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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衣服……就不怕我等会脱做出什么事情来?(8000+荷包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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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去听的时候,声音已经没有了,果然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吧。
醒来了,之前担心的害怕的那些感觉又都涌了上来,难道,她注定真的就要在这里这样等死?
听周围的动静,她大概能猜到,应该已经是晚上……想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人,看不到周遭的环境,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东西,越想,就害怕,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
蒙着眼睛的布条慢慢变湿了,她是真的害怕,那种吞噬人心的,孤立无援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长时间,甚至,她都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被自己的害怕情绪弄得先崩溃掉。
“呜、呜——”即使布条塞在嘴巴里不能说话,仍是慢慢的有呜咽声传出攴。
被反捆在身后的手臂好疼,姿势不对,肩膀也疼,觉得都快要被扭断了,还有嘴上,那大布条一直塞着,腮帮子又酸又累,也很疼。
怎么会那么凄惨,好想辛昱宸……好想他能立刻出现,来解救她!
她就这样伏在地上,身体是并不舒服的姿势,脸朝着泥地,轻声呜咽着,绝望,无助,已经将她整个人淹没迓。
“蓝绯——”
又是一声呼唤,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更近了一些,蓝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跟绝望之中,没注意听到。
直到又有第二声呼唤响起,她身子一僵,几乎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想要屏住的感觉,更仔细感知周围的一切,到底是因为自己想要有人来救她而产生的幻听,还是真的有那个可能?
“小绯——”
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远远的地方某些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
她更仔细去听,似乎还听到了脚步声,难道,是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太远,无法辨认是谁的声音。
嘴上发不出声音,她想撑起身子,但是怎么都起不来,这时,脚步摩擦草丛发出的沙沙声更近了。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蓝绯能感觉到,那个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停伫。
心里是又紧张又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因为看不见,期待是自己认识的人,又害怕先来了个坏人。
然后,突然有气息挨近了她,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抱了起来,让她坐在地上,然后那双手又马上去给她解开身后捆绑着手臂的绳子。
麻绳被先前那些人绑死了很难解开,因为它本身就是粗糙的材质,很有摩擦力,非常不好解,费了好一会功夫,那人才终于是把绳子解开。
她能听到自己身边这个人在旁呼吸的浅浅鼻息声,然后,那个人来解她眼睛上的布条。
因为已经是夜里,即使长时间被蒙着眼睛,此刻睁开也不会像在白天时那样有大反差不能一下子适应,夜里光线昏暗,她的眼睛可以接受。
布条解下的那一刻,已经太长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也随即看清了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
往日那张温和的脸上此刻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忧的神色,他,是她熟悉的。
——辛云非
面前的他重重地松了口气,伸手过来拿下她嘴里的布条,布条拿掉的时候让她的嘴巴觉得疼。
“唔——”
她蹙眉,抬手想要去捂嘴,却发现手臂又疼又麻,完全不听使唤,刚才嘴角的疼几乎让她瞬间飙泪,然后现在手臂又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终于获救之后的轻松,还是委屈的,眼泪更有点盛不住地又再度涌上来。
“怎么了?哪里疼?”辛云非紧张地轻声问,看她这样,扶着她的肩膀担心地低头审视她身上和脸上。
蓝绯抬头看他,眼睛在月色下闪着莹莹的泪光,此刻,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是最感激的事。
这时,辛云非也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蓝绯嘴角边的血渍,伸手过去,拇指刚轻触,蓝绯即刻就躲开,并不是因为她想着躲他,而是确实觉得疼。
布条塞在嘴里太长时间,唇部干裂,嘴角破了。
辛云非没因为她这避开的举动而变脸色,收回了手,看着她问:“还好吗?如果不能说话给我点个头或者摇个头好不好?”
他向来对她都是很温柔的,此刻的这一声询问的语气,更是轻声至极,像是怕吓到她一般,呵护备至。
蓝绯此刻把他当唯一的救命稻草,嘴角疼不想说话,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手臂疼是因为太长时间被反捆着的原因,姿势不对,血液也不通畅,休息一会或许会缓解些,而嘴角虽然疼,但那都只是小伤。
看蓝绯点头,辛云非松了口气,半跪在地上,倾身过来,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你会没事的……”
此刻,这样的怀抱,已经无关男女情爱,纯粹就是劫后余生的拥抱,对蓝绯来说是安慰,是支撑,是依靠,她无法拒绝。
而且,躺在地上太久,泥土太寒,就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
然后,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为什么,辛云非的身上,衣服感觉都是湿的,那种湿,不像是被溅了水在上面,而是都湿透了,润润的感觉。
她从他怀里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即使嘴巴疼,还是轻动嘴巴小声问:“你的衣服?”
然后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下午那伙人的对话,那个后来驾驶水上摩托跟来的人,被击落海里……
“你——今天下午跟来的人,是你?”
