪没回答,邱艳一颗心不上不下,又过了许久,锅里的水烧开了,氤氲热气下,才听沈聪意味不明道,“你和爹都是个傻的。”

    王家家世好,邱艳嫁过去至少衣食无忧,不用担惊受怕,而且,家里的事儿有王秀才在背后当靠山,不比他差。

    听着这话,邱艳不明所以,逢着沈芸诺进屋,邱艳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夜里,睡下了,才问沈聪,“为何觉得我和我爹傻?”

    沈聪起身灭了灯,屋里猛地黑了下来,皓月当空,窗外一片清明,邱艳以为他会勃然大怒,谁知这会儿都隐忍不发,邱艳心中忐忑不已。

    “王旭长得风流倜傥,家世又好,你嫁进王家,衣食无忧,爹手里的田地挂在王秀才名下也不用缴税,一辈子的幸事……”

    邱艳摸不清他心中真实想法,犹豫片刻,道,“爹手里的田地是他一辈子挣来的,挂到别人名下终究不放心。”她抵了抵沈聪,“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她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凝视沈聪脸上的表情。

    他半阖着眼,神色冷淡,朦胧月色下,一张脸冷得可怕,邱艳目光闪烁,匆匆地躺下,心跳加快,他果然不如言语中表现得云淡风轻,邱艳斟酌着,欲再说点什么,察觉他身子动了,手滑入她衣衫,邱艳最近为着孩子的事儿有些着急了,并不抗拒他的亲热,相反,有些期待。

    谁知,他覆上身子,嘴里不冷不热吐出一句叫她心凉的话,“这具身子没什么吸引人的,怎偏生叫王旭瞧上了,念过书的口味和咱一般人不同?”

    他的声音轻,落在邱艳耳朵里浑身一颤,不知为何,心里蔓延出无线的委屈,拉着他的手,声音不自主打颤,“我都解释过了,我和王旭没什么,他也规矩懂礼数……”

    “他规矩懂礼数?”沈聪手挪到她腰间掐了把,像挑逗又像生气,力道有些重,邱艳喊疼,“你是看不见他眼底的爱慕,还是故意视而不见,艳儿,看别的男子为你神魂颠倒,心里很高兴吧?何况,还是王家的人……那家可是心气高的呢……”

    邱艳眼角的泪便掉了下来,推开他手,哽咽道,“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何须故意说这些气我?”

    她低低啜泣,沈聪只觉得心烦意乱,“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王旭什么人,不喜欢直接挑开了说,世界上不是没有女人了,王旭怎么就偏生盯着你不放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艳儿,可别说你是清白的?”

    邱艳眼含委屈,泪流不止,双唇不受控制的发抖,吸了吸鼻子,伸手抓着他,抬起头,轻轻啄了啄他嘴唇,哭着道,“我和他清清白白,他重规矩,没做出什么越矩的事儿,我和他撕破脸像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泼妇。”抱着他,希望他别生气,沈聪生气,她心里便难受得厉害。

    说到底,沈聪不信任她,追根究底还是两人没有孩子,如果她怀了孩子,沈聪或许就不会疑心了,“聪子,我们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家里一切就好了。”

    没有不喜欢孩子的爹娘,邱艳以为他会欢欣鼓舞,主动的抱着他,讨好。

    却不想,沈聪身形一僵,推开她躺到一边,“孩子的事儿以后再说,我累了。”

    王旭对邱艳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至于邱月,没少在中间煽风点火,为了讨好王旭,舍得把嫁作人妇的堂妹卖了,邱月心思还真是不可小觑。

    而邱艳,邱月若给她挖坑,她躲都躲不开,想到这点,沈聪心头涌上股火,今日他和邱月说得明白,真有本事儿,把下边几个堂妹亲事解决好,别整天惦记邱艳,邱月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邱艳抹了抹泪,转身,目光直直得盯着他的如玉的侧颜,伸出手,被他耍开,“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做。”他拒绝意味甚重,邱艳眼眶又是一红,规矩的收回手,身子往他身侧挪了挪,往回,只要她这般,沈聪会骂她厚脸皮不知羞耻,可也会伸手搂住她,今天,他一动不动。

    “聪子,我心里难过,睡不着。”

    半晌,身边的人动了,邱艳紧紧伸出手抱住他,缩在他怀里,侧脸蹭了蹭他厚实的胸膛,天热,他睡觉不爱穿衣衫,皮肤紧致硬实,“聪子。”

    “睡不着还说话,何时才能睡着?”他极为不耐烦。

    邱艳却觉得高兴,愈发搂紧了他,“我怕你不理我了。”

    上次,两人睡觉前说起珠花,她心里来气,沈聪转过身不搭理她,她辗转难眠,迷迷糊糊间梦见沈聪和珠花躲在麦地偷情,吓得她睁开眼,哭了起来,吵醒沈聪,他极为不悦,邱艳哭哭啼啼缠着沈聪说了她的梦境,难过得睡不着,沈聪便伸手搂着她,嘲笑她自己给自己找事,“真不明白你们女人心里想什么,做个梦都能把错怪在我头上,睡不着就搂着我,不会做噩梦。”

    邱艳得寸进尺道,“以后都能吗?”那会她想的是两人吵架的时候,她难过就想抱着他,平复自己的情绪。

    “能,别把眼泪擦到我衣衫上就成。”

    事情过去有些时日了,邱艳以为他忘记了,不想他还记着,“聪子。”

    “说。”

    “我们要个孩子吧,今天大伯母说阿诺年纪到了,该相看人家了,以后等阿诺嫁出去,家里更冷清了,有孩子,终归热闹些。”邱艳在他怀里拱了拱,察觉他浑身僵硬,以为他不想沈芸诺嫁出去,然而年纪到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阿诺十三岁,我们可以慢慢相看,明年十四把亲事定下,亲事不是一蹴而就,得慢慢选,阿诺性子软,总要挑一个真心实意对阿诺好的。”邱艳抱着他,当初,邱老爹想多留她两年,结果给了几房可乘之机,坏了她名声,她不想阿诺遇着同样的事儿。

    沈聪没吭声,邱艳摸不准他心里的想法,如实道,“你见过的人多,有你在后面帮忙把关,阿诺不会吃亏的。”想到沈芸诺要嫁人,邱艳心里舍不得,沈芸诺乖巧懂事,从不给她惹麻烦,家里的活也是她抢着做,脏活累活,沈芸诺总抢在前边做,好比今日邱老爹生辰,炒菜下来,沈芸诺双手不自主发抖,吃饭时,握着筷子,手都在打颤,她却安安静静的,不邀功,不叫委屈,懂事得叫邱艳心疼。

    这么好的人,谁才配得上她?

    良久,耳边传来沈聪低低的嗓音,“阿诺的亲事,慢慢选,改日我去媒人家里问问,人多的人家才好。”沈聪手搭在她腰间,面色复杂。

    邱艳点头,听到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好似是沈聪的,好似又不是,闭着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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