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难万难不如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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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夏，上海。
在三T公司，李君莎和林洁坐在会议室的两头，崔总监、艳姐、胡凡也来了，气氛剑拔弩张。
“这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已经问过蒋老板了，林洁是第一次打电话，她怎么可能一次就把单子谈成。”艳姐气不忿地说道。
胡凡说道：“我们组林洁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很多时候就是一次电话一枪头搞定的，上次东莞那个单子就是这样。别的公司谈了那么久没成，她一个电话搞定了。还当着全公司的面分享过这个案例。”
林洁也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重客了，我只是以为我运气好，又碰到一个类似的单子。”
“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别的公司。这次明显就是抢单。怎么那么巧，刚定好时间的，你就能打到重复的电话。”艳姐力争。
林洁说：“艳姐，对不起，真的只是重客，不是抢单。”
“别叫我艳姐，我和你不熟！OK？”艳姐生气道。
胡凡：“你什么态度啊？不带欺负新人的。”
艳姐：“我什么态度，我就这个态度，公司内部不准抢单，这是规定。”
胡凡：“你说抢单，拿出证据来。”
艳姐和胡凡互相指点起来。李君莎插话道：“要证据很简单啊，我们一起去找蒋老板当面对质，说说各自的对话记录，一下子就见分晓。到时候这单谁都别想要，以后也别合作了。”
艳姐同意道：“行，我再打电话。”
崔总监阻拦说：“行什么行！公司的面子都不要了吗？听我说。先都坐下。”
五个人都坐下来，崔总监喝了口水，叹气说道：“我和艳姐，刚刚从北京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来处理了。就是怕你们闹大。内部都不和谐，客户怎么相信我们呢？真是的。蒋老板那边还是林洁继续跟进。”
艳姐插嘴说道：“什么？”
崔总监举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接着说：“听我说完。这次算重客处理，鉴于李君莎前期跟了那么久，这单业绩一人一半。就这样了。”
“这不行，蒋老板这次只是个小单，他后面还有很多合作单子，不还是给她了。”艳姐不满道。
“那没办法。谁让你们自己没把客户跟牢，没跟住就是没跟住，要换了被别的公司抢，你连一半业绩也分不到。再说了，做销售就是业绩说话。林洁就算没有这一单，这个月依然是销冠。”崔总监耸了耸肩。崔总监说完，就拿着水杯离开会议室，胡凡和林洁也跟了出去。
会议室留下艳姐和李君莎两个人。
艳姐拍了一下桌子，生气道：“什么东西。混蛋。莎，你别生气啊。”
李君莎苦笑道：“我早气完了。只是觉得，做了几年销售，居然被刚毕业的小女生摆了一道，真是不爽。有点不想干啦。”
“别啊。回头我们工位区设栏杆，电脑都调整位置对着窗户，客户资料保管好。防着他们组。”
“唉……”李君莎低着头。
“千万别低头，皇冠会掉的。”艳姐靠近安抚着李君莎，“你以为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吗？这都是冲我来的。”
李君莎抬起头问：“什么？”
“你以为林洁一个刚来的毕业生有那么厉害？还会抢单？还不是二组组长胡凡搞得鬼。”艳姐用手抓住李君莎的手说，“为什么突然二组突然冒出一个新人？为什么突然让我去北京出差？为什么我们的客户名单重复的那么多？这都是给胡凡铺路呢。”
“胡凡怎么了？”
“北京的事情谈好了，以后胡凡就去北京当总监了。”
“艳姐，不应该是你去吗？”
“我啊，没戏。这几年你也知道，公司提拔男的次数就是比女的多，要不然你早就是组长，我也早去苏州当总监了。”
“无语。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性别歧视。”李君莎摇摇头。
“没办法。这就是偏见。你看那个林洁，别看她现在风光，其实不过是一个棋子。等下个月就打回原型了。”
“真是的。那我干的还有什么劲啊。早知道换家大企业，公平晋升，起码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们公司在会展行业也算大公司了，还不一样。”艳姐看出李君莎的逆反情绪，接着说：“我看你这个月，也没心思工作了，也开不了单了，我给你放长假，下个月再回来。行吧，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艳姐和李君莎手握手，互相靠了靠。
