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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思而不得,西津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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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锦添笑了笑。

    片刻之后,他转身,又折回屋内坐下。“如果当初你们严家就只是仇视西津皇室,想要挑起战乱灭掉西津一国,那么你们早就应该适可而止。当年你们挑起战事,并且在战场上第一次重伤舞阳长公主之后,南月和东陵两面夹击,打得西津军队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西津的亡国之势已成定局。不管你们严家是要报复西津皇族,还是为了灭他全族以绝后患,都已经不在话下。照佟桦所言,那个时候严氏一族已然得到东陵皇帝的信任和扶持,可

    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国师夜染率军西征的当口,他还要二次带兵偷袭血洗了南月人的部落?”严锦宁道。

    她的目光毫厘不敢偏差的盯着严锦添的脸,甚至不放过他眼底微妙变化的任何一点情绪。她说:“这样逼着南月一族和你们结下不解之仇,他到底所图为何?别拿什么斩草除根这样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我,当初的南月部落虽然没有成立政权,但是族人团结,军队铁血,东陵和他们世代毗邻都姑且

    要避其锋芒,不敢轻易将铁蹄踏入他们的领地,你们严氏一族,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臣属,你们又是哪儿来的自信,非要逆流而上,要从这虎口里拔牙?”

    虽然严锦添已经亲口承认,夜染和烈舞阳是她的生身父母。

    可毕竟,这两个人离着她都太过遥远和陌生了,一时半刻之间严锦宁也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并且面对这样的身份。

    但是现在迫在眉睫的——

    她需要一个完全彻底的真相,言辞之间便尽量的只让自己保持一个可观的立场,而没有过分的去纠结在意那些称呼上的细枝末节。

    严锦添面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却是不答反问:“这其中因果,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既然你要我替你拖住司徒铭,那么现在至少我对你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而且你这一走,我就生死未卜了,所以你总该是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严锦宁道,寸步不让。“哈!”严锦添失笑,他抖抖袖子上的褶皱,依然笑得自在从容:“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绝,就好像你手无缚鸡之力似的。我知道睿王对你是居心叵测,可我却不信你不愿意的时候他真能奈何的了你!更何况—

    —”

    他话到一半,忽的顿住,再次抬眸看向严锦宁的时候,眼底笑容已经敛去,面容变得严肃而庄重:“就算你愿意,我也舍不得的!”

    严锦宁看着他的眼睛,片刻之后,手扶着桌面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在宫里还有内应?”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别探我的底,你也别走极端,犯不着,就算是想要同归于尽,睿王他也不够资格。总之你就竭尽所能好好地在这京城里呆着就是,若是我能平安回来,那么后面的事,我们再做计较!”严锦添回得模棱两

    可,其中却不乏暗示警告的意思。司徒铭要利用严锦添领兵去对抗赵王那一伙叛党,就算是对她有什么心思,她若真是以死相胁的话,他也未必敢动他,严锦添安插在宫里的人,在这里将要起的作用不会太大,但是相反的,这些隐藏在暗

    处的钉子却能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关键时刻用以阻挠和限制。

    司徒渊一旦知道她人回了京城,势必会想办法来带她走的,而严锦添留在宫里有内应,这些人的最大的最大作用就在于此。

    严锦宁抿抿唇,未置可否。

    两人对峙,片刻之后还是严锦添先岔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刚说你想问什么来着?你不就是想知道父亲他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再次对南月部落用兵吗?”

    严锦宁的思绪被拉回,不由的正色望定了他。“因为烈舞阳!”这一次,他答得简练且直白:“有一句话,你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初他的婚事也是为了拒婚皇室而仓促定下的,妻子娶得也不甚合心意,后来战场上遇到一个绝代风华的烈舞阳,

    会有些情难自控,这也算合情合理吧?”

    严锦添这话说得随意。

    “你是说——”严锦宁却是倒抽一口凉气。

    “南月的那位长公主,虽然性格强悍霸道,巾帼不让须眉,但是我见过她,她那容貌,姑且也算是个美人儿吧!”严锦添笑笑,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来。

    “就因为这样?”严锦宁追问。“就因为这样!”严锦添点头,随后就又有些真假难辨的笑了:“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你不是男人,自然理解不了冲冠一怒的热血和豪情,自古以来,江山和美人儿就是不可分割的,有人终其一生,打下万里江山,有人执着一世,也可以是为了博红颜一笑。我们的父亲,本来就是个不落于俗套,又不拘小节的人。瞧瞧他的手段,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已,便已经搅得风云变幻,江山颠覆了,呜——他

    这样的人才,想想也是叫人惋惜了。”

    提起严谅对烈舞阳的非分之想时,他那轻浮的语气让严锦宁听了很不舒服,可是现在提起严谅,他说的虽然都是赞扬的好话,那语气也是过分轻佻和随意了,仍不见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发自内心的敬重。

    严锦宁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倒也跟他生不起气来,颇有些啼笑皆非道:“所以,我自小他就对我宠爱有加,实则是因为爱屋及乌了?”“嗯!”严锦添点头一笑,他站起身,走古来拍拍她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你不会懂得,有时候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说实话,其实没几个男人耐得住柴米油盐、朝夕相对,你别看昭

    王现在对你穷追不舍,其中也不乏这个原因——求而不得!”

