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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藍色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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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色的尸體

    鮑母二人從哈爾濱凱旋而歸,雖說是為俄國老婦人伊莉娜個人的一塊金表,但是媒體炒作得太厲害了,把她說成是神仙一般的人,都是尼娜逢人便說,頻頻接受報紙雜志、電臺的采訪,當然免不了把自己也吹噓一陣,得意忘形,成了街頭巷尾的新聞人物,說她是“大喇叭”一點沒錯。

    公的金懷表交到俄國老太太手上,她萬分激動,執意欲把母表相贈以表感謝之情,說是睹物思情一塊表也就夠了。同時對她的學生仲美和恨之入骨,萬萬沒想到她是一名日寇,禽獸不如的東西,說不定尤里也是她害的。

    盛情難卻之下鮑母也就收下了,她也忒喜歡那塊表,不然尼娜也不依,認為是理當的,費了多少精力啊?還去了趟哈爾濱,容易麼!單單車馬費就花了許多,她就是這麼個人,愛憎分明。

    真是好事成雙!期間,鮑丫頭生了個大胖小子,全家人樂不可支。興師動眾地積極準備辦滿月酒,正趕上過元旦節,喜氣洋洋,添丁之喜不亞於婚慶典禮,連從事地下黨工作的李忠父親都說一定要來祝賀。

    喜慶日挑在元月一日,請帖都已發出去了。酒宴就擺在小洋房的客廳連花園。

    姨娘照例早早起來灑掃庭院。剛開了院門,嚇得她鬼喊鬼叫,聲音恐怖森人。李忠聞聽,連忙披衣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哪知他也驚得連聲呼喊,原來大門口橫著一具尸體,一身藍衣服不算,露出的手臉、脖頸都是藍的,就像唐僧取經西天路上的妖精,能不嚇人嗎?趕緊打電話給老太太

    鮑母得信火趕來,一瞅尸體,天哪!正是從東北同車回來的楊龍海!幾天沒見想不到他死得這麼慘,頭頸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淺而易見。尸身呈淺藍色,不曉得是生前被毒藥害的呢還是死後用藥水泡過的?總之一個字,“慘”!多數是遭了日本鬼子的毒手,鐵桿漢奸竟落得如此下場,太讓人震驚了!

    這段日子里,謠傳閘北、虹口底下的荒郊出現過藍色的尸體,眾說紛紜,活神活現,卻沒有人真正見到過,今天不期在自己大門口出現,并且死者是老熟人、霞飛路舊貨商場的楊朝奉,看來謠言北非空穴來風,難道又是日寇造的孽?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鬼子是故意給她顏色看,警告她不要再與其作對,否則絕沒有好果子吃!

    鮑母哪吃這一套?立刻打電話給湯姆探長,人屬於他的,總得第一時間通知對方,他不在場還沒法收尸。

    同時告知羅警官,出了這樁駭人聽聞的慘劇。

    不一會,湯姆趕到,見狀就斷定這是暗中的日寇所為,沒有人手段這麼毒辣。

    他說:“楊龍海回來報到之後,我立即派他去追尋安騰盛,報告兇犯的動向和落腳地點,我們好實行抓捕。誰知道一去無信息,萬萬沒想到尸體出現在您這兒,還被人搞成個藍僵尸!”

    “你說得沒錯,除了殘暴的小鬼子以外,不會是其他人。這段時間里你們有過什麼動作嗎?”

    “有!我們派人暗中監視江灣大八寺的東瀛山莊,那里有座日本人廢舊的神社。白天很少有人出入,晚上不曉得有沒有動靜,因為一到天黑暗哨就撤了,那地方不太平。”

    “或許正是你們的暗探在那兒蹲點,幾個洋人無緣無故在人家門口晃悠,引起日本人的警覺,這才殺人滅口,免得露出更多的破綻,以絕後患!”

    又說:“你們有工部局撐腰,他們自然不敢碰;於是“柿子揀軟的捏”,把藍尸放在我的事務所門前,恐嚇暨警告!不過鬼子此舉得不償失,反而證明他們的巢穴就在東瀛山莊,套用中國一句古語:此地無銀三百兩!”

    “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如果安騰盛確實藏在里面,亁脆聯合羅的,一起端了它。我們只要兇手,戰績歸他,這樣總可以吧?”

    “很好,羅警官也跟我提起過,那地方確實不太平,常有人夜間失蹤,多數是無家可歸的乞丐。苦於缺少證據,不便貿然行動,這下有機會了!”

    “陽歷年初一就上門挑釁,又值家里添丁辦喜事,明目張膽地來找我晦氣,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使出殺手鐧,以牙還牙,還以為我真的怕了呢!”老太太發狠了。

    “好極了!有您這句話我心中就有底了,一定大力配合。兇案至今還未能全破,上頭的臉色一直不好看,能借助老人家的勘察偵探,定能事半功倍。失陪了,告辭!”吩咐手下把藍色的尸體帶走。

    前腳走,後腳幾個大廚、幫廚帶來全副廚具,忙著準備大辦酒席了,差點兩下相撞,引起軒然大波。

    中午,各路賓朋登門賀喜,車水馬龍、鞭炮齊鳴,主要是李忠場面上的。來賓中赫然有警察局的羅警官,他與神探鮑母有過數次合作,交情不淺,應邀赴宴也是順理成章。二人借機碰頭,密謀了好一陣。

    晚上,賓客散盡,鮑母一家人都在。老李正式登門與兒子、媳婦、孫子見面,享受天倫之樂。他還鄭重其事地上了一堂當前的形勢課,用不了多久,共軍就會打進上海,蔣家王朝垮臺是遲早的事。端的是鼓舞人心,仿佛提前見到黎明的曙光,當晚盡歡而散。

    鮑母自小聰明,念了不少書,還上了兩年女大,主修英語,學過日語,造詣匪淺,特別酷愛物理、化學。皆因大學畢業前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遠嫁上海,中斷學業,沒人不說可惜的。

    成婚後,小倆口舉案齊眉,琴瑟和鳴,過了一段美滿的日子。沒想到天不從人愿,一場大病要了相公的命,只落得中年守寡。好在兒子十分爭氣,子承父業,大有青出於藍的風範。

    她一個婦道人家,倒繼承了公爹的衣缽,幹起私家偵探的行當,令人刮目相看。一來得自家傳,耳濡目染;又有高等學歷,知識廣博,加上她勤奮好學,善於邏輯思維、推理,并且兒時在老家河北滄州練過武功,故而比一般偵探更勝一籌,十來年便創出一番天地。

    老來更是技藝嫻熟,爐火純青,這回要單槍匹馬深入虎穴,追蹤兇手安騰盛,摸清藍色尸體的來龍去脈,壓力不小。她不敢掉以輕心,做了大量的案頭工作。

    大八寺東瀛山莊這個地名最初由安藤盛賣表時透露的,後來種種事件都指向這個神秘的地方,不得不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資料中顯示,這里本沒有地名,1937年淞滬會戰後,日軍占領了上海,虹口以及附近的江灣鎮、五角場一帶成為日軍多個部隊的駐地。修建了大量的軍用設施,最大的項目就是江灣機場。

