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网 > 钟意 > 35.夫妻

35.夫妻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黑岩网 www.heiyanbook.com,最快更新钟意最新章节!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皇帝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依稀有旧人来,天色将明未明时,便起身洗漱, 往前殿去了。

    “青雀还在那儿跪着吗?”他问内侍。

    内侍应道:“是。”

    “殿中炉火没熄吧?天寒地冻的, 别冷着他,”皇帝念叨一句,又道:“罢了,朕去看看他吧。”

    清晨起了一层雾,视线也朦胧起来,天有些冷,他脚步不觉更快了些。

    李政便跪在殿中,身姿挺直, 似乎不觉得累,皇帝见了, 反倒更加心疼,上前去唤他:“青雀。”

    李政下意识回过身,应道:“父皇。”

    内殿中光影昏暗, 自有内侍去掌了灯, 皇帝扶他起身, 视线忽然在他面上顿住了:“你哭过?昨晚朕走后,有人来过?”

    前一句话是问李政, 后一句却是问职守内侍, 侍从们见李政不曾开口, 便垂首道:“无人来过。”

    皇帝握住儿子的手,拉他到席间落座,关切道:“怎么了?”

    “昨晚胡乱想了好多,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伤怀,”李政顿了顿,道:“父皇,你有没有后悔的事?”

    “怎么会没有?”如同寻常人家父子叙话一般,皇帝并不觉他问的僭越,沉默片刻,道:“皇帝也是人,也会犯错,也会觉得后悔,回想起往事的时候,也会觉得难过。”

    李政跪下身,伏在父亲膝头,低声道:“儿子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皇帝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只抚摸着他的头发,道:“还能弥补吗?”

    李政有些迷惘,道:“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那便是还有机会,”皇帝反而笑了,温和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局不会圆满?”

    “我心里有些忐忑,还有些怕,”李政沉默良久,终于道:“圆满的希望的确有,可若是失败,只怕玉石俱焚,我不敢赌。”

    “你几时变得畏首畏尾了?”皇帝失笑,温和道:“别怕,父皇在呢。”

    李政抬头,微微笑了:“是。”

    ……

    钟意今日起的也早,人清醒过后,便躺在塌上出神,并不曾唤人入内,侍奉熟悉。

    昨晚醉酒,她说了好些不该说的。

    她心里的怨恨,心里的委屈,还有……她的情意。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再收回,李政知道她心里也有他,怎么会再放手?

    她心里乱极了,一时之间,连个头绪都找不到。

    睁眼望着床顶的织锦帐子,钟意真想这样睡到天荒地老,再不醒来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扉打开的声音,玉秋低而温柔的声音传来:“居士,您醒了吗?”

    钟意道:“怎么了?”

    “没事,”玉秋松一口气,道:“往日这个时候,您都该醒了的,今日却无动静,奴婢有些担心。”

    钟意坐起身,将床帐掀开,果然见天光明媚,映入室内,淡淡一笑,道:“罢了,还是起吧。”

    她今日起的晚些,早膳用的也晚,益阳长公主上了年纪,加之昨夜歇息的晚,这会儿都没起身。

    钟意独坐在桌案前,用汤匙盛了粥,只用了几口,便见玉夏笑盈盈的入内,道:“居士,府上二位郎君来了。”

    钟意心中一喜,道:“快请,快请。”

    钟意生的钟灵毓秀,钟元裕与钟元嘉是她胞兄,自然也是丰神俊朗,兄妹三人见了,少不得要寒暄一阵。

    “襄国公家的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太好,你长嫂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便留在娘家照看几日,你二嫂胎像有些不稳,便不叫她一起来了,”钟元裕道:“不过这也好,咱们三个说说话。”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到青檀观了,对此也颇熟悉,钟意并不如何饿,索性停了筷子,引着他们往自己院中说话。

    玉秋玉夏奉了茶来,便退将出去,把空间留给兄妹三人。

    钟元裕仔细打量钟意神情,试探着道:“我听阿娘说,昨晚宫宴……幼亭出事了?”

    钟意心中一滞,将昨晚之事讲了,自责道:“这要怪我,若非因昔日清思殿之事,定襄县主未必会针对他。”

    她与沈复早有婚约,两家又相熟,钟元裕与钟元嘉同沈复自然也相交甚好,彼此对视一眼,道:“阿意,你大概不知道,今早宫中便传出消息,燕德妃被贬为才人了。”

    “贬为才人?”钟意大吃一惊。

    后宫品阶中,皇后之下便是贵、德、淑、贤四妃,位属正一品,从正一品妃位贬为正四品才人,显然是相当严重的惩处。

    “不止如此,”钟元嘉道:“连越王殿下都被送到韦昭容那儿去了。”

    韦昭容便是韦贵妃的堂妹,膝下无儿无女,素有贤名,然而先前最被怀疑的人便是定襄县主,皇帝却将燕德妃的儿子交给韦家的女儿养,这未必没有深意。

    定襄县主与沈复有怨,燕德妃其实也一样,借机下手,也不无可能。

    钟意顿了顿,怀疑道:“昨日之事,是她做的?”

