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军训，团建，撕开自己的假面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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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毕，大巴在园区大门口等候，孙恋和赵宇在清点人数，沈谊、柳滁和丁洁站出来，说不上车了，直接去取包裹。
取包裹的地方离园区不算远，至少走个一二十分钟，快的话，能到，省一笔打车钱。
园区所在的街道比较偏，周围都是大马路，少有建筑，多是车辆，店铺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即视感。
三人一起漫步，在这黑透的天空下，倒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宁静，终于从公司那诡异的被推着走的节奏中脱离出来，喘口气。
回到宿舍，依旧是每个人说自己希望排第几洗，一般现在有事的就晚点，一会有事的就先洗，大家都很累，都想早点睡的时候，就石头剪刀布，沈谊不想参与，每次都说自己最后一个，柳滁说倒数第二个。
沈谊是不想争强，反正总有人最后一个洗，无所谓，柳滁是善解人意，那种说不出的让沈谊觉得有些诡异的退让。
并且从这天开始，到转正前的每一天，甚至转正后也可能，写每日总结，自己做了什么有价值的事，管培生还在学习阶段，那就写自己收获了什么，有什么心得体会，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发。
老实说，沈谊坦然说，第一天就是自我介绍，带大家熟悉册子，根本没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唯一可能有价值能写点什么的，就是晚上的园区参观，但是每个区都换负责人，一个人带两人一排那么长一列的人参观，他的话声音也没有太大，周围也参杂着同事间说话声，沈谊什么都听不清，终于跑出队伍，站到最前面，却发现听的是半头话，没有前情，不是很懂在说什么，又是一串很陌生但好像很重要的话吐出来，沈谊也来不及作何反应，身边女生有的拿手机录音，有的都可以跟着提问题了。
一开始沈谊很着急，日志什么也写不出该怎么办。
身边同事安慰，“没事的，今天本来也没什么重要事，都写不出什么很有意义的东西。”
“是吗，好吧。”
结果，才回到宿舍坐在床上，企微群里就是一长串心得体悟。
写得怪深刻，很好诠释一件事情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断上升高度，一连串读下来，沈谊很心烦。
结果旁边很适当就传来深深的叹气声，是旁边上铺的贺帆。
沈谊笑着和贺帆对视一眼，贺帆笑着看沈谊说，“绝了，这群人，这才第一天，卷成这样，要不要人活啊！”
沈谊躺倒在铺上，举起手机，在和自己的对话框里思索，今天一天下来对自己有什么收获呢。
让沈谊写白天的部分，实在很牵强，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那些参与竞选、发表演讲、挑战自己的人还可以稍微写写。
那就只剩园区部分，倒是有意义，但自己啥都听得断断续续。
纠结半晌，沈谊选择面对真实的自己，非常概括说“对园区结构和功能有了初步了解”，上面再加上白天两个项目的名字，字数大致看得过去，就发了。
贺帆惊讶大叫，“沈谊，你认真的吗，这也太短了吧，不太好吧？！”
“你就说，你一天下来是不是和我写的一样的感觉吧。”
“那也不行，你看看他们写的。”
“那你咋写？”
贺帆还没来得及开口，彭越路过，“抄呗，前面写的好的，换个说法写上去。”
贺帆点点头。
沈谊扭过头看手机，“那咋整，我发都发了。”
贺帆，“撤呗，我看前面一个女生也撤了。”
沈谊纠结动动手指，选择退出企微，去刷微博。
终于排到沈谊，洗漱完、晾好衣服，贺帆下来上厕所，顺手给沈谊竖一个大拇指，“你真的勇啊，最短就是你！”
“不是吧，我之前看，有几个男生比我短。”
“人家都撤回了，都改了，有的我还看抄了我一段。”
“不是吧，那我咋整。”
“祝你好运，还几分钟到点，没用的，改不了了。”
贺帆拍拍沈谊肩膀，走开了。
再次点开企微，看着一连串新消息，沈谊气不打一处来。
正打算关掉，最新一条，差一分钟过时间，是彭越，框直接占满沈谊手机页面，惊掉下巴，不知哪传来一声“卧槽！”。
彭越之前正把头晾在上铺栏杆外，在床上倒立，玩手机，这回收起手机，正正躺回铺里，没一会，鼾声响起。
绝了。
第二天开始连着四天，是军训，在园区。
沈谊是做梦都没想到，在大学长达半个月非人的折磨的训练后，上班还要军训。
虽然只三天，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虽然大家体检都是通过的，但半天训下来，还是很多女生撑不住了，坐去一边休息。
