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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唐苑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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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那好吧。≧ ”苏桥一惊,旋即脸上一阵燥热,却是一张脸被涨的通红起来。

    好在是处在黑暗中,唐苑也看不见他的窘态。

    苏桥小心翼翼的褪下上身早已破裂不堪的衣衫,不经意间触到了背上的伤口,顿时一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间隐隐有些痛楚。

    背上的伤口正火辣辣的疼痛,刚刚逃命时还好,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对背上的疼痛感觉不是太明显,现在落入陷阱,危机消失后,整个人一放松下来,背上的疼痛却一下子侵袭了过来,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苏桥褪下衣衫后,唐苑缓缓抬起藕臂,在黑暗中拔出瓷瓶的木塞,葱指粘上一点乳白色的药膏,凭着刚刚在苏桥背上醒来时看到伤口的那一丝记忆,缓缓的将药膏涂抹在苏桥背上的伤口处。

    苏桥精神一振,略有些清凉的感觉从背上的伤口处传来,让得那火辣辣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这伤药,还是几个月前苏桥在挨了上官几人的打后,戒边给他的。他那时用了一点,伤口便好了很多。后来伤好后,这药还剩很多,他便留了下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用上了。

    苏桥微皱的眉头缓缓展开。那种清凉的感觉,让他很是舒服。然而舒服之余,一股浓浓的倦意却也是迅的侵袭而来,让他的眼皮,都有些承受不住,隐隐要闭上一般。

    刚刚那场逃命,实在是耗尽了苏桥所有的精力。他体内的魔力与斗气的消耗还算是正常,但那种急飞奔下的精神集中,丝毫也不能有所放松的感觉,却是让他最为疲惫的。那种情况下,脚下迟一步,身后的嗜血狼王可能就会追上来;路线错一步,他和唐苑可能就会没命。所以看似简单的逃命,并不是只是展开急飞奔而已,其中耗费了苏桥大量的精力。

    背上的那股清凉感觉让他越来越舒服,而在这舒服之下,深深的疲倦却再也挡不住似的,眼皮一搭下,却再也没力气睁开似的。身子无力的往后一歪,倒在了唐苑的怀中,就此沉睡了过去。

    唐苑一愣,葱指正要再粘些药膏的动作停了下来。

    黑暗中,她却依然能够看见似的,望着苏桥那张陷入沉睡、脸上还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一向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容。伸出玉手,将苏桥的身子扶住,然后缓缓的将他侧着躺在了自己身旁。之所以侧着,是避免仰着睡触到他的伤口。

    唐苑葱指又粘出一些药膏,涂抹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处,然后也躺下来,和苏桥并头睡在了地上。

    ……

    一夜无话。

    苏桥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与未睁开眼时一样。黑暗中有一缕芬芳不知从何传来,萦绕在他鼻前。

    苏桥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迷糊的眨了下双眼,之前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苏桥苦笑了一下。他仔细的感受了下背上的伤口。还好,在那伤药的治疗之下,伤口已经不再疼痛。

    此时,又是一缕芬芳暗自袭来,钻入苏桥的鼻子。那缕芬芳很好闻,幽幽的,似乎是从处子身上传来的体香。

    苏桥能够感觉的到,自己的身旁,唐苑正安静的躺在那里熟睡。那缕芬芳,很明显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苏桥安静的坐着。黑暗中,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正一下一下的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还有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唐苑的。

    苏桥在听见自己心跳之余,清晰的听见唐苑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在黑暗中响奏着,仿佛组成了一曲奇特的音乐。彼此和谐,彼此跳动。

    渐渐的,苏桥心脏的跳动,慢慢的快了起来。

    随之而变的,是两者心跳组成的乐曲。一快一慢,一慢一快,彼此之间仿若夫妻的和谐,一拍一和,夫唱妇随。

    苏桥心底升腾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念头刚一出现,脸上便一阵燥热,黑暗中,脸上泛起了一点红色。

    苏桥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缓慢的站起身子,苏桥尽量让自己出的声音很小,可衣服的悉悉簌簌声还是将唐苑从沉睡中唤醒了。

    唐苑睁开眼,坐起身子,仰起头,望着苏桥,轻声道:“你醒了?”

    苏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嗯。不好意思啊,把你给吵醒了。”

    唐苑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原本也要醒了。你背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了,那伤药还不错。你呢?”

    “哦。我的伤差不多也快好了。”

    “哦。”

    一阵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嗜血狼王还在不在。”沉默过后,唐苑轻声开口道。

    “哦,我听听。”苏桥竖起耳朵,凝神听去。

    只听得陷阱上方隐隐传来嗜血狼王那饱含着愤怒、哀伤、无奈、愧疚的长啸声,还不时夹带着粗壮树木轰然倒地的声音。

    苏桥可以想象的出,嗜血狼王在陷阱上方大肆破坏的场景。那一定是让人震憾无比的场景。

    苏桥摇了摇头,道:“嗜血狼王还没走,正在上面大肆破坏呢!对了,唐苑,你知道它为什么硬追着我们不放吗?”

    唐苑摇了摇螓,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次来魔兽森林是为了历练,没想到碰到了嗜血狼王。它一开始时好像没想杀我,只是抱着戏耍的心态,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狂了。”

    苏桥坐下身子,和唐苑面对面:“我这次来也是历练。一进魔兽森林,刚杀了只嗜血狼就碰到这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嗜血狼?”唐苑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道:“那只嗜血狼是什么修为?”