她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开口说话,喉咙干涩得声音都有些嘶哑。
辛云非淡淡笑了:“事出突然,没有准备,他们带枪我没有,要不然不会那么狼狈——也不会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他确实是被那些人击中了水上摩托落入海里,担心那些人会穷追不放,他潜在水下好久,幸好有底子,要不非得命丧海里不可。
后来一边潜着一边往岛的方向游过来,确定那些人乘船离开,他才爬上岸,开始寻找她,只是,到处树木林立,看哪个方向的景致都差不多,真的不好找。
他伸手抚上她的发,心疼道:“吓坏你了是不是,别怕,我来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带你离开。”蓝绯怔怔看着他,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她被人抓了,还能那么快地跟着追过来,但是他为了救她,被那些人袭击差点受了伤,后来还浑身湿透地在树林里找了她那么长时间,这么冷的冬天,得有多难受——
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嘴巴疼,身上累,好像身子四肢都要散架了,元气都没有,只想先静静地缓一缓。
辛云非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环境,然后站起来,弯身抱起她,走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这里的地面没有那么多的草,就不会那么潮,而且后面有一棵大树,可以让蓝绯靠着。
他将她在大树根边上放下的时候,她打了个冷颤,辛云非抬手要脱自己的衣服给她,才想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
“你要去哪里?”蓝绯飞快的问,抬手抓着他的衣角,担心又紧张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显出这么依赖的神色,辛云非温柔地笑,轻声道:“我去拣点干树枝来生火,现在已经晚了,这个岛上没人,附近也不会有船只路过,我们得在这里过一夜,没有火,我们都会冻死。”
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被困岛上,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
蓝绯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松了手让他去。
辛云非往哪里走,她的目光就看着哪里,深怕一个不注意,又走散了。
太冷,牙齿都在打颤,身上明明穿的挺多,此刻却觉得单薄得像是只在家里穿了睡衣的那种感觉,伸手环抱着膝盖,几乎蜷成一团,低着头,只露着眼睛始终看着辛云非走去的方向。
不一会,辛云非就抱着一大把的干树枝回来了,现在正是深冬,树枝已经很干燥,应该很好生火。
将干树枝放在蓝绯面前离了一米多远的干燥空地上,辛云非再次转身去周围捡树枝。
蓝绯不敢乱走去别的地方,看到自己身边也有些干树枝,就走过去捡了起来,跟辛云非找回来的那些放在一起。
第二次辛云非回来,仍是抱了很多,然后他开始蹲在地上整理,蓝绯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
“怎么生火?有打火机吗?”她问。
辛云非架着火,摇头:“没有。”
将干树枝架好,在最上面铺上一层像是干掉的松针一样的东西用做引火物,辛云非伸手摸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笑道:“虽然进水已经不能用,不过也不是全无用处。”
说着打开手机后盖,取出了电池,握在手里借着月色端详了一会,辛云非将电池递给蓝绯,“能借你的衣服把它擦干一些么?我的衣服全都湿了。”
蓝绯点头,自己这一身已经脏的不像样子,用来擦块电池又算得了什么,接过来,很仔细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握在上面确定表面是干燥的,然后递回给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是,现在她完全只能依靠他了。
辛云非拿着电池,又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很精致的银色,很漂亮,然后他抬头对蓝绯道:“先离开我远一点,我要点火了。”
蓝绯听话地起身走远,但是又很想知道没有打火机的辛云非是怎么点火的,于是特意就往他前方不远处去站着,即使离得远一些,也可以无遮挡地看看辛云非是怎么做的。
然后,她看到辛云非打开了小刀,刀尖儿往那块手机电池上戳去,就那么一两下,瞬间,突然就有火花冒了出来,十分迅速的,然后他把电池往早已架好的那个干树枝堆里引去,即刻就将原本就易燃的松针点着了。
蓝绯看得眼睛发直,辛云非一边弄着干树枝,一边抬头对她说:“赶紧过来,这里暖。”
她快步走过去,在辛云非对面蹲下,看着那个开始越烧越旺的火堆,问辛云非:“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辛云非笑,垂着眼还在拨弄着干树枝,“怎么,是不是特崇拜我,觉得我特别厉害?”
他这么一说,蓝绯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抬头,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前上课,物理化学都没学好?”
蓝绯不解地看着他,他又道:“手机电池多是锂电池,高纯度的锂接触氧气会即刻产生高温燃烧现象,所以我把外层刺破了。”
这么讲解,蓝绯终于了然,但是不得不说,即使是学过这些的人,也不见得在这种紧急时刻会记得用上。
但她还是反驳道:“我念的是文科,理科真让人头疼。”
此刻坐在火堆旁,身上开始越来越温暖,她也就有了些心情说话。
“嗯,但现在就是让你头疼的理科救了你呢?”他挑眉。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眉眼上,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更有一种温暖柔和,蓝绯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人……除了说过喜欢自己,其实别的都挺好的,按待人和个性来说,甚至是比辛昱宸那样的冰块更好,更受欢迎。
今天又是他救了她,她的心真的软了。
她看着他,道:“云非,我们好好相处吧,之前那些……我就当只是你在开玩笑,让它们都过去,我们可以当朋友,不仅是亲人。”
她真诚地看着他,真的愿意跟他成为朋友。
辛云非却勾唇极淡地笑着,目光深深凝着她的脸,那狭长的眼眸中,映着橘色的,跳跃的火光:“……我一直都在想,你一定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是曾经跟过我一起玩儿的……”
嗯?