不夜城华灯璀璨，李君莎走在回家的路上，带着迷茫和失落。突然电话响起，是妈妈打来的。李君莎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态。
“妈。”
“诶。莎莎，吃饭了吗？”
“吃了。您呢？”
“吃了吃了。莎莎，跟你说一个事。你弟弟去上海了。”
“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暑假好像在上海找了暑假工。网上找的。”
“做什么暑假工啊？有不是没钱给他。他是警校的，以后当警察的。抓紧时间去练练擒拿格斗吧。”李君莎有开始生气了。
“我们也说了。他说在网上和朋友约好了。我也没办法。你在上海，帮我们看看。最好帮我们劝他回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驾照考了没？”
“考了。当警察不能没驾照，学校有安排便宜的驾校。”妈妈安慰道，“你也不太管他，如果他愿意回家最好，如果他要打暑期工就让他找包吃住的，让他吃吃苦。你就看着他就好。”
“好。我知道了。我弟呢？让他接电话。”
“他睡觉啦。他说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你弟弟也是心疼你这个姐姐的。”
“他要是真心疼我，就别来上海，好好读书。好吧就这样吧。妈，你早点睡。”
“好，你也早点睡。”
电话挂断，李君莎用双手挠了挠头。
“什么事啊？烦死人。”
李君莎回到家中，看着桌上的酒杯和酒，想和江林风聊聊。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别烦他了，就退出了微信。
李君莎打开平板电脑放到卫生间化妆台上开始洗脸洗澡刷牙。洗刷完毕，李君莎倒了一杯红酒，自言自语道：“微醺就好，不要贪杯，加油。”李君莎喝完酒，就躺在床上看剧，直到睡着。
第二天，李君莎睡到10点多，被电话铃声吵醒，是房东打来的电话。李君莎迷迷糊糊地接着电话。
“李君莎，你在忙吗？我是房东。”
“你好。”
“李君莎，我想问问，你不是说想买我的房子吗？就是你现在租的这一间。”
“是啊。我是想买来的。当时你不是说我可以优先购买吗？”
“不好意思。现在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李君莎立马醒了精神坐了起来。
“有一对外地夫妻，想在孩子上幼儿园前尽快落户，就看中我这个小户型了。他们愿意加二十万。所以……”
“不是吧。他们都没来我这看房。”
“这小户型的房子都抢手，再说不是有VR看房吗。本来我也不着急卖，可是我儿子刚好看中了一套大房子，所以就有点急。如果你现在愿意买，我还按原来200万卖给你。如果你不想要，我就220万卖给那对小夫妻了。”
“我是想买来着。可是我一时拿不出这个首付啊。”
“那就不好意思了。”
“行吧。房东，你卖给他们吧。”
“好。那就谢谢你了。另外，你尽快找新地方搬家吧。”
“为什么啊？不是带租约卖吗？”
“你也知道，这外地小夫妻，难得在上海买房，他们不光落户也要自己住啊。所以，他们希望早点住进去。你放心。我会赔偿你双倍的押金的。你就当帮帮我，帮帮那对小夫妻。”
“好吧。”
李君莎“生无可恋”似地倒在了床上，双脚朝天怼着空气。
“啊啊啊啊……我这是水逆吧。怎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靠啊啊……”
李君莎烦躁了一会，看到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江林风发新微博了，九张美图配上文字：苏杭的景，怎么逛也逛不够，视频正在加工中，大家耐心等待。
“江林风啊，江林风，去玩也不带上我。”李君莎坐了起来自己和“自己”对话。
“李君莎女士，你是江林风的谁啊？人家凭什么带你出去玩啊？”
“我是谁？我是他未来的老婆啊。”
“谁说你是江林风老婆啊？”
“他自己说的，只要股票翻了一倍，100%，我就嫁给他。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一定能做到的。”
“万一他只是无聊和你开玩笑。万一没有翻倍呢。”
“谁会那么无聊啊。我相信他。就算没有翻倍我也愿意嫁给他。”
“你愿意嫁，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娶呢！”
“诶，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都那么主动了，他一定会被我打动的。”
“主动一定有用吗？你也知道，得不到的才会珍惜，你太主动反而让别人看不起，你看江林风有主动联系你吗？”
“可能他有他的故事。我努力给我的真心就好了。”