    大八寺這一帶曾經駐紮過日軍的一支馱馬部隊,“馱馬”這個詞,日語漢字寫作“駄馬”,平假名是だば,漢語發音最近的就是“大八”。

    另一種說法是日軍為了紀念在這一帶被國軍擊斃的名叫林大八的日軍大佐,他被埋在這裏,故而起了“大八路口”的地名。

    日語“路口”的漢字寫作“辻”,平假名是つじ,漢語發音是“寺機”,連在一起“駄馬辻”(だばつじ),意思是馱馬路口,發音正是“大八寺機”。

    鬼子投降後,自然不能再沿用日本人起的地名,便將“大八寺機”的“機”字去掉,改成“大八寺”,像模像樣的中國人慣用的地名。不過這里并沒有寺廟,倒是日軍在這兒建造了一座神社,對外不開放,知道的人也不多。

    第二天,尼娜開車載了鮑母和靈犬道格特來到大八寺地帶。

    昔日的輝煌不在,眼下滿目瘡痍,舊日的軍營成了廢墟,一些軍用設施如木樁、鐵絲網、房梁、門窗,連完整的磚頭、瓦片被老百姓和拾破爛的撿走了,只剩下那座倒塌了半邊的神社,據說是挨炮彈炸的。

    二人一狗走近一看。兩扇大門已被炸爛,只剩下搖搖欲墜的門框,新豎了一塊門牌“東瀛山莊”,字體歪歪扭扭;院子里原本有兩根木桿掛旗幡的,均已攔腰折斷,四周靜悄悄的,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江河日下、一蹶不振的樣子躍然紙上。

    既然來了總要進去看一看,正打算繞過殘垣頹壁,忽然身後傳來一句:“不要進去!”

    轉身一瞅,是個小叫化!

    尼娜先問:“為什麼?”

    “里面鬧鬼!”

    “你見過鬼?”

    小家伙點點頭。

    “哦!你說說看鬼是什麼樣子?”

    他又搖搖頭。

    “這麼著,我給你兩個銅板,可以告訴我嗎?”

    “能給我三個嗎?我想買兩個燒餅給我娘!”

    一直沒說話的鮑母開口了:“多孝順的好孩子,我給你五個,把你知道的告訴奶奶好嗎?”

    “好的!我娘說人死後就成了鬼,幾天前……好像是陽歷年元旦,五更天,就從里面出來一個鬼,兩個活人抬著。天哪!藍臉、藍手、藍腳、藍屁股,渾身藍!然後就在這兒給他穿衣裳,裝上汽車走的!”

    “是不是衣服也是藍的?”

    “是啊!您怎麼知道?”

    “這個你就不用問了!再回答奶奶一個問題,你既然說里面鬧鬼,也就是你看到鬼不止一次囉?”

    “可不是嗎?這回是第三次了,都是藍顏色的鬼。”

    “哦!謝謝你,小朋友!尼娜,給他八個銅板!看來楊龍海是在這里被害的,尸體作了處理後運到我家門口,一定錯不了。”

    小叫化接過銅錢,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老奶奶,謝謝西洋嬸!”

    “你叫我什麼?”

    “西洋嬸呀!你不是外國人嗎?黃頭髪藍眼睛,不折不扣的西洋貨。”

    “好,很好!西洋嬸、西洋參,好東西!謝謝你的夸獎,親愛的小弟弟!”說罷莫名其妙地大笑。

    鮑母搖搖頭:“神經病!快走吧!”

    繞過垃圾山,前邊豁然開朗,有好幾排房子,看上去像原來的軍營宿舍,大部分倒塌了,顯然不能住人,走近一看,廢墟之內竟然有好幾座低矮的房屋,有的似乎剛修繕過,還蠻新的呢!偽裝得如此巧妙,使人大起疑心。

    更想不到的還在後頭呢!

    正在詫異之際,忽然前排房子內躥出兩條狼狗,張口狂吠,兇神惡煞的樣子,令人恐懼。

    這里道格特沖上去,模樣比對面兩條狗更霸道,叫得更響,只等主人一聲招呼就上去廝殺,它才不把兩條畜生當回事呢!

    鮑母連忙喝住:“丫頭,別著急!尼娜,看你的!”

    “西洋參”一聽老師命她出手,隨即從挎包里摸出兩個肉包子扔過去。兩條兇犬不予理會,一如既往地狂叫。

    她喜不自禁地說:“老師,這是有人豢養的家犬,不是野狗。看我的!”

    “呔,里邊的人聽著!這兩條狗妨礙我們公幹,本當擊斃。不過按照江湖規矩“打狗還得看主人”,請出來面諭,不然格殺勿論!”

    對方就是不露面,兩頭惡狗見道格特個頭比它們大多了,哪敢貿然沖過來,只是亂叫一氣,壯膽而已。

    尼娜朝老太太望了一眼,見老師點頭,立刻向道格特下令:“師兄,上!”嘴里“噓”的一聲,她不會吹哨子,只能以“噓”代“嘟”。

    牧羊犬一聽主人命它出擊,張牙舞爪地撲向對面一頭公犬,兩隻前爪抓住對方的爪子,後爪蹬向對方的胸腹,兩頭狗攪在一起,兩張嘴臉貼近,它仗著體型大、嘴長、牙齒尖銳,張口就咬;同時身體轉過半圈,把公犬的脊背沖著撲過來的母犬,母狗投鼠忌器,撲了個空。

    道格特兇狠地把公狗的上顎咬了一口,連鼻子都撕掉半邊,小腹又被它抓破,狗血淋淋,一招得手,尼娜拍手叫好。

    道格特得到鼓勵,立刻扔下公狗,轉身撲向母狗。這一條比那一條還小些,哪里是它對手?數個照面就被咬得遍體鱗傷,鮮血直流,狂吠變成慘叫。奇怪的是,對方還是不露面!

    人不出來,矮房子內一下子又躥出好幾條狼狗,列隊成行,守在一座石橋上,擋住去路。不吠不叫,齜牙咧嘴,兇相畢露,意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咬人。

    鮑母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六頭,排成三行,呈3、2、1隊形。一頭猛犬體型高大,與道格特相差無幾,佇立在高層,威風凜凜,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態勢。身下五頭惡犬充當先鋒、打手,顯然受過嚴格的訓練,不然怎會布陣迎敵?

    “尼娜,你看清楚了嗎?三頭綠眼睛的是慣吃尸體、咬過人的,非常兇惡;三頭藍眼睛的明顯喂過毒藥,更可怕,千萬不能被它們咬到,否則麻煩大了,切記、切記!”

    尼娜一聽頓生膽卻,渾身打哆嗦,不由得往鮑母身邊靠。倒是牧羊犬忠心耿耿,擋在主人身前,仰挺胸,“汪汪汪”地叫個不停,護主之心可圈可點。

    鮑母見尼娜嚇得魂不守舍,朗聲笑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狗陣筑成屏障,雖然厲害,那是針對刀劍之類或徒手的。別忘了你隨身帶的家伙不是吃素的!”

    尼娜一下子又傻笑起來:“丟人、丟人,被氣勢洶洶的惡狗嚇暈了,忘了我還有這玩意!”說著要把包里的手槍掏出來。

    鮑母連忙阻止:“先別急,聽我說!”

