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克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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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五，牛皋率步骑混编的九万大军抵达涿州城下。靖康七年元月二十八，岳飞率领近卫师团和背嵬军的二万精骑也抵达涿州城下，与牛皋会合。
护民军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女真大军。当然，女真大军还有十万汉儿军，由几个降金的义胜军万户统领。
不过这些炮灰军，压根没被护民军放在心上。就凭他们身上的纸甲棉甲和手中的劣质武器，一万护民军就足以击溃他们。
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九，岳飞走出大营，和宗望谈判，让他率领金兵退出燕云十六州，回到黄龙府。
宗望哈哈大笑，“岳飞，你的护民军固然能征善战，我们大金国的铁骑也是横扫天下的强军。难道就凭你一句话，我们就要把燕云拱手相让？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之主啊？你只是中原的皇帝，我们大金国可不承认。”
岳飞也没有再劝。他之所以劝宗望率兵退回黄龙府，一半是为金兵考虑。胡大虽然和宗望早有勾结。但这次西域借兵的事，胡大绝对瞒着宗望和金国。
都是游牧民族，宗望当然明白游牧骑兵的本性。严格来说，烧杀抢掠就是游牧骑兵的常规操作。不管杀到哪里，游牧骑兵都必须就地补给。想就地补给，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和抢。
西域联军一旦杀到燕云，他们不只是对护民军不客气，对金人和契丹人也不会有丝毫客气。如果金兵在燕云折损过多，西域联军乘势灭了他们也不稀奇。
金人固然可恨，毕竟也是黄帝后裔，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在岳效飞那个时代，已经成了华夏民族的一部分。
所以岳飞还是想让金兵保存实力，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和护民军联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良言难劝该死鬼。
完颜宗望可不知道西域联军的事儿。岳飞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若是让他知道数月之后，就会有几十万大军从草原杀来，他可能会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撤出燕云，全军回黄龙府固守。第二个选择就是死守燕云，把护民军拖死在这里，然后会合西域联军灭杀华夏。
岳飞不能冒险。
面对宗望的狂妄之词，岳飞也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营寨之中，告诉牛皋。“可以进攻了。今天就在涿州城下，一举击溃宗望大军。”
按照护民军以往的战斗惯例，总是重甲步兵率先进攻，随后就是骑兵从两翼突击。
为了应付这种进攻方式，宗望也在军阵前列布了一万女真重甲步兵，分为二十排。每排五百人。
这些重甲步兵多是从山林里抓来的生女真，个个身高体阔，无比雄壮。重甲步兵的几个千户长也都是生裂熊虎之辈，战力无比强悍。
有了这些不畏刀箭的重甲步兵，宗望相信，护民军那两个重甲将领破阵能力再强，也休想突破这些女真重甲的拦截。
然而燕云军团的这次出击却一反常态。随着大营中有节奏的鼓声，护民军的步兵让开去路，一辆辆如意车推了出来，如意车正对敌军的方向全都装满了锋锐的枪头，车身上绘着各种怪兽，上面蒙着兽皮，看上去无比槮人。
近千辆如意车组成了车墙，完全护住了护民军步兵的正面。如意车之后，架起了二百门轻便的火炮。
宗望在涿州城头看得很清楚，二百门火炮全数对准了女真兵步。
“不好。”宗望大声说道，“这个岳南蛮，他到底从哪里弄出了这么多火炮？他是准备用火炮轰散我军大阵。擂鼓，命令宗弼和闍母从两翼发动进攻，从侧面杀过去，有机会就捣毁护民军的炮营，没机会也要拼命牵制住，搅乱护民军。同时打开涿州城门，让重甲步兵迅速后退，用汉儿军顶在前面。”
随着金兵苍凉的号角声，完颜宗弼和完颜闍母各率二万骑，向着护民军的两翼发起了进攻。护民军的高台上，牛皋同样挥动两面小旗，一万黑甲军和近卫师团直接迎了上去。
岳飞看到女真的重甲步兵，似乎正准备向后移动，不由微微一笑，“宗望这厮想把精锐军团撤入城中，凭城固守。哼，他想的也太好了。命令炮营，全力开炮。”
