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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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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料的事儿,贾王氏到底忍不下这口气,从私房中取了几色锦缎,隔日一清早,就叫人抬去针线房,自个儿带着张陶氏并礼单册本,往贾史氏处去,特意绕了人来人往的甬道走。

    贾史氏看过甄家礼单,面色也不太好,抬起眼帘看了看贾王氏,道:“老二媳妇,你如何想的?”

    贾王氏做足了谦恭模样,轻声道:“老太太,儿媳愚钝,不敢妄言,只有一二揣测。”抬眸看了贾史氏一眼,方才续道,“这一二年,甄家来人尽是二等管事一流,言辞间皆是寒暄一类的无用之言,儿媳想着,莫不是甄家遇上了什么事儿,只不知是哪一处的。既是咱们荣国府的老亲,要不要帮上一帮?”

    “人家没说什么,咱们也不必折腾。今年往甄家送节礼的时候,派了机灵会说话的去。”贾史氏暗暗叹了口气,贾王氏能想到这些着实不错,但是这人做事,总这样全靠想的,并不寻求佐证,只管将已知诸事牵强附会,又实在是糊涂得紧。

    贾王氏柔声应下,心中不服藏得极好,打定主意晚些时候定要修书一封,送去给她远嫁金陵薛家的妹妹。

    撂下这一桩事,贾史氏问了一回近日田庄铺子的收益几何,留下礼单誊本,让贾王氏自去处置那些琐碎事情。待贾王氏离开,贾史氏翻开礼单看视,只片刻便觉眼睛酸痛,闭了眼靠着迎枕,唤了鸳鸯来念给她听。

    听过礼单,贾史氏沉吟片刻,问道:“政儿今日可去衙门了?”

    鸳鸯看了眼贾史氏,垂眸道:“回老太太的话,政老爷今日在前头书房与府上客卿论书。”

    贾史氏叹了口气,不再去琢磨烦心事自苦,细细打算起她的孙儿、孙女的前程。

    元春近日开始正经的学规矩,已搬去贾史氏院落后头的两进院子住着,因身负期望,不仅要修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也要研读,每日只晚膳时分得暇来陪着贾史氏。

    忽的少了元春的凑趣,贾史氏只觉寂寞得紧,她屋里虽有四个大丫鬟伺候,但三个跟摆设似的木讷得很,唯有一个鸳鸯知情识趣,到底碍着主仆之别,隔着一层。贾赦那回发狠,只是强横的给贾史氏安排了伺候的大丫鬟,对于贾史氏提了多少个二等三等的丫头,并不挂心,府中老人儿也是人精,只管将自家闺女送去贾史氏院子听差,并不管到底是做几等丫头,贾史氏被奉承的开怀,见这荣国府的大权仍在她手中,心里舒坦几分,也懒得去揣测贾赦是怎么想的,如今,贾史氏院子里尽是娇声莺语。贾史氏想了想,叫鸳鸯安排她院子里头的二三等丫头轮班来陪她说话,也好仔细挑几个好的。

    这一日松瑶书院中一切如常,散学时,胤礽照例爬上胤禔的马车。

    帘子一落下,胤禔就掐了胤礽的耳朵,低声喝道:“你今日倒是闲得很啊,王文锦和水沐今儿都没来,你就折腾那个姓黄的。”

    “黄恺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才不要忍气吞声。”胤礽梗着脖子,并不认错。

    胤禔手上本就没使劲儿,听了胤礽的话,想起黄恺此人平日言行举止,他亦是不喜,而今日确是黄恺先行挑衅,手仍捏着胤礽的耳朵,口气软了几分:“你还是惦记黄恺逼走了那个刘岳谦。”

    胤礽偏头枕在胤禔肩上,闷声道:“我最讨厌黄恺那种人,就会说些大道理,见不得别人和他的活法不一样,口出恶言,还说为人好,他就是嫉妒岳谦同我和蓉儿玩儿得好。”

    胤禔叹了口气,抬手揽过撒娇的少年,道:“我知道你和刘岳谦好,但也不要太偏心。对了,我记着上回李诚说刘岳谦祖籍也在金陵附近,许是江南之行还能见到人。”刘岳谦此人,他倒是不喜不厌,攀附的小心思使得挺直白,但对胤礽也是真的好。而他这弟弟,向来是最受不住别人待他好。

    胤礽在胤禔怀里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轻声道:“岳谦家境并不好,他父亲一去,金陵就没什么亲戚了,先前来投奔在京里的叔叔,结果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前几日我得了他的信,他了解了家中债务,带着他寡母弟弟去了姑苏,投奔他一八竿子以外的亲戚。”

    胤禔没说话,论起朝堂政见、勾心斗角,只消一个眼神,一声叹便彼此心知,但是,有时候,他弟弟的感怀,他真不懂,所幸,这时候胤礽只是想说一说,他这做人哥哥的陪着人就成了。

    马车忽的停了,胤禔微蹙了眉头,虽说今日马车行的格外慢,而他又心不在焉,但是,这车行出多远,他心中亦有估算,这是遇上了什么人,还是……

    “公子,姚记的粟栗糕是新出笼的,您两位要不要尝一尝?”