    神探決定采取行動,及時通知了湯姆探長。他知道尼娜不久前拜她為師,成了她的學生,又是共同租界的刑偵隊的編外偵探。

    這回隨老師深入虎穴,風險不小,為了安全起見,特地允許她帶槍,以防不測。臨來的前一天下午,教會她如何放槍。

    她帶的是勃朗寧柯爾特公分自動手槍,俗稱“馬牌擼子”,彈夾能裝七發子彈。

    鮑母指著橋面上的六條猛犬說:“3、2、1的排列,擠在一塊,沒有絲毫縫隙。無形中給用槍的新手創造了殺傷的良機,只要朝狗堆里打,不死即傷,萬無一失,群狗一旦亂了陣腳,我們就有機會了!”

    “老師,第一次開槍心里有點沭!”

    “不要害怕,在鼠穴里我還參照說明書放機關槍呢!轉過身去,偷偷地掏出槍,打開槍栓。好!放!”

    “呯!砰砰、砰砰!呯!呯!”連響七下。狗群猝不及防,被打懵了,或多或少都帶了傷,就算它皮厚肉實也經不起鐵彈火藥,頓時石橋上狗血直淌,潰不成軍,有兩頭躺在橋上只喘氣。

    鮑母見機,大叫一聲:“丫頭,沖!”率先撲向石橋。

    牧羊犬一見,飛向前,迎面撞上一瘸一拐的頭犬,兩下廝咬起來。

    鮑母手執雙截棍,專找藍眼睛的惡犬擊打,這東西有毒,不能讓它咬到,故而出手不饒狗,憑借厲害的《雙龍棍法》,招招殺著,三下兩下地就砸爛了兩隻狗頭。

    道格特狂吠幾聲,宣告勝利。那條頭犬皆因受槍傷在先,行動不靈便,自然是自尋死路。

    尼娜裝好彈夾趕來,又開了一槍,打死了最後一條,戰闘宣告結束。

    她還不死心,再追到橋上趕盡殺絕,兩條受傷的狗見她兇巴巴地,情知道大事不妙,拼死跳下河向對岸游去,新傷口怎能碰到水?立時河水泛起紅色的漣漪。

    她像個頑皮的孩童,撿了許多半截磚、小石塊向奄奄一息的狗砸去,一面砸一面叫:“痛打落水狗,痛打落水狗!”眼見得最後兩條狗也漸漸地沉下河去。

    尼娜得勢不饒人,大喊大叫:“縮頭烏龜,再不出來,西洋嬸可要大動幹戈了!”

    不見動靜再回過來問:“老師,我們放把火,看他們出來不出來!”

    “胡說,殺人放火焉能幹得的?這一來我們同日本鬼子有什麼兩樣?”

    “老師教訓的是!好吧,再往里闖,我就不信他們沉得住氣!”

    第二排房子共有四間,地上還是水泥澆的,有的還鋪了木板,里邊有健身體育器材,同樣是空無一人,不過陰森可拍,血腥味特濃,令人作嘔。

    一間是相撲場地,當中競技場,畫了一個大圈子,四周一排座椅作為觀眾席,從地上的積灰來看,許久沒有使用過了。

    一間練功房,房梁上掛了幾個沙袋,還有幾根下墜的繩索,不知道是派什麼用場的。

    還有一間是競技場,墻角里有木棒、木槍、頭盔、臉罩啊什麼的,一些軍營中常見的運動器械。

    唯有一間健身房好像還有人在使用,一架跑步機,一臺擴胸器。兩輛固定式腳踏車,是自行車運動員用來練習腿部力量和耐力的。與眾不同的是後車輪連接一個變箱,有根細鐵鏈把變箱的輸出部分和對面墻根的鐵床相連。

    這兩張小鐵床令人吃驚,床邊不但有手銬、腳銬,還有一個繩環,變箱的細鐵鏈就是同它相連,繩環上血跡斑斑,清晰可見。

    “天哪,這件兇器可算得上滅絕人寰!

    尼娜不懂:“老師,這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也罷,說者毛骨悚然,聽著駭人聽聞,鬼子太兇殘了!”

    尼娜看了半天終於明白,忿忿譴責道:“日本人怎麼如此狠毒?真所謂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難怪全世界只有這個國家嘗到原子彈的滋味!上帝與我同在,阿門!”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在胸前劃了十字。

    “拜托,不要亂比喻!這是兩碼事。兩顆原子彈投下去,死了2o萬人,其中包括無辜的老百姓,總之是戰爭帶來的危害。該死的軍國主義害人害己,失敗投降了還繼續殺人,罪惡滔天罄竹難書。至於楊龍海賣身投靠,皆咎由自取!”

    “老師,您說為什麼日本鬼子連他也要殺害,并且落得個藍色的尸體,慘不忍睹,提起來都覺得膽寒。”

    “這還不簡單!安藤盛是喪家之犬,投奔到東瀛山莊,只因他賣表時說漏了嘴,被姓楊的暗中記下了。為了保命脫身,追根尋源到這里,不料湯姆暗地里派人跟蹤,原本秘密巢穴暴露在租界警方的眼里,少不得警察局也落了案底。日本鬼子還能放過他嗎?”

    “說的是!您老真是七竅玲瓏心,什麼事經您一分析推理便頭頭是道,合情合理。上帝呀,我拜師還真拜對了!”

    “好了、好了,不要往我臉上貼金了,我沒有像你說的那麼神奇,我自己還在不斷地學習呢!”

    “啊!您還要學習?”

    “怎麼不學?豈不聞“活到老學到老”?連日本人都有一句名言:叫做“年を取れば取ゐほど勉強したいことが增えります”,意思就是年紀越大要學的東西越多……”

    “老師請別再說下去,我都臉紅了。您老如此勤奮好學,才有屢屢驚人的創舉,是學生一輩子的楷模。出去吧,這里時間待久了,感到壓抑,仿佛慘死的人在眼前晃動,感到渾身不自在!”

    正說著,道格特叼了一把鵝毛扇過來,正是楊龍海的。它在哈爾濱聖索菲亞教堂鐘樓頂上遇到過,至今還記得這味道,真不愧是靈犬,無意中又得到一件殺人佐證。

    走出房舍,迎面是兩座鋼筋水泥的碉堡,西邊一座方的,東面一座圓的,仿佛一對門神。

    四方碉堡一層半高,外形像中原地區的炮樓,不過沒有樓;三個喇叭形的槍眼,一邊一個,背面有扇小鐵門,里面黑咕隆咚,奇怪的是隱隱約約傳出細細的留聲機放唱片的樂曲聲。

    貼著碉堡聆聽一會,果然有“さくらさくら

    野山も裏も……”,日本民歌“櫻花”!

    尼娜大喜:“老師,找到他們了,說不定秘密就在里面。走,進去看看!”

    鮑母被她的高興勁所感染,不假思索地回應:“好吧!”又做了手勢對道格特說:“你在外邊守著,一有動靜立刻報告!”

    它人模狗樣地輕聲吠了兩下,好像說:“明白!”

    師徒二人進去一看,哪有留聲機?堡徒四壁,什麼也沒有。聲音是從地下傳出的,可是腳底下水門汀,**的,鐵板一塊,不可能哪!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狐疑之間,只聽“呯”的一聲,小鐵門重重地關上了,嚴嚴實實,一絲細縫都沒有。

    同時道格特也似乎發覺了什麼,一陣狂吠之後追出去了。

    鮑母借槍眼外透進來的亮光把碉堡打量一番,面積倒不小,有8平方公尺左右,一人半高,堡壁特別厚,不下3o公分,槍眼窟窿極小,只能鉆進一隻貓,狗都不行。

    碉堡內有股濃烈的氣味,像是化學物品的殘留物,令人窒息,這地方絕對不能多待。

    尼娜在忙著撬門,但是手無寸鐵談何容易?鼓搗了一陣只得放棄。垂頭喪氣地望著師父:“老師,我們該怎麼辦?”