度日如年，最后一天，公司还安排人录像，一如大家提着行李报到那天一样，这些都会出现在公众号的宣传视频里。
沈谊在还没报到时，就已通过公众号文章看到前几期管培生的视频了。
所有这些，沈谊都觉得不适应，带着完全混日子的心态，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每天最期待的新闻，就是早上的大巴车点到，看看又少了几个，听听车上他们室友的议论。
每天都有人走，有的在得知要军训后就选择退出，有的在军训中途就退出，其实军训和工作内容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竟然因为受不了这个就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很多人得不到的机会。
沈谊也恨毒了军训，恨毒了每天明明没有学到什么，也要带着疲惫的身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写日志。
日志漏写的、日志发言不好的、日志价值观不相符的，都被约谈，有的直接劝退。
人心惶惶。
结束军训后，公司组织团建。
一整天都是游戏活动，分队，比赛，要积极参加，赢得胜利。
在团建里，可以看到人的很多面，沈谊看到了彭越优异的组织能力，也发现了自己迟钝的反应力。
每个人都是一块木板，或长或短，用这些木板去做一个桶，需要找到它们各自适合的位置。
有了团队，有了团队必胜的信念，人首先要认清自己，当你的能力不能够帮助大家时，就要自觉选择相对无关紧要的位置，做好它，并不拖后腿。
活动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只有一天。
人只要出很小的错误，就会被定性，并在短期内无法靠努力逆转大家的评价和印象，这又作为大家一次次游戏任务的分配标准，一遍遍述说分析出来。
老实说，这一天的沈谊，非常沮丧，确实欠点运气。
念数字活动，其实不难，但沈谊紧张，总是嘴瓢，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看做数学不好、脑瓜不灵活，被组长彭越拉着不断挪位置，挪去她觉得最简单、不宜出错的位置。
沈谊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微笑也羞红着脸地接受彭越的每一次位置调动。
正式比赛前的私下训练很多次，彭越每次都重点观察沈谊，大家都会嘴瓢，但只要沈谊一有不对劲的趋势，彭越就会在十人之多的小组，点评沈谊。
沈谊第一次这么深刻地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可明明只是太阳暴晒下困倦而漫不经心的一恍神，沈谊自觉好笑的小错漏，就直接让彭越如临大敌地不知将自己安放何处。
沈谊丧失了信心，在团体活动中自此缩手缩脚，也理所当然成为被边缘化的一员，哪怕最后帮助团队一起获得一项比赛的第一名，也还是收获不了属于自己的获得感。
后来沈谊时常回想这一天，又联想自己从前的很多天。
才发现，没有谁能一眼识人，每个人都是一本很久才能读完，又读每一遍有不同理解的书。
自己也一样会在看见不同人的第一眼下一个定义，再经由后续的顺其自然的相处而不断顺其自然地修正。
自己那时候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太过在意自己迈出的每一小步了，是自己把自己犯的错认同到不可饶恕的地步，才会觉得那些时刻煎熬无比。
团建的最后一个游戏是每人人发一张图片，它们是几幅画的碎片，每个人描述自己的图片，大家根据描述找到自己的队伍，也就是同属于一幅画的所有碎片。
游戏的关键还在于，选出一男一女的代表，他们才是答题人，他们的输赢，代表我们全体的输赢，其余人的任务是协助他们答对。
沈谊拿到了一张很模棱两可的图片，它的内容和其他的每一幅看起来都不搭边，而且内容不多。
沈谊开口的顺序很靠后，他们前面已经听了很多，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到了沈谊这，又是少见的无法判断，便很果断选择放在后面考虑。
沈谊特别特别讨厌那个男生，他很想赢，那时，在他的眼里，每个人就是图片本身，让能凑的同学坐在一起，一次次调整位置，把沈谊左边、右边的同学都拉走了，都拉得离自己很远，可自己依旧没有被选择，没有被考虑到，甚至成了题目答案地未解之谜。
那么到底是谁的错呢，是自己描述得不够准确，没有很好帮到他们吧。
但沈谊内心也在不断比较，内心有很强烈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前面也有同学的图片和自己情况一样，他们的描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是解题人自己心态毛躁了。
他一遍遍很用力地拉扯沈谊的衣服，往左往右，又丢回远处。
到游戏遗憾结束，时间到了，而他们没有找到答案时，那个中年男人，看似很幽默的，举办了很多年无数次这种活动的主持人，才说，“有点遗憾哈，你们怎么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独独一个人坐在那呢？”
