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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到了水井坊,虽然是半夜,可邻里街坊以及北城兵马司的衙役都赶来了,或围在附近指指点点议论,或提着水桶呼喝着救火的。
宋弈的马车远远的停下,他步行穿过人群往薛镇世的宅子走去,正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衙役门沿着隔壁两家的水井排了一队儿不断的递着水桶,宋弈进了门内,火势已经小了下来,只有微弱的火星噼啪的烧着,杂乱的院子里立着许多人……
“九歌。”
薛霭迎了过来,宋弈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人救出来了吗?”
薛霭点点头指了指前头围着的人群,又摇了摇头:“火是从床上的被褥烧起来的,二叔和江姨娘事先便没了知觉……”
他叹了口气,“就只差一口气了。”
宋弈蹙眉和薛霭一起走过去,就看到刘氏,薛镇世以及江姨娘平躺在湿漉漉的地上,三个人皆熏烧成黑色,分不清谁是谁。
宋弈蹲下来一个一个去号脉,本来在一边诊断的郎中朝他看了一眼,又摇着头退了下去和刘冀道:“三个人烧的太狠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娘!”
薛思画跪在外头,趴在奄奄一息的刘氏胸口,哭着喊着,“娘,您别吓我!”
刘冀满脸悲伤的蹲在薛思画身边。
宋弈负手起身,薛霭朝他看来,宋弈与他微微摇了摇头,三个人都烧的太厉害了……
薛霭眼里的希望熄灭,回头和澄泥低声道:“回府告诉老爷夫人一声,再请周管事安排身后事。”
澄泥看了一眼薛镇世,点了点头。
火已经熄灭了,有人在四周点了火把,看热闹的人也慢慢退去,北城兵马司的衙役过来和刘冀打了招呼便吆喝着撤了,里里外外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薛思画哭飞撕心裂肺的声音。
“娘。”
薛思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着刘氏的手,好像只要一用力,她的手就能被掰下来,“娘,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画儿,您别丢下我……”
刘冀抱着薛思画,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看着双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任是谁也无法承受。
“娘……”
薛思画哭的撕心裂肺,“您若走了,我怎么办啊!”
薛霭和薛潋站在一边,皆红了眼睛,不管以前有多少过节和不愉快,可说到底都是薛家的人,都是亲人。
宋弈站着,拧着眉目光自烧榻的房子一扫而过,面无表情。
“画儿。”
忽然,刘氏发出了一点声音,薛思画哭声一顿,耳朵贴在刘氏的嘴边,“娘,娘,您说什么,我是画姐儿,您说什么……”
刘氏咳嗽了一声,声音很低,孱弱的断断续续:“画儿,娘……要去找你哥哥了,往后,往后你自己照顾自己,记住娘的话,一定要坚强的活着,无论遇到什么事。”
刘氏的话薛思画听的不清楚,她胡乱的点着头,“我记着,永远都不会忘,您也不会走,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氏知道自己的样子,便是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更何况,她点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活。
这日子,对于她来说早就过到头了,儿子没了,家散了……她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死,绝对不能便宜了薛镇扬和江姨娘,这两个贱人,便是死她也拉着他们做垫背。
到地底下,她有儿子撑腰,到要看看,谁还能得意!
“别伤心。”
刘氏闭着眼睛想要睁开,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的眼睛已经被熏的看不见了,她急的落了泪,没有想到连薛思画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画姐儿,别伤心,娘走了才好,才能踏实。
娘这辈子没白活……”
“不,不是。”
薛思画摇着头,“您还有我呢,我和表哥会照顾您的,您别怕……我长大了,以后我会照顾您的。”
刘氏气若游丝的笑笑,手指动了动,却碰不到薛思画:“傻丫头……”
却又咳嗽起来,胸口喘了起来。
“娘,娘。”
薛思画急的抱着刘氏,眼睛落在宋弈身上,“姐夫……姐夫,您来看看,救救我娘吧。”
她知道宋弈的医术很好。
宋弈还是走了过去,半蹲在刘氏面前,手搭在她的脖子上,凝眉一刻后拿了随身带的银针,给刘氏扎来了一针却没有立刻拔下来,他低声和薛思画道:“有话尽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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