二百门火炮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炮声之中，一发发炮弹落入女真步兵的严整队列中。不管是身穿纸甲棉甲的汉儿炮灰军，还是全身铁甲的女真重甲步兵，在炸弹的威力之中，全都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稻草人。
一个个勇猛无敌的女真猛士，被炮弹撕成碎片。炸弹的火光之中，映出的竟是一片血红之色。
只是二轮炮击，五万素称精锐的女真步兵，外加三万汉儿军，已经全线崩溃。有的士兵想往城里跑，有的干脆就沿着涿州城墙向两侧狂奔。
看到这一幕，宗望不由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这一仗真的是完败。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败局已定。
幸好女真人也研发出了火炮和火铳，虽然火炮过于笨重，都装在燕京城头，但他们已经训练过战马的适应能力。
面对惊天动地的炮声，女真骑兵丝毫不乱，依然高声狂吼着和护民军厮杀。
宗望是个极为果断的统帅，面对不可力敌的炮营，他也没有重整步兵再度拼杀的念头，而是直接鸣金退兵。
汉儿军被火炮吓破胆了，已经不可收拢。宗望也不打算收拢他们了。反正燕京城中还有数万汉儿军，足以充当守城炮灰了。
宗望只是命令女真骑兵死死缠住护民军，他则用极快的速度收拢了女真步兵之后，毫不留恋地从涿州北门撤了出去，直奔燕云。
宗弼和闍母也知道此战关系重大，若是不能给宗望收拢步兵的时间，估计能回到燕云的就只有五万骑兵了。所以他们率领万人队高呼酣战，愣是抗住了黑甲军近卫师团还有背嵬军的连番冲击。
这次的战斗，岳云牛通还有高会民都没有参加。他们三个都站在高高的帅台之上，看着岳飞牛皋如何指挥打仗。
牛通对如何指挥打仗丝毫不感兴趣。看到旷野之上，数万骑兵纵横驰骋，高呼酣战，牛通浑身热血沸腾，屡次请战，却都被拒绝，只急得抓耳搔腮。
牛皋看不过去，一脚把他踹到最后面。但牛通又跑到岳云身边，贴着耳朵说道，“应祥，咱们不是来看戏的。再不让咱们上阵，金狗都要被杀光了。”
其实岳云也极想上阵。但在应天公学读了五六年书，他的性格倒是沉稳了许多。再说岳云也明白自己如今不是一员偏将，而是华夏太子的身份。他最应该学的确实不是冲锋陷阵的本领，而是指挥别人冲锋陷阵的本领。岳云可不是猛将，他完全继承了岳飞超强的学习能力，文武皆能。在应天公学里，他是苏迈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屡次应试，都是名列前茅。就是在真实的历史上，岳云也不是徒有勇猛。除了统领背嵬军，岳云还掌管着岳家军的机宜文字。没有文化绝对干不好这种工作。
面对牛通的怂恿，岳云只是低声说道，“急什么？总有咱们上阵的时候。”
直到大战结束，牛通也没等到上阵的机会。看到数万女真骑兵守护着女真步兵的后方缓缓退走，牛通急得连声大呼，“金狗都要跑光了，怎么还不让我上阵呢？我可不是来燕云看戏的。不行，我现在就要上阵。”
牛通正想转身下高台，却被牛皋揪住了耳朵。“臭小子，没得到军令就想擅自出击，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头。”
牛通连声叫道，“疼疼疼，老爹快松手。”
岳飞看着牛犊子似的牛通，心里还是颇感欣慰。不管牛通的军事能力如何，但他有勇气。面对大敌毫无惧色，反而跃跃欲试，这是成为名将的基础。一个畏战之人绝对成不了名将。不过看牛通这智商，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不上牛皋。
岳飞把三个小辈喊到面前，问了一个问题。“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够回答上来，下一次会战就让你们亲自上阵。”
牛通说，“岳叔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我答不上来，还有两个秀才呢。”
岳飞笑着说，“刚才我们的炮营把金兵击溃。如果让你们指挥金兵，该当如何对付我们的炮营？”
牛通咧着嘴巴哈哈大笑，“岳叔叔，我才不指挥金兵呢。我只指挥护民军干掉金兵。”
牛皋抽了儿子一巴掌，长叹说道，“老子这么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家伙？”
牛通不服气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爹，我这是随你啊。”
牛皋气得直翻白眼。
高会民想了一下，试探着说，“如果让我指挥金兵，事先前得知我军有火炮，我不会再扎营寨，因为再坚固的营寨也抗不住火炮的攻击。我会让士兵在地上挖沟，然后躲在沟里，这样子应该能保住无数士兵的生命。”
岳飞用赞许地眼光看着这个外甥，继续问道，“那你该怎么进攻呢？”
高会民搔了搔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进攻。面对这么强大的炮火，根本不可能发起进攻。”