另一个教员拿过沈谊的图片，看了好半天，才迟疑递回。
沈谊看出来，他也觉得很难解，他也没有判断出来。
图片难，沈谊不怪男生解不出来。
沈谊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这两个大家民选出的精英、好脑子同志，在大家欢呼热烈的声音下激情解题，却根本没有给沈谊一点作为人的尊重，凭什么这么用力拉扯自己，又直接推回，就算其他同学需要坐一起以示区分，又为什么一定要隔得这么开，独独把自己一个人隔在无法忽视的最显眼而尴尬的位置。
末尾是大家一起合照，沈谊不想，但没有勇气拒绝，也是理智告诉自己，没有权利拒绝。
于是最大的叛逆是，两张合照，不同站位，哪一张，沈谊都没有笑，狠狠瞪着拍照那个吹了一天牛逼的老主持人，对他那句“大家玩得开不开心、满不满意”嗤之以鼻，对他那句“还有同学没有笑呢”恶心不已。
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的难堪或难受说上一句话，那两个造成这个局面的解题人没有，那两个旁观一切、帮助解答的老主持人和教员也没有。
沈谊维持了一天的假笑在此刻彻底绷不住了，是因为自己完全找不到维持体面，维持微笑，维持好相处面孔的理由是什么，快速上车，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没有表情管理。
也是这一刻，沈谊才清晰发现，原来自己的笑是那么虚假，原来竟有自己想要亲手撕下这假面，把自己内心的无比怨恨和厌恶的神情径直传递给那些讨厌的人，以狠狠刺伤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受欢迎，还有人在很认真、很深刻地讨厌他们。
放弃伪装自己的笑容，是因为沈谊放弃了这份工作，在大巴开回宿舍的半个多小时里，沈谊如释重负的放松，开了自己吧，开了吧，老子不怕你，谁稀得你，爱要不要，老子不伺候了，不辞那就干，钱嘛，谁跟钱有仇，要辞那就辞，自己是不会再妥协退让，让我难堪，我绝不委曲求全，我就是觉得委屈，我就是觉得过分，我就是觉得不满意，我本来就应该表达出来。
参观完毕，大巴在园区大门口等候，孙恋和赵宇在清点人数，沈谊、柳滁和丁洁站出来，说不上车了，直接去取包裹。
取包裹的地方离园区不算远，至少走个一二十分钟，快的话，能到，省一笔打车钱。
园区所在的街道比较偏，周围都是大马路，少有建筑，多是车辆，店铺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即视感。
三人一起漫步，在这黑透的天空下，倒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宁静，终于从公司那诡异的被推着走的节奏中脱离出来，喘口气。
回到宿舍，依旧是每个人说自己希望排第几洗，一般现在有事的就晚点，一会有事的就先洗，大家都很累，都想早点睡的时候，就石头剪刀布，沈谊不想参与，每次都说自己最后一个，柳滁说倒数第二个。
沈谊是不想争强，反正总有人最后一个洗，无所谓，柳滁是善解人意，那种说不出的让沈谊觉得有些诡异的退让。
并且从这天开始，到转正前的每一天，甚至转正后也可能，写每日总结，自己做了什么有价值的事，管培生还在学习阶段，那就写自己收获了什么，有什么心得体会，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发。
老实说，沈谊坦然说，第一天就是自我介绍，带大家熟悉册子，根本没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唯一可能有价值能写点什么的，就是晚上的园区参观，但是每个区都换负责人，一个人带两人一排那么长一列的人参观，他的话声音也没有太大，周围也参杂着同事间说话声，沈谊什么都听不清，终于跑出队伍，站到最前面，却发现听的是半头话，没有前情，不是很懂在说什么，又是一串很陌生但好像很重要的话吐出来，沈谊也来不及作何反应，身边女生有的拿手机录音，有的都可以跟着提问题了。
一开始沈谊很着急，日志什么也写不出该怎么办。
身边同事安慰，“没事的，今天本来也没什么重要事，都写不出什么很有意义的东西。”
“是吗，好吧。”
结果，才回到宿舍坐在床上，企微群里就是一长串心得体悟。
写得怪深刻，很好诠释一件事情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断上升高度，一连串读下来，沈谊很心烦。
结果旁边很适当就传来深深的叹气声，是旁边上铺的贺帆。
沈谊笑着和贺帆对视一眼，贺帆笑着看沈谊说，“绝了，这群人，这才第一天，卷成这样，要不要人活啊！”
沈谊躺倒在铺上，举起手机，在和自己的对话框里思索，今天一天下来对自己有什么收获呢。
让沈谊写白天的部分，实在很牵强，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那些参与竞选、发表演讲、挑战自己的人还可以稍微写写。
