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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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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然的身体与嘴巴都得了自由,笑眯眯的瞧同样笑眯眯的夏侯景睿:“就是嘛,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家王爷的救命恩人呢?”

    夏侯景睿又说话了:“辰,看你是喜欢他的舌头还是身体哪一部分,你家王爷做主赏给你了,不用客气,动手吧!”

    辰咧了白森森的牙齿,将十指扳弄的喀喀作响:“谢王爷赏赐——”

    “天啊,辰宝贝你要做什么?”秦慕然惊恐的瞪圆眼睛,表情夸张的直摇头,一边在宽敞的房间里猴子似的跳来跳去,一边悲愤的嚷嚷道:“天啊,夏侯景睿,你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天啊,你们主仆俩居然联手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天啊——”

    直到他耍宝耍够了,也被辰揍了好几拳,挂在墙壁上当风干的壁虎,夏侯景睿才朝辰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临走前,辰还不忘狠狠的瞪哀怨瞅着自己满眼泪汪汪的秦慕然一眼。

    “夏侯,我恨你——”贴在墙上的“风干壁虎”如是说道。

    夏侯景睿闲闲拨弄着薄被上的鸳鸯戏水的图样,低笑一声:“别装了,我有事问你——”

    “不知道!”秦慕然孩子气的将头扭到一边,赌气的打断他的话。

    夏侯景睿似早已经摸熟了他的脾性,丝毫不将他的赌气放在眼里,径直问道:“你从前不是说过与百毒手齐老怪有过一面之缘么?我想问你,那齐老怪,他有没有弟子传人什么的?”

    “不知道——”秦慕然仍是这一句话!斜眼睨他,却是很得意的神色——怎样?就算知道我也不要告诉你——他的眼神传递的绝对是这个意思!

    夏侯景睿也不恼,莞尔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指甲:“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唤辰进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想,你隐藏这么多年,也很累吧?你不好跟辰说,不如我来告诉他,也省去你一番功夫,你说是不是?”

    “你敢?你敢——”打定主意要做风干小壁虎的秦慕然咻一声冲到床边,气势汹汹的瞪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夏侯景睿:“你敢告诉他,我跟你拼命!”

    “我敢——”夏侯景睿眸里笑意更浓,扬眉觑着他慌慌张张的表情:“你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我……我先掐死你我再埋了你我让你一辈子也没机会说出来……”秦慕然目露凶光,本就圆圆的眼睛更圆了,十指成爪,作势要掐上他的脖子。

    夏侯景睿不闪不避,只微扬声调:“辰——”

    秦慕然猛然扑上去,死死捂住他的嘴巴,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的了,愤怒的表情一瞬间便垮了下来,哀哀求道:“拜托,不要告诉他啦!你要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行了没?”

    夏侯景睿的视线落在他死死捂住他嘴巴的手上,秦慕然嘿嘿傻笑着,讨好的松开手,还勤快的替他将滑下来的薄被盖回他赤裸的胸口上,弯腰作揖:“王爷大人,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这样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非要逼他每回都用那个秘密来威胁,回回都上演这么一出,他都不想演了!“说吧,齐老怪的事情——”

    威胁解除,秦慕然大大的松了口气,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他床前,撇嘴道:“齐老怪早就死翘翘了,你要我说什么?”

    很显然,他根本没将他第一回问的问题听进耳里!夏侯景睿似早已习惯,好脾气的又问一遍:“他生前可收过弟子?”

    “你在开玩笑么?”秦慕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齐老怪齐老怪,顾名思义,又老又怪,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那老怪物,虽然毒功是天下第一啦,想要拜在他门下的人也很多,但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谁的帐都不买,怎么可能有传人?”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他得以见过老怪物一面,说不定终其一生,他都不知道老怪物长什么模样呢!

    没有传人?怎么会没有呢?云怀袖……在那窟洞里时,他问她齐老怪是她什么人时,她说她凭什么要告诉他?这样的语气,分明是认识齐老怪的?可她一个千金小姐,究竟是怎样认识那样的人物的?