    “我也沒法子呀!只好等丫頭回來,命它去討救兵!”

    “唉-,只怪我急於求成,連累老師被囚……”

    “事到如今不說這些了,想想辦法怎麼逃出去!”

    話音未落,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敢情接近碉堡頂上的暗處有個小孔,一股清水從管子里流入,居高臨下,水勢還蠻猛的。眼看腳底板濕了,再不把水堵住,後果不堪設想。

    鮑母急中生智,一個魚躍,單腳踏住槍眼,一手托住碉堡頂,把隨身兵器“雙截棍”塞住洞口,虧得這回帶的是橡皮材料的,有韌勁;粗細又正好,鋼鐵的還不行呢!

    碉堡內濕漉漉的,鞋子不能落地,只好踩在槍眼上騰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時間一長雙臂酸得不行。

    實在受不了,只好下來,鞋子浸在水里,雙腳凍得發麻,只好忍著,聽之任之。因為里邊氣味太重,不把頭伸到槍眼透氣不行,罪受得大了!

    終於把道格特盼來,它似乎有重大發現,急著要報告主人,哪知她們已經出不來了!

    鮑母立刻叫它去找人,當然是自己人。但是早上同車而來,畜生再聰明總不能認識路回家求救吧!

    既如此,只好死馬當活馬醫,鮑母細細叮囑它一番,真是人有人言,獸有獸語,人狗一交流,還真像那麼回事。

    眼一眨,中午過去了,饑腸轆轆,身上冷了,體溫下降,饑寒交迫。眼下內無糧草外無救兵,說句不好聽的話,等死!。

    漫長的下午悄悄地流逝,再沒有人來救她們,必定凍餓而死,看來小鬼子就是這個主意。

    過了兩、三個小時,道格特終於逮住一個“俘虜”,一路撕咬,兇狠地押了來,逼著他和碉堡里的人通話,不然就咬死他

    鮑母探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一個乾巴巴的瘦老頭!胡子拉渣,與滿頭白髪交織在一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聽人說話,接連搖頭,支支吾吾,打著手勢,還是一個啞巴!

    老太太不由得心中一陣悲哀,想不到今日死在這個鬼地方,不免英雄氣短,無奈地搖搖頭:“天亡我也!”本能地掏出懷表看看時間……

    奇怪的事發生了!啞巴老頭一見,喜出望外,伸手來搶,鮑母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他拿出隨身帶的一支鉛筆、一張紙,快地寫了幾個字遞進來,歪歪扭扭的漢字:你是什麼人?

    “我叫鮑金花,人稱神探鮑母!”

    又是幾個中文字:這塊金表是哪里來的?

    “是好朋友送的!”

    她叫什麼名字?

    “弗拉基米爾?伊莉娜!”

    啞老頭眼睛頓時放出異樣光彩,身子發顫,雙手哆嗦,又寫了幾個字:她還活著嗎?

    “活得好好的呢!”

    老頭欣喜若狂,上下頜嚅動了幾下,從口形上看,大約是“謝天謝地”幾個字。然後急忙轉到鐵門邊,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咣當”一聲,門開了,積水流了出去,她們也迫不及待地出來,接連不斷地深呼吸,真是二世為人,感覺活著太好了,由衷的高興。

    奇怪的事又發生了!來不及繼續交談,啞老頭突然轉身就走,遠處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看起來他耳朵一點也不背,是後天形成的啞巴。他到底是誰?鮑母隱隱覺得他可能就是……

    幾個人擁到跟前,橫眉豎眼,一臉兇相,其中一人上唇有撮日式小胡子,對方身份不言而明。

    兩下面對面,人數6:2。不過她們多條狗,尼娜還有槍,誰強誰弱還很難說。雙方劍拔弩張,一場流血事件瞬即發生。

    鮑母先發制人:“呵呵呵呵,小鬼子終於露面了!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尤其是不要往腰里掏,把手槍摸出來便是死罪。根據波斯坦公約,你們是戰敗國,應當無條件向國軍和共軍投降,放下武器才是出路。如今還私藏武器不是找死嗎?”

    “八格!死到臨頭還敢威脅大爺!老太婆放明白點,今天還想走嗎?老實交代,是誰放你們出來的?說出來落個像樣的全尸,不然死後扒光了染上藍顏色,扔在荒郊野外,狗都不吃!”他說得陰森恐怖,這人赫然是安藤盛。

    尼娜靈機一動,笑著說:“不要說得那麼嚇人兮兮的好不好?不是你放我們出來的嗎?”才一會兒的功夫你就忘了,真不是個玩意!”

    “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崩了你!”說著拔出槍。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雙方的力量立顯不對等了。

    尼娜也把槍對著他,一觸即發。

    忽然鮑母身後傳來一陣吆喝:“人是我放出來的,有什麼問題嗎?尼娜退後,我來收拾他!”來人正是湯姆探長,身旁有好幾個便衣,人人手里有槍,吹胡子瞪眼地:“放下武器,繳槍不殺!”一下子把對方的氣焰壓了下去。

    湯姆沖著安騰盛:“終於捉到你了,乖乖地跟我走,倘若反抗,立刻將你打成篩子!”又對其他日本鬼子喝道:“我不問藍色、綠色的尸體,只要他一個人,你們還不快滾?等死嗎!”

    五個日本鬼子面面相覷,私下里嘀咕了幾句,丟下安藤盛轉身就逃,一眨眼走得無影無蹤。

    惡賊氣得大呼小叫:“你們這是幹什麼?過河拆橋,太不仗義了!”如果公然拘捕,必定死得很難看……

    趁他猶豫之間,偵探、巡捕一擁而上,拼命把他摁在地上,繳了械,戴上手銬。安騰盛逃竄數月,終於落網。押上囚車,呼嘯而去。

    鮑母、尼娜及道格特也不便再停留,上車返回。今天雖說受了不小的驚嚇,總算有驚無險,說起來還是那塊金懷表的奇跡,最大的收獲是發現了那個啞巴老頭。

    二人一致認為,啞老頭極有可能就是尤里,需走訪伊莉娜核實。如果確實是他,倒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成全一對老人的重逢,也是功德無量。

    就沖這一點,還得去趟東瀛山莊。同時進一步收集東瀛莊的殺人證據,藍色尸體的機密至今還沒有頭緒,必須一鼓作氣。

    再說被困在碉堡里好幾個小時,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差點丟了性命,這個虧吃大了!此仇不報心中難平。

    不過這回的教訓也太深刻了,要好好地檢討,下次再去要充分地做好準備,前車之鑒一定不能忘。而且此番遭遇還不能同家里人敘述,以免兒女心里不安,阻止她再赴險地勘察,豈不半途而廢!

    一番籌備之後,二人一狗再度來到東瀛山莊.