    听出说话的人是谁,胤禔微蹙了眉头,这姚记的糕点可谓声名远扬,就是他这对点心向来不甚动心的,也记住了这家的名号,愿意多用一块,只是,他记得姚记所在的位置同他回府并不顺路。

    胤禔正思量着,胤礽已坐直身子,扬声道:“单包一屉来。”旋即回头看胤禔,笑容明朗,浑然不见之前郁色,“哥,莹曦说她和小郡主都很喜欢这一品,今日定了十屉,正好一家一半回去做宵夜,若是大家都尝着好,就送一位师傅去给两位先生做几日点心。”见胤禔面色随着他的言语变换一番,胤礽停了话,歪头看人。

    你是不是把你妹妹交代你的事儿给忘啦?这一句胤礽自然没说,但胤禔已经从人眼睛里看出来了。

    我忘了还不是被你气的!胤禔瞅着双眼晶亮的胤礽,磨了磨牙,扯了笑道:“这姚记,什么时候叫两个丫头弄到手了?”

    胤礽乖巧的顺着人话说:“没,这姚记可是京里头的老字号了,两个丫头没那么不知轻重,不过是用几个点心方子跟姚家换了个老师傅。”

    “嗯?”胤禔侧身倚了椅靠,一双眼瞧着胤礽,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

    这时候香甜之味袭来,胤礽回身接过李诚递来的纸包,在桌上打开,用帕子捏了块糕点,送到胤禔唇边,笑道:“我庄子里制糖的工坊和姚家定了五十年的约,银钱比别人家低三成。”

    胤禔由着胤礽伺候他用了一块糕点,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盏,慢悠悠道:“不过几味点心,值当么?”也不待人答话,又道,“你想着做了药糖,是要往西北送?”

    “正是。薄荷糖醒神润嗓,桂花糖清火润肺……这些制成糖块既益储存,又轻便益携带,更可调味充饥,乃是极好。”胤礽见胤禔说起正事,知道人顺了气,便又挨过去,勾了人手臂,笑道,“我还以为大哥不打算问我了呢。”

    也不知昨儿是哪一个上了车就不住嘴的说琴道诗,一副生怕他责问的模样,他体谅着压了心中疑惑,竟还被人捏着话柄。胤禔懒得同胤礽细掰扯,见人又掰了一块点心递了半块来,就着人手用尽,挑眉道:“这里头混了果水?”

    “一两银子一屉,总要有点儿新花样才值当不是?”胤礽两口吃了自己的那一半,又要抬手去拿,被胤禔按住手。

    胤禔抬手点了点胤礽的额头,道:“我回去还要陪母妃用晚膳,你别惦记我,趁热捡着你喜欢的用了。”

    人说的有理,胤礽也不强求,口上讨巧道:“就知道大哥疼我。”

    这么乖,不疼你疼谁!胤禔无声一叹,胤礽讨巧的举动十分自然,并非刻意造作,可见上辈子正经做孩子的时候也没少卖乖,他恍惚记得少年时的惊鸿掠影,他与胤礽也是正经的兄友弟恭过,所以,最后才能联手复仇,方才有此一世的兄弟相得。

    揉了把手中的帕子,触手丝滑,并非凡品,这是刚刚胤礽未免脏了他的衣裳,铺在他膝上的,胤禔拿起帕子看了看,抬头看向胤礽:“你用冰锦做帕子?”已经够招眼了,还嫌人不够记恨?

    胤礽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笑道:“前些日子甄家人来京中送礼嘛,我之前卖了甄应嘉那么重要的一条消息,不过点儿冰锦而已,这几日做了点小玩意,我屋里头的丫鬟闲来无事,拿边角料拼了图样,做了帕子来玩。”

    胤禔闻言,将手中帕子仔细看了一回,果然是几色拼接而成,构思奇巧,既不会被人道说奢靡,胤禔便也不再纠结,想着胤礽刚才的话,好奇道:“你又倒腾了什么玩意儿?”