    云致宁擅医,而她却擅毒!云家,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我说,王爷大人你怎么突然对老怪物感兴趣了?”秦慕然疑惑的揪了秀气的长眉望向垂眉敛眼的夏侯景睿:“还说什么传人?难不成江湖上有人自称是老怪物的徒弟?不能呀,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说真的,自从老怪物死了后,江湖上似乎平静了不少,那些吵吵嚷嚷要找老怪物报仇雪恨的家伙们找不到老怪物的墓穴鞭尸泄恨,最后意思意思的将老怪物生前最后居住的茅屋一把火少了个精光呢……”

    讲起江湖轶事来,秦慕然那叫一个滔滔不绝,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你说,那老怪物若真有弟子传人什么的,那些要找老怪物报仇的人还不疯了样的寻了去?嘿嘿……这不错,如此一来,江湖上又将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咱们又有好戏看了,说不定咱们青梅宫还能趁机捞好大一笔呢!哈哈……”

    他说着,兀自笑了起来:“乱吧乱吧,越乱越好呢!”腾的一下从地上跃了起来:“我这就让人放消息出去——”

    “站住!”夏侯景睿急声喝道,他只是想要确定她跟齐老怪的关系,可没想过要替她惹出事端来——她如今的事端还不够多么?在秦慕然诧异的眼神下,他沉沉警告:“别往外说一个字,否则,你的秘密也将不保——好了,你滚吧!”

    秦慕然滚了之后,辰神色稍霁的从外面进来,恭声问道:“王爷,要去云府接王妃回来吗?”

    “云府的人怎么说的?”夏侯景睿想了想,就算云天音急得失去了理智,除了云怀袖什么都顾虑不到,但云致宁不同,他虽然担心,却永远是清醒理智的,昨天那种情况,必然也准备好了说辞。只是方才一直想要弄清楚她与齐老怪的关系,反而忽略了这件事情。

    “柳语昨天傍晚回来过王府,没找着你便告诉管家说因为云昭逸将军回来了,所以王妃要在云府小住数日——”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在云府住几天再说吧!”这样也好,他们都有伤需要养,在云府,她一定会心情放松且愉悦,这样对她伤口的恢复也是有好处的!如果真的接了她回来,依她在府中的谨小慎微,定会日夜担惊受怕,这样对她的伤也无益。再加上府里耳目众多,难保不会走漏了消息。

    “王爷,如夫人……留着真的好么?”辰眉头因为忧心而皱得很紧,他不明白为何王爷要将一个细作留在府中,就算暂时将她软禁起来别人无法靠近,但总有不小心疏忽的时候,若真被人发现,王爷的麻烦可就大了呢!

    失血过多再加上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夏侯景睿苍白的脸色明显有着疲惫,说了这些话,也一直是强撑着,辰自然也看出来了,上前扶他躺下,颇自责道:“王爷你好好休息吧!”

    “本王还不能杀她——”他侧身躺着,长长地睫毛一扬,目光略显凌厉。“就让宫里头那位认为她是真的疯了吧!让翠衣看好西院,若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本王决不轻饶——”

    翠衣?辰咬咬唇,要不要告诉王爷上次王妃闯进西院就是因为翠衣故意为之的结果呢?虽然他从不怀疑翠衣对王爷的忠心,但他也不明白,翠衣为何会对王妃抱有……不该有且如此深的敌意!甚至不惜以命相换?瞧一眼已然合上眼睛的夏侯金瑞,他默叹一声,算了,这种事交给他操心吧!

    云怀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将云致宁那杀千刀的坏蛋骂了不下一千遍——世上还有比他更冷血无情的人吗?世上还有比她更悲惨的人吗?

    世上还有比幸灾乐祸瞧着她痛哭流涕还阴阴冷笑的云致宁更招人讨厌的人吗?

    呜呜……说来说去也怪她自己啦!云致宁本心存怜惜的重新清理她的伤口,哪晓得大哥一直在旁边追问她究竟是怎么掉到窟洞里面去的,又是怎么跟那臭面具男一起掉下去的的时候,她一时兴起,说漏了嘴——她怎么能说她就是不服气那人的马跑得比她快而她非要跑赢他所以不小心坠马也坠下了窟洞里呢?随便编个缘由不就好了么?