    這一次有的放矢,先直奔第二排的四間運動房,前後左右、里里外外照了相,特別把固定腳踏車和配套的小鐵床列為重點,作為今後上法庭呈堂供詞的一部分,也算間接的證據,然後撲向那座詭秘的碉堡。

    進了碉堡,尼娜按照老師的吩咐,在堡內墻根和四壁上鏟取白色的粉末,裝在一個試管里,帶回去進行化學分析,辨別到底是什麼東西。

    再研究墻壁上那個出水管,這是一根直徑6分的鐵管子,管口接了一個彎頭,光禿禿的不裝龍頭,管子砌在墻體里,經地下通連,出水由別處控制。

    妙就妙在那扇鐵門,門框四周有密封橡皮圈,關上後,紋絲密縫,不漏一滴水。用作關押、淹死活人的牢房,真沒得說,可謂別出心裁!說不定還有其它的用途。

    碉堡外墻上的按鈕終於找到了,是一塊小小的鵝卵石,混雜在水泥石塊中,極不易發現。上面有個暗記,是用刀劃的“亻”字,既是日文片假名的字母,也可認作中文里的“單人旁”,字典里解釋同“人”。陰差陽錯,這座碉堡確實與人有關。

    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不觸動為好。

    於是再到對面東一個圓形碉堡跟前,這座碉堡與西面的一座除了外形不同之外,區別還在於三個槍眼的位置。

    先前的一座,單層,槍眼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後一座,雙層,中間隔層是塊圓鐵板,形狀像口平底大鐵鍋,這一來下面的槍眼就成了灶口,用作添乾柴燒火。碉堡頂則是木頭的,儼然就是塊大鍋蓋。

    看上去不倫不類,不曉得派什麼用場。

    移開鍋蓋一看,鮑母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恍然大悟:“我終於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一連三個“明白了”,使得尼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爬上的碉堡頂一看,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竟然說:“我也明白了,我也明白了!”

    接著跳進“鐵鍋”內,把鍋壁、鍋底上的積垢取了一些,用玻璃瓶裝好,一并帶回去化驗。

    尼娜跳出碉堡,落地後第一話就是:“老師,這個證據太重要了,足夠扳倒他們。但是人藏在哪里?連個吃飯、睡覺、拉屎的地方都沒有發現!”

    “是啊!來了這一會人影子都沒有發現一個,如能找到那個啞巴老頭就更好了!確認他是不是尤里?通過伊莉娜這層關系,能從他身上得到許多秘密,破案便十拿九穩了。走,我們再到里面去看看!”

    再往北走,是一片墓地。到處是挖掘的墓穴、土坑,散落的墓碑東一塊西一塊,雜亂無章,像經過地震似的。有主的墳墓正在6續遷移回國,完好無損的倒是無主的孤魂。

    近距離看不出什麼名堂,如有,也只能在地下。那天被困在方形碉堡中,起因就是好奇堡內傳出樂曲聲,貿然入內,結果自投羅網,險些喪命。想到暗道,鮑母立時膽寒,就是發現出入口她也不敢下去,上回鼠宮遇險至今還心有余悸。

    於是眺目遠望,忽地發現東面有動靜。道格特也發覺了,狂吠示警,立即引來“叭叭叭”幾聲槍響。

    “不好,小鬼子出動了!來者不善,而且人多勢眾還有武器,憑我們兩個對付不了他們,迅撤離!”

    “好!老師你趕快跑,我來掩護!”

    “不行,來不及了!”一面對道格特做手勢:“按照我教你的,快去!”一面向著尼娜:“跟我來!”

    牧羊犬領命,向著停在遠處路邊的汽車飛跑。

    老太太率先跑到先前的那座碉堡跟前,一槍把“亻”字暗紐打掉。尼娜大喜:“老師,你也帶了槍?”

    鮑母點點頭:“鑒於這次有危險,我特地向羅警官借來防身的。進去吧!今天用不著擔心了,沒了機關,鐵門能關能開,門關上後還可以擋子彈,為我所用。先把出水口堵上,接下來跟他們幹一場,等候援兵到來!”

    尼娜一聽即將倚仗碉堡,同小鬼子展開一場槍戰,頓時豪氣沖天,把危險和死亡拋之腦後,貓著腰從槍眼里向外瞄,躍躍試試,一副玩命的神態與年齡大相徑庭。

    果然七、八個鬼子兵揣著槍大大咧咧地沖過來了,他們根本沒把兩個女人放在心上,何況其中還有一個老太婆。

    因為正面朝北,有鐵門擋住,二人看不到外邊,外面的人更看不到里面。有個家伙自說自話地走過來,氣勢洶洶地撞門,剛開了一條縫,“叭”的一槍,幾乎是貼著肚皮,子彈鉆進腹中,立刻倒地,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鮮血流得一塌糊涂,還能有命嗎?

    他倒下的時候還順手把槍扔在碉堡內,簡直是“吃里扒外”,喜得尼娜連聲叫好。不過尸身卡住鐵門,引來一陣槍林彈雨,打在碉堡內壁上,砂石飛濺,二人嚇得縮身躲過。

    槍聲一停,老太太努努嘴,尼娜會意,拽住尸體的一條腿,把他拖進來,復把門關上,用尸抵住,廢物利用。

    上來就被幹掉一個,鬼子大怒。隨即猛烈地開火,“叮叮當當”猶如炒豆似的打在門上,怎奈輕武器奈何不了這扇鐵門,碉堡更不用說,竟成了天然屏障。

    正面攻不進,改從兩側迂回進攻,哪知外面人影一晃,碉堡內就是一槍,可惜她們射頭不準,不然定會又撂倒三個五個的。

    即使這樣,小鬼子又傷了兩個,所幸不在要害處,但是攻擊力量大打折扣,不敢再強攻。

    此時道格特又出現了,在背後槍眼里叫喚了好幾聲,似乎說:“我已聯絡了援兵,馬上就到,再堅持一會!”

    鮑母連聲稱贊:“好樣的,回去定有重賞!”

    尼娜不解:“老師,它是怎麼與援兵聯系的?”

    “太簡單了,它只要對著車里開著的無線電報話機狂吠一陣就行!”

    “哈哈哈哈!”西洋嬸放聲大笑。

    對方攻擊受挫,戰場頓時寂靜下來,老太太到著急了:“鬼子怎麼還不用火攻?動什麼腦筋?”

    尼娜大吃一驚:“老師,他們若用火攻,正是厲害的招數,我們何以抵擋?”

    “嘿嘿,就怕他們不放火,火勢一起,援兵立刻就到!”鮑母胸有成竹,尼娜將信將疑。

    果然對面有了動作,幾個鬼子兵七手八腳地運來許多乾柴,燃起一堆大火,頓時煙霧繚繞,火勢熊熊,接著就是燃著的柴火一個接一個地朝碉堡扔過來。

    說來真奇怪,火勢一起警鈴聲大作,兩輛黑棺材警車應景而來,就像電影導演在安排拍戲一樣,銜接得紋絲入扣。

    車門一開,跳下來一隊武裝警察,足足有一個班,個個手里端著槍。上來就來個下馬威,“乒乒乓乓”朝天放了幾槍,有人拿著喇叭高喊:“殺人放火的日本鬼子,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若敢反抗,就地正法!”

    鬼子頓時傻了眼,人家明明是做了圈套,引誘自己向里鉆。現場殺人放火,碉堡鐵門上的槍眼像馬蜂窩似的,火堆還在冒煙,證據確鑿,想賴都賴不掉。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不過再一想,還是有空子好鉆,不是說“反抗才正法”嗎!沒說逃走不可以呀?上唇有一撮小胡子的領靈機一動,從容地對手下說道:“這回我們認栽,自動繳械,走!中國不是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く,歸ゐ!(日語:快走)

    鬼子一走,鮑母二人也從碉堡里出來,一見劉隊長親自帶隊過來,神探連聲道謝。

    “老人家客氣什麼?應該的。您老和尼娜大嬸沒有什麼地方傷著吧?這麼大年紀……”

    “西洋參”說話太直,有時還顯得討人嫌,連忙接口:“下面一句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或是“何苦哦”?對不對?”