牛皋笑道，“会民这孩子倒是聪明，咱们护民军中的将领讨论了好久，又在军器坊中反复试验，才搞清楚对付炮火最好的方法就是挖壕沟，而不是筑坚寨。他竟然只在今天看了一场战斗就能想出来，已经比好多人都厉害了。就是不敢进攻可不行。岳帅说了，以后的战斗可能就是纯粹大炮和火铳的对决，必须要有顶着炮火冲锋的勇气。”
岳飞把目光转到岳云身上，等着岳云的回答。
岳云说，“如果防守，我就会使用会民表哥的方法，壕沟防御。如果进攻，也可以使用一队专门的挖壕兵，把壕沟向敌人的阵地延伸，直到和敌人短兵相接。”
岳飞继续问了一句，“如果敌人不给你挖壕沟的时间，你必须要率兵冲上去，该使用什么队形？”
岳云回答得特别干脆，“如果有骑兵，就让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往上冲。如果是步兵，就让步兵不列密阵，以散兵队形冲上去。”
说到这里，岳云又略微感慨地说，“不管用哪种冲锋队形，顶着炮火冲锋，肯定会让士卒伤亡惨重。”
牛皋哈哈大笑，他冲着岳云挑了下大拇指，“应祥，你小子将来统兵作战，绝对不亚于你父亲。”然后又看着岳飞说道，“岳帅，后继有人啊。”
岳飞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挥了挥手，“你们三个下去收拾行装，咱们也该追击完颜宗望了。这一次，咱们要直逼燕京城。”
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九，护民军与金兵决战于涿州城下。牛皋以二百门火炮轰散了金国的步兵方阵，宗望弃涿州不守，一直退到燕京城。宗弼和阇母率领三个万人队主动退到长城以北，以做机动。宗望亲自坐镇燕京，准备向一百多年前的韩德让学习。凭借这座天下有名的坚城拖垮无坚不摧的护民军。
北宋开国时，宋太宗携攻灭北汉之威，率二十万横扫天下的悍卒围攻燕京城。燕京留守韩德让虽是汉人，却是萧太后的情人。此人凭借七千士卒，坚守燕京城二十余天，直到契丹军神耶律休哥率五万皮室军赶到，一战击破宋国的二十万大军。宋太宗赵光义的屁股上也挨了两箭，乘坐驴车狂奔数百里，方才逃到雄州，荣获高梁河车神的千古雅号。
宗望并不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亚于韩德让。韩德让只有七千士卒，自己则有女真人七万，汉儿军数万，又有足够二年食用的粮食。
宗望守城的底气很足。他认为自己至少可以坚守一年。岳南蛮的北伐大军，绝对不敢顿于坚城之下一年而不主动后撤。
陪同宗望守城的还有纥石烈志宁。宗望没有子嗣，他把纥石烈志宁也当成自己的女婿看待。等到金太宗去世，宗望就会继承皇位。到时他会把纥石烈志宁培养成金国的下一代军神。
靖康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四万护民军骑兵先行杀到燕京城下。金人坚守城池，根本没打算出城野战。
面对高宠的城下挑战，宗望命令用数十架投石机应对。高宠见势不妙，纵马狂逃。靠着命大，才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几百块石头。
二日后，岳飞牛皋率领着六万步兵也赶到了燕京城下。
望着燕京城头的数十门火炮，岳飞也是有点头大。燕京本就是天下坚城，安史之乱时期，就有节度使于此奠定割据根基。后来成了契丹二京之一，更是把城墙加宽加厚，成为仅次于汴梁的雄伟城池。
燕京城墙高达五丈，厚四丈。城墙的马面之上，足够七八匹马并驾齐驱而不感到拥挤。这样的坚城，只要守将不主动投降，再精锐的部队，想攻下这样的坚城，至少也要填上几万条性命。虽然城墙下的护城河如今水位涸，河中只有厚厚的积雪。冲过护城河也没有用，因为数丈高的城墙就横在面前。
更不要说城中足有上千架投石机，还有堆积如山的石头。安于城头的火炮虽然笨重，可以及远，比护民军的步兵虎蹲炮打得更远。虽然使用的是实心弹，几十门炮一起发射，也能给护民军的步兵造成不小的伤害。
然而，燕京城再难打，也要咬着牙打下来。不打下这个城池，燕云前九州全部收回也没有任何作用，既守不住长城，也挡不住金人的纵横驰骋。
面对稳坐城头面色平静的完颜宗望，岳飞这一次连试探性的谈判和劝降都取消了。他知道完颜宗望是不可能投降的。
在胡大帮助下逆天改命的完颜宗望铁定会继完颜吴乞买的皇位，成为金国的第三位皇帝。未来的皇帝当然不会把燕云十六州拱手让出。
想拿下燕京城，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堆。
有生以来，岳飞第一次在发动进攻的时候使用了炮灰军。涿州城下被护民军逼降的五万汉儿军很不幸地充当了消耗品。以前护民军逼降的汉儿军多被送到各地，或挖矿，或开山修路，充当苦役。这一次，因为没有多余的兵力护送他们，就押着他们来了前线。
这五万汉儿军也就成了投降护民军的历支汉儿军中命运最悲惨的一支。