“他有的是故事，还是事故呢？如果他真那么优秀，为什么要相亲呢？又为什么要和你相亲呢？为什么他不工作？为什么他能在上海买房？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为什么他总是忽冷忽热？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年轻？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打死你啊啊啊……”
李君莎烦恼地钻进被单里面。她躲在被单里，又开始反复录好听的声音。
“江林风，你下午有空吗？”
李君莎发了一个又温柔又酥的语音出去，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江林风回了信息。
“有空。”
李君莎继续语音：“我要搬家了，下午能陪我去看房子吗？”
“可以。”
李君莎见了“可以”二字立马满血复活，开始梳妆打扮。
来到一个不错的小区，中介小刘带着李君莎走进一间精装修的房子。
小刘一边走一边介绍：“李姐，这房子不错，刚出来的，精装修的一室一厅，南北通透的户型，比一室户大，家具都是新的。”
李君莎看了看房间说：“不错，就是价格。”
“价格我觉得也不贵啊。”李君莎的前男友盛大力突然出现，“好久不见啊。”
盛大力带着女友王莎莎来看房子。
李君莎见状翻了翻白眼，说道：“真是水逆碰前任啊。”
盛大力说道：“小刘啊，你不是说这房子给我留着吗？我刚去接我女朋友来看，你怎么就带别人来看了。”
小刘勾着头解释：“不好意思，盛哥，您没付定金，这位李姐又着急看房我就带看了。”
盛大力搂着王莎莎的腰，对着李君莎说：“莎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的同事李君莎，在没遇到你之前的。李君莎，这位！是我现在的女朋友，王莎莎。”
王莎莎客气道：“你好，李姐。”
李君莎回道：“你好。”
盛大力看了看房子说：“李君莎，这个房子你要是嫌贵就别租了，一个月要4000多，你还是去租那些便宜的老房子吧。”
王莎莎应和：“一个人不用一室一厅的，合租也可以，在外面打工不容易，还是省着点。对吧？李姐。”
“我没嫌贵啊，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大的房子。小刘？”李君莎冷冷地说。
小刘说：“再大点，可能就是两室或三室的户型了。”
盛大力故意大声问道：“你一个人，要什么两室三室。”
王莎莎假装小声说：“你别说了，没准人家要租来改宿舍呢？”
盛大力在偷笑。李君莎只想快点离开。这时候急忙赶来的江林风正撞见这一幕，江林风和李君莎眼神一对，开始演戏。
江林风突然娇嗔地说道：“莎姐姐，你不要赶我出来嘛，我以后听你的话好吗？你别生气了，莎姐姐。”
盛大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李君莎立马接戏，搂着江林风的腰，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男朋友，小风儿。我出来租房子就是给他租的。”
江林风接着演道：“莎姐姐，我再也不乱看别的女孩子，你别让我住在外面了，我们回家吧。咱们自己买了房子，干嘛还在外面租房子啊。多浪费钱啊。”
李君莎捏了捏江林风的耳垂，忍住笑意说道：“不行，就得惩罚你住外面，让你还看别的女孩子。”
盛大力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说：“可以啊，李君莎，都能养小奶狗了。”
李君莎假装生气道：“别乱叫。他我男朋友，虽然年纪小点，也就20岁，但是我喜欢。”
王莎莎生气道：“装什么装，我看你们才不像呢？”
李君莎笑道：“是啊，我身边的人都说我们长得不像情侣。可是我对她们说，没本事的女人都喜欢找年龄大的男人，有本事的女人就喜欢找年龄小的男人，这叫萌萌哒。”李君莎又捏一捏江林风的脸蛋。
王莎莎生气地离开了。
“莎莎，你等等我。李君莎，你行啊！”盛大力说完就追了出去。
李君莎和江林风在房间里哈哈大笑起来。
傍晚，李君莎和江林风走在路边。
“谢谢你，刚刚给我解围。”
江林风笑道：“不用谢，刚刚演戏，真的很好笑啊。你没看到他们的表情。”
“哈哈，也是。不过你刚刚叫我莎姐姐，我差点也笑场了。”
“我当时想了想电视剧里面的剧情，没想出什么办法，就只有假装你男朋友了。”
“不过真的，谢谢你。刚才那样真的很巧，当初他就是因为喜欢一个比我年轻的，就和我分手了，而且还不是现在这个，都不知道换了第几个了。”
“那他一定找不到真爱的。”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会，江林风主动说道：“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房子啊？为什么要搬家啊？”