    “哎!怎麼這樣說話?老人家早已功成名就,偌大年紀不在家里享清福,四處奔波,明察暗訪,捉拿暗藏的日本鬼子,為民除害,正是我輩學習的楷模,你怎麼……”

    “好了,好了!我是跟你說笑呢!這個道理我怎麼會不明白?要不我怎麼死皮賴臉地拜她老人家為師呀?言歸正傳,你既然出手,怎麼不把他們統統抓起來,任其逃走?”

    “這也是老人家的刻意安排,這里人多嘴雜,回去讓老師給你說吧!”作為警察局的行動隊長,說話、辦事很有分寸。

    劉隊長收兵回營,神探師徒倆、一條狗也凱旋而歸。

    途中,尼娜再度問起今天為何不把東瀛山莊里的人一網打盡?

    鮑母搖搖頭:“未到時機!你想想看,單憑我們手上的資料還不足以提出公訴,將他們繩之以法。因為缺少直接的證據,例如殺人的記載,行兇的照片,更重要的是沒有證人。單憑想象、推理,把屋子內的運動器材與兇器聯系在一起,顯得蒼白無力,你說不是嗎?”

    “再說今天在兩個碉堡里收集到的物品是否就是物證呢?還沒有化驗結論,現在抓人,豈不操之過急!”

    “我懂了!而證人應該就是那個啞巴老頭吧?”

    “一語中的!如果他就是弗拉基米爾?尤里、伊莉娜的先生,其中有好幾個問題我們沒有弄清楚。”

    “第一,鬼子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留著到現在?第二,他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回到伊莉娜的身邊?第三,他是怎麼成了啞巴的?兇手是誰?第四,他怎麼來到東瀛山莊?是敵是友?根據上回他救了我們,應該是友非敵。第五,他對敵人巢穴里的秘密知道多少?肯不肯幫助我們?并且出庭作證。”

    鮑母一口氣說出五大理由,尼娜瞠目結舌,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跟老師有的學呢!這輩子恐怕學不完,下輩子還得繼續!”

    “哎-!你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想你這樣好學的人,世上少之又少,再說你你進步已經不小了!”

    “是嗎?謝謝老師夸獎!”西洋嬸像小學生般的高興

    當然,有她這樣的學生,老太太也感到很欣慰。

    日本無條件投降前,東瀛山莊原先是軍隊自建的神社,就叫“東瀛神社”,後來才改的。

    所謂的山莊其實是日本軍人的墓地,投降後當局允許少數人員暫留在申城,不過十個。理由就是6續把骸骨或者骨灰挖掘出來運回本國,完全是出於人道。這一點鮑母她們也看到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鮑母積極準備,各種資料、證據均已弄妥,就等最後一擊。

    半個月後,一切就緒,該是結案的時候了。

    日寇一方也籌備得差不多了,東瀛山莊的墓穴基本挖盡,少數幾座就作為無主處理,任其自毀自滅。一隻隻盛殮尸骨的木盒子,裝入大木箱,再經船載運回日本。

    時下國共雙方在前線打得十分激烈,勝負、大局基本已定,國民黨已做好逃跑的準備,美其名為撤退,不少商船被征用,哪有輪船駛往日本?而且運送侵略者的尸骨,沒有一家輪船公司肯接受。後來通過外交途徑,當局鑒於人道,好說歹說地勸說“揚子江輪船公司”撥一條船承擔運輸任務。

    該公司的貨船已被國軍征用,只有客貨輪船隊尚能擠出一條。但均是在長江上航行的,高樓平底輪船海上行船不安全。

    這一來任務自然落到由德國掃雷艦改裝的“天達”號輪船。唯有它尖底,吃水深,能在海上航行。船員與神探鮑母又有很深的交情,真是無巧不成書!

    輪船停在吳淞港碼頭裝貨。所謂的貨其實也不多,噸位不重,就是體積大了點。統一規格的木箱,四角方方的,因為裝載的都是死人骸骨或是骨灰,檢查的人都嫌晦氣,馬馬虎虎、敷衍了事地應個景。

    前一批放在貨艙內,已經滿了。後面6個就擱在艙面前後甲板上,用纜繩綁緊固定,一切就緒,就等起錨開航,乘客僅七個有通行證的日本人。

    天達輪拉響汽笛,徐徐地離開碼頭向著吳淞口駛去。

    客運碼頭旁邊是水上警察局的一處錨地,輪船一起航,碼頭上一艘巡邏艇也解纜巡航,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保持一節上下。興許是人家例行公事,湊巧而已,沒人放在心上。

    駛出吳淞口,汽笛猛地拉了一個長聲,表示出口進入東海了,輪船幾乎朝著正東方向前進。此行目的地是日本的鹿兒島,距中國大6最近。

    航行了3、4個小時,估計要進入公海了,幾個日本鬼子在艙面上開始動作,解開綁緊木箱的繩索,撬開6個箱子,里邊跳出6個人來,公然夾帶,偷渡成功。

    這里沒有邊防、海關,任其胡鬧。13個人竟然在艙面上沿著船舷高興得跳起舞來,嘴里嚎著日本小調,跟發神經病差不多。直到一個浪頭打得他們踉踉蹌蹌,身上濕得像落湯雞似的,才擁進艙內。

    這本是一條“游輪”,只有2等艙、3等艙,不得已臨時開了一間統艙,就在飯廳的對面。

    艙內很暗,電燈一開,發現里面橫著一張條桌,桌子後邊坐著兩個中老年婦女,,赫然是神探鮑母和她的洋學生尼娜!

    一行人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兩個老女人陰魂不散,盯住他們不放,竟然追到船上。

    上唇有小胡子的頭領怒不可額:“八格亞路,膽子大大的,窮追不舍的,你們的想幹什麼?”

    尼娜義正嚴詞:“你們瘋狂地殺人,制造藍色的尸體,慘無人道,一走了之,不應該受法律的制裁嗎?”

    “什麼藍色、綠色的尸體?本少佐一概不知。再說大日本皇軍殺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白披著一張人皮!”氣急之下手一指。

    哪知一旁的道格特領會錯了,以為要它出擊,飛身撲出,前爪向著“小胡子”的頭臉抓去,齜牙咧嘴地就咬。

    鬼子猝不及防,抓破臉不算,還被咬了一口,頓時血流滿面,疼得他鬼哭狼嚎。尼娜撫掌大笑:“這是你不說人話的下場!哈哈哈哈!”

    其余的日本鬼子大怒,一齊圍了上來,幾雙手向她天靈蓋抓來。

    尼娜倏地拔出槍:“怎麼?想造反嗎!誰敢動一動,別怪我不客氣!”