    燕琅之事过后,燕德妃还曾遣人送了东西往青檀观来,说是与她压惊,钟意心知燕德妃必然怨恨自己,却能忍一时之气,还曾暗自提醒自己多加提防。

    如今距离事发没过多久,她觉得,燕德妃应该不会这样沉不住气。

    “宫中口风很紧,不知是为何,”钟元裕道:“不过,既然第二日便降下惩处,想也八九不离十。”

    钟意叹口气,道:“说到底,总是我连累他。”

    这桩姻缘没了,两家其实都颇觉可惜,钟元裕与钟元嘉也一样,见妹妹伤怀,便转了话头,说到别处去了。

    “昨晚宫宴,我见阿爹喝的不少,只是宴上不好多说,”钟意絮叨道:“你们也劝劝他,该节制些才是。”

    钟元裕笑道:“你当我们没劝过?只是阿爹不怎么听而已,今早他起身时还有些混沌,阿娘动了气,叫人去井里打了盆水,冷透了再给他洗漱。”

    钟意听得一怔:“今日无事,阿爹怎么起的这样早?”

    “你不知道?”钟元嘉有些奇怪,顿了顿,又反应过来:“也对,青檀观毕竟不是长安,有了消息,也很难马上传过来。”

    钟意不明所以,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昌国前线战败,主将苏定方潜逃,边疆告急,”钟元裕沉声道:“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前不久才传到长安,陛下急召人入宫议事。”

    “苏定方兵败潜逃?”钟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苏烈苏定方吗?”

    这怎么可能?

    钟元裕道:“当然是他,年纪轻轻便能做一军主将的,还有第二个苏定方吗?”

    “高昌国一战败的太惨,三万大军战死沙场,主将难辞其咎,更别说昨日陛下才广宴番邦使臣,弘扬国威,”钟元嘉也叹道:“苏定方身为主将,倘若回京问罪,怕会祸及宗族。”

    直到送走两位兄长,钟意心中仍旧有些混沌。

    号称战无不胜的苏定方,原来也曾兵败潜逃过?

    这样大的事情,她原是不该忘的,只可惜那时她在府中守孝,对于外界之事浑然不知。

    不过,苏定方必然是度过了这一次危机的,否则,岂会有后来之事?

    至于是如何度过的,便不是她所能知晓的了。

    ……

    院中那树红梅开的精神,钟意颇觉内室沉闷,便去折枝,准备带回去插瓶。

    益阳长公主不知何时来的,打着哈欠,慵懒道:“年轻真好啊。”

    钟意头也不回,笑答道:“诗酒趁年华。”

    益阳长公主也笑了,正待说句什么,便听观外马蹄声至,奇道:“临近傍晚,怎么会有人来?”

    她转向钟意,道:“怀安,你猜猜看,来的人是谁?”

    钟意心中微动,却懒得猜:“管他是谁呢,过会儿不就知道了?”

    益阳长公主抚掌而笑,道:“这个时候过来,正赶上晚膳,我猜,这人一定没脸没皮,面厚如墙。”

    钟意听得忍俊不禁,却听李政声音清朗,隔墙而来:“姑姑说我坏话,被我听个正着。”

    “说便说了,你待怎样?”益阳长公主笑道:“难道你脸皮不厚?”

    “厚,一贯厚,”李政转目去看钟意,不觉柔了语气:“姑姑说的对极了。”

    相隔一夜再见他,钟意颇觉窘迫,说了那些话后,更不知该以什么姿态见他,索性垂眼不语,听那姑侄俩叙旧。

    李政既在这时候过来,益阳长公主必然是要留饭的,见钟意没说反对的话,便吩咐人去准备,又叫他去前厅说话。

    “居士也去吧,姑姑也在,”李政道:“借我个胆,也不敢胡作非为。”

    益阳长公主知晓侄子情意,不说支持,但也不好反对,只看向钟意,试探性的唤了句:“怀安?”

    钟意轻声道:“那便去吧。”

    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今日避开,明日也避不开,不如干脆应了。

    李政听得一笑,道:“谢居士赏脸。”

    今晚既有客至,晚膳便备的丰盛了些,玉带虾仁、梅菜扣肉、尤溪卜鸭、赛蟹羹,几碟素菜之外,还有连理双味鱼。

    益阳长公主是长辈,钟意便取了公筷为她布菜,李政手撑下颌,笑吟吟道:“我就年夜在这儿吃过一回,也不知哪道菜好吃,居士大度,也帮我布一回吧?”