“唉。原来的房子，房东卖了，我要搬出来。这房子我租了6年。现在重新找房子，发现房租涨得也太快了，我都快租不起了。太难了啊。”
“我倒是有一间房子，就是在浦东，离你上班的地方可能有点远。”
“是不是你给我的地址，曹一小区。”
“是曹一小区，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50多平米，你可以住。只要你别嫌上班时间远。”
李君莎打开手机查了一下通勤时间，立马说道：“还行，离地铁很久，就是在路上的时间多了20分钟左右。”
“那你就去我那里住吧！”
“可以。不过，你一定要收房租。”李君莎认真道。
“那是当然，虽然说你可能是我老婆，但是现在还不是呢？”江林风坏笑道。
“讨厌。”
两人又安静地走了一会，李君莎疑惑地问道：“对了，我住那，你住哪？哪不是你的房子吗？”
江林风笑道：“我不住浦东，我在中环这边有套房子。”
李君莎惊讶道：“你就住普陀区？不是吧？”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但是我习惯一个人住，所以就不能让你留在这边。一会我打车送你回来。”
“好啊！”
李君莎做梦也没想到，江林风带她来到了玫瑰花园洋房区。江林风口中的房子是一幢几百平米的独栋别墅，阳光小院连地下室，有车库，有露台。
“我的天啊。你真的住这里吗？”李君莎目瞪口呆。
江林风拿出手机，刷开家门，领着李君莎进来。
“没错，我就住这里。”
“哦买噶，这也太豪华了吧。”李君莎不断的感概，“你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人，我的天啊，那么大的餐厅，那么大的楼梯，我去，还有电梯。你不是单身限购吗？”
“这套名字是我爸妈的。”
“我的天啊。”李君莎立马跑来跑去。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二楼是我的房间和办公室，三楼是书房和茶室，顶楼是健身房和露台。下面有地下室，我改成了影视室和游戏厅，有个车库我改成储物间。外面有小院，可以烧烤和打篮球。”江林风简单介绍了房子。
“天啊，我这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穷了。”李君莎被华丽的装修震撼到了，“我是不是把心里的潜台词说出来了。我真是太穷了。”
“哈哈，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我很少带人来的，尤其是女生。”
江林风走到吧台边拿下一瓶青梅酒，倒了两杯酒。李君莎则是上下乱跑，参观房子，然后慢慢地走到餐厅。
不一会，李君莎满脸通红地苦笑道：“我刚刚量了，你二楼的卫生间比我现在住的房间都大。啊……”
“喂喂喂！我可没想刺激你。”
“不行，你要娶我。”李君莎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冷静改口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江林风表情也变得严肃了，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没事，我可以当没听到。”
李君莎突然很难受，她害怕江林风觉得她是拜金女，开始努力思考怎么辩解。
江林风把一杯青梅酒端到她手边，安静地说道：“你知道吗？青梅酒源自于中国，却在日本发扬光大。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奇奇怪怪。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会奇怪到你不认识它，你会觉得你不适合这个世界。”
李君莎担心道：“江林风，你怎么了？对不起，我刚刚真的只是开玩笑的，就像好朋友之间那种玩笑，或者小时候过家家。”
“我没在意。这是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世界是世界，社会是社会，家庭是家庭，而你是你。我曾经以为我不适合这个世界，后来我发现我只是不适合这个社会，我还是我，还是我妈妈的儿子，还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说，你那么善良可爱又帅气，社会不要你，不是你的错，是它的错。你说对不对？”李君莎微笑道，她努力着让自己理解江林风。
江林风笑了：“谢谢你。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帮你搬家。”
“好。”
在出租车上，江林风睡着，李君莎看着江林风，心里是感慨万千：
“江林风，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遇到很多困难、很多烦恼，但是你是遇到的我最难的一道题，最让我烦恼让我忧的人，你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呢？这真是千难万难不如你难啊。”