    猛犬一看對方沒有槍,便無所畏懼,竄出去又是抓又是咬的,無人敵得過他。幾個人闘它一個都占不了上風,場面頓時混亂得一塌糊涂。

    緊急當口,有人叫起:“小林大佐來了!”諸人退下,忙著給“小胡子”包扎,尼娜也把道格特喚退,一下子愣住了!來的竟是上回見到的啞巴老頭,不過新理的髪,刮了胡子,下巴鐵青,精神煥發,不聾不啞,還是個大佐!偽裝得十分巧妙。

    他對少受傷的佐看也不看,卻向著鮑母冷笑:“鮑老太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上次我義無反顧地救你們脫籠牢,你卻縱狗行兇是不是太過份啦!”

    鮑母嘴一撇:“那是他信口雌黃,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就算是那樣,你也太狠了!難道不考慮後果嗎?仲上君折磨人的手段可是駭人聽聞的哦!”

    “什麼、什麼!你說小胡子姓什麼?”尼娜像小孩子一樣大驚小怪地叫起來。

    “仲上少佐是帝國的精英,單手過招,三、五個人休想近得了他的身,少時你們有苦頭吃了!”

    “奇怪了!上海人叫“仲牲”就是“畜生”。什麼姓不能叫,偏叫個畜生,一聽就不是好東西!哈哈哈哈……”尼娜胡調的本領一流,弄得日本鬼子哭笑不得。

    “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忘記我對你們訓導過嗎?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她們有槍有狗,得逞一時。熬過今天晚上,明天清晨到達日本海域,從福岡會開來一條商船,在鹿兒島附近把木箱子駁走,順便把這二人逮捕。到時候你們想怎麼樣就這麼樣!如今在公海里她們插翅難飛,自投羅網!嘿嘿嘿嘿……”

    哪知鮑母師徒倆不當一回事,一如既往地笑嘻嘻:“這麼一說我們即將成為俘虜,并且死得很慘囉?”

    “可以這樣認為!臨死之前二位有什麼未了之情或是不明白的事,盡管問。本大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罷又得意地大笑起來。

    “老嫗猜想你就是小林兵事對不對?”

    “沒錯,如假包換!”

    “你綁架尤里不僅僅是為了豪奪他的金表吧?”

    “也沒錯!”

    尼娜斥責:“你好不要臉!”

    “這就叫“君子斂財,不問渠道”,跟臉有什麼關系?”

    鮑母嗤之以鼻:“恬不知恥!再有就是逼著他利用淵博的化學知識為你們工作,不然就殺死他妻子伊莉娜,這也沒錯吧?”

    小林這下傻了眼,想不到這個秘密的她也清楚,點點頭:“正是!你們冒險上船很想見一見他吧?”

    “何止是見一見,當然還要把他救走!”

    “癡心妄想!自己都脫不了身,還大言不慚地說救人,我就讓你們見一面,省得不死心!來呀!把尤里帶進來,就在有記號的木箱子里。”

    俄國人尤里被帶進來了,外貌與那個啞巴老頭差不多,眼神呆滯,表情木然,一言不發。

    小林兵事嘲笑說:“他才是真正的尤里,我略微做了個圈套,就讓你們深信不疑,兩個大傻瓜!還說什麼神探?簡直狗屁不如!相互認識認識吧,黃泉路上彼此有個照應!”

    鮑母不予置喙,下位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經地發話:“口令!”

    日本鬼子大笑,笑她發神經。

    沒想到尤里也煞有其事地回答:“洗尿布!回令?”

    “洗硯臺!”

    二人一回一搭,只差沒把小鬼子笑趴下,均笑他們胡說八道,牛頭不對馬嘴,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奇怪的是尤里竟然走到鮑母那一邊,確認她們是自己人,僅僅剛見面才一會兒。

    小林板下臉:“尤里,你過來!”說著命兩個手下去搶。

    神探也翻臉了,抽出雙截棍:“誰敢動他一根手指,奶奶我砸爛他的狗頭!”

    “好好好,尤里歸你!明天早上一鍋端,看你能飛到天上去!”

    末了,尼娜再問:“小林子,你冒充尤里救我們出碉堡,目的是什麼?”

    “應該稱小林君,不懂禮貌的洋女人!”旁邊人斥責。

    “君子是你們稱乎的麼?什嗎東西!殺人放火的胚子!”尼娜嘴不饒人。

    “這都是安騰盛那個蠢貨惹下的禍。如果把你們弄死,警方一定會來報復,把這里夷為平地,幾年來研究的心血付諸流水,我們也無處可逃,得不償失。”

    尼娜進一步問:“你們研究的成果是什麼啊?”

    “討厭的外國女人,問得太多了!”

    “不說就不說嘛,何必兇巴巴的!這才叫不懂禮節呢!”說罷高傲地仰起頭。

    一直未開口的鮑母終於說話了:“你的故事很有意思,想不想聽聽我講的故事呀?也很精彩哦!”

    十幾個鬼子心想閑著沒事,聽聽她說“故事”也好,連“小胡子”都贊成。

    “就先說你這個“仲牲”,你的老婆就是仲上美和子,化名仲美和,騙取伊莉娜的信任,為的是討好小林兵事。強取豪奪金懷表,失去做人的起碼準則,豬狗不如,我懶得再提起你!”

    仲上挨她一頓臭罵,正要發作,小林朝他一瞪眼,只好忍住性子聽他說下去。

    “再說那排四間屋子的運動房,那是一處殺人場。把無辜的老百姓虜來當靶子,練習拳擊摔跤,慘無人道,該天打雷劈!”

    “尤其是兩輛固定式腳踏車,運動時帶動齒輪箱,再與對面小鐵床的繩箍相連,被綁的人四肢被縛,動彈不得,繩圈套在頭頸里。踩動腳踏車,帶動細鏈收緊繩套,活活地把人勒死。兩名劊子手可以同時殺人,以比賽取樂,草菅人命,兇殘暴戾,楊龍海就是這樣死的吧?單憑這一點就可以把你們送上斷頭臺!”

    “憑空想象,缺少證據,沒有法律效應!”

    “有!你有我也有,證據就在你的手提箱里,一大疊現場血淋淋的照片。我的嘛,現在還不能說!”尤里自告奮勇地揭發。

    “好,好極了!多謝您,老先生!”鮑母沒想到他會挺身而出。

    尼娜拿著槍指著上來抓尤里的亡命之徒:“退後,退後!不然我開槍了!”硬把他們喝退。

    “接下來說那兩座碉堡,且不說我倆在在里邊受困,關鍵是水管中的水從哪里來的?山莊的前身是神社,早已被取締,斷水斷電。既然水嘩嘩地流出來,一定是由別處而來。”

    東瀛山莊的東邊有一家小企業,“池袋印染株式會社”,也就是印染廠,隨著日本投降而倒閉,牌子照樣掛,暗中卻被山莊并吞,成了它的領地。水和電應該就從那里輸送過來的,決不會錯。”

    “這不是靠分析推理,憑的是不爭的事實,我查過印染廠的水費、電費賬單,其用水量和用電量完全同昔日株式會社的需求吻合。不言而喻,東瀛山莊的暗中規模不小,所以有你們這許多的鬼魅魍魎也就不足為奇了!”

