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八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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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从云层间散落下来的阳光驱散了此间阴霾,唐三藏走出屋外,目光怅然地抬头望向天空。

    萦绕在空气中的压力已然散尽,通天河也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水流缓慢,不知怎的,唐三藏此时竟有些迷茫,心中的执念也淡了许多。

    距离孙悟空他们离开已经有七天时间了,天上的动静太大,底下也受到不小波及,可奇怪的是,除了通天河还有些动静,他们这方并未受到影响。

    “师父。”猪八戒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到唐三藏一语不发地站在屋外,嘴唇动了动,嗫嚅半晌,也没说出安慰他的话来。

    唐三藏回头看了猪八戒一眼,神情恢复原有的淡漠,他错开猪八戒,往屋内走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猪八戒听到这话挠了挠头,扯了扯衣服跟了上去。

    一切收拾完毕,沙悟净挑着行李,猪八戒手牵着缰绳,掩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没精神,白龙马踢了踢地面,鼻间喷出一团热气,唐三藏站在一旁。

    正当他们拜别村民时,一道含着无限活力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听在耳中,让人忍不住微笑起来。

    “江流儿!”阿鲤降下云头,在他们面前跳下,孙悟空揉着脸上的淤青,神情不太自在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大圣,阿鲤。”唐三藏眼中涌出几许惊讶和喜色,大步上前在孙悟空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目光在落到他脸上时,忍了忍笑,“你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轻哼一声,也不回答这个问题,龇着牙不开心地别开了脸。难道要他说因为和阿鲤的关系问题被师父狠狠地报复了一顿吗,好在结局是好的。

    想到这里,孙悟空朝阿鲤看了几眼,却见她没心没肺地拉着唐三藏说起话来,心里不由有些发塞。

    唐三藏看了看他俩的神色,大约明白了什么,只是道了一句恭喜。

    孙悟空听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不少喜意,巴巴地牵住了阿鲤的手,那副暗喜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猪八戒凑了过来,脸上带笑,啧啧道:“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请咱们喝喜酒?”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猥琐又好笑。

    阿鲤挠了挠头,太一虽是默认了他们在一起,但并没有说成亲的事,大概觉得日子还长,不着急。所以她耸了耸肩,笑道:“估计你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唐三藏瞅了眼瞬间不高兴的孙悟空,轻声咳了咳,掩去嘴角边的笑意,听着阿鲤讲述他们如何打退了众神,时不时点点头。

    待她问出他们下一步欲做什么,唐三藏明显地顿了一顿,往西边看去,他低声道:“继续西行之路。”看着阿鲤瞪大了眼睛,想要劝解他的样子,“走了这么久,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有想过,走完这段路,好歹是当初自己的选择。”

    阿鲤想了想,把孙悟空推了出来,笑眯眯地道:“那让他陪着一起吧,之前路上就不平静。”不过,如今没了玉帝和如来,总觉得会少很多麻烦呀。

    被推出去的孙悟空抿了抿嘴,不满地捏了捏阿鲤的手心,倒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肯定也是想到路途上出现过的状况。

    “你不去吗?”孙悟空在阿鲤耳边小声问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鲤心虚地低下了头,拉着孙悟空的手摇道:“爹爹让我早点上去,你把江流儿送到西天后就回来。乖啦,我在上面等你。”说着,她揉了揉他的头,踮起脚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在他唇角处轻轻一贴后很快挪开。

    猪八戒捂着胸口,倒退几步,指着大秀恩爱的他们,语塞半晌说不出来话。

    孙悟空摸着嘴角,陷入了呆滞状态,耳朵通红,身周弥漫着奇怪的气息。

    阿鲤好好地欣赏了一下他此时的表情,并未多留,和唐三藏他们告别后就离开了。

    再度上路,气氛轻松许多,唐三藏眉宇间扫去之前的郁色,变得健谈许多,经常找孙悟空说话,猪八戒对于这种区别对待表示不服,但很快被打压下去。

    一路走走停停,也许是因为上面消停了,又也许是孙悟空的威名太盛,来找麻烦的妖怪少了许多,他们平安地来到了灵山。

    “你们去吧,俺老孙就在这等着。”孙悟空转了转金箍棒,挠了挠耳朵道,“他们要是看到俺老孙,指不定有多气呢。”他恶劣地笑了笑。

    唐三藏瞥他一眼,点了点头,和两个徒弟一步步登上了灵山。

    如来和玉帝被太一要了去,下场不一定很好,如今暂时主事便是观音菩萨,看到他们到来,她表情未变。

    寒暄了几句,观音忽而正色道:“唐三藏,你前世本是如来佛祖的徒弟,名唤金蝉子,却因不听法,轻慢教义,被贬下凡间。”她顿了顿,看着沉默的他道:“如今你历经磨难,修成正果,便封你为旃檀功德佛。”

    正当观音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唐三藏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菩萨,如若贫僧不愿意当这个旃檀功德佛呢?”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并不重要的事。

    在别人的地盘说这种话,师父你也太大胆了点吧。猪八戒小幅度地拉了拉唐三藏的衣角,而这动作自然被对方给忽略了。

    观音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唐三藏不闪不避地与她眼神对上,那坚定的态度让她心中的怒气淡了淡。

    “为何?哪怕死日后会重堕轮回?”观音菩萨扫了眼周边的神佛,见他们都低下头去,这才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坏地说道。

    唐三藏早已组织好语言,他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洒脱,“我上西天来只为取得真经,并不打算留在这儿。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何所惧。”他稍一停顿,“更何况,我发现,所谓的佛,其实和凡人没有差别。”他没有再用“贫僧”自称,反倒是用了“我”字。

    “七情六欲,贪嗔爱恨。”唐三藏叹了叹气,“虽说不论是佛还是人,都无法摆脱这种情绪,但至少,处在你们这个位置上,应该是为那些人提供帮助,而不是带来灾祸。”

    “我之所愿,不过是百姓安宁,心中能有一个美好的期望,不至于太过痛苦和绝望,也想引领他们走向正途。”唐三藏说,自嘲地笑了笑,“可这会儿一想,我自己都不能忘怀一些事,实在是没有自信能引领他人。”

    “菩萨您很好,可是不是所有佛都如您这般。”唐三藏目光掠过不以为然的猪八戒,继续道:“希望佛门在菩萨的引领下,越来越好。”

    观音抿紧唇,沉默不语,确认他说的是心里话后,身上一松,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来被带走,给佛门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而她临危受命,终究还是缺了些威望和经验。她也迷茫过,但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是该担起应有的责任了。

    “那你们呢?”观音看向猪八戒和沙悟净,心中已然不抱有多大希望。

    猪八戒快速道:“自然是跟着师父了。”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沙悟净也是如此。

    观音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带着真经离去。

    下山的路上,猪八戒扛着箱子,颇为兴奋地道:“师父,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翠兰了?”他不答应也是因为翠兰的存在,若是真当了和尚,以后可是要清心寡欲不能动情的。

    唐三藏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沙悟净身上时,若有所思道:“悟净你可有去处?”

    沙悟净摇了摇头,唐三藏目光柔和地朝东边看去,“不若随我一同回到大唐,见识见识那里的风景。”

    “好!”沙悟净很是听从唐三藏的话,他眼神含着期许和兴奋。

    “大圣,我们可以回去了。”唐三藏走到树下,抬头看着略显无聊的孙悟空,声音难掩轻松。

    “嗯。”孙悟空轻应一声,接过部分行李,“走,咱们该回去了!”

    夕阳之下,几人身影渐渐远去,隐约有交谈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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