2019年，夏，上海。
在三T公司，李君莎和林洁坐在会议室的两头，崔总监、艳姐、胡凡也来了，气氛剑拔弩张。
“这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已经问过蒋老板了，林洁是第一次打电话，她怎么可能一次就把单子谈成。”艳姐气不忿地说道。
胡凡说道：“我们组林洁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很多时候就是一次电话一枪头搞定的，上次东莞那个单子就是这样。别的公司谈了那么久没成，她一个电话搞定了。还当着全公司的面分享过这个案例。”
林洁也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重客了，我只是以为我运气好，又碰到一个类似的单子。”
“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别的公司。这次明显就是抢单。怎么那么巧，刚定好时间的，你就能打到重复的电话。”艳姐力争。
林洁说：“艳姐，对不起，真的只是重客，不是抢单。”
“别叫我艳姐，我和你不熟！OK？”艳姐生气道。
胡凡：“你什么态度啊？不带欺负新人的。”
艳姐：“我什么态度，我就这个态度，公司内部不准抢单，这是规定。”
胡凡：“你说抢单，拿出证据来。”
艳姐和胡凡互相指点起来。李君莎插话道：“要证据很简单啊，我们一起去找蒋老板当面对质，说说各自的对话记录，一下子就见分晓。到时候这单谁都别想要，以后也别合作了。”
艳姐同意道：“行，我再打电话。”
崔总监阻拦说：“行什么行！公司的面子都不要了吗？听我说。先都坐下。”
五个人都坐下来，崔总监喝了口水，叹气说道：“我和艳姐，刚刚从北京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来处理了。就是怕你们闹大。内部都不和谐，客户怎么相信我们呢？真是的。蒋老板那边还是林洁继续跟进。”
艳姐插嘴说道：“什么？”
崔总监举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接着说：“听我说完。这次算重客处理，鉴于李君莎前期跟了那么久，这单业绩一人一半。就这样了。”
“这不行，蒋老板这次只是个小单，他后面还有很多合作单子，不还是给她了。”艳姐不满道。
“那没办法。谁让你们自己没把客户跟牢，没跟住就是没跟住，要换了被别的公司抢，你连一半业绩也分不到。再说了，做销售就是业绩说话。林洁就算没有这一单，这个月依然是销冠。”崔总监耸了耸肩。崔总监说完，就拿着水杯离开会议室，胡凡和林洁也跟了出去。
会议室留下艳姐和李君莎两个人。
艳姐拍了一下桌子，生气道：“什么东西。混蛋。莎，你别生气啊。”
李君莎苦笑道：“我早气完了。只是觉得，做了几年销售，居然被刚毕业的小女生摆了一道，真是不爽。有点不想干啦。”
“别啊。回头我们工位区设栏杆，电脑都调整位置对着窗户，客户资料保管好。防着他们组。”
“唉……”李君莎低着头。
“千万别低头，皇冠会掉的。”艳姐靠近安抚着李君莎，“你以为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吗？这都是冲我来的。”
李君莎抬起头问：“什么？”
“你以为林洁一个刚来的毕业生有那么厉害？还会抢单？还不是二组组长胡凡搞得鬼。”艳姐用手抓住李君莎的手说，“为什么突然二组突然冒出一个新人？为什么突然让我去北京出差？为什么我们的客户名单重复的那么多？这都是给胡凡铺路呢。”
“胡凡怎么了？”
“北京的事情谈好了，以后胡凡就去北京当总监了。”
“艳姐，不应该是你去吗？”
“我啊，没戏。这几年你也知道，公司提拔男的次数就是比女的多，要不然你早就是组长，我也早去苏州当总监了。”
“无语。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性别歧视。”李君莎摇摇头。
“没办法。这就是偏见。你看那个林洁，别看她现在风光，其实不过是一个棋子。等下个月就打回原型了。”
“真是的。那我干的还有什么劲啊。早知道换家大企业，公平晋升，起码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们公司在会展行业也算大公司了，还不一样。”艳姐看出李君莎的逆反情绪，接着说：“我看你这个月，也没心思工作了，也开不了单了，我给你放长假，下个月再回来。行吧，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艳姐和李君莎手握手，互相靠了靠。
不夜城华灯璀璨，李君莎走在回家的路上，带着迷茫和失落。突然电话响起，是妈妈打来的。李君莎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态。