    “大哥回府就知道了。星枢楼中我也放了几份。”胤礽想了想,低声补了一句,“家常物件儿,不会犯忌讳的。”

    这是又往宫里头送东西了!你成日里抢皇商的活计,就不怕被人扎小人儿?!胤禔抬手捏了捏额头,更何况这犯不犯忌讳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胤禔难得直白的说话:“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实在是担心,你说的不招忌讳有几分真假。”

    “怕什么?”胤礽从案几一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道,“哪个皇帝会嫌银子多啊?再说了,过日子图的就是个舒坦,咱们那书楼后头的小厨房,我开始只是给我自个儿准备的,谁知道两个丫头玩儿上瘾了,更倒腾出来几分明堂,不过些玩物吃食,倒叫大哥和三儿惦记着发愁。”

    “上辈子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讲究吃用?那时候我若是知道,天天拿点心哄你!”胤禔随口怼了一句,仰躺在软榻上,不想瞅着胤礽说话,胤礽说歪理的本事太厉害,而且,这些个事儿虽是胤礽起的头,但是细细分说,反倒更似纨绔做派。

    “算了吧,上辈子咱们那儿,别说宫里头的吃用,就是书寓和私房菜倒腾出来的菜品比这儿也是差了一截。”胤礽捡了话顶回去,倾身掐了胤禔肩膀一把,见人瑟缩,对胤禔面色不好的缘故有了谱,顾左右而言他,“制糖的事儿,哥哥只管当不知道,先生那里由弟弟去说。”

    胤禔抱着手臂翻了个身,对人摆手道:“随你随你,快到荣国府了,你不回你车里去?”

    胤礽拉过一条薄被,搭在胤禔的腰腹上,回道:“好,我走了,明儿再去向王妃请安。”

    “走吧走吧。”

    “大哥这是嫌弃我了,等我明儿去和王妃诉苦,顺道把清儿拐走!”

    胤禔翻过身抬脚作势踹人,见胤礽跳下马车,瞅着兀自晃悠的帘子无奈摇头,唇边带笑而不自知。

    胤礽下了马车,将两个纸包分别丢给他与胤禔的近身侍从,笑道:“世子赏的。”

    胤禔的近身侍从姓杜名明阳,在胤禔身边也有两年,见惯了胤禔与胤礽相处,对胤礽打着胤禔的名号行事并不以为意,道了谢,招呼车夫回府。

    胤礽坐进自家马车,叫了李诚进来,道:“这两日,你瞧着和蓉儿一处的那几位公子人品如何?”

    李诚低声道:“与蓉少爷常在一处玩的两位公子,一位姓陈,其父在礼部任主事,另一位姓齐,其父亦是礼部主事,其母乃是秦家女。这两位与礼部侍郎并不十分热络。”

    胤礽瞅了眼李诚,道:“打听的挺详细。再去打听打听秦家,我听说这秦家宗祠即可是在京中,想必能人很不少。”

    胤禔回府先往周月竹处请安,水清与水芸亦在,一家人用过膳食,水芸惦记着水清没画完的画,两小先行告退,胤禔没跟着去,捧着书去给他尚未百日的幼弟念书。

    周月竹瞧胤禔模样,知道人有心事,见摇篮中的幼子举着拳头打哈欠,唤了嬷嬷来照看,牵着胤禔的手去了书房。

    胤禔伏在周月竹膝上,将近日诸事与他的担忧道来,末了,语声闷闷道:“母亲,我都明白的,有些事儿,只有我们这些小人儿能做。”。

    周月竹轻抚胤禔的发顶,一语道破胤禔心头担忧:“可你还是担心有一日这些会成了琏儿的催命符。”

    胤禔仰头看着周月竹,困惑无奈袒露无疑:“儿子明白自己担忧太过,儿子……只是害怕。”他怕自己仍然同前世一般,即使想以血肉之躯护卫他珍视众人,仍阻不了世上风霜。

    杞人忧天也好,关心则乱也罢,周月竹自己念着远在北疆的水臻,也是一阵释然一阵慌,她知道自个儿儿子不过是钻了牛角尖,过些日子,有事儿忙着就好了,且,心有顾虑,行事才会周全审慎,也是好事。故此,周月竹并未言说道理开解,只柔声安抚:“不怕,不怕……”

    胤禔枕着周月竹的膝睡着了,周月竹身边的嬷嬷悄没声的进来,轻声道:“王妃,可要抬了世子回院子歇息?”

    “不必,溶儿的屋子还没动,叫人换了被褥,正好用琏儿送来的枕头。”周月竹看着胤禔的睡颜,叹了口气,她这长子身子一直羸弱,也是因为心思细腻,多思多虑,身在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心情没什么不好,只是难免苦了些。现在,她只盼着水臻早些回来,免得她儿子才八岁就打算为一家人遮风挡雨。其实谁家的孩子没奇思妙想过?不过是她的溶儿与贾家琏儿胆子大些,敢说,不过是两家长辈都纵着孩子,两小想倒腾什么,就让人去折腾。至于为何能成事,更多的,还是恰逢其会。

