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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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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茵茵吃了晚饭一直扯了假笑在脸上,搞得林家越蹙着眉头好好望了她一回又回。

    等去收拾碗筷洗时,林家越负手斜身靠在门框上问她:“你今天这个样子是做什么?”

    向茵茵本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装得乖乖的吧,太假了,前面还那嚣张骂过他,这样的前踞后恭,太不要脸了些,可是又有要求人的事,总不能绷着脸吧,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听了他这样懒洋洋的话头,厚着脸皮说道:“前几天大少爷还说要送我药铺子的……”

    林家越扬头一笑说:“哎呀,这买卖亏了。”

    向茵茵吸着鼻子道:“哪里亏了,您是做大买卖的人,自已心里没数?再说,我也没说你的铺子,我只是想说,我都答应和你演戏了,你就不要去费那心思了。”

    林家越慢慢哦了声,声音尾巴翘得高高的,

    向茵茵警觉地抬头看看他,十分鄙视,用眼神提醒他,只是假装好吧!

    晚上睡觉时,向茵茵磨磨蹭蹭,不知如何是好。昨天冻着了,她的头又痛又晕,身子又酸又累,沉得得不行,一想到睡地上,是极不愿的,更不愿与这人睡一起,他怎么就不回家呢?拉下脸来赶他吧,又才求过人,不说他一两句吧,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笑嘻嘻的样儿,就恨不得抽他一两回。

    向茵茵坐在床沿,绷着脸认真说:“说好了只是给你当愰子的,晚上不许碰我。”

    说完便冷着脸钻进被子左右各滚一下,将自己包得紧紧的装睡。

    床旁有人嗤的一声笑。

    这一笑就将两人间的气氛整个整颠了。本来是冷情决断的,偏偏就像极了两人赌气吵架,而向茵茵的做为,就更像使小性子了。

    而将这气氛挽过来的林大少爷笑嘻嘻的没有从善如流。

    他的指尖一触到了她的腰身,便迅速将掌心覆上了她的腰,顺势拧了一下。向茵茵愤愤然炸起来时,他的手正试图上行。

    “你再毛手毛脚,我将你丢到后头粪坑里去埋了。”向茵茵勃然大怒吼吓他。

    林家越一下笑开,双眼笑得明朗,装着极为宽和有爱意的样子,眼睛直直望到她的眼里来,只是不说话。

    向茵茵看黑透了的窗子,心里莫名有些哀凉:“不是跟你说混话,只是,若是你真要做,就只有给婚书才行。”

    就赌定你拿不出来,就咬死这条跟你死嗑下去,哼,看你有点臭钱就得瑟,整天做些逼良为娼的勾当。

    林家越爬过来,搂了她说:“我知道你是被我娘还有那些女人吓怕了,放心吧,等过段时间把那些事弄清楚了,便是我娘,她也得对我有所顾忌了,你不用怕的。”

    哎,累啊,怎么才能一下子跟这人说清楚呢。

    林家越将她搂在怀里,一遍遍地理着她的头发,在她背上轻抚,向茵茵猜他应当是在完抚,便随他去,反正这时候等他做些事分散些他的注意力,他那一点点刚刚萌起的歪心思可能会下去。

    可是不是的,那人理着理着,那刚刚萌起的一点点慢慢撑开了来,开始有些顶人了,向茵茵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慢慢躲开一点去,故意左挪右挪,然后用脚踩住一个地儿,借力翻过身去。

    听到身后的人痛呼一声,向茵茵闭眼装睡用牙咬了下嘴唇憋住笑。

    好半天才听得身后人的压抑呻呤声停了,她听到他像是将头放进了枕头,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翁声翁气,可怜兮兮的样子:“好狠心的丫头。不帮忙就算了,还做谋杀。”

    “少爷你讲道理的话,我也不用做这样的恶心事了。”

    “……”

    晨起天气极好,向茵茵看身后的人不在了,心情更好。收拾干净了跟老娘一起做了早饭吃,便跟老娘简单说了几句,出门上街来。

    小吴大夫见了她,也不多说什么,丢了两本书过来,说:“这是前两年我教小猕后,写的笔记,你先拿回去看。”

    向茵茵谢过,十分认真地说:“师父可不能唬弄我,我还指望着进太医院呢。”

    吴大夫嗤的一声冷笑,说:“有五年时间呢,你急什么?”