“妈。”
“诶。莎莎，吃饭了吗？”
“吃了。您呢？”
“吃了吃了。莎莎，跟你说一个事。你弟弟去上海了。”
“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暑假好像在上海找了暑假工。网上找的。”
“做什么暑假工啊？有不是没钱给他。他是警校的，以后当警察的。抓紧时间去练练擒拿格斗吧。”李君莎有开始生气了。
“我们也说了。他说在网上和朋友约好了。我也没办法。你在上海，帮我们看看。最好帮我们劝他回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驾照考了没？”
“考了。当警察不能没驾照，学校有安排便宜的驾校。”妈妈安慰道，“你也不太管他，如果他愿意回家最好，如果他要打暑期工就让他找包吃住的，让他吃吃苦。你就看着他就好。”
“好。我知道了。我弟呢？让他接电话。”
“他睡觉啦。他说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你弟弟也是心疼你这个姐姐的。”
“他要是真心疼我，就别来上海，好好读书。好吧就这样吧。妈，你早点睡。”
“好，你也早点睡。”
电话挂断，李君莎用双手挠了挠头。
“什么事啊？烦死人。”
李君莎回到家中，看着桌上的酒杯和酒，想和江林风聊聊。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别烦他了，就退出了微信。
李君莎打开平板电脑放到卫生间化妆台上开始洗脸洗澡刷牙。洗刷完毕，李君莎倒了一杯红酒，自言自语道：“微醺就好，不要贪杯，加油。”李君莎喝完酒，就躺在床上看剧，直到睡着。
第二天，李君莎睡到10点多，被电话铃声吵醒，是房东打来的电话。李君莎迷迷糊糊地接着电话。
“李君莎，你在忙吗？我是房东。”
“你好。”
“李君莎，我想问问，你不是说想买我的房子吗？就是你现在租的这一间。”
“是啊。我是想买来的。当时你不是说我可以优先购买吗？”
“不好意思。现在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李君莎立马醒了精神坐了起来。
“有一对外地夫妻，想在孩子上幼儿园前尽快落户，就看中我这个小户型了。他们愿意加二十万。所以……”
“不是吧。他们都没来我这看房。”
“这小户型的房子都抢手，再说不是有VR看房吗。本来我也不着急卖，可是我儿子刚好看中了一套大房子，所以就有点急。如果你现在愿意买，我还按原来200万卖给你。如果你不想要，我就220万卖给那对小夫妻了。”
“我是想买来着。可是我一时拿不出这个首付啊。”
“那就不好意思了。”
“行吧。房东，你卖给他们吧。”
“好。那就谢谢你了。另外，你尽快找新地方搬家吧。”
“为什么啊？不是带租约卖吗？”
“你也知道，这外地小夫妻，难得在上海买房，他们不光落户也要自己住啊。所以，他们希望早点住进去。你放心。我会赔偿你双倍的押金的。你就当帮帮我，帮帮那对小夫妻。”
“好吧。”
李君莎“生无可恋”似地倒在了床上，双脚朝天怼着空气。
“啊啊啊啊……我这是水逆吧。怎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靠啊啊……”
李君莎烦躁了一会，看到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江林风发新微博了，九张美图配上文字：苏杭的景，怎么逛也逛不够，视频正在加工中，大家耐心等待。
“江林风啊，江林风，去玩也不带上我。”李君莎坐了起来自己和“自己”对话。
“李君莎女士，你是江林风的谁啊？人家凭什么带你出去玩啊？”
“我是谁？我是他未来的老婆啊。”
“谁说你是江林风老婆啊？”
“他自己说的，只要股票翻了一倍，100%，我就嫁给他。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一定能做到的。”
“万一他只是无聊和你开玩笑。万一没有翻倍呢。”
“谁会那么无聊啊。我相信他。就算没有翻倍我也愿意嫁给他。”
“你愿意嫁，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娶呢！”
“诶，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都那么主动了，他一定会被我打动的。”
“主动一定有用吗？你也知道，得不到的才会珍惜，你太主动反而让别人看不起，你看江林风有主动联系你吗？”
“可能他有他的故事。我努力给我的真心就好了。”
“他有的是故事，还是事故呢？如果他真那么优秀，为什么要相亲呢？又为什么要和你相亲呢？为什么他不工作？为什么他能在上海买房？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为什么他总是忽冷忽热？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年轻？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打死你啊啊啊……”
