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荆湖北路水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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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入巫峡，江水湍急，漩涡回流甚多，此段依然凶险。
经历了瞿塘滟滪堆之后，三人已有些经验，不致太过紧张害怕。
很快，出了夔州路，进入荆湖北路地界。“飧”后不久，听得前方大船擂鼓奏乐声，问船家，才知到了平善坝，因为三峡江段凶险，到达平善坝后都要庆贺平安。按例，给了船家两百文酒钱。
出了平善坝，很快峡州到了。商船船队要做检修，同时要多候些船队结伙，须得耽留一日。
船家说：“前方江段水寇出没，尊客最好去望京門五里处东山寺烧几柱香。”
王昀点点头：“寺中应该还有欧阳修、苏轼、苏辙、黄庭坚的真迹题刻。”
到得东山寺，赵林黄三人焚香问签，磕头作揖；王昀不信神不信佛，却只在附近寻题刻。
一角出来一僧人，说道：“我观居士双眼有神，英气逼人，未请教大名。”
王昀还礼道：“在下姓叶名苏字和华。”
三人跟了过来，林瑆彣听得真切，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此物望施主好生收下。”僧人从袖中拿出一本书。
黄黎雪扯扯王昀衣角，悄悄附耳说道：“叔，该不会是武功秘籍吧？”
王昀接过一看，却见《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阿弥陀佛，一贯功德钱，功德无量……”
王昀最是喜欢寺外那座凉亭，四面环山，紧邻小池，周遭树影婆娑。王昀说：“这个欧阳修，特别喜欢临水环山的布局修亭子；那个阿黄呢，最喜欢凿流杯池，我们老家宜宾也有他凿的一个。”
黄黎雪不乐意了：“你说哪个阿黄啊？”
林瑆彣代答道：“黄庭坚。”
王昀回头望着林瑆彣：“我记得陆游和范成大也来过东山寺的。”
“嗯，”林瑆彣随即一字不差念出陆游的《峡州东山》，
“十年不踏东山路，今日重为放浪行。
老矣判无黄鹄举，归哉惟有白鸥盟。
新秧刺水农家乐，修竹环溪客眼明。
已驾巾车仍小驻，绿萝亭下听莺声。”
王昀竖起拇指连夸厉害，拉了林瑆彣袖子就转到亭边。然后，取出一支毛笔，给到林瑆彣手上，说：“林妹妹，趁着小陆还没来，你赶紧把这首诗题在柱上。十二年后，等那小陆来到这里，诗兴大发，拿起笔就傻眼了——啊，要写的诗已经在柱子上，便只好写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林妹题诗在上头’……”
“坏人，”林瑆彣掩嘴笑开了，“偷完梅花偷井盖，偷了井盖又偷诗，你就不能不学武术，自己题一个？”
“那我们岂不是能改变历史？”一旁的赵媜从背后抢过笔，“只要我们在这写了，这首诗就不属于陆游了？”
黄黎雪也凑上来：“赵姐，要我把风不？”
王昀趁赵媜不备，一个快速出手抢回了笔，说：“你俩真是的，这种事开开玩笑而已，你们还要来真的啊。剽窃别人的作品已经是很不堪了，把别人作品据为己有那更是缺德啊。”
赵媜却不依了，非要抢回笔改变历史；黄黎雪看着热闹，也加入战团。仗着是女人，赵媜挺胸而上，步步逼近；看着毛笔乱划，林瑆彣几个躲闪，先自远远闪到一旁；人被黄黎雪扯住衣袖，王昀本已手足无措，还怕引起路人诧异，不敢反抗，笔被夺下。
赵媜拿着笔央了寺门处代写书信的蘸了墨，进到亭内，就着最打眼的柱子举起笔，却已把刚才那首诗忘了个干净。问林瑆彣，林瑆彣说绝不助纣为虐避得老远；问黄黎雪，也是全记不得；问王昀，王昀走来轻声说道：
“飞蓬稍泊峡州岸，十二年前于此行。
草字东山留谶语，慎言北伐悖和盟。
川中通判务观晦，策上平戎彬甫明。
翼戴相煎谋不足，清名宜远是非声。”
赵媜往返索了几次墨，这才写完，还照着书信格式落款在后面落了“川南三槐堂王昀字潇湘”的款和日期。
早发峡州，沿途极少人烟。
七八家商船船队合在一处，全部用缆绳连结，大家用力速度飞快，每艘船都加了人手，王昀所在这艘飞蓬船的船头也多了一人。船家说这边自从张相公、岳相公剿灭水寇后，太平了一段时间，现下又出了几拔水寇滋扰商船，杀人越货，非常凶狠。
江面开阔，两边不少湖泊河汊，芦苇丛生，不时有野鸭起落。沿途风景甚好，大家伙却无心看风景。
船还未到江陵，天色阴沉下来。
一群野鸭惊飞处，右岸出现大小不等四五十艘船影，直奔船队而来。
前面船家叫喊起来，接着船队喊声震天，还敲着锣打着鼓。身后船家也歇斯底里吼叫起来，手上使足力拼命摇橹，谢氏也跟着尖声大叫。王昀探出头，看见来船越来越近，船上有人执着刀枪，有人放箭，围夹过来。
前方已有船短兵相接，有水寇跳帮过船，厮杀声、兵器相交声，四下响起。
突然，一艘水寇小船45度夹角撞来。
“抓紧！”王昀一手抓紧护栏一手执着工兵铲，大喝一声。
“嘭！”两船相撞。
赵、林、黄惊