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网 > 子夜鸮 > 165.杜锦年

165.杜锦年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黑岩网 www.heiyanbook.com,最快更新子夜鸮最新章节!

    鲁队长三管齐下, 这边派人去给程老太爷验尸——老太爷毒杀案;那边派人去搜整个程家大宅——杜锦年失踪案;自己则继续坐镇前院, 压着场子。至于程啸南被下毒, 还有海云隆刚刚拎过来那位“绑架嫌疑”的福寿会弟兄,显然鲁队长并不着急问。

    趁着警察四处搜查, 人心惶惶的当口, 五个小伙伴悄悄汇合。

    顾不上喜相逢,况金鑫第一时间把自己这边的支线经历奉上。

    他跟着的飞贼师父姓陈, 据说曾夜入戒备森严的大帅府,什么金银首饰都没摸来,但做贼的最忌讳走空门,最后生生从后厨顺走一斗米,自此, 陈一斗的名号就叫开了。

    昨夜是他们初探程家,陈一斗熟门熟路地偷走一箱子古玩字画;今朝是他们二探程家, 但陈一斗只让他在外面望风,对于还要再偷什么, 只字未提。

    “他就说还是同一个主顾,他欠了那人人情, 这个忙不想帮也得帮。”况金鑫竭尽全力, 也只套来这点信息。

    “同一个主顾……”吴笙沉吟着, “所以陈一斗是不愿意再来的?”

    况金鑫点头:“嗯, 他说白天下手容易栽, 而且程家今天必出大事, 他只要栽了, 就是个死。”

    “那他还让你望风。”一直随意听着的池映雪,忽然认真起来,眼中闪过不快。

    “我也不会飞檐走壁,只能做这个……”况金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话是回池映雪的,眼睛却还看着吴笙,像是专心致志等着军师破解其中关联。

    池映雪敛下眸子,没再说话。

    徐望在他俩之间看了个来回,不确定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气氛里真有一点微妙。

    陈一斗究竟还要偷什么?为什么不在昨晚一起偷了呢?——吴军师完全沉浸在推理中,对于周边微妙的空气流动,毫无所觉。

    钱艾一直眼观六路,忽然出声提醒:“出来了。”

    灵堂——也就是验尸现场——跑出一个小警察,到鲁队长耳边说了些话。

    鲁队长脸色一沉,目光环顾一圈,宣布:“程老太爷的确是中毒而死。”

    整个前院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鲁队长又小声和身旁另一个警察说了句:“带上来吧。”

    那人很快离开,转瞬又回来,把一个人推到了大院中央,正是宫医生。

    “昨、昨夜,我的确来过程家出诊……”宫医生显然没被这么粗鲁对待过,一脸苦楚和狼狈。

    “出的什么诊?”鲁队长厉声问,就像在审犯人。

    宫医生老实回答:“草乌泡酒,引发的中毒之症。”

    鲁队长:“你见到药酒了?”

    宫医生愣了下:“倒、倒是没有。”

    鲁队长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程啸南身上,再开口,已不带半分客气:“程啸南,亲爹死有蹊跷,你不报案,被人下毒,你还不报案,这事儿恐怕说不过去吧。”

    院里忽然起了风,恍惚间,好似山雨欲来。

    “队长——队长——”搜查程家大宅的一路警察回来了,“后院井里发现一具尸体!看身形,像杜锦年!”

    全场一惊,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吴笙眯起眼,太过顺理成章的发展,让他本能起疑。

    鲁队长横眉立目,一脸肉都因这怒意而绷紧,可仔细看他眼底,却乌云尽散,亮得发光,连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来人,把程家给我围了,大门给我锁了,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他的兴奋太明显了,下令也太迫切了,别说善于观察人的徐队长,就连吴军师都一眼看出——他就在等这一刻。

    程啸南再站不住,有人扶也没用,咣当摔坐在地。

    “完了,程家完了……”嘈杂的交头接耳里,这么一句飘了过来。

    不等吴笙搜寻,徐望已给钱艾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精准凑到说这话的一个老妈子旁边,顶着一张黝黑憨厚的脸,状似随意搭话:“又没证据说人是大爷害的,再花点钱,过不了几天就放了……”

    “那点钱管什么啊,”老妈子压低声音,惋惜悲叹,“这程家是被警察厅盯上了,就和当年杜家一样,要的是你全部家产……”

    钱艾一怔:“杜家?杜锦年家?”