李君莎烦恼地钻进被单里面。她躲在被单里，又开始反复录好听的声音。
“江林风，你下午有空吗？”
李君莎发了一个又温柔又酥的语音出去，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江林风回了信息。
“有空。”
李君莎继续语音：“我要搬家了，下午能陪我去看房子吗？”
“可以。”
李君莎见了“可以”二字立马满血复活，开始梳妆打扮。
来到一个不错的小区，中介小刘带着李君莎走进一间精装修的房子。
小刘一边走一边介绍：“李姐，这房子不错，刚出来的，精装修的一室一厅，南北通透的户型，比一室户大，家具都是新的。”
李君莎看了看房间说：“不错，就是价格。”
“价格我觉得也不贵啊。”李君莎的前男友盛大力突然出现，“好久不见啊。”
盛大力带着女友王莎莎来看房子。
李君莎见状翻了翻白眼，说道：“真是水逆碰前任啊。”
盛大力说道：“小刘啊，你不是说这房子给我留着吗？我刚去接我女朋友来看，你怎么就带别人来看了。”
小刘勾着头解释：“不好意思，盛哥，您没付定金，这位李姐又着急看房我就带看了。”
盛大力搂着王莎莎的腰，对着李君莎说：“莎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的同事李君莎，在没遇到你之前的。李君莎，这位！是我现在的女朋友，王莎莎。”
王莎莎客气道：“你好，李姐。”
李君莎回道：“你好。”
盛大力看了看房子说：“李君莎，这个房子你要是嫌贵就别租了，一个月要4000多，你还是去租那些便宜的老房子吧。”
王莎莎应和：“一个人不用一室一厅的，合租也可以，在外面打工不容易，还是省着点。对吧？李姐。”
“我没嫌贵啊，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大的房子。小刘？”李君莎冷冷地说。
小刘说：“再大点，可能就是两室或三室的户型了。”
盛大力故意大声问道：“你一个人，要什么两室三室。”
王莎莎假装小声说：“你别说了，没准人家要租来改宿舍呢？”
盛大力在偷笑。李君莎只想快点离开。这时候急忙赶来的江林风正撞见这一幕，江林风和李君莎眼神一对，开始演戏。
江林风突然娇嗔地说道：“莎姐姐，你不要赶我出来嘛，我以后听你的话好吗？你别生气了，莎姐姐。”
盛大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李君莎立马接戏，搂着江林风的腰，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男朋友，小风儿。我出来租房子就是给他租的。”
江林风接着演道：“莎姐姐，我再也不乱看别的女孩子，你别让我住在外面了，我们回家吧。咱们自己买了房子，干嘛还在外面租房子啊。多浪费钱啊。”
李君莎捏了捏江林风的耳垂，忍住笑意说道：“不行，就得惩罚你住外面，让你还看别的女孩子。”
盛大力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说：“可以啊，李君莎，都能养小奶狗了。”
李君莎假装生气道：“别乱叫。他我男朋友，虽然年纪小点，也就20岁，但是我喜欢。”
王莎莎生气道：“装什么装，我看你们才不像呢？”
李君莎笑道：“是啊，我身边的人都说我们长得不像情侣。可是我对她们说，没本事的女人都喜欢找年龄大的男人，有本事的女人就喜欢找年龄小的男人，这叫萌萌哒。”李君莎又捏一捏江林风的脸蛋。
王莎莎生气地离开了。
“莎莎，你等等我。李君莎，你行啊！”盛大力说完就追了出去。
李君莎和江林风在房间里哈哈大笑起来。
傍晚，李君莎和江林风走在路边。
“谢谢你，刚刚给我解围。”
江林风笑道：“不用谢，刚刚演戏，真的很好笑啊。你没看到他们的表情。”
“哈哈，也是。不过你刚刚叫我莎姐姐，我差点也笑场了。”
“我当时想了想电视剧里面的剧情，没想出什么办法，就只有假装你男朋友了。”
“不过真的，谢谢你。刚才那样真的很巧，当初他就是因为喜欢一个比我年轻的，就和我分手了，而且还不是现在这个，都不知道换了第几个了。”
“那他一定找不到真爱的。”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会，江林风主动说道：“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房子啊？为什么要搬家啊？”
“唉。原来的房子，房东卖了，我要搬出来。这房子我租了6年。现在重新找房子，发现房租涨得也太快了，我都快租不起了。太难了啊。”
“我倒是有一间房子，就是在浦东，离你上班的地方可能有点远。”
“是不是你给我的地址，曹一小区。”