    向茵茵问:“不是三年一选么?怎么要五年?”

    吴大夫笑都懒得笑,语气又寒冷又尖酸:“才选过一回,还剩两年时间,你觉得你两年就能成神,五年后还不定能不能通过这州里选试呢。”

    向茵茵自己回头一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刚才只是气不过他那样不当自己一回事的样子。

    捧了书回走前又问:“会不会在你这药堂里学,会更快些。”

    那吴大夫像是理都懒得理她:“先背书吧。什么都不懂,在这不是碍事?”

    向茵茵撅了撅嘴,谢过了默默往回走。

    那个吴大夫大概是用了极细的笔,写得绿豆大小的正楷字,线装的一本书,还配了些个阴森森的图,本来不厚的,向茵茵看了一晚上,从头细看到尾,看完整本,便躺倒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便去找人,高高兴兴道:“师父,我看完了。”

    那吴大夫冷眼看她一下,问:“都记住了?”

    向茵茵点点头。

    吴大夫说:“球窝关节是指哪里?”

    向茵茵的脑袋里混沌只剩下一片空白,摇摇头。

    那人吴大夫轻飘飘看她,将书放回桌上,淡然说:“回去背,背得一字不漏了,再来找我。”

    向茵茵说:“我理解了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人死记硬背下来,再说了,这些现在也用不上啊?”

    吴大夫恼了,寒着脸不掩饰地发怒:“觉得用不上就去找别人学。不背下来明天你就忘得影都没了。还有,我告诉你,我给你们讲的,我都剔去了一部分影响不大的了。你昨天看到的,只是解剖的百分之一,而解剖只是现代医学的最最基础课程,等你把所有现代医学内容学完,完了你还须得从头学中医,最后你还要让两者联系起来,最后你还需要大量临床经验。”

    看了向茵茵那张包子脸,突然有些怒了的意思说:“就算你现在开始按部就班的学,也得十年八年,不过我看你这样了,或许你也就闹着玩罢了。”

    向茵茵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闹着玩?”

    吴永钦依旧冷然:“我这书也写得不容易。你后天来吧,要一字不漏背下,早点将书还我。”

    向茵茵将书收回,十分不服气,默默往回走。过了一会自嘲地想,他这样其实也是为自己好吧。

    突然想起一要紧事来,若是自己真要学个十年八年,怎么过活?

    一想到这个,突然觉得天都低了下来,压得自己一丝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只手横空出来抓住自己,她听到一个陌生的极为令人厌恶的声音:“呦,这不是向大勇的妹子么,上次他老爹死时,还回来过,说是在主人家面前极为有脸面的,怎么这么个时候在街上走啊?”

    向茵茵猛然在沉思中惊醒,抬头看见两人三十岁左右的人拦在自己面前,流里流气,极为猥琐,浑子上下透着肮脏劲,只听另一个接过话头说:“是啊,还真是向大勇的妹子呢。我早些天还听人说,他家房子也重盖了,我还不信,看样子是真的啊,怎么,从大户人家捞够钱了,出来过小日子了,可找到情哥哥没有啊?”

    向茵茵渐渐恐惧,他只在电视或者小说里看到过这样街头恶霸欺负弱小女子的戏码,然而都是接着俊美的英雄主角跳出场来打退恶霸的,她用力慌忙挣脱之余,看见周围来往人群虽然也朝这边看,但是十分冷漠,没有一个像是会跳出来的样子,而面前这样人,给她的感觉,竟然像沿着筷子爬上手臂的蟑螂,恶心粘附在自己身上,又向是从床角游过来的毒蛇,冰凉恶毒地正朝自己张口,听另一个接着道:“肯定没有,不如你找我吧?我肯定会好好疼妹子你的。”

    向茵茵不指望别人了,只能拿出最凌厉最强硬的气势,怒道:“放手。”