    都怪当时的气氛太温馨感人了,都怪哥哥们担心心疼的表情让她放心太早了……

    所以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轻手轻脚生怕会弄疼她的云致宁在听到她兴致勃勃且语带惋惜的同大哥说到那句“好可惜对不对?我明明都已经超过他了”的时候,腿上长指猛力一压,撕裂般的剧痛让她连发愣的时间都省了,直接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她是他妹妹呢,唯一的妹妹呢!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的对她?那该死的面具男在帮她推回错位的关节时都点了她的穴位不让她痛,可是她的亲哥哥居然……故意弄痛她!天理何在啊!

    而云致宁冷冷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的可怜样,只冷笑一声,阴沉沉的说道:“让全家人急成这样,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活该痛死你——”

    “致宁——”云昭逸不赞同的拧了浓眉,直到现在,他那一身戎装都还没有换下来,在外人眼中,他是威风八面、刚正不阿的大将军,可在云府人的眼中,他就是过分疼宠云怀袖,见她皱一下眉头都心疼得不得了的好大哥,婆妈的令每一个见过他在云怀袖面前的表现的人都叹为观止!

    心疼的搂了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云怀袖入怀,责备的瞪依然冷笑着的云致宁一眼:“怀袖还小,有什么话你用说的就好了嘛!她是咱们妹妹,不是外面那些无所谓的人……怀袖喔,不哭不哭,大哥替你教训二哥了,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了!乖喔,不哭不哭……”

    他一边极熟稔的安慰着嚎啕哭个不停的云怀袖,一边拿眼去看一直站在窗边凝眉思索的云天音,奇怪不比自己少疼怀袖的他这会儿怎么这么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窟洞那里,他知道他看见那一幕时心中的愤怒——那时候,他们三人谁不愤怒呢?可是怀袖可怜兮兮的说她受伤了的时候,武将出身的他还没来得及往下跳,天音已经先他一步跳了下去——所以这时候怀袖哭的这么凄惨,而他连头都不回,他才觉得事情会不会是真的严重了?

    “大哥……”她一边揪着云昭逸的衣领哭一边哽咽的喊:“我痛……”

    更痛的是她的心——为什么小哥哥不理她了?从前不是这样的啊,但凡她出一丁点儿事,最着急最心疼的都是他啊!可是现在她被云致宁弄的这么痛,她哭得这么可怜,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呜哇——小哥哥不疼她了啦!

    云致宁还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冷言冷语,也不去管她受伤的小腿,就让裂开的伤口一直流着血:“这样就叫痛了?坠马的时候痛不痛?跌下窟洞的时候痛不痛?”

    “呜呜……”坠马的时候,跌落窟洞的时候都没有他故意弄痛她这么痛啦!事实上,她当时除了头晕脑胀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

    许久,久到云怀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尽了,云天音才缓缓转过身来,他本秀气英挺的眉眼凝着的厚重的郁结之气宛如山雨欲来时的重重乌云,久久不肯散去。他的声音又无限疲惫与疏懒,静静抬了眼帘看她:“或许,是我们错了!”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不能理解他何出此言?连埋在云昭逸胸口嘤嘤泣哭的云怀袖也抬了布满泪痕的小脸望过去,悲伤可怜的神情,不是从前那样装出来博取兄长同情怜惜的那一种,而是真的觉得委屈觉得难过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他蹙一蹙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们错在,不该一味的疼宠她,不该一味的依着她,不该总是抱着只要她没事便由着她胡来的这种心态……”

    他们这样的疼宠方式,让他终于在这件事上明白了——过分的溺爱,总是在她身后,做她最为坚实的后盾,替她收拾烂摊子为她善后……才让她对待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有恃无恐吧?