“是曹一小区，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50多平米，你可以住。只要你别嫌上班时间远。”
李君莎打开手机查了一下通勤时间，立马说道：“还行，离地铁很久，就是在路上的时间多了20分钟左右。”
“那你就去我那里住吧！”
“可以。不过，你一定要收房租。”李君莎认真道。
“那是当然，虽然说你可能是我老婆，但是现在还不是呢？”江林风坏笑道。
“讨厌。”
两人又安静地走了一会，李君莎疑惑地问道：“对了，我住那，你住哪？哪不是你的房子吗？”
江林风笑道：“我不住浦东，我在中环这边有套房子。”
李君莎惊讶道：“你就住普陀区？不是吧？”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但是我习惯一个人住，所以就不能让你留在这边。一会我打车送你回来。”
“好啊！”
李君莎做梦也没想到，江林风带她来到了玫瑰花园洋房区。江林风口中的房子是一幢几百平米的独栋别墅，阳光小院连地下室，有车库，有露台。
“我的天啊。你真的住这里吗？”李君莎目瞪口呆。
江林风拿出手机，刷开家门，领着李君莎进来。
“没错，我就住这里。”
“哦买噶，这也太豪华了吧。”李君莎不断的感概，“你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人，我的天啊，那么大的餐厅，那么大的楼梯，我去，还有电梯。你不是单身限购吗？”
“这套名字是我爸妈的。”
“我的天啊。”李君莎立马跑来跑去。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二楼是我的房间和办公室，三楼是书房和茶室，顶楼是健身房和露台。下面有地下室，我改成了影视室和游戏厅，有个车库我改成储物间。外面有小院，可以烧烤和打篮球。”江林风简单介绍了房子。
“天啊，我这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穷了。”李君莎被华丽的装修震撼到了，“我是不是把心里的潜台词说出来了。我真是太穷了。”
“哈哈，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我很少带人来的，尤其是女生。”
江林风走到吧台边拿下一瓶青梅酒，倒了两杯酒。李君莎则是上下乱跑，参观房子，然后慢慢地走到餐厅。
不一会，李君莎满脸通红地苦笑道：“我刚刚量了，你二楼的卫生间比我现在住的房间都大。啊……”
“喂喂喂！我可没想刺激你。”
“不行，你要娶我。”李君莎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冷静改口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江林风表情也变得严肃了，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没事，我可以当没听到。”
李君莎突然很难受，她害怕江林风觉得她是拜金女，开始努力思考怎么辩解。
江林风把一杯青梅酒端到她手边，安静地说道：“你知道吗？青梅酒源自于中国，却在日本发扬光大。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奇奇怪怪。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会奇怪到你不认识它，你会觉得你不适合这个世界。”
李君莎担心道：“江林风，你怎么了？对不起，我刚刚真的只是开玩笑的，就像好朋友之间那种玩笑，或者小时候过家家。”
“我没在意。这是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世界是世界，社会是社会，家庭是家庭，而你是你。我曾经以为我不适合这个世界，后来我发现我只是不适合这个社会，我还是我，还是我妈妈的儿子，还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说，你那么善良可爱又帅气，社会不要你，不是你的错，是它的错。你说对不对？”李君莎微笑道，她努力着让自己理解江林风。
江林风笑了：“谢谢你。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帮你搬家。”
“好。”
在出租车上，江林风睡着，李君莎看着江林风，心里是感慨万千：
“江林风，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遇到很多困难、很多烦恼，但是你是遇到的我最难的一道题，最让我烦恼让我忧的人，你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呢？这真是千难万难不如你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