    严锦宁本来只是心无旁骛的在与他交谈,此时闻言,并不见迟疑茫然,反而看他的眼神瞬间一凛,充满了敌意和防备。

    严锦添叹一口气,手指抚过她脑后柔顺的长发,面上仍是带着一种类似于戏谑的笑容道:“我这一去,也有可能再无归期,好歹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大哥,难道你就一句话也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严锦宁瞪他一眼,忍了一下,又忍不住道:“赵王本来只想默默无闻的安稳度日,会有今天这般局面,还不是你一手蹴就?你对他,难道不是胜券在握吗?现在和我说这些废话,有意思?”

    严锦添看着她的脸。

    严锦宁本能的一更脖子,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却意外瞧见他眼底的笑意缓慢沉寂。

    然后,他转身,又踱步到了旁边的那扇窗户前面站定,只留给严锦宁一个背影。

    外面偶有风声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屋子里却沉寂无声。

    严锦宁忍不住皱眉:“我说得不对?”

    “严家是西津的叛臣。”严锦添未置可否,只是强调了这一句话。

    严锦宁拧眉盯着他,不解其意。

    严锦添这才从窗外收回了目光,重新转身,抬头看向了她。

    他的唇角带着一点薄凉的笑,淡淡的道:“我本来就是在与天争,有时候说是算无遗策,却真抗不过天道轮回,还能指望有什么好下场?”

    严锦宁愣了愣,忽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严锦添这样的人,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唯我独尊的脾气,即使明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错误的路,也永远不会认错,并且会一意孤行的一路走到黑的。

    他会这样消极,严锦宁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也相信天道轮回吗?”

    严锦添笑道:“我为什么不信?难道我生来就是个没血没肉的怪物吗?”

    ……

    人性的本初,的确都是一样的一张白纸,只是一直以来严锦添的所作所为都摆在那里。

    严锦宁本能的想要反驳他,可他这说得又并不是什么正义凛然的大道理。

    严锦宁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言以对。

    她垂下眼睛,避免和他对视。

    屋子里的气氛,出奇的安静,此时风停了,只偶尔有窗外竹林里的鸟儿鸣叫一两声。

    本该是个和煦安宁的春日的……

    但是因为眼前这人是严锦添,心里就怎么都觉得这氛围不太对。

    严锦添是一直都知道严锦宁对他的防备和不喜的,看到她有意回避,便又是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我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总不能束手就擒。我只能说我尽力,至于结果如何——那不重要!”

    他抬脚往外走,语气已经变得果断决绝:“你收拾准备一下吧,一会儿我让佟桦送你过去!”

    严锦宁本来就不想和他讲什么道理,这时候却突然忍不住猛地抬头叫住了他:“能问你个问题吗?”

    严锦添的脚步顿住,却是过了片刻才转身。

    他挑眉,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严谅……”知道了严谅是怎么样的人,知道了他为一己之私对南月对西津,乃至于对她的生身父母所做的一切,严锦宁是真的没办法再叫他一声父亲了,“他所做的一切,你也全都认可吗?”虽然严谅一直对她都很好,可是听了前因后果,严锦宁就明白了,他会对她好,只是因为烈舞阳的关系,因为思而不得,才让这个人有了执念,伪装出一副慈父的面孔来对他,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她不是

    那个让他思之若狂的烈舞阳的女儿,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拦路了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脚碾死。

    严谅那样的人……

    不,他那样子的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吧?

    那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鬼怪,让人想来就恶心又胆寒。

    而在某种程度上,严锦添——

    他又似乎承袭了严谅的某些品质。

    严锦宁其实知道多说无益,而且哪怕为了自己的安全,她也不该这么直白的追问严锦添这样的问题,可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悲愤。

    严锦添与她四目相对。

    严锦宁咬着牙不让自己退让。

    严锦添盯着她看了片刻,还是那么一副不甚在意的道:“对也好,错也罢,横竖事实都摆在那里了,我认可也好,反对也罢,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的确,严谅做的那些事,他改变不了任何。严锦宁却是执意还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可严锦添却分明已经将她看穿,直接就没叫她再开口:“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是夜染和烈舞阳的女儿,虽然现在父亲他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不管

    是谁要追究,我都认!”

    说完,就再不停留的大步离开了。

    原来这个人的心里,是明确的摆放着是非善恶的,那么现在他这些一意孤行的举动是不是就显得太矛盾了?严锦宁越发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就没把这人看透。

    严锦添走后,佟桦就过来催着她回房收拾,但是因为时间仓促,就只整理了几件欢喜的衣裳,佟桦就亲自带人护送她进宫去了。

    司徒铭没露面,只叫人去给她安排了住处。

    佟桦没在宫里多留,把严锦宁交给了司徒铭的人就策马回去复命了。

    彼时已是深夜,严锦添没睡,一直等在书房里。

    “把人交给他了?”听佟桦推门进来的动静,他先开口询问。

    “是的!”佟桦点头。

    “说什么了吗?”

    “睿王自己没露面,主子您真要替他去平定赵王的叛军吗?”佟桦其实也不太理解严锦添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习惯了服从,这是第一次质疑和询问。

    本来是鼓足了勇气的,可是出乎意料,严锦添并没有动怒。

    他回转身来,砰的一声合上了窗户,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孔上格格不入的露出坚毅又冷酷的表情来,素来冷静自持的眸光里居然有阴戾仇恨的火光在燃烧,看得佟桦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他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一字一顿狠辣又决绝的道:“不是替他,是替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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