蓝绯不明白地看着他。
此刻火光明亮,他看清了她左脸颊上那一小片擦伤,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去,极轻地触碰,已经结了浅浅的痂,并不会让她觉得疼。
“……如果,那时候我先提出来,是不是,现在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我总是,排在他之后,什么,都是由他先选……”
他仿似自言自语地幽幽道,前半句蓝绯倒是大概听到了,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刚上大学那会,就,就喜欢上辛昱宸了——”她不避讳在辛云非面前说这个,是想让辛云非知道她对辛昱宸的心,并不是嫁入辛家之后,她才喜欢上辛昱宸的,而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先喜欢上了。
辛云非仍是浅笑的样子:“那如果我说……在你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放在心上了呢?比你爱他还早——”
蓝绯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他又问:“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太确定地点头:“……或许,有那么点印象。”
她印象里小时候自己跟父亲去辛家做客,确实是见过辛家的两个少爷的,辛昱宸大她八岁,辛云非大她六岁,她刚念小学,他们就已经是中学的年纪,若说发生过什么事,一定是他们会记得比她清楚,因为那时的她还太小,每天玩玩闹闹自己做了哪些事都不一定记得清的,所以,或许对辛云非有个模糊印象,但绝对不记得自己跟他相处发生过的哪些具体事件。
辛云非无奈地笑了一笑,蓝绯看他身上,“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这样湿着穿在身上很难受吧——”
他挑眉,“脱衣服……就不怕我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蓝绯脸色即刻就有些变了,而他却起身循望,然后往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树影晃动起来,干燥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不一会,他回来,手里已经多了好几根粗树枝。
看起来不像是捡的,而应是刚砍下的,然后他很利落地搭好一个简易的木架,就用刚才捆绑蓝绯的那些麻绳。
蓝绯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些能力,然后看着他将外套脱下,搭在架子上烤,那个方向,刚好给蓝绯挡了风。
身上暖和,身边又有人在,蓝绯坐在火边抱着膝,昏昏欲睡——
……
一片茂密的,被如烟浓雾笼罩的森林里,蓝绯一直不停地向前走,脚下是鞋子跟草丛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而她的目光始终往四处张望,树林静谧,空旷,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浓雾一片,让她辨不清方向,像是陷入了迷宫之中。
她惊慌地对着空气大喊——“昱宸、昱宸!”
视线三百六十度地转圈,寻找,没有任何人。
然后,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她蓦地转回身去,看到了他。
辛昱宸就立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浓雾让他的面容不是十分清晰,有些若隐若现,他却就这样静静站着,没有向前走来。
她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丝轻松的笑,往他所在的方向跑过去,伸手将他紧紧抱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他仍不动,她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变成了辛云非!
惊讶地退开一步,再看,又变成了辛昱宸的样子,她有些不确定了,试探着问:“昱宸……是你吗?”
面前的人不回答,静静地看着她,神色,一会是冰冷的,辛昱宸的样子,一会是柔和的,辛云非的样子……雾气越来越浓,面前的身影突然完全被笼罩其中,什么都看不到。
蓝绯顾不得疑惑,再次往前,却发现,自己身前,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那个应该站着人的地方,不管是辛昱宸,或者是辛云非——都不见了!
她睁大眼睛四处搜寻身影,什么也没有,浓雾慢慢将她也包围了起来,困在原地,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连四周的树木,都看不清,空气里,有各种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密集,凄厉的,嘶声力竭的……
一直回荡在树林里,回荡在她的耳边——
“不要——”
蓝绯吓得大喊一声,猛地一抬头,看到自己面前,是辛云非的脸,而他正护住手里几个眼看就要掉下来的梨子。
“呼——差点就又要弄脏了。”辛云非道,手里捧着梨,半蹲在她身前:“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蓝绯怔怔看着他,听到他说“恶梦”这两个字,回忆刚才那些画面,才反应过来,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气息还有些不稳,她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梨,疑惑道:“哪里找到的?”