这批汉儿军多出自义胜军，乃是先背叛契丹降宋又背叛宋国降金的三姓家奴。金国侵宋时，这些汉儿军都被安置在燕云前九州的重要关隘。大宋对待他们比对待真正的宋兵还好，以致惹得宋兵不满，屡起内讧。
大宋朝廷的恩德没能感化这帮狼崽子。面对金国的两路大军，除了刘晏将军的一支小规模部队，再没有任何一支义胜军哪怕象征性地和金国接阵，有的提早开门，迎接金军入关。有的则是在金军兵临城下时，杀掉宋国派驻的文臣武将，然后开关降金。刘晏将军率兵退到太行山，为表抗金决心，皆在士兵脸上刻上赤心报国四字。刘晏的这支义胜军后来被人称为赤心军。
可惜赤心军也没能发挥作用，赵构在应天府登基时，就把赤心军彻底肢解了。所以苗刘之乱时，正是赤心军为主力的叛军干掉了赵构。
虽然靖康之耻的锅主要应该徽钦父子背到身上，正是因为这些义胜军的倒戈一击，才让大宋整个北境变成了不设防的国家，无论是宗翰的西路军，还是宗望的东路军，全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汉儿军所过之处，宛如蝗虫，极招人恨。但看到一个个穿上了护民军甲具的汉儿军在冲向燕京城下的过程中，被实心炮碾成一道血痕，被飞石砸得脑浆横飞，被城上的弓弩射成刺猬，岳飞还是心有不忍。
战争的残酷就在这里。
不管岳飞多么不忍心，依然要命令鼓手擂响大鼓，逼迫这些汉儿军拿着土袋子，或扛着简易的云梯，往燕京城下扑。
为了减轻这些汉儿军的伤亡，岳飞也命令护民军炮营向着城头发射炮弹，用七稍炮投掷飞石，这些东西虽然毁不掉燕京城墙，至少也能破坏掉金军的密集炮火。同时也命令炸城军准备棺材，然后往燕京城下挖洞，试图炸开这座厚得变态的城市。
宗望早有准备，他派了同样精通挖土工的人，在地面上安置大缸，缸中储水，以便猜测炸城军的地洞挖向何处，然后对向挖去，双方挖到一处，就用铁锹和铲子拼死战斗。炸城军很努力挖了十几条坑道，统统被金人毁掉了。最后岳飞只能放弃炸城的想法。
让汉儿军日复一日地持续攻城。
岳飞没指望让他们攻下燕京，就是让他们充当消耗金兵炮弹和飞石的人肉消耗品。面对伤亡惨重的汉儿军，岳飞只能暗中自我安慰，就当这些汉儿军在赎罪吧。
别看是汉儿军在攻击燕京城墙，宗望依然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些汉儿军披着铁甲，头戴铁帽子，看上去和护民军精锐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没有退路，这些做了十几年匪兵的汉儿们也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攻城的前三日，他们用了六千条人命，终于填平了燕京城下的护城河。
到了第四日，汉儿们推着下带轮子的云梯，一股脑冲到了燕京城下。
云梯搭到城头，汉儿们口衔钢刀，顶着头上不断浇下来的沸油和金汁往上冲。可能是宗望大意的缘故，竟被汉儿们冲上了城头。
不但宗望低估了这些汉儿，岳飞也低估了这些汉儿。这些汉儿军名声虽差，毕竟都是经常杀人越祸的匪兵，一旦被逼到绝处，战力也堪称强悍。
面对冲上城头的汉儿军，纥石烈志宁大怒，亲领三百生女真迎击上去。汉儿千户王猛也是一员悍将，连杀三名生女真，趁势直取纥石烈志宁。却被纥石烈志宁侧身闪过，一铁锥枪捣下了城头。
岳飞派出的背嵬军精锐还没赶到城下，冲上城头的汉儿军就被纥石烈志宁斩杀殆尽。岳飞扼腕叹息。
伸手指着纥石烈志宁的身影，问站在旁边的徐进士，“徐总管，这员手持铁锥枪的女真小将是何人？好生勇猛。”
徐进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报告岳帅，这人名叫纥石烈志宁，乃女真猛将纥石猛虎之子，完颜宗弼的女婿。”
岳飞疑惑地说，“纥石猛虎好生耳熟，莫非也和我护民军交过手吗？”
站在一旁的韩常笑道，“纥石猛虎与我一起在曹州城外镇守金军大营，岳帅亲率背嵬军突袭大营。王纲统领阵斩了纥石猛虎。”
原来是他。
岳飞这才想起来。也是护民军这些年杀得金国名将太多了，纥石猛虎乃是宗弼的至交，却算不上名将，所以早被岳飞抛之脑后了。
站在一旁的王纲跃跃欲试，“师傅，明日我亲自登城，会一会这个金国小儿。”
岳飞笑道，“你也不比这位金国小将大几岁，切莫轻视这位纥石家的人。”
岳云站在岳飞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却和牛通交换眼色。牛通看了城外的纥石烈志宁，又看了看岳云空着的双手，意思明显就是在说纥石烈志宁和你用的武器一样，你应该去会一会他，让他知道，天下配用铁锥枪的，只有你岳云一人。
岳云用充满战意的眼神扫视着城头的纥石烈志宁，然后回望了牛通一眼，意思就是说，牛通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小子击落城头。
因为汉儿军的意外突上城头，宗望也加强了城头的防御。汉儿军再次连攻七天，再也没人能够扑上城头。
五万汉儿军却只剩一万七千余，三万多人死在了高大的燕京城下。