    “刚入阶而已,很轻松的就杀了。怎么了?”苏桥疑惑的问道。

    唐苑抚了抚额头,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那只嗜血狼王追着我们不放了。我刚碰见嗜血狼王的时候,它身边带着一只小嗜血狼王,也是刚刚入阶。”

    ”啊?”苏桥惊讶的长大了嘴,道:“难道我杀的那只嗜血狼,是嗜血狼王的孩子?”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一只三阶魔兽疯狂追杀我们了。”唐苑嘴唇微翘,勾起一丝少见的笑容。

    黑暗中,苏桥看不见唐苑的笑容,否则他一定会吃惊,平时冷漠的的像一座冰山似的唐苑竟然会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出了唐苑语气里的戏谑,心头微微讶异,脸上却忍不住一阵燥热,抱歉道:“不…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还连累了你。”

    “没事儿,说起来,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那嗜血狼王虽然开始的时候没有杀心,但它最后离开的时候,却难保不会顺手杀了我。”唐苑微微一笑,就像是万年冰山上绽放出的鲜花一般美丽。

    “呵呵,那时我恰巧就在附近。不过幸好如此,若是我当时距离远一些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苏桥有些庆幸,庆幸他当时距离唐苑的距离不远,否则的话,当他知道唐苑身死的那一刹那,不知道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嗯。”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有个陷阱的啊?”苏桥有些疑惑。逃命的时候,唐苑对这个地方显得极为的熟悉,若非长期的来往此地,定不会如此。

    唐苑没有开口。沉默。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苏桥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为何唐苑会突然沉默。唐苑沉默着,他也只好沉默。

    黑暗中,沉默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缓缓的靠近苏桥的脖子,带给他一种窒息般的压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苏桥渐渐有些受不了这种压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说……”

    话还没说完,便被唐苑打断:“知道为什么我会对这个陷阱如此熟悉吗?那是因为,这个陷阱,就是我布置的!”

    “你布置的?”苏桥疑惑不解。

    “对。这个陷阱,是我很久以前布置的。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没有成为一个魔法师,没有只需要释放几个魔法,就能够杀死野兽,获得食物的能力。”唐苑的声音开始低下来,语气之中有一丝痛楚。

    “从我开始有记忆起,我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的疼爱,感受不到他们说的那种,父亲如山一般坚强的爱,母亲如水一般柔软的爱。也从来没有拥有过那种家的温馨,那种让人能够永远有个依靠的温暖感觉。”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去了哪里,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为何他们要抛下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心到底是有多么的坚硬,坚硬到能够抛下自己亲生的孩子!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唐苑,唐怨。我怨恨他们!我不想知道他们是有什么理由才抛下我,不管这理由是多么大!我只知道,我怨恨他们!”

    “从小到大,我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但是我不会感谢他们。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每一次他们给我饭吃的时候,那种施舍的眼神,那种嫌弃的眼神,那种就像是看流浪猫一般的眼神!况且,我为他们做事,吃他们的饭,本该如此,这是交易。”

    苏桥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我记得有一次,我到一户人家,求他们给我饭吃。他们让我把院子里的一些石头搬到外面。石头很大,我几乎搬不动。我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推它们。我一点一点的推,看它们一点一点艰难的挪动。有块碎石掉落下来,砸在了我的腿上,很疼。但是我只能一边哭,一边推。”

    “那些石头,我推了整整一天。他们就坐在旁边看,说笑。其实那些石头,只要他们愿意,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将他们搬走。但他们就是不动手,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一边哭,一边努力的推动。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一丝善意,没有一个人去帮帮我。等我搬完,他们就从吃剩的猫碗里,倒出一些给我。那是猫都不愿意吃的东西。我吃了。我只能吃。不吃,我就活不下去;不吃,我就没有力气,去怨恨我的父母。那一年,我才六岁。”

    “后来,等我长大了一些,看到有猎人制作陷阱,可以猎到野兽,可以获得食物。我就开始偷偷的跟着猎人们,偷偷的学习他们制作陷阱的本领。有一次,我偷偷的学一个猎人制作陷阱的方法,被他现了。他把我丢进他制作的陷阱里,在那黑暗的不见丝毫光亮的陷阱里,我待了三天。三天里,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精疲力尽,哭到我自己以为,我再也没有眼泪可哭。”

    “我终于还是出来了。在我知道哭泣没有丝毫作用的那刻起,我就在黑暗中,摸索着那猎人制作的陷阱,学习着他的制作方法。出来后,我制作了我的第一个陷阱。我记得我在制作了那个陷阱后,伏在那陷阱旁足足两天,等到有只野兽落入陷阱后,我打开陷阱,用火烤那只野兽。还没有烤熟,我就迫不及待的吃了。尽管一点也不好吃,尽管嘴都被烫起了泡,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吃,一边掉眼泪。这是我,这些年来,吃的最饱的一次,最开心的一次。”

    “从那以后,我就自己靠着陷阱猎取野兽,再也没有去找别人哀求食物了。从那以后,我开始用最冷漠的外壳来包裹自己,用最冷漠的声音来伪装自己,用最冷漠的心来面对一切。很容易做到这一切,很容易。”

    唐苑喃喃的说道,眼里,不停的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双手抬起,缓缓的将自己的脸颊覆盖。眼泪,更汹涌的落了下来。

    苏桥沉默着,靠近唐苑,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定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她不断抽泣着的身子揽入怀中,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嘴里轻声呢喃道:“唐苑……有我……你……不会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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