原来自己刚刚真的睡着了,连他离开了都不知道。
“就在不远处,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我本想回岸边打点水,可我们没有盛水的容器,幸好,找了找,这里还有些果树。”
他将梨子递过来,“这里不会有污染,我擦过了。”
蓝绯接过来一个,他就顺势在她身边挨着坐下,又细心提醒她:“你下午到现在没吃东西,这梨子要细嚼慢咽,这样才不会胃疼。”
蓝绯点头,有些感动,低头啃起梨子,嘴角疼,也确实只能极小口地啃着,又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是因为今天经历了这些恐怖的事心里感觉到不安才会做那样奇怪的梦吗——
她边吃着,边偷偷用眼风去看身边的他。
摘回来的梨子辛云非只吃了一个,然后将剩下的都放到蓝绯手里,又起身去找干树枝。
这里太冷,必须彻夜生着火,辛云非说只要熬到天亮,他们就可以到岸边去等待过往的船只载他们回去了。
蓝绯想去帮忙,辛云非不让,只让她坐在原地烤着火,当辛云非再次去捡干枝的时候,原本坐在火边的蓝绯听到了一阵响声。
那哗哗的响声像是一堆树枝接连掉落地上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地方挺近,蓝绯觉得有点不对,连忙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月色清亮,四周景物依稀可见,跑进树丛中,果然看到面前大大小小的树枝散落了一地,而辛云非,正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手,捂着胸口。
蓝绯赶紧跑过去,蹲下来关心问:“你怎么了?”
辛云非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对她笑,“没什么,大概是之前泡了冷水,有些不舒服——”
泡冷水不舒服,为什么却是捂着胸口?蓝绯觉得不对,要说什么,辛云非捂着胸口的手已经放下,伸手要去捡那些掉落的树枝。“我来!”蓝绯赶紧帮忙,在火堆边暖了身子,动作也算利索,很快就将地上的那些全抱起来。
辛云非站在她身后笑,她转身:“我来拿,我们现在回去吧。”
之前架在火边烤的辛云非的外套已经基本上干了,他抬手看腕表,这就是名表跟普通的区别所在,进了水依然没问题,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将架子上的外套取下,他却把它展开铺在了干燥的火堆边,蓝绯刚想惊呼衣服要脏了,他却抬头对她说:“你躺上面休息一会,天亮了我叫你。”
蓝绯一怔,一时喉间哽得说不出来话,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云非,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因为她无法回报他她的爱。
辛云非淡笑,依然道:“赶紧过来,你睡了,我也好休息一会。”
“……那你呢?”她问,他身上只剩内里一件长袖T恤。
“我就坐火边,不会冷……或者,你想让我抱着你睡,嗯?或许那样会更暖和——”
辛云非说得半真半假,似乎真的很期待地看着她,蓝绯不吭声,脸转过别处,踌躇不前。
然后又听他带笑的声音道:“我开玩笑的,你赶紧过来吧——”
蓝绯走过去,往他那件厚外套上坐上去的时候,真的是小心翼翼地,有一种不忍心的负罪感。
辛云非笑说:“你怕它咬你啊?”
蓝绯因他这话笑了,也更放开了,老实说,垫了一层东西的地面,真的舒服很多,也更暖和,没有地上的寒气。
面前火堆温暖,也许是折腾了一天真的累了,不一会,她就真的蜷在外套上睡着了。
辛云非坐在她边上,方向正好是挡着她的头部,四下安静极了,他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目光空洞,偶尔有干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抬手从身边捡过来一小节树枝,在身边的泥地上乱画,似乎在写什么,凌乱地无法看清。
突然,一阵疼痛让他蹙紧了眉,松了手里的细树枝,抬手去捂着胸口,闭着眼浑身僵着不敢动,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呼了口气,脸色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转身,看身边睡着的人儿,修长手指抚上她脸颊上那几道淡淡的结痂,轻轻触碰。
“……曾经,我真的想……可是现在,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眸光复杂,凝着她精致的小脸,俯身,低下头,唇轻轻触碰她的唇,印下一个几乎轻到没有感觉的吻,不想离开,却终究不得不离开。
这一个吻,或许只有天上那一轮明月,能做个见证。
*
第二天的早上,蓝绯跟辛云非回到岸边,好不容易等到有船只路过,让他们拦下载了一程。
蓝绯身上的东西之前全被那些人收走了,而辛云非的皮夹在落水的时候也已经丢失,回到岸上,他们只能拦了载着新鲜海味要回市里的货车跟着回去,路上还借了司机的电`话打回辛家,让万叔开车来接他们。
这样辗转,终于回到辛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无暇先跟雷妈小桃解释自己为什么彻夜未归,蓝绯首先想到的就是联系倪正东,本来今天还是她的工作日,倪正东找不到她人会不会觉得她是恶意旷工?!
手机没了,只能直接拿辛家座机给倪正东打去,接通了她马上先致歉,解释自己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手机也丢了,而那边倪正东却还算平静,并很云淡风轻地说早上没看她出现确实是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因为联系不上,就改变了行程先做别的事去了,而且因为行程改变,今天下午她也可以不需要陪同,继续休息就好。
蓝绯很疑惑这个倪正东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说话,再次感谢之后表示自己明天一定会准时出现,就结束了通话。
小桃一直立在一旁等着,蓝绯挂了电`话,抬头看她,她这才道:“少奶奶,大少爷在你回来前不久刚给家里打来电`话,说打你的手机一直联系不上你——”
蓝绯一听,心想完了,赶紧又用座机给辛昱宸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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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去听的时候,声音已经没有了,果然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吧。
醒来了,之前担心的害怕的那些感觉又都涌了上来,难道,她注定真的就要在这里这样等死?