    鬼子頓時傻了眼,想不到她調查工作如此細致,無話可說。

    “印染廠里有個水池,原本是漂洗布匹的,現在存儲清水,底部有個管子直通地下,與碉堡里的水管成連通器。液體不流動時,液面保持相平,這是起碼的物理常識。所以碉堡鐵門一旦關上,里面就能自動出水,淹活人、泡尸體都可以。”

    “操作的過程是:你們殺了人,把尸扔在碉堡里,放水浸泡,水里溶解燒堿,這一來死人的皮膚、內臟都成了堿性物質。第二次我們在碉堡里收集到大量燒堿粉末,經化驗準確無誤。”

    “接著就要用到東面一座圓形碉堡了,堿性尸體運到這里,擱在上層的“大鐵鍋”里,我們也是通過收集殘留物經過化驗後得出結論的。”

    “它便是化學實驗室里常用的石蕊試劑,性狀為藍紫色粉末,能部分溶於水而顯紫色,可以從地衣植物中提取得到。它是一種弱的有機酸,作用就是酸堿指示劑,在酸堿溶液的不同作用下,發生共軛結構的改變而變色。”

    “在堿性溶液裏,石蕊水解發生的電離平衡向右移動,電離產生的酸根離子是其存在的主要形式,故使溶液呈藍色(由於〔oh-〕增大,平衡右移)。”

    “由於尸體在濃堿中浸泡多時,濕漉漉的皮膚立顯藍色就順理成章。再加上印染廠常用的染料進一步著色,圓形碉堡上層的大鐵鍋就是用來煮顏料液的,把鍋內的尸體皮膚變成藍色。下層是鍋灶,里邊的乾柴余灰清晰可見。這便是藍色的尸體來龍去脈,也就是你們自詡的科研成果。我說的對不對?”

    鮑母侃侃而談,就像親眼所見一般,鬼子一個個翻著白眼,無言以對。心里也十分膽寒,真相一旦捅出去,槍斃還是小事,恐怕要上絞刑架!

    神探又說:“據我判斷,東瀛山莊里一定有地下迷宮,要不方形碉堡地下怎麼會傳出咿呀咿呀的留聲機聲音呢?說實話,下地道我不敢,上回在江海邊的地道中差點喪命,一次經蛇咬十年怕井繩,留下這條老命還要頤養天年呢!”

    “老師,地道中非善地,不必冒險,把他們抓起來以後,警方一定會掘地三尺,一切都將大白天下,叫這群兇殘日寇望著經營多年的地道去哭吧!哈哈哈哈……”

    尼娜一得意就笑,大概感染了小林兵事,他也跟著拍手叫好:“好,好!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故事內容大體上符合事實,不得不使本大佐刮目相看。但是有一點你忘了,現在輪船航行在公海上,最遲明天拂曉就進入日本海域,到那時二位作為日本皇軍的俘虜,會優待你們享盡人間酷刑,生不如死。老太太有何感想呢?”

    “呵呵呵呵……”鮑母笑得彎下了腰。

    “八格!老太婆,有什麼好笑的?”小林大怒。

    “我說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異想天開,除了剛愎自用、陰險狡詐之外,還自以為是,動不動愛耍小伎倆。你這人也不配我說你!”手指尼娜:“你給他道破吧!”

    “這個蠢驢怎麼死到臨頭還在做夢?不借機夾著尾巴溜之大吉,竟在船上尋事作亂,與我老師較勁。這不!把家底和東瀛山莊的秘密都抖露出來,不但你自己和這些個牛鬼蛇神跑不了,就連船艙內那些個死人骨灰都帶不回去。你呀,闖的禍大了去了!”

    “廢話!剛才說的話只有你們兩個和我的手下聽到,還有那個該死的尤里。離開這里老子一概不承認,又沒有錄音機錄下來,我怕誰啊?還是擔心擔心自己,你們走得了嗎?”小林還是有恃無恐。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破南墻不回頭!”說著雙手擊掌:“哥們,請出來吧!”

    只聽見“嘩啦嘩啦”聲響,一墻之隔的餐廳移動門突然開了,以老軌田七畝為的火艙間司爐工,還有幾個水手,手拿鐵鍬、鐵棒、鐵釬,虎視眈眈地瞅著他們。

    明人不用細說,剛才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落在船員的眼睛、耳朵里,猶如活的錄音機、錄像機,證據確鑿。再看這架勢,誰敢輕舉妄動,決沒有好果子吃!

    這時候小林兵事知道完了,不過他還抱一線希望,只要挨到明天太陽出,事情就會出現轉機,說不定……

    就在這當口,輪船猛地拉響汽笛,“嗚-”一個長聲,接著“嗚、嗚、嗚”三下短聲。小林心頭一震,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哈哈,兵艦提前來接我們了,去死吧!”

    話音未落艙外走進一個人來,沖著鮑母笑容可掬,一個舉手禮:“老人家,您好嗎!”此人正是大副徐森。

    “好好好,吃得下,睡的著!船開得怎麼樣?”

    “那還用說!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按計劃執行,巡邏艇正在靠幫呢!”

    小林及其同伙頓覺事情有些不妙,怎麼船也停了!爭先恐後出艙門一看,哪里是公海?輪船在海上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吳淞口外海,剛才一聲汽笛就表示進入東海了。

    “我抗議,此屬非法扣留,要上遠東軍事法庭告你們!”他色厲內荏地大放厥詞。

    徐森義正嚴詞:“住口!我們接到的任務是運送7個活人和24個裝骨灰盒的木箱子。這些屠殺中國百姓的劊子手的骸骨喂狗都嫌臟,此行完全是出於人道,法外施恩。哪知你們非但不思恩圖報,還把活人偽裝成死人,蒙混過關、私闖邊境、非法偷渡,膽大包天,難道不該送回去接受審查嗎?”

    剛才三短聲汽笛就是通知巡邏艇靠幫,這艘水上警察局的公務船一路緊跟,仿佛在海上兜風似地轉了一圈。

    一隊荷槍實彈的武裝警察上了大船,先把小鬼子吆喝進艙,命他們排成一行,沖著領頭的斥道:“誰是小林兵事大佐?”

    “我就是!憑什麼扣留我們?”

    警察頭子才不理他呢!隨手一記耳光:“就憑你們肆無忌憚地殺人,慘無人道地搞藍色的尸體,制造恐怖活動;綁架外國僑民,掠奪他人財產;偷渡越境。數罪并發,押回警局聽審。來呀,上手銬!”

    “嘁哩喀喳”地上了手銬。

    小林還扯直喉嚨大呼小叫:“船艙里的那批尸骨怎麼辦?千萬不能搞丟了!”

    徐森笑著說:“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擱在船上晦氣到家了,扔到吳淞口外海喂魚再好不過!”

    尼娜又是大笑。

    警察把十四個鬼子押上巡邏艇,領頭的警察回沖神探鮑母擠眉弄眼,兩下會心地笑了,這人正是劉隊長。

    一場押送鬧劇結束。

    吳淞口碼頭,幾方面揮手告別。

    尼娜親自送尤里去和伊莉娜會面。臨分手時她一定要弄明白那個口令是怎麼回事?

    鮑母告訴她:“這是伊莉娜單獨對我透露的秘密,本是法不傳六耳的事,為了準確無誤地鑒別真偽,只好說了。”

    “尤里同伊莉娜分別時說了句再見,俄語就是“дocbидahия”,上海灘唱滑稽的藝人搞笑說成是“汏屎布汏泥臺”,譯成國語就是“洗尿布、洗硯臺”!”

    尼娜本就愛笑,聽了笑得幾乎岔氣,嗆著說:“她怎麼知道?”

    “伊莉娜有個姑姑住在申城,常來常往,故而她精通滬語,久而久之就學會用上海話調侃,要不她怎麼會從哈爾濱流落到上海呢?”

    “哦,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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