    老妈子说:“可不就是。唉,这年月,管你大门大户,拿枪的说了算,随便找个由头,把你人一抓,宅子一封,搬的搬,拿的拿,占的占,多大的家业也得落败了……还不如早早的走……”

    或许是老妈子的口气太凄苦,又或者是离着乱世太近了,钱艾也有点难受:“往哪跑啊,以后全国都得打仗……”

    老妈子没听清后面,光听前几个字已经接口:“往香港啊。杜家在香港有亲戚,听说一直想让他们也搬过去,唉,到了还是晚一步……”

    钱艾这边聊出新内容,警察那边已经把尸体搬到前院了。

    尸体已经肿胀,脸更是烂得根本看不出模样,但警察说身形像杜锦年,那就是像,谁也不敢提出质疑。

    可吴笙知道不是。

    如果是,他就交卷了。

    鲁队长故意让人把尸体摆在程啸南面前,好整以暇地看他。

    程啸南已面无血色:“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那天就是来找我问老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没两句他就走了,真走了!”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看鲁队长,“我没杀人,我没杀他……”

    显然,程啸南已经认定尸体是杜锦年,可尸体的模样已经不可辨了,唯一还能辨认的只剩下……

    吴笙镜片后眸光一闪——衣服。

    “看来,程大爷是已经认出尸体了,倒给我们省事了。”鲁队长微笑,脸上的肉都堆到一起,“那大爷就把经过说说吧,免得到了局里,还要吃苦头。”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程啸南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鲁队长拉下脸,直接招呼手下:“来人,把程啸南给我带回去——”

    回警察局,那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事儿了,程啸南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一出,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眼见着被人架起来,他的嘴唇忽然抖了抖,像是要喊什么,可嘴巴刚一张,就有人比他先出声了——

    “鲁队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海云隆能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和警察局撕破脸,但形势已不允许他隔岸观火。“您”变成了“你”,说明连客气都顾不上了。

    鲁队长瞄一眼仍瘫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的福寿会弟兄,不耐皱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不想管这事儿”,目光则似有若无往应九那边飘。

    应九爷已然上前:“这件事,福寿会是该给个说法。”

    “程二爷是他们几个不长眼的小子绑的,但这事儿是背着福寿会干的,有人花了一大笔钱,雇他们绑人,赎金五五分。绑完了,就是这个小子送的勒索信……”应九爷语气淡然,有条不紊,不像嫌疑犯在给自己辩白,倒像先生讲课,“后来这事儿被我发现了,我立刻让他们把程二爷放了回去,并且是看着程二爷到了家门口,才撤的人……”

    “程二爷的事,我也很遗憾。但福寿会一没拿赎金,二没杀人。绑人的事我们认,回头我会把那几个小子一并送去警局。”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鲁队长说的,后者立刻回应,且十分客气:“有劳九爷了。”

    明眼人都看出这态度里的形势了。

    海云隆当然更明白,但海帮不是吃素的,向来横行惯了的他,更不可能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鲁队长!程啸南有嫌疑,你就要带回局里,应九爷已经承认福寿会绑了人,你倒客气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鲁队长的确不占理,所以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准备来个威吓性的蛮不讲理,却被应九轻轻拍了拍肩。

    “少帮主,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应九爷微微一笑,喝茶聊天似的,“杀害程二爷的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一个了,您先过过目。”

    语毕,一个五花大绑的小青年被押了上来,一看见海云隆,就痛哭流涕:“少帮主——”

    海云隆又惊又怒:“应九,你什么意思!”

    应九爷没言语,他身旁的一个福寿会弟兄,抬腿踹了小青年一脚。

    小青年猛地一哆嗦,也不知道受过什么折磨,满眼恐惧,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就在程既明到了家门口,福寿会兄弟都撤了之后,一直盯着的海帮几个人,又把人绑了第二次。之后收赎金的,杀人抛尸的,都是他们。而绑完又放人的福寿会,背了这个黑锅。

    至于幕后主使,小青年明确指认了海云隆。

    小青年是海帮一个熟脸,更是海云隆的心腹,这让海云隆都没办法否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咬定是应九收买了人来栽赃:“应九,空口无凭,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空口?”应九爷悠悠看了小青年一眼。

    小青年又一个哆嗦,猛然扯着嗓子喊:“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一时三刻,去后山挖证据的警察回来了,带回一包银元,用破衣服包着。

    银元是被小青年一时贪心,昧下的少许赎金。虽然银元上没写“赎金”二字,可包着银元的破衣服,是程家二爷被绑时穿着的。

    好几个程家丫鬟都能作证,那上面的纹样,还是她们一针一线绣的。

    人证物证俱在,鲁队长那一脸肉都要笑开了花,连带着声音都温和耐心起来:“少帮主,也没说就一定是您指使的,可你看眼下这……您恐怕也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了。”