听周围的动静,她大概能猜到,应该已经是晚上……想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人,看不到周遭的环境,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东西,越想,就害怕,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
蒙着眼睛的布条慢慢变湿了,她是真的害怕,那种吞噬人心的,孤立无援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长时间,甚至,她都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被自己的害怕情绪弄得先崩溃掉。
“呜、呜——”即使布条塞在嘴巴里不能说话,仍是慢慢的有呜咽声传出攴。
被反捆在身后的手臂好疼,姿势不对,肩膀也疼,觉得都快要被扭断了,还有嘴上,那大布条一直塞着,腮帮子又酸又累,也很疼。
怎么会那么凄惨,好想辛昱宸……好想他能立刻出现,来解救她!
她就这样伏在地上,身体是并不舒服的姿势,脸朝着泥地,轻声呜咽着,绝望,无助,已经将她整个人淹没迓。
“蓝绯——”
又是一声呼唤,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更近了一些,蓝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跟绝望之中,没注意听到。
直到又有第二声呼唤响起,她身子一僵,几乎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想要屏住的感觉,更仔细感知周围的一切,到底是因为自己想要有人来救她而产生的幻听,还是真的有那个可能?
“小绯——”
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远远的地方某些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
她更仔细去听,似乎还听到了脚步声,难道,是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太远,无法辨认是谁的声音。
嘴上发不出声音,她想撑起身子,但是怎么都起不来,这时,脚步摩擦草丛发出的沙沙声更近了。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蓝绯能感觉到,那个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停伫。
心里是又紧张又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因为看不见,期待是自己认识的人,又害怕先来了个坏人。
然后,突然有气息挨近了她,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抱了起来,让她坐在地上,然后那双手又马上去给她解开身后捆绑着手臂的绳子。
麻绳被先前那些人绑死了很难解开,因为它本身就是粗糙的材质,很有摩擦力,非常不好解,费了好一会功夫,那人才终于是把绳子解开。
她能听到自己身边这个人在旁呼吸的浅浅鼻息声,然后,那个人来解她眼睛上的布条。
因为已经是夜里,即使长时间被蒙着眼睛,此刻睁开也不会像在白天时那样有大反差不能一下子适应,夜里光线昏暗,她的眼睛可以接受。
布条解下的那一刻,已经太长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也随即看清了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
往日那张温和的脸上此刻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忧的神色,他,是她熟悉的。
——辛云非
面前的他重重地松了口气,伸手过来拿下她嘴里的布条,布条拿掉的时候让她的嘴巴觉得疼。
“唔——”
她蹙眉,抬手想要去捂嘴,却发现手臂又疼又麻,完全不听使唤,刚才嘴角的疼几乎让她瞬间飙泪,然后现在手臂又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终于获救之后的轻松,还是委屈的,眼泪更有点盛不住地又再度涌上来。
“怎么了?哪里疼?”辛云非紧张地轻声问,看她这样,扶着她的肩膀担心地低头审视她身上和脸上。
蓝绯抬头看他,眼睛在月色下闪着莹莹的泪光,此刻,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是最感激的事。
这时,辛云非也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蓝绯嘴角边的血渍,伸手过去,拇指刚轻触,蓝绯即刻就躲开,并不是因为她想着躲他,而是确实觉得疼。
布条塞在嘴里太长时间,唇部干裂,嘴角破了。
辛云非没因为她这避开的举动而变脸色,收回了手,看着她问:“还好吗?如果不能说话给我点个头或者摇个头好不好?”
他向来对她都是很温柔的,此刻的这一声询问的语气,更是轻声至极,像是怕吓到她一般,呵护备至。
蓝绯此刻把他当唯一的救命稻草,嘴角疼不想说话,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手臂疼是因为太长时间被反捆着的原因,姿势不对,血液也不通畅,休息一会或许会缓解些,而嘴角虽然疼,但那都只是小伤。
看蓝绯点头,辛云非松了口气,半跪在地上,倾身过来,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你会没事的……”
此刻,这样的怀抱,已经无关男女情爱,纯粹就是劫后余生的拥抱,对蓝绯来说是安慰,是支撑,是依靠,她无法拒绝。
而且,躺在地上太久,泥土太寒,就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
然后,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为什么,辛云非的身上,衣服感觉都是湿的,那种湿,不像是被溅了水在上面,而是都湿透了,润润的感觉。
她从他怀里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即使嘴巴疼,还是轻动嘴巴小声问:“你的衣服?”
然后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下午那伙人的对话,那个后来驾驶水上摩托跟来的人,被击落海里……
“你——今天下午跟来的人,是你?”