    那两人反而更猖狂,原本只是左栏右挡不让她走,听了向茵茵声音里的一丝怯意,这会大了胆,伸了手来在拉向茵茵的手,向茵茵躲不过这两个做流氓做到境界的人,被拉着了手。蟑螂的脚和毒蛇的腹沿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

    一辆套着黑色马匹的经过,轻风吹起车上小窗户的帘子,车内一个面色生冷沉静的人看着街口,两个地痞无赖在欺负调戏一个小姑娘,他摇摇头,这班人……

    马车经过三人时,他朝那个女孩子看过去,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又急又怒又害怕,慌乱的脸上早就被泪糊住了,拼了命在试图摆脱面前的两人。

    王畏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自己这辈子再见不得女人哭了,一见着就心里揪着一样的痛。

    等他回过神来,马车已经驶出好远了,忙顿喝一声叫停车。

    向茵茵有些呆怔看着面前的人,紧张后松驰下来的脑子要想上好一会,才想起这个人来,闭上眼忍了半天才笑着抬头道谢。

    只是明明在哭又强着要笑的样子,又是一阵痛。

    叫自己的车送了她回去。

    向茵茵回到家呆到近快天黑才回过神来,有些庆幸一直紧抓着自己怀里的书还没有丢掉。

    只是根本没心思看下去。那两人在被先前那家男主子赶走时,恶狠狠说:“你等着,当年你哥欠赌债找咱俩借了五十两银子的借条还在呢,他虽然死了,你们可是发达了啊,子债母偿,天经地义。”

    若是真被他们缠上了,可怎么脱身是好!突然对这个所谓的哥哥恨了起来,也不看看自己家里什么样!

    刚才在吃饭时就想问自己那位娘来着,总是没开得了口问。天越黑,便越见害怕。能报官么?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这世上律法是支持他们,还是维护自己?想到最纠结痛苦时,头痛得厉害,摇摇头想着等明日个去找村长那边先打听下也是好的。

    听到自己母亲亲热地招呼人,她恍然抬头去看,见过街上两个无赖之后,便觉得面前这个干净顺眼多了,不是她最厌恶要躲避的人了。

    林家越快步走过来,一脸的心疼的样子,也不容向茵茵推开,搂了她说:“吓着了吧,我给你配辆小车吧,以后出门都让车夫送你。”

    向茵茵只能摇头。

    林家越问她:“怎么?”

    “不学了,也不出门了。”向茵茵鼻音重,嗡嗡说着。

    林家越笑道:“前天不还极有兴头的,怎么只隔一天就蔫了?”

    向茵茵说不出的丧气,只低了头不说话。

    林家越低头来看她,笑说:“肯定是怕吃苦。”

    向茵茵扭出身子来,另坐个椅子上,不想理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不会知道自己这边厢多么痛苦受折磨。

    怕什么来什么,天一亮,便真见昨天两人上门来!

    向茵茵气得浑身直抖。这两人还真是大胆了。

    其中一个一脚抬起了放在一长条凳上,边剔牙边抖脚,说道:“大娘唉,你还记得我吧,我是杨大啊?”

    向茵茵便见着自己老娘也是身子跟筛糠一样抖个不住,骂道:“没天良的东西,我家大勇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还敢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你们。”说完便四处开始摸东西。

    另一个跟着学样,道:“怎么能怪我们呢,是你儿子找我们借的钱,最后一死了之,坑了是我们,我们可是苦主啊,这便是告到衙门里去,也是我们占理啊,以前看你一个老人家可怜,咱们也不为难你,只如今你看,你们家不是发达了么,我刚还打听说你们家有些地呢,咱们照应您,您也得心疼我们不是,谁家不是苦挨日子的,这钱一欠就是四五年,该还了吧。”

    老人家气呼呼道:“要钱没有,要命,老婆子我拼了跟你去衙门,看官家怎么判。”

    先前那人一脚踢飞脚下凳子,上前来拉了老人家的手便要走,边囔囔:“走啊,去啊,我还就不信了,我的血汗银子,不养自己老婆孩子,到是给别人养老娘去了。”

    向茵茵从屋子里出来时,便看见那个贱人在拉自己老娘,忙跑过去的把推开他,怒道:“去就去,谁怕你不成?”