城头的火炮虽然还能发射，但投石机明显已经降低了投速，明显储存的石头快用光了。投到城下的，已经有长条青砖和烧制的巨大泥球了。
岳飞命令汉儿军继续攻城，又攻了两日，又伤亡两千余人。
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五，牛皋率步骑混编的九万大军抵达涿州城下。靖康七年元月二十八，岳飞率领近卫师团和背嵬军的二万精骑也抵达涿州城下，与牛皋会合。
护民军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女真大军。当然，女真大军还有十万汉儿军，由几个降金的义胜军万户统领。
不过这些炮灰军，压根没被护民军放在心上。就凭他们身上的纸甲棉甲和手中的劣质武器，一万护民军就足以击溃他们。
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九，岳飞走出大营，和宗望谈判，让他率领金兵退出燕云十六州，回到黄龙府。
宗望哈哈大笑，“岳飞，你的护民军固然能征善战，我们大金国的铁骑也是横扫天下的强军。难道就凭你一句话，我们就要把燕云拱手相让？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之主啊？你只是中原的皇帝，我们大金国可不承认。”
岳飞也没有再劝。他之所以劝宗望率兵退回黄龙府，一半是为金兵考虑。胡大虽然和宗望早有勾结。但这次西域借兵的事，胡大绝对瞒着宗望和金国。
都是游牧民族，宗望当然明白游牧骑兵的本性。严格来说，烧杀抢掠就是游牧骑兵的常规操作。不管杀到哪里，游牧骑兵都必须就地补给。想就地补给，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和抢。
西域联军一旦杀到燕云，他们不只是对护民军不客气，对金人和契丹人也不会有丝毫客气。如果金兵在燕云折损过多，西域联军乘势灭了他们也不稀奇。
金人固然可恨，毕竟也是黄帝后裔，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在岳效飞那个时代，已经成了华夏民族的一部分。
所以岳飞还是想让金兵保存实力，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和护民军联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良言难劝该死鬼。
完颜宗望可不知道西域联军的事儿。岳飞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若是让他知道数月之后，就会有几十万大军从草原杀来，他可能会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撤出燕云，全军回黄龙府固守。第二个选择就是死守燕云，把护民军拖死在这里，然后会合西域联军灭杀华夏。
岳飞不能冒险。
面对宗望的狂妄之词，岳飞也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营寨之中，告诉牛皋。“可以进攻了。今天就在涿州城下，一举击溃宗望大军。”
按照护民军以往的战斗惯例，总是重甲步兵率先进攻，随后就是骑兵从两翼突击。
为了应付这种进攻方式，宗望也在军阵前列布了一万女真重甲步兵，分为二十排。每排五百人。
这些重甲步兵多是从山林里抓来的生女真，个个身高体阔，无比雄壮。重甲步兵的几个千户长也都是生裂熊虎之辈，战力无比强悍。
有了这些不畏刀箭的重甲步兵，宗望相信，护民军那两个重甲将领破阵能力再强，也休想突破这些女真重甲的拦截。
然而燕云军团的这次出击却一反常态。随着大营中有节奏的鼓声，护民军的步兵让开去路，一辆辆如意车推了出来，如意车正对敌军的方向全都装满了锋锐的枪头，车身上绘着各种怪兽，上面蒙着兽皮，看上去无比槮人。
近千辆如意车组成了车墙，完全护住了护民军步兵的正面。如意车之后，架起了二百门轻便的火炮。
宗望在涿州城头看得很清楚，二百门火炮全数对准了女真兵步。
“不好。”宗望大声说道，“这个岳南蛮，他到底从哪里弄出了这么多火炮？他是准备用火炮轰散我军大阵。擂鼓，命令宗弼和闍母从两翼发动进攻，从侧面杀过去，有机会就捣毁护民军的炮营，没机会也要拼命牵制住，搅乱护民军。同时打开涿州城门，让重甲步兵迅速后退，用汉儿军顶在前面。”
随着金兵苍凉的号角声，完颜宗弼和完颜闍母各率二万骑，向着护民军的两翼发起了进攻。护民军的高台上，牛皋同样挥动两面小旗，一万黑甲军和近卫师团直接迎了上去。
岳飞看到女真的重甲步兵，似乎正准备向后移动，不由微微一笑，“宗望这厮想把精锐军团撤入城中，凭城固守。哼，他想的也太好了。命令炮营，全力开炮。”
二百门火炮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炮声之中，一发发炮弹落入女真步兵的严整队列中。不管是身穿纸甲棉甲的汉儿炮灰军，还是全身铁甲的女真重甲步兵，在炸弹的威力之中，全都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稻草人。