她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开口说话,喉咙干涩得声音都有些嘶哑。
辛云非淡淡笑了:“事出突然,没有准备,他们带枪我没有,要不然不会那么狼狈——也不会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他确实是被那些人击中了水上摩托落入海里,担心那些人会穷追不放,他潜在水下好久,幸好有底子,要不非得命丧海里不可。
后来一边潜着一边往岛的方向游过来,确定那些人乘船离开,他才爬上岸,开始寻找她,只是,到处树木林立,看哪个方向的景致都差不多,真的不好找。
他伸手抚上她的发,心疼道:“吓坏你了是不是,别怕,我来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带你离开。”蓝绯怔怔看着他,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她被人抓了,还能那么快地跟着追过来,但是他为了救她,被那些人袭击差点受了伤,后来还浑身湿透地在树林里找了她那么长时间,这么冷的冬天,得有多难受——
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嘴巴疼,身上累,好像身子四肢都要散架了,元气都没有,只想先静静地缓一缓。
辛云非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环境,然后站起来,弯身抱起她,走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这里的地面没有那么多的草,就不会那么潮,而且后面有一棵大树,可以让蓝绯靠着。
他将她在大树根边上放下的时候,她打了个冷颤,辛云非抬手要脱自己的衣服给她,才想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
“你要去哪里?”蓝绯飞快的问,抬手抓着他的衣角,担心又紧张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显出这么依赖的神色,辛云非温柔地笑,轻声道:“我去拣点干树枝来生火,现在已经晚了,这个岛上没人,附近也不会有船只路过,我们得在这里过一夜,没有火,我们都会冻死。”
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被困岛上,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
蓝绯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松了手让他去。
辛云非往哪里走,她的目光就看着哪里,深怕一个不注意,又走散了。
太冷,牙齿都在打颤,身上明明穿的挺多,此刻却觉得单薄得像是只在家里穿了睡衣的那种感觉,伸手环抱着膝盖,几乎蜷成一团,低着头,只露着眼睛始终看着辛云非走去的方向。
不一会,辛云非就抱着一大把的干树枝回来了,现在正是深冬,树枝已经很干燥,应该很好生火。
将干树枝放在蓝绯面前离了一米多远的干燥空地上,辛云非再次转身去周围捡树枝。
蓝绯不敢乱走去别的地方,看到自己身边也有些干树枝,就走过去捡了起来,跟辛云非找回来的那些放在一起。
第二次辛云非回来,仍是抱了很多,然后他开始蹲在地上整理,蓝绯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
“怎么生火?有打火机吗?”她问。
辛云非架着火,摇头:“没有。”
将干树枝架好,在最上面铺上一层像是干掉的松针一样的东西用做引火物,辛云非伸手摸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笑道:“虽然进水已经不能用,不过也不是全无用处。”
说着打开手机后盖,取出了电池,握在手里借着月色端详了一会,辛云非将电池递给蓝绯,“能借你的衣服把它擦干一些么?我的衣服全都湿了。”
蓝绯点头,自己这一身已经脏的不像样子,用来擦块电池又算得了什么,接过来,很仔细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握在上面确定表面是干燥的,然后递回给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是,现在她完全只能依靠他了。
辛云非拿着电池,又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很精致的银色,很漂亮,然后他抬头对蓝绯道:“先离开我远一点,我要点火了。”
蓝绯听话地起身走远,但是又很想知道没有打火机的辛云非是怎么点火的,于是特意就往他前方不远处去站着,即使离得远一些,也可以无遮挡地看看辛云非是怎么做的。
然后,她看到辛云非打开了小刀,刀尖儿往那块手机电池上戳去,就那么一两下,瞬间,突然就有火花冒了出来,十分迅速的,然后他把电池往早已架好的那个干树枝堆里引去,即刻就将原本就易燃的松针点着了。
蓝绯看得眼睛发直,辛云非一边弄着干树枝,一边抬头对她说:“赶紧过来,这里暖。”
她快步走过去,在辛云非对面蹲下,看着那个开始越烧越旺的火堆,问辛云非:“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辛云非笑,垂着眼还在拨弄着干树枝,“怎么,是不是特崇拜我,觉得我特别厉害?”
他这么一说,蓝绯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抬头,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前上课,物理化学都没学好?”
蓝绯不解地看着他,他又道:“手机电池多是锂电池,高纯度的锂接触氧气会即刻产生高温燃烧现象,所以我把外层刺破了。”
这么讲解,蓝绯终于了然,但是不得不说,即使是学过这些的人,也不见得在这种紧急时刻会记得用上。
但她还是反驳道:“我念的是文科,理科真让人头疼。”
此刻坐在火堆旁,身上开始越来越温暖,她也就有了些心情说话。
“嗯,但现在就是让你头疼的理科救了你呢?”他挑眉。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眉眼上,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更有一种温暖柔和,蓝绯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人……除了说过喜欢自己,其实别的都挺好的,按待人和个性来说,甚至是比辛昱宸那样的冰块更好,更受欢迎。
今天又是他救了她,她的心真的软了。
她看着他,道:“云非,我们好好相处吧,之前那些……我就当只是你在开玩笑,让它们都过去,我们可以当朋友,不仅是亲人。”
她真诚地看着他,真的愿意跟他成为朋友。
辛云非却勾唇极淡地笑着,目光深深凝着她的脸,那狭长的眼眸中,映着橘色的,跳跃的火光:“……我一直都在想,你一定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是曾经跟过我一起玩儿的……”
嗯?