    那人冷哼哼,说:“好,去!到时候你也不要说没银子,不然,我把你拉去买了抵债。”

    向茵茵心想,他若是真能拿出像样借条而官府又实在偏坦,就先将林大少爷的地挪去买了,回头再想法子慢慢还。因而便将他等等,等老人家收拾下喝口水吃点东西再出门。

    却听身后一声清咳声,向茵茵转回头去看,哎,要是能像他那样,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愁,时时将笑挂在脸上,多好哇。

    “贱内不懂事,不知两位什么事,非得闹上官府才行?”

    那两人一早也便来打量林家越了,见他衣着华贵,举止从容,一看便是有些家底的人,不由更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虽然依旧是要帐,只是气焰下去了不少,先前领首那人笑得还有些谄媚说:“您是这位妹子的丈夫,也好,她哥哥欠我们五十两银子,好些年头了,我看府上日子好过了,便过来看看不能收得回来。”

    林家越依旧笑嘻嘻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倒难为两位小哥跑了一趟。五十两么,我正巧带了。”说完伸手就进怀里摸了一张银票子出来,看也不看,递给了面前的人。

    那两人满脸放光挤作一堆看了看,见是恒通银号的票子,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便揣怀里了。才想走,又道:“银子是还了,这都快五年了,总得有利息吧。”

    林家越一早便拿了借条在看,慢悠悠笑嘻嘻道:“这借条上可没写要付利息。”

    那人便说:“利息是一旁讲好的,没有写,但如今去哪借银子,不算利息的?”

    林家越笑嘻嘻看他,手上动了几下,将借条撕个碎,问说:“你们说什么借钱?谁跟你们借钱了?”

    那两人见他一脸精明样子,也不再多唬他了,推搡着走了。

    林家越安慰哭泣的老人家吃早饭,又等老人家平静下来,笑得诡异狡猾地对向茵茵说:“我带你出去看戏。”

    两人在一座茶楼里坐着,也不知要做什么,向茵茵等了半天,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起身要走,便听林家越笑嘻嘻训她:“这么沉不住气,放心,就快了。”

    他的那个快字才结束,正端了茶去喝,才没喝上,便笑呵呵指着楼下说:“快看。”

    向茵茵见他这样有兴头,不知底下什么事儿,伸头去看,却见是一伙人将两人先后从店面里踢了出来,抡了胳膊粗的木棍在往身上便劲招呼。

    向茵茵抬头看那店面招牌,隐约看清了是家赌馆,心里了然,原来是揍没钱硬要赌的赌鬼啊。

    两人先是被打得鬼哭狼嚎,向茵茵忍着听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烦死这两人了,一大早从自家要钱了,这才多一会,便被人打出来了,五十年也够他们过正经日子过上个几年的吧?

    本来以为打几下意思意思便过了,谁知一直没有停下,两人喊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再然后渐渐没了声响,赌馆里的几个人手里的棍子还是没有停的落下,打得两人青白色与灰土色的长袍衣服都被血迹弄得湿透,贴在身上。

    向茵茵真的怀疑两人被打死了,睁眼细看两人的脸时,见着一片红乎乎的,根本早就看不清脸与鼻子了,心里叹气,收回目光。

    “打断你们的手脚,给你们留张口吃饭罢。”这个话音刚落,便别听咔咔几声响,原本昏睡着的两人闷闷又无力哼了两声,又昏睡过去。

    过了一会向茵茵便见着一辆破板车被推了过来的声音,她看见赌馆里的人将两人像丢宰好的猪一样丢上车去,被推着走了,后来又有人出来洗涮街上血迹。

    向茵茵看向面前这个一脸笑着真正一副看好戏的人,有些恶寒,他如何能面对这样的残忍的事还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是自己太圣母?

    “怎么,你不忍心?”

    “也不是,真打残了他们,他们家人怎么过活?”

    “放心吧,没有他们两,他们家人说不定过得还好些。你不知道,他们俩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只除杀人放火,没有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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