一个个勇猛无敌的女真猛士，被炮弹撕成碎片。炸弹的火光之中，映出的竟是一片血红之色。
只是二轮炮击，五万素称精锐的女真步兵，外加三万汉儿军，已经全线崩溃。有的士兵想往城里跑，有的干脆就沿着涿州城墙向两侧狂奔。
看到这一幕，宗望不由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这一仗真的是完败。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败局已定。
幸好女真人也研发出了火炮和火铳，虽然火炮过于笨重，都装在燕京城头，但他们已经训练过战马的适应能力。
面对惊天动地的炮声，女真骑兵丝毫不乱，依然高声狂吼着和护民军厮杀。
宗望是个极为果断的统帅，面对不可力敌的炮营，他也没有重整步兵再度拼杀的念头，而是直接鸣金退兵。
汉儿军被火炮吓破胆了，已经不可收拢。宗望也不打算收拢他们了。反正燕京城中还有数万汉儿军，足以充当守城炮灰了。
宗望只是命令女真骑兵死死缠住护民军，他则用极快的速度收拢了女真步兵之后，毫不留恋地从涿州北门撤了出去，直奔燕云。
宗弼和闍母也知道此战关系重大，若是不能给宗望收拢步兵的时间，估计能回到燕云的就只有五万骑兵了。所以他们率领万人队高呼酣战，愣是抗住了黑甲军近卫师团还有背嵬军的连番冲击。
这次的战斗，岳云牛通还有高会民都没有参加。他们三个都站在高高的帅台之上，看着岳飞牛皋如何指挥打仗。
牛通对如何指挥打仗丝毫不感兴趣。看到旷野之上，数万骑兵纵横驰骋，高呼酣战，牛通浑身热血沸腾，屡次请战，却都被拒绝，只急得抓耳搔腮。
牛皋看不过去，一脚把他踹到最后面。但牛通又跑到岳云身边，贴着耳朵说道，“应祥，咱们不是来看戏的。再不让咱们上阵，金狗都要被杀光了。”
其实岳云也极想上阵。但在应天公学读了五六年书，他的性格倒是沉稳了许多。再说岳云也明白自己如今不是一员偏将，而是华夏太子的身份。他最应该学的确实不是冲锋陷阵的本领，而是指挥别人冲锋陷阵的本领。岳云可不是猛将，他完全继承了岳飞超强的学习能力，文武皆能。在应天公学里，他是苏迈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屡次应试，都是名列前茅。就是在真实的历史上，岳云也不是徒有勇猛。除了统领背嵬军，岳云还掌管着岳家军的机宜文字。没有文化绝对干不好这种工作。
面对牛通的怂恿，岳云只是低声说道，“急什么？总有咱们上阵的时候。”
直到大战结束，牛通也没等到上阵的机会。看到数万女真骑兵守护着女真步兵的后方缓缓退走，牛通急得连声大呼，“金狗都要跑光了，怎么还不让我上阵呢？我可不是来燕云看戏的。不行，我现在就要上阵。”
牛通正想转身下高台，却被牛皋揪住了耳朵。“臭小子，没得到军令就想擅自出击，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头。”
牛通连声叫道，“疼疼疼，老爹快松手。”
岳飞看着牛犊子似的牛通，心里还是颇感欣慰。不管牛通的军事能力如何，但他有勇气。面对大敌毫无惧色，反而跃跃欲试，这是成为名将的基础。一个畏战之人绝对成不了名将。不过看牛通这智商，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不上牛皋。
岳飞把三个小辈喊到面前，问了一个问题。“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够回答上来，下一次会战就让你们亲自上阵。”
牛通说，“岳叔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我答不上来，还有两个秀才呢。”
岳飞笑着说，“刚才我们的炮营把金兵击溃。如果让你们指挥金兵，该当如何对付我们的炮营？”
牛通咧着嘴巴哈哈大笑，“岳叔叔，我才不指挥金兵呢。我只指挥护民军干掉金兵。”
牛皋抽了儿子一巴掌，长叹说道，“老子这么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家伙？”
牛通不服气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爹，我这是随你啊。”
牛皋气得直翻白眼。
高会民想了一下，试探着说，“如果让我指挥金兵，事先前得知我军有火炮，我不会再扎营寨，因为再坚固的营寨也抗不住火炮的攻击。我会让士兵在地上挖沟，然后躲在沟里，这样子应该能保住无数士兵的生命。”
岳飞用赞许地眼光看着这个外甥，继续问道，“那你该怎么进攻呢？”
高会民搔了搔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进攻。面对这么强大的炮火，根本不可能发起进攻。”