    “我不去——”海云隆猛地后退一步,看看应九,再看看鲁队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眦欲裂,“这就是个局,你们想害我,害海帮——”

    他看明白了。

    吴笙也看明白了。

    但吴笙比他多看到一点——程啸南开始打哈欠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密集得不太正常,目光四下张望,像在找什么,可眼神是没有焦距的。

    鸦片瘾犯了。

    鲁队长也看见了,当下一乐,像是逮住了好机会,三两步走到程啸南面前,关怀似的问:“大爷这是怎么了?”

    程啸南一把抓住他,像溺水者抓到了浮木:“让我抽两口……就两口……”

    鲁队长摇头:“恐怕不行,这案子还不清不楚呢,大爷得跟我们回局里。”

    “清楚了,清楚了!”程啸南的指甲,快要抠进鲁队长的皮肉了,此刻的他不像人,已成鬼,“是海慧萍给我爹下的毒,是海慧萍让人杀的老二,都是那个□□干的,她还想毒死我!快……快给我烟……”

    “你胡说!”披麻戴孝一直躲在程家人中的海慧萍,抓狂了,尖叫刺耳。

    立刻有两个小警察冲到她旁边,但没拿人,只守着。

    程啸南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回头朝海慧萍咆哮:“就是你!你个□□勾引我,说老二不碰你,根本算不得男人!我就是想弄俩钱儿花花,我根本没想让老二死——”

    “程啸南,你含血喷人!”海慧萍已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程啸南哪里还听得见她说话,已经继续抓着鲁队长痛哭流涕了,再没半点程家大爷样儿:“我真没杀人,我就想弄点钱……我爹不给我钱啊……我是长子,凭什么家产都要给老二……”

    鲁队长一脸嫌恶,刚想把人甩开,应九爷却从旁边递来一杆烟枪。

    鲁队长愣了下,心领神会,立刻接过烟枪,在程啸南眼前晃了晃。

    程啸南像将死之人看见灵丹妙药,瞪大眼睛去抓。

    鲁队长把烟枪举高,逗猴子似的不让他碰,嘴里则诱供一般,道:“杀你弟是她撺掇的,难道杀你爹也是吗?老太爷已经快要查出真相了,你就在他门前倒水成冰,一计不成,后又下毒,你还是人吗?”

    程啸南眼底一暗,显然“爹”比“弟”对他的刺激更大,只是这会儿的他,看不出是真的回过了神,还是进入了更癫狂的深渊:“没想到老不死的那么扛摔……谁让他偏心……谁让他偏心……”

    说到最后,他竟然笑了,顶着一脸眼泪鼻涕,笑容扭曲而诡异。

    至此,事情已然明朗。

    程啸南和海慧萍,雇佣福寿会绑人——当然,他们肯定没透露自己的身份。程啸南像他说的,很可能就是想弄点钱,所以提出赎金五五分;可海慧萍或许一早就想让程既明死,故而当发现福寿会把人放回来之后,直接找了海帮的人,二度绑架,最后拿了赎金,撕票。

    至此,程啸南愿意不愿意,和海慧萍到底有没有私情,都不重要了,一条人命已经让他和海慧萍、海云隆,甚至整个海帮,上了一条船。

    程老太爷委托白先生查程既明的死,快要接近真相时,白先生收到海帮的警告字条,程老太爷踩冰摔倒,后一直卧床,很可能从那时候开始,毒就一点点被下到药里了。

    海慧萍要人,程啸南要钱,海云隆很可能想吞掉整个程家,各怀鬼胎的三人,弄了这么一场连环惨案。

    这些都在吴笙的推理之中,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应九和鲁队长,像是比他这个“侦探”,还更清楚案情。

    自打警察冲进程家大宅,先是说要查案,然后一步步,一环环,竟是将程啸南、海慧萍、海云隆全带出来了。

    虽然距离“铁证如山”还远得很,但只要请他们三人去警局“喝喝茶”,该招的不该招的,怕是都得说。

    这不是误打误撞能形成的局面。

    如果没有徐望“鬼上身”去吓唬那个福寿会兄弟,应九可以直接把那个五花大绑的海帮小年轻扔出来,说人就是海帮绑的,彻底跳过福寿会背的锅,那样局面会更完美。

    或者说,更贴近某些计划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场明里暗里配合着的大戏,应九爷和鲁队长在明面,还有一只手,在暗处。

    吴笙拉过池映雪,耳语两句。

    池映雪挑眉,不懂他的目的,但依然转身离开。

    “来人,都给我绑了,程家大宅也封了,查案期间,闲杂人等不得进出——”案情明晰,鲁队长这一号令,掷地有声。

    还没等院内的警察们动手,守在院外的警察慌忙跑进来了:“队长,海帮和福寿会的人都来了,在外面打起来了!”