    他好生说话,钟意倒不好推拒,蹙着眉,抬手捡了一块雪白鱼肉过去。

    李政只是笑,却不做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终于拿筷子夹起那块鱼肉,送进嘴里去了。

    晚膳吃的无波无澜,益阳长公主害怕李政乱来,再惹人生气,不想他竟什么都没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生到了结束,却叫她觉得稀奇。

    “天色不早了,”她问道:“你是留下,还是回去?”

    “留下吧,”李政道:“左右无事,我也不想连夜赶回去。”

    “也好。”益阳长公主轻轻颔首,又吩咐人去收拾房间:“还是你上一次住过的,我便不叫人带路了。”

    李政笑道:“多谢姑姑。”

    益阳长公主上了年纪,有些困倦,同那二人说了声,便回房歇息了。

    她走了,钟意更不想跟李政独处,向他颔首一下,转身出门。

    李政跟上去,道:“居士,我们说说话吧。”

    天色昏暗,灯火熹微,钟意穿着月白色的道袍,整个人都是带着三分隆冬冷意的。

    她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李政笑了一下,忽然握住她衣袖,话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哀求:“就几句,很快的。”

    钟意反感他这样轻浮的接近,正待将他拨开,却见他神情认真,不似往日里玩笑模样,心里软了一下,道:“你要说什么?”

    李政见她松口,微微一笑:“不好叫外人听见,去你院中说吧。”言罢,便伸手请她先行,那姿态,倒跟主人家似的。

    钟意白他一眼,走在了前头。

    除去李政回京那日,这是他第二次进入钟意的屋子。

    他也知礼,目光没有四处乱转,玉秋上了茶,他端坐着品了口,见侍女们退下,待内室只留他们二人,方才将茶盏搁下,目光专注的在她面上看。

    钟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侧目避开,道:“秦王殿下,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政笑着起身,到她身侧去,钟意左右没有位置叫人坐,他也不介意,便在她身侧半蹲,仰着头,双目灼灼的看她,道:“居士,我有件事想问你。”

    钟意道:“什么?”

    李政眼睫极轻的眨了下,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鱼?”

    钟意怔住了。

    她给他夹鱼,当然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吃鱼。

    一人之所欲,天下人之所欲,皇帝将李政视为接班人,也非常注重他的习性栽培。

    他没有固定的爱好,衣食用度也没有格外偏爱的,鱼摆在面前时,他也会吃,只是眉头会轻不可见的皱一下,所以钟意猜测,他是不喜欢吃的。

    后来她便养成了习惯,但凡他在饭桌上说些有的没的,惹她生气,便在布菜时给他夹鱼。

    而他也没有说过什么,每次都会吃下去。

    这习性从前世带到了今生,却不想竟会被他点破。

    她心中既惊且讶,还有些不知该如何的惶恐,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政定定看着她,道:“上次年夜,我惹恼了你,你布菜的时候,就给我夹鱼,这回也是。”

    他慢慢的、语调里带有一点深意的说:“两次都是这样,我想,应该不是凑巧吧。”

    “确实不是凑巧,”钟意暗提口气,面上自若道:“你不喜欢吃鱼,是我听皇后娘娘说的。”

    李政笑着摇头:“居士,你在撒谎。”

    钟意不知他是试探,还是确实发现了端倪,随即顿住。

    “你不知道,”李政平静道:“她是最不可能同你说这个的人。”

    钟意垂下眼睫,不在这个问题上同他纠缠:“秦王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政静默不语,烛火不安的跳跃一下,映衬得他目光愈发幽深。

    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起身来,含住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钟意一时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推他胸膛,李政却不退避,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依不舍的停下,看她隐约泛红的樱唇,弯唇笑了。

    钟意半倚在墙上,气息微急,反手赏了他一巴掌。

    李政也不气,捉住她那只打过自己的手,温柔的亲她手心。

    钟意又恼又怒,恨声叫他:“李政!”

    “阿意,”李政揽住她腰身,顺势伏在她耳边,道:“好歹也是前世夫妻,你何必这样绝情?”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钟意心头震动,霎时间僵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先前只是猜的,”李政低头亲吻她眼睑,手掌轻轻拂过她脊背,温柔安抚怀中人此刻的惊惶,道:“不过现在,却可以确认了。”

本站推荐:秦城苏婉小说陆峰江晓燕都市隐龙叶辰叶尘池瑶孽欲青春叶辰肖雯玥叶辰萧初然小说神婿叶凡叶尘池瑶小说顾芒陆承洲

钟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黑岩网只为原作者初云之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初云之初并收藏钟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