蓝绯不明白地看着他。
此刻火光明亮,他看清了她左脸颊上那一小片擦伤,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去,极轻地触碰,已经结了浅浅的痂,并不会让她觉得疼。
“……如果,那时候我先提出来,是不是,现在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我总是,排在他之后,什么,都是由他先选……”
他仿似自言自语地幽幽道,前半句蓝绯倒是大概听到了,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刚上大学那会,就,就喜欢上辛昱宸了——”她不避讳在辛云非面前说这个,是想让辛云非知道她对辛昱宸的心,并不是嫁入辛家之后,她才喜欢上辛昱宸的,而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先喜欢上了。
辛云非仍是浅笑的样子:“那如果我说……在你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放在心上了呢?比你爱他还早——”
蓝绯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他又问:“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太确定地点头:“……或许,有那么点印象。”
她印象里小时候自己跟父亲去辛家做客,确实是见过辛家的两个少爷的,辛昱宸大她八岁,辛云非大她六岁,她刚念小学,他们就已经是中学的年纪,若说发生过什么事,一定是他们会记得比她清楚,因为那时的她还太小,每天玩玩闹闹自己做了哪些事都不一定记得清的,所以,或许对辛云非有个模糊印象,但绝对不记得自己跟他相处发生过的哪些具体事件。
辛云非无奈地笑了一笑,蓝绯看他身上,“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这样湿着穿在身上很难受吧——”
他挑眉,“脱衣服……就不怕我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蓝绯脸色即刻就有些变了,而他却起身循望,然后往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树影晃动起来,干燥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不一会,他回来,手里已经多了好几根粗树枝。
看起来不像是捡的,而应是刚砍下的,然后他很利落地搭好一个简易的木架,就用刚才捆绑蓝绯的那些麻绳。
蓝绯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些能力,然后看着他将外套脱下,搭在架子上烤,那个方向,刚好给蓝绯挡了风。
身上暖和,身边又有人在,蓝绯坐在火边抱着膝,昏昏欲睡——
……
一片茂密的,被如烟浓雾笼罩的森林里,蓝绯一直不停地向前走,脚下是鞋子跟草丛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而她的目光始终往四处张望,树林静谧,空旷,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浓雾一片,让她辨不清方向,像是陷入了迷宫之中。
她惊慌地对着空气大喊——“昱宸、昱宸!”
视线三百六十度地转圈,寻找,没有任何人。
然后,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她蓦地转回身去,看到了他。
辛昱宸就立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浓雾让他的面容不是十分清晰,有些若隐若现,他却就这样静静站着,没有向前走来。
她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丝轻松的笑,往他所在的方向跑过去,伸手将他紧紧抱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他仍不动,她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变成了辛云非!
惊讶地退开一步,再看,又变成了辛昱宸的样子,她有些不确定了,试探着问:“昱宸……是你吗?”
面前的人不回答,静静地看着她,神色,一会是冰冷的,辛昱宸的样子,一会是柔和的,辛云非的样子……雾气越来越浓,面前的身影突然完全被笼罩其中,什么都看不到。
蓝绯顾不得疑惑,再次往前,却发现,自己身前,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那个应该站着人的地方,不管是辛昱宸,或者是辛云非——都不见了!
她睁大眼睛四处搜寻身影,什么也没有,浓雾慢慢将她也包围了起来,困在原地,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连四周的树木,都看不清,空气里,有各种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密集,凄厉的,嘶声力竭的……
一直回荡在树林里,回荡在她的耳边——
“不要——”
蓝绯吓得大喊一声,猛地一抬头,看到自己面前,是辛云非的脸,而他正护住手里几个眼看就要掉下来的梨子。
“呼——差点就又要弄脏了。”辛云非道,手里捧着梨,半蹲在她身前:“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蓝绯怔怔看着他,听到他说“恶梦”这两个字,回忆刚才那些画面,才反应过来,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气息还有些不稳,她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梨,疑惑道:“哪里找到的?”