    鲁队长看一眼应九,没有疑惑,倒有一丝担心。

    应九爷回了他一个稳稳当当的微笑。

    鲁队长放下心来,朝愣着不动的小警察们嚷:“还傻站着干嘛,绑人啊!”

    “是!”小警察得令,再无顾忌,管你大爷还是少帮主,照绑无误。

    海帮少帮主不是那么好抓的,程家大宅外,已打杀四起。

    但福寿会也不是吃素的,你带人过来救,我带人过来堵,看谁杀得过谁——毕竟,警察局站哪边,已经很鲜明了。

    福寿会单挑海帮,没胜算,但福寿会+警察局……

    吴笙看着应九爷那一脸云淡风轻,想着,这要是一段能继续往前走的历史,那从此之后,津门怕是就没有海帮了。

    池映雪匆匆而归,带来的消息是:“没找到程忆欣。”

    吴笙点点头,心中最后一点疑云,也尘埃落定。

    门外的拼杀,最终蔓延到院内,演变成了大混战,五个小伙伴用了徐望的武具+钱艾的防具,才从乱中脱身。

    一到安全地界,钱艾就挠头:“案子都真相大白了,可是杜锦年呢?”

    吴笙说:“我知道。”

    ……

    程既明坟前。

    一个一身素色长褂的青年,正低声和坟主人说着话,他没烧纸,只静静说着,不像前来祭奠,倒像与之告别。

    “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但你放心,我一定把欣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

    他说了很久,久到后面不断看怀表,看到第三次,终于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墓碑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可刚踏出一步,就愣住了。

    五个人迎面走来。

    一个一身西装,英俊斯文;一个身披僧衣,光头锃亮;一个长衫马褂,眼眉淡然却莫名有肃杀之气;一个年纪尚轻,憨厚可爱;还一个肤色黝黑,虎背熊腰。

    五个人并肩而行,步履生风,身高参差不齐,衣着风格各异,实在让人难以判断是个什么组织。

    及至彼此距离还剩几步之遥,其中四人忽然停住,唯有英俊斯文的西装青年,继续上前半步,于是站定之后,自然出列,让人的视线想不聚焦在他身上都难。

    “程老太爷的尸体,是你故意背走,扔给应九和海云隆的……”

    青年推了推眼镜,条理清晰地开口。

    “你这一招,既给了应九登程家门的由头,又能把海云隆一同带过去,就算他不去,应九赖在程家不走,海慧萍也会找他哥过来坐镇的……”

    “程啸南以为是海慧萍给他下的毒,其实不是,是你,你需要让程家的悬案越多越好,案子越多,警察才更有理由上门搜查……”

    “动海慧萍和海云隆,就等于动了海帮。福寿会办不到,警察厅也办不到,但双方联手,可以。海帮一散,福寿会拿地盘,警察厅拿好处,而你,正好可以借他们的手,一箭三雕——海云隆,海慧萍,程啸南,都要给程既明偿命。”

    深吸口气,吴笙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

    素衣青年眼中掠过诧异:“怎么会在你这里?”

    “抱歉,我比警察更早地搜了程家大院。”吴笙笑笑,可眼里一片冷然,“如果这印章落到警察手里,杜锦年死在程家这事儿,也就坐实了,对吧?”

    素衣青年默然不语。

    吴笙叹口气:“为了报仇,你不惜害一条人命?”

    青年一怔,立刻摇头:“我没有。那是乱葬岗的一个苦命人,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借他尸体一用。”垂下眼睛,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和羞愧,“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若能遇见,我给他赔不是……”

    吴笙没料到他是这般回应,愣了半晌,才道:“是薛青山委托的我,说他最好的朋友失踪了,让我帮着找,钱不是问题,他只怕他朋友出事。”

    青年眼中一直存着的疑惑,此刻化为了然,再看吴笙,则少了防备,多了几丝苦笑:“我都说了是出远门,他那个人……唉,帮我和他说声对不住吧。”

    吴笙叹口气:“这么一会儿,你都对不起两个人了。”

    青年没料到会被揶揄,似乎想笑,可没笑出来,眼底都是酸楚:“既明死得太惨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我原本想找福寿会报仇的,可后来才发现,真凶另有其人。我不怕程啸南,但对付海帮,我一个人不行……”

    吴笙:“所以你就利用了应九?那个私吞赎金的海帮混混,你送给应九的对吗?”