牛皋笑道，“会民这孩子倒是聪明，咱们护民军中的将领讨论了好久，又在军器坊中反复试验，才搞清楚对付炮火最好的方法就是挖壕沟，而不是筑坚寨。他竟然只在今天看了一场战斗就能想出来，已经比好多人都厉害了。就是不敢进攻可不行。岳帅说了，以后的战斗可能就是纯粹大炮和火铳的对决，必须要有顶着炮火冲锋的勇气。”
岳飞把目光转到岳云身上，等着岳云的回答。
岳云说，“如果防守，我就会使用会民表哥的方法，壕沟防御。如果进攻，也可以使用一队专门的挖壕兵，把壕沟向敌人的阵地延伸，直到和敌人短兵相接。”
岳飞继续问了一句，“如果敌人不给你挖壕沟的时间，你必须要率兵冲上去，该使用什么队形？”
岳云回答得特别干脆，“如果有骑兵，就让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往上冲。如果是步兵，就让步兵不列密阵，以散兵队形冲上去。”
说到这里，岳云又略微感慨地说，“不管用哪种冲锋队形，顶着炮火冲锋，肯定会让士卒伤亡惨重。”
牛皋哈哈大笑，他冲着岳云挑了下大拇指，“应祥，你小子将来统兵作战，绝对不亚于你父亲。”然后又看着岳飞说道，“岳帅，后继有人啊。”
岳飞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挥了挥手，“你们三个下去收拾行装，咱们也该追击完颜宗望了。这一次，咱们要直逼燕京城。”
靖康七年元月二十九，护民军与金兵决战于涿州城下。牛皋以二百门火炮轰散了金国的步兵方阵，宗望弃涿州不守，一直退到燕京城。宗弼和阇母率领三个万人队主动退到长城以北，以做机动。宗望亲自坐镇燕京，准备向一百多年前的韩德让学习。凭借这座天下有名的坚城拖垮无坚不摧的护民军。
北宋开国时，宋太宗携攻灭北汉之威，率二十万横扫天下的悍卒围攻燕京城。燕京留守韩德让虽是汉人，却是萧太后的情人。此人凭借七千士卒，坚守燕京城二十余天，直到契丹军神耶律休哥率五万皮室军赶到，一战击破宋国的二十万大军。宋太宗赵光义的屁股上也挨了两箭，乘坐驴车狂奔数百里，方才逃到雄州，荣获高梁河车神的千古雅号。
宗望并不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亚于韩德让。韩德让只有七千士卒，自己则有女真人七万，汉儿军数万，又有足够二年食用的粮食。
宗望守城的底气很足。他认为自己至少可以坚守一年。岳南蛮的北伐大军，绝对不敢顿于坚城之下一年而不主动后撤。
陪同宗望守城的还有纥石烈志宁。宗望没有子嗣，他把纥石烈志宁也当成自己的女婿看待。等到金太宗去世，宗望就会继承皇位。到时他会把纥石烈志宁培养成金国的下一代军神。
靖康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四万护民军骑兵先行杀到燕京城下。金人坚守城池，根本没打算出城野战。
面对高宠的城下挑战，宗望命令用数十架投石机应对。高宠见势不妙，纵马狂逃。靠着命大，才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几百块石头。
二日后，岳飞牛皋率领着六万步兵也赶到了燕京城下。
望着燕京城头的数十门火炮，岳飞也是有点头大。燕京本就是天下坚城，安史之乱时期，就有节度使于此奠定割据根基。后来成了契丹二京之一，更是把城墙加宽加厚，成为仅次于汴梁的雄伟城池。
燕京城墙高达五丈，厚四丈。城墙的马面之上，足够七八匹马并驾齐驱而不感到拥挤。这样的坚城，只要守将不主动投降，再精锐的部队，想攻下这样的坚城，至少也要填上几万条性命。虽然城墙下的护城河如今水位涸，河中只有厚厚的积雪。冲过护城河也没有用，因为数丈高的城墙就横在面前。
更不要说城中足有上千架投石机，还有堆积如山的石头。安于城头的火炮虽然笨重，可以及远，比护民军的步兵虎蹲炮打得更远。虽然使用的是实心弹，几十门炮一起发射，也能给护民军的步兵造成不小的伤害。
然而，燕京城再难打，也要咬着牙打下来。不打下这个城池，燕云前九州全部收回也没有任何作用，既守不住长城，也挡不住金人的纵横驰骋。
面对稳坐城头面色平静的完颜宗望，岳飞这一次连试探性的谈判和劝降都取消了。他知道完颜宗望是不可能投降的。
在胡大帮助下逆天改命的完颜宗望铁定会继完颜吴乞买的皇位，成为金国的第三位皇帝。未来的皇帝当然不会把燕云十六州拱手让出。
想拿下燕京城，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堆。
有生以来，岳飞第一次在发动进攻的时候使用了炮灰军。涿州城下被护民军逼降的五万汉儿军很不幸地充当了消耗品。以前护民军逼降的汉儿军多被送到各地，或挖矿，或开山修路，充当苦役。这一次，因为没有多余的兵力护送他们，就押着他们来了前线。
这五万汉儿军也就成了投降护民军的历支汉儿军中命运最悲惨的一支。
这批汉儿军多出自义胜军，乃是先背叛契丹降宋又背叛宋国降金的三姓家奴。金国侵宋时，这些汉儿军都被安置在燕云前九州的重要关隘。大宋对待他们比对待真正的宋兵还好，以致惹得宋兵不满，屡起内讧。