    周月竹在府中绕了一圈,看着儿女皆安寝,方才回了自己的卧房。对镜篦发,周月竹想了想近日接到的邀约以及登门奉承的人家,风头确实有些过了,年后,可叫两个孩子早些启程往金陵去,京中最不少青年俊杰与新鲜事儿,且明年又是殿试之年,待两小一年之后归来,便可过上安生日子了。

    国子监诸位博士直讲今日心情极好,虽说都是有多年阅历,但学生们上进,老师总是高兴。而学生们学得好了,偶尔玩闹,偶尔请假,先生们也愿意稍稍放过一马。

    王文锦今日是来了国子学,在霍书安身后的位子坐了,散学时将一竹筒递给邻座的贾蔷,道:“这是当初应你的字。”

    贾蔷眨了眨眼,想起旧事,双手接过,笑道:“多谢王四公子。”正好他有事要寻祖父贾敬拿主意,拿这字作由头再好不过了。

    霍书安瞅了眼王文锦,笑道:“我今日要往星枢楼去,王四公子可要一道?”

    王文锦摇扇笑道:“云安乐意之至。”

    贾蔷抱着竹筒目送霍王二人离开,眼角瞥见贾珠与李家兄弟结伴而去,心下哂笑,转身与几位同窗道别,各自登车回府。

    王文锦随霍书安进了星枢楼,便有皂衣侍者迎了上来,为二人引路至兰室。

    兰室中长几上八个木匣甚是显眼,王文锦捡了上头的签子看过,转身笑问:“瑾安晓得我今日要来?”

    皂衣侍者容色不动,回道:“贾二公子将东西送来此处,若是今日王公子不来,酉时便会送去您府上。”

    “原来如此。”王文锦笑答一句,双眼却望着霍书安。

    行啊,都想着我是个好拿捏的,总想着从我这儿打听事儿,有话你们直说多好,偏要我做传声筒。霍书安暗里念了一回这些个心思弯绕得厉害的友人,对皂衣侍者笑道:“秦迟,你去歇着吧,外间上两盘点心。”

    待屋中静下,霍书安净手跪坐,拿过玉镊子夹了茶叶、胡椒、茴香等物置于银锅之中,滚水洗茶,冰泉大火,待茶香满室,又添一二盐粒。

    王文锦与人隔案对坐,笑道:“书安倒是真的来请我喝茶。”

    霍书安敛袖分茶,答曰:“自然。”

    王文锦低声笑了一回,饮了两口茶,开口道:“瑾安每回得了新鲜物,都是先送来此处?”

    “确实如此。”霍书安决定还是多说两句,“瑾安不藏私,只是素来较真。左右大家得暇来此处坐坐,为的也不是看书,不过图个清静。”

    这算是给有玩物丧志之嫌的消遣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王文锦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想知道的已经清楚了,方才下车的时候,他可是瞧见他的表兄英郡王水汜的车架刚离开。

    水汜如今行事愈发张弛有度,念着近日昼长夜短,每日办完差,往自个儿正在修建的府邸处绕一圈,再去星枢楼坐一坐,取几册时新的话本,尝一尝新制的点心,瞧瞧他堂弟和贾家小子又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今日他入了桐室,轻扫浮尘,除鞋绕屏,就见广室长几上摆着一封信并三只没放名签的匣子。

    水汜拿了信在手里并不急着拆,宫侍知机上前将三个匣子打开。

    草木药香晕开,水汜瞧了一眼,见匣子里头各装着一只枕头、一支花笺并两个装了香露的瓷瓶,不由失笑,拿了花笺来看,只见上头是一样的瘦金体,所书尽是药材钱两,想是枕头内芯的方子,果然体贴非常。

    水汜粗通药理,却也看得出方子是做什么的用处,暗叹这贾瑾安对他太子弟弟还真是上心,记得人盛夏易失眠,不免又嫌弃人拿冰锦做枕面,借花献佛做得顺手。

    凭窗看过落日,水汜领着侍从提了匣子回宫,先往乾元宫去,得知水郅仍在议事,将装了点心的提盒给了张宁,便往麟枢宫——他母亲淑妃处去。

    淑妃听水汜说了一回,摇着团扇轻笑,并未点出水汜言语间点点羡妒之意,看了眼花笺上的字迹,对水汜道:“桃红色我留下了,我应了德妃的邀约,今日不留你用膳了。”

    水汜入了昭阳殿,熟门熟路的拐去位于偏殿的书房。

    水泱的书房中只在寝榻之前设了屏风,内室与外间之间只以绡纱相隔,见皇长子来了,左右侍立宫人忙为其撩起淡若云烟的纱帐。

    水汜虽在宫中熏陶得好仪态,然自幼好武,大步行来,袍袖带风,昭阳殿中新进的宫侍心中压抑,面上便带了些出来,水汜的近身宫侍抱着两只匣子小跑相随,瞅着前头的主子,心里头苦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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