    知道她是云家四姑娘的人看在云家人的面子上都会让着她,但凡有人要与她争出个高下,她争强好胜的心理立刻就会占了上风,甚至将他说的话当成耳边风——

    所以她才能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甚至让那人有机可乘……

    云昭逸不赞同的摇头,向来持刀捉枪充满力量的大手拍抚在她身上的力度却出奇的轻柔:“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妹子,不疼她要疼谁?再说……今天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要怪就怪那银面修罗,没事招惹我们怀袖作甚?我看他就是不怀好意……”

    云致宁双臂环胸,冷眼睇着自家大哥:“她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也明明答应过我们看见他远远避开……结果她倒好,不但不避,还跟人家杠上!多有能耐呢?这样有能耐,你这会儿哭什么哭啊?”

    “致宁——”云昭逸不满的呵斥出声,对外人毒舌也就罢了,对怀袖他就不能嘴下留点情么?明知道她现在已经难过死了!

    不过——“怀袖,你真的答应过你二哥他们?”

    言而有信可是他们云家祖传的优良美德!就算是最疼爱的妹子,也不能将承诺视为儿戏,更何况是对至亲家人的承诺——这道理他从前便讲给她听过的!

    云怀袖可怜兮兮的咬着下唇,蓄满晶亮泪水的眼眸巴巴瞅着关切却严肃望着自己的云昭逸,他因常年驻扎边关,英俊的面容有着边关特有的风沙气息,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来很有男子气概,而他此时正用着对待下属的面孔看着她!

    她知道,这当头只有大哥站在她这边,她若如实回答,大哥定然也会对她失望——他生平最恨便是言而无信之人!

    可是,她可以欺骗任何人,却独独不能欺骗任何一个云家人!是以,她咬牙,目带祈求的望着云昭逸,艰难的点了点头!

    “怀袖——”云昭逸的嗓沉了好几分,目中也有了苛责之意:“大哥是怎么教你的?也难怪你二哥三哥要生气了,你……”

    “呜……大哥,我错了!”她连忙将姿态摆得更低,啜泣着认错:“我以后我发誓……我见着那个人我一定有多远跑多远……小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她哭得那样可怜,就算真是心如磐石之人,也让她的眼泪给融的软了,云天音轻叹一声,就算真要生她的气,最后难为的还不是自己!“罢了,你好好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云致宁的冷嗓漫声截断了云天音的话:“那个人的态度,摆明了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想是……这个笨蛋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云天音如画双眉急遽一沉:“二哥,你没杀他?”

    “一来,他有伤在身,二来,他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第三,你以为当时就我与他两个人么?要杀他,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杀了他,会给云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一层,他当时还在窟洞边便想明白了。“天音,别忘了,他身后还有那样庞大的一个暗杀组织,杀了他,云家岂不也要永无宁日么?”

    “暗杀……组织?”所以说,那面具男是个杀手?云怀袖怔然瞧着云致宁,颊边还有未干的泪痕。可是为什么他身上却并没有嗜血的味道?甚至他给她的感觉,也不像是在刀口下讨生活的那种人啊!

    所谓杀手,不是都该像云致宁这样冷酷无情至极的么?但他……虽然爱捉弄她、欺负她,却在大街上帮她穿过鞋子,为了救她而受那样严重的伤……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杀手这一行的啊!

    云致宁说,她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要救自己的么?但,他们总共也才见过三次面而已,何来兴趣只之说啊?用云致宁的话说,她就是天生的惹祸精,谁会对她这样一无是处只知道给家里人添麻烦的惹祸精有兴趣?

    瞧着她惊怔的模样,云天音以为她听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吓坏了,心中大不忍,对云致宁也投去了一记不赞同的视线——他们三兄弟其实是有默契的,她从小身子不好,几乎是在药罐里泡着长大的,小时候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眼中的世界纯净的宛如白纸。也正是因为如此,三年前她身子渐渐好起来,他们对她保护过度,断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起任何有关暴力有关血腥的事情,他们只愿她的世界纯净如初。但她身子大好了,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探索的热情,他们唯有更加小心的保护她,却发现,他们好像,用错了方法!

    只一味的保护娇惯,若有一日,云家落败了,或者他们不在她身边了,她能应付得来自己人生路上所出现的风波与荆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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