原来自己刚刚真的睡着了,连他离开了都不知道。
“就在不远处,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我本想回岸边打点水,可我们没有盛水的容器,幸好,找了找,这里还有些果树。”
他将梨子递过来,“这里不会有污染,我擦过了。”
蓝绯接过来一个,他就顺势在她身边挨着坐下,又细心提醒她:“你下午到现在没吃东西,这梨子要细嚼慢咽,这样才不会胃疼。”
蓝绯点头,有些感动,低头啃起梨子,嘴角疼,也确实只能极小口地啃着,又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是因为今天经历了这些恐怖的事心里感觉到不安才会做那样奇怪的梦吗——
她边吃着,边偷偷用眼风去看身边的他。
摘回来的梨子辛云非只吃了一个,然后将剩下的都放到蓝绯手里,又起身去找干树枝。
这里太冷,必须彻夜生着火,辛云非说只要熬到天亮,他们就可以到岸边去等待过往的船只载他们回去了。
蓝绯想去帮忙,辛云非不让,只让她坐在原地烤着火,当辛云非再次去捡干枝的时候,原本坐在火边的蓝绯听到了一阵响声。
那哗哗的响声像是一堆树枝接连掉落地上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地方挺近,蓝绯觉得有点不对,连忙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月色清亮,四周景物依稀可见,跑进树丛中,果然看到面前大大小小的树枝散落了一地,而辛云非,正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手,捂着胸口。
蓝绯赶紧跑过去,蹲下来关心问:“你怎么了?”
辛云非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对她笑,“没什么,大概是之前泡了冷水,有些不舒服——”
泡冷水不舒服,为什么却是捂着胸口?蓝绯觉得不对,要说什么,辛云非捂着胸口的手已经放下,伸手要去捡那些掉落的树枝。“我来!”蓝绯赶紧帮忙,在火堆边暖了身子,动作也算利索,很快就将地上的那些全抱起来。
辛云非站在她身后笑,她转身:“我来拿,我们现在回去吧。”
之前架在火边烤的辛云非的外套已经基本上干了,他抬手看腕表,这就是名表跟普通的区别所在,进了水依然没问题,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将架子上的外套取下,他却把它展开铺在了干燥的火堆边,蓝绯刚想惊呼衣服要脏了,他却抬头对她说:“你躺上面休息一会,天亮了我叫你。”
蓝绯一怔,一时喉间哽得说不出来话,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云非,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因为她无法回报他她的爱。
辛云非淡笑,依然道:“赶紧过来,你睡了,我也好休息一会。”
“……那你呢?”她问,他身上只剩内里一件长袖T恤。
“我就坐火边,不会冷……或者,你想让我抱着你睡,嗯?或许那样会更暖和——”
辛云非说得半真半假,似乎真的很期待地看着她,蓝绯不吭声,脸转过别处,踌躇不前。
然后又听他带笑的声音道:“我开玩笑的,你赶紧过来吧——”
蓝绯走过去,往他那件厚外套上坐上去的时候,真的是小心翼翼地,有一种不忍心的负罪感。
辛云非笑说:“你怕它咬你啊?”
蓝绯因他这话笑了,也更放开了,老实说,垫了一层东西的地面,真的舒服很多,也更暖和,没有地上的寒气。
面前火堆温暖,也许是折腾了一天真的累了,不一会,她就真的蜷在外套上睡着了。
辛云非坐在她边上,方向正好是挡着她的头部,四下安静极了,他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目光空洞,偶尔有干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抬手从身边捡过来一小节树枝,在身边的泥地上乱画,似乎在写什么,凌乱地无法看清。
突然,一阵疼痛让他蹙紧了眉,松了手里的细树枝,抬手去捂着胸口,闭着眼浑身僵着不敢动,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呼了口气,脸色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转身,看身边睡着的人儿,修长手指抚上她脸颊上那几道淡淡的结痂,轻轻触碰。
“……曾经,我真的想……可是现在,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眸光复杂,凝着她精致的小脸,俯身,低下头,唇轻轻触碰她的唇,印下一个几乎轻到没有感觉的吻,不想离开,却终究不得不离开。
这一个吻,或许只有天上那一轮明月,能做个见证。
*
第二天的早上,蓝绯跟辛云非回到岸边,好不容易等到有船只路过,让他们拦下载了一程。
蓝绯身上的东西之前全被那些人收走了,而辛云非的皮夹在落水的时候也已经丢失,回到岸上,他们只能拦了载着新鲜海味要回市里的货车跟着回去,路上还借了司机的电`话打回辛家,让万叔开车来接他们。
这样辗转,终于回到辛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无暇先跟雷妈小桃解释自己为什么彻夜未归,蓝绯首先想到的就是联系倪正东,本来今天还是她的工作日,倪正东找不到她人会不会觉得她是恶意旷工?!
手机没了,只能直接拿辛家座机给倪正东打去,接通了她马上先致歉,解释自己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手机也丢了,而那边倪正东却还算平静,并很云淡风轻地说早上没看她出现确实是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因为联系不上,就改变了行程先做别的事去了,而且因为行程改变,今天下午她也可以不需要陪同,继续休息就好。
蓝绯很疑惑这个倪正东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说话,再次感谢之后表示自己明天一定会准时出现,就结束了通话。
小桃一直立在一旁等着,蓝绯挂了电`话,抬头看她,她这才道:“少奶奶,大少爷在你回来前不久刚给家里打来电`话,说打你的手机一直联系不上你——”
蓝绯一听,心想完了,赶紧又用座机给辛昱宸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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