    “谈不上利用。”素衣青年道,“我那点把戏,瞒不过九爷的,只是他乐得顺水推舟。”

    吴笙:“程忆欣在哪里?”

    素衣青年猝不及防,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吴笙。

    吴笙耸耸肩:“你让陈一斗偷的那些,就是为了给程忆欣留条后路。你知道这事一出,程家必倒,因为你家就是这么落败的,所以你必须要给她留下足够的钱,足够你和她在香港生活……”

    “其实你也不想让陈一斗二探程府,但没办法,这一次你想偷的是个大活人,如果前一夜程忆欣就没了,程家势必要乱,那后面的这些环节都会被影响,所以程忆欣只能第二天丢,而且是趁着前院一片乱的时候,悄悄不见……”

    素衣青年不言语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补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吴笙从怀中掏出程既明书房发现的那张便笺,轻吟出声。

    素衣青年眼中忽然浮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是黄景仁的《绮怀》十六首之十五,我语文不行,但我情诗很在行。”吴笙说得平淡自然,已将这种自信完美融入到了血液里,“我一直在想,这信笺落款的红色月牙,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

    他将信笺朝素衣青年展开,另一手拿着杜锦年那枚刻有“豫生”的印章,章底轻轻压到了红色月牙上,印章边缘,正好和月牙边缘严丝合缝,连印章缺了一个极小的口,也清晰呈现在了月牙边缘上。

    “这不是什么月牙,而是印章,只是盖章的人,在印章落下一瞬间,又后悔了。”

    所以没有印到字,只印了半边缘的红。

    素衣青年的眼圈也红了,不知是想到了自己付出的感情,还是想到了已经逝去不可追的人。

    吴笙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非弄清不可,但如果对方愿意回答,他还是想弄个明白:“程既明不碰海慧萍,是因为你吗?”

    “不是。”青年几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写的这些……”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从无回应。”

    深吸口气,他目光平静下来,没有任何怨怼,只有释然和怀念:“他心里只有兰欣,后面的人,谁都别想再进去。”

    周兰欣,程既明的原配。

    程忆欣,忆,欣。

    “还不走?”吴笙忽然催促,“去香港的船要开了吧?再晚,陈一斗该担心辛苦偷来的小姑娘,要送不出去了。”

    “你们不抓我?”素衣青年愕然。

    吴笙推推眼镜,微笑:“我们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抓你?”

    语毕,他回眸一望。

    身后某个小和尚昂首挺胸走上前,抬手指着素衣青年,为这场乱世里的纠葛,盖上队长的完结小印章——

    “杜锦年,可算找到你了!”

    【鸮:恭喜过关,11/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

    ……

    回到酒店,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望才想起来问:“严一法师身上到底背着什么事儿啊?”

    吴笙比他还困,闭着眼睛咕哝:“不确定……”

    徐望锲而不舍:“那就说说猜测。”

    吴笙强撑着抬起眼皮,问:“说了有什么奖励?”

    徐望一挑眉:“没有。但是不说有惩罚。”

    吴笙:“……”

    谈判这种事儿,就是看谁能拿得住谁,显然,吴军师被碾压。

    “我猜他可能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说不定还认出了海帮的人,但不想惹祸,没敢声张……”

    “瞧着倒像是心中有愧……”徐望回忆自己一晚上对于严一法师的观察,有点认同,但“说不定是别的事呢,你就确定是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

    吴笙:“我问过了,去年程既明被绑架的时候,严一法师正在山中修禅,后来程既明被抛尸的乱葬岗,就在那座山上。”

    徐望:“……”

    这也问过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这位军师考虑不到的?

    吴笙:“……”

    反正也让人搅和精神了,要不……搂过来,扑倒,办事,现在?

    “还看我干嘛,我想问的都问完了,赶紧睡吧,醒了咱们去吃肠旺面和酸汤鱼!”

    “……嗯。”

本站推荐:秦城苏婉小说陆峰江晓燕都市隐龙叶辰叶尘池瑶孽欲青春叶辰肖雯玥叶辰萧初然小说神婿叶凡叶尘池瑶小说顾芒陆承洲

子夜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黑岩网只为原作者颜凉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颜凉雨并收藏子夜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