那就只剩园区部分，倒是有意义，但自己啥都听得断断续续。
纠结半晌，沈谊选择面对真实的自己，非常概括说“对园区结构和功能有了初步了解”，上面再加上白天两个项目的名字，字数大致看得过去，就发了。
贺帆惊讶大叫，“沈谊，你认真的吗，这也太短了吧，不太好吧？！”
“你就说，你一天下来是不是和我写的一样的感觉吧。”
“那也不行，你看看他们写的。”
“那你咋写？”
贺帆还没来得及开口，彭越路过，“抄呗，前面写的好的，换个说法写上去。”
贺帆点点头。
沈谊扭过头看手机，“那咋整，我发都发了。”
贺帆，“撤呗，我看前面一个女生也撤了。”
沈谊纠结动动手指，选择退出企微，去刷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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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我之前看，有几个男生比我短。”
“人家都撤回了，都改了，有的我还看抄了我一段。”
“不是吧，那我咋整。”
“祝你好运，还几分钟到点，没用的，改不了了。”
贺帆拍拍沈谊肩膀，走开了。
再次点开企微，看着一连串新消息，沈谊气不打一处来。
正打算关掉，最新一条，差一分钟过时间，是彭越，框直接占满沈谊手机页面，惊掉下巴，不知哪传来一声“卧槽！”。
彭越之前正把头晾在上铺栏杆外，在床上倒立，玩手机，这回收起手机，正正躺回铺里，没一会，鼾声响起。
绝了。
第二天开始连着四天，是军训，在园区。
沈谊是做梦都没想到，在大学长达半个月非人的折磨的训练后，上班还要军训。
虽然只三天，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虽然大家体检都是通过的，但半天训下来，还是很多女生撑不住了，坐去一边休息。
度日如年，最后一天，公司还安排人录像，一如大家提着行李报到那天一样，这些都会出现在公众号的宣传视频里。
沈谊在还没报到时，就已通过公众号文章看到前几期管培生的视频了。
所有这些，沈谊都觉得不适应，带着完全混日子的心态，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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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人走，有的在得知要军训后就选择退出，有的在军训中途就退出，其实军训和工作内容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竟然因为受不了这个就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很多人得不到的机会。
沈谊也恨毒了军训，恨毒了每天明明没有学到什么，也要带着疲惫的身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写日志。
日志漏写的、日志发言不好的、日志价值观不相符的，都被约谈，有的直接劝退。
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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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是游戏活动，分队，比赛，要积极参加，赢得胜利。
在团建里，可以看到人的很多面，沈谊看到了彭越优异的组织能力，也发现了自己迟钝的反应力。
每个人都是一块木板，或长或短，用这些木板去做一个桶，需要找到它们各自适合的位置。
有了团队，有了团队必胜的信念，人首先要认清自己，当你的能力不能够帮助大家时，就要自觉选择相对无关紧要的位置，做好它，并不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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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出很小的错误，就会被定性，并在短期内无法靠努力逆转大家的评价和印象，这又作为大家一次次游戏任务的分配标准，一遍遍述说分析出来。
老实说，这一天的沈谊，非常沮丧，确实欠点运气。
念数字活动，其实不难，但沈谊紧张，总是嘴瓢，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看做数学不好、脑瓜不灵活，被组长彭越拉着不断挪位置，挪去她觉得最简单、不宜出错的位置。
沈谊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微笑也羞红着脸地接受彭越的每一次位置调动。