大宋朝廷的恩德没能感化这帮狼崽子。面对金国的两路大军，除了刘晏将军的一支小规模部队，再没有任何一支义胜军哪怕象征性地和金国接阵，有的提早开门，迎接金军入关。有的则是在金军兵临城下时，杀掉宋国派驻的文臣武将，然后开关降金。刘晏将军率兵退到太行山，为表抗金决心，皆在士兵脸上刻上赤心报国四字。刘晏的这支义胜军后来被人称为赤心军。
可惜赤心军也没能发挥作用，赵构在应天府登基时，就把赤心军彻底肢解了。所以苗刘之乱时，正是赤心军为主力的叛军干掉了赵构。
虽然靖康之耻的锅主要应该徽钦父子背到身上，正是因为这些义胜军的倒戈一击，才让大宋整个北境变成了不设防的国家，无论是宗翰的西路军，还是宗望的东路军，全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汉儿军所过之处，宛如蝗虫，极招人恨。但看到一个个穿上了护民军甲具的汉儿军在冲向燕京城下的过程中，被实心炮碾成一道血痕，被飞石砸得脑浆横飞，被城上的弓弩射成刺猬，岳飞还是心有不忍。
战争的残酷就在这里。
不管岳飞多么不忍心，依然要命令鼓手擂响大鼓，逼迫这些汉儿军拿着土袋子，或扛着简易的云梯，往燕京城下扑。
为了减轻这些汉儿军的伤亡，岳飞也命令护民军炮营向着城头发射炮弹，用七稍炮投掷飞石，这些东西虽然毁不掉燕京城墙，至少也能破坏掉金军的密集炮火。同时也命令炸城军准备棺材，然后往燕京城下挖洞，试图炸开这座厚得变态的城市。
宗望早有准备，他派了同样精通挖土工的人，在地面上安置大缸，缸中储水，以便猜测炸城军的地洞挖向何处，然后对向挖去，双方挖到一处，就用铁锹和铲子拼死战斗。炸城军很努力挖了十几条坑道，统统被金人毁掉了。最后岳飞只能放弃炸城的想法。
让汉儿军日复一日地持续攻城。
岳飞没指望让他们攻下燕京，就是让他们充当消耗金兵炮弹和飞石的人肉消耗品。面对伤亡惨重的汉儿军，岳飞只能暗中自我安慰，就当这些汉儿军在赎罪吧。
别看是汉儿军在攻击燕京城墙，宗望依然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些汉儿军披着铁甲，头戴铁帽子，看上去和护民军精锐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没有退路，这些做了十几年匪兵的汉儿们也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攻城的前三日，他们用了六千条人命，终于填平了燕京城下的护城河。
到了第四日，汉儿们推着下带轮子的云梯，一股脑冲到了燕京城下。
云梯搭到城头，汉儿们口衔钢刀，顶着头上不断浇下来的沸油和金汁往上冲。可能是宗望大意的缘故，竟被汉儿们冲上了城头。
不但宗望低估了这些汉儿，岳飞也低估了这些汉儿。这些汉儿军名声虽差，毕竟都是经常杀人越祸的匪兵，一旦被逼到绝处，战力也堪称强悍。
面对冲上城头的汉儿军，纥石烈志宁大怒，亲领三百生女真迎击上去。汉儿千户王猛也是一员悍将，连杀三名生女真，趁势直取纥石烈志宁。却被纥石烈志宁侧身闪过，一铁锥枪捣下了城头。
岳飞派出的背嵬军精锐还没赶到城下，冲上城头的汉儿军就被纥石烈志宁斩杀殆尽。岳飞扼腕叹息。
伸手指着纥石烈志宁的身影，问站在旁边的徐进士，“徐总管，这员手持铁锥枪的女真小将是何人？好生勇猛。”
徐进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报告岳帅，这人名叫纥石烈志宁，乃女真猛将纥石猛虎之子，完颜宗弼的女婿。”
岳飞疑惑地说，“纥石猛虎好生耳熟，莫非也和我护民军交过手吗？”
站在一旁的韩常笑道，“纥石猛虎与我一起在曹州城外镇守金军大营，岳帅亲率背嵬军突袭大营。王纲统领阵斩了纥石猛虎。”
原来是他。
岳飞这才想起来。也是护民军这些年杀得金国名将太多了，纥石猛虎乃是宗弼的至交，却算不上名将，所以早被岳飞抛之脑后了。
站在一旁的王纲跃跃欲试，“师傅，明日我亲自登城，会一会这个金国小儿。”
岳飞笑道，“你也不比这位金国小将大几岁，切莫轻视这位纥石家的人。”
岳云站在岳飞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却和牛通交换眼色。牛通看了城外的纥石烈志宁，又看了看岳云空着的双手，意思明显就是在说纥石烈志宁和你用的武器一样，你应该去会一会他，让他知道，天下配用铁锥枪的，只有你岳云一人。
岳云用充满战意的眼神扫视着城头的纥石烈志宁，然后回望了牛通一眼，意思就是说，牛通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小子击落城头。
因为汉儿军的意外突上城头，宗望也加强了城头的防御。汉儿军再次连攻七天，再也没人能够扑上城头。
五万汉儿军却只剩一万七千余，三万多人死在了高大的燕京城下。
城头的火炮虽然还能发射，但投石机明显已经降低了投速，明显储存的石头快用光了。投到城下的，已经有长条青砖和烧制的巨大泥球了。
岳飞命令汉儿军继续攻城，又攻了两日，又伤亡两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