正式比赛前的私下训练很多次，彭越每次都重点观察沈谊，大家都会嘴瓢，但只要沈谊一有不对劲的趋势，彭越就会在十人之多的小组，点评沈谊。
沈谊第一次这么深刻地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可明明只是太阳暴晒下困倦而漫不经心的一恍神，沈谊自觉好笑的小错漏，就直接让彭越如临大敌地不知将自己安放何处。
沈谊丧失了信心，在团体活动中自此缩手缩脚，也理所当然成为被边缘化的一员，哪怕最后帮助团队一起获得一项比赛的第一名，也还是收获不了属于自己的获得感。
后来沈谊时常回想这一天，又联想自己从前的很多天。
才发现，没有谁能一眼识人，每个人都是一本很久才能读完，又读每一遍有不同理解的书。
自己也一样会在看见不同人的第一眼下一个定义，再经由后续的顺其自然的相处而不断顺其自然地修正。
自己那时候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太过在意自己迈出的每一小步了，是自己把自己犯的错认同到不可饶恕的地步，才会觉得那些时刻煎熬无比。
团建的最后一个游戏是每人人发一张图片，它们是几幅画的碎片，每个人描述自己的图片，大家根据描述找到自己的队伍，也就是同属于一幅画的所有碎片。
游戏的关键还在于，选出一男一女的代表，他们才是答题人，他们的输赢，代表我们全体的输赢，其余人的任务是协助他们答对。
沈谊拿到了一张很模棱两可的图片，它的内容和其他的每一幅看起来都不搭边，而且内容不多。
沈谊开口的顺序很靠后，他们前面已经听了很多，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到了沈谊这，又是少见的无法判断，便很果断选择放在后面考虑。
沈谊特别特别讨厌那个男生，他很想赢，那时，在他的眼里，每个人就是图片本身，让能凑的同学坐在一起，一次次调整位置，把沈谊左边、右边的同学都拉走了，都拉得离自己很远，可自己依旧没有被选择，没有被考虑到，甚至成了题目答案地未解之谜。
那么到底是谁的错呢，是自己描述得不够准确，没有很好帮到他们吧。
但沈谊内心也在不断比较，内心有很强烈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前面也有同学的图片和自己情况一样，他们的描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是解题人自己心态毛躁了。
他一遍遍很用力地拉扯沈谊的衣服，往左往右，又丢回远处。
到游戏遗憾结束，时间到了，而他们没有找到答案时，那个中年男人，看似很幽默的，举办了很多年无数次这种活动的主持人，才说，“有点遗憾哈，你们怎么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独独一个人坐在那呢？”
另一个教员拿过沈谊的图片，看了好半天，才迟疑递回。
沈谊看出来，他也觉得很难解，他也没有判断出来。
图片难，沈谊不怪男生解不出来。
沈谊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这两个大家民选出的精英、好脑子同志，在大家欢呼热烈的声音下激情解题，却根本没有给沈谊一点作为人的尊重，凭什么这么用力拉扯自己，又直接推回，就算其他同学需要坐一起以示区分，又为什么一定要隔得这么开，独独把自己一个人隔在无法忽视的最显眼而尴尬的位置。
末尾是大家一起合照，沈谊不想，但没有勇气拒绝，也是理智告诉自己，没有权利拒绝。
于是最大的叛逆是，两张合照，不同站位，哪一张，沈谊都没有笑，狠狠瞪着拍照那个吹了一天牛逼的老主持人，对他那句“大家玩得开不开心、满不满意”嗤之以鼻，对他那句“还有同学没有笑呢”恶心不已。
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的难堪或难受说上一句话，那两个造成这个局面的解题人没有，那两个旁观一切、帮助解答的老主持人和教员也没有。
沈谊维持了一天的假笑在此刻彻底绷不住了，是因为自己完全找不到维持体面，维持微笑，维持好相处面孔的理由是什么，快速上车，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没有表情管理。
也是这一刻，沈谊才清晰发现，原来自己的笑是那么虚假，原来竟有自己想要亲手撕下这假面，把自己内心的无比怨恨和厌恶的神情径直传递给那些讨厌的人，以狠狠刺伤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受欢迎，还有人在很认真、很深刻地讨厌他们。
放弃伪装自己的笑容，是因为沈谊放弃了这份工作，在大巴开回宿舍的半个多小时里，沈谊如释重负的放松，开了自己吧，开了吧，老子不怕你，谁稀得你，爱要不要，老子不伺候了，不辞那就干，钱嘛，谁跟钱有仇，要辞那就辞，自己是不会再妥协退让，让我难堪，我绝不委曲求全，我就是觉得委屈，我就是觉得过分，我就是觉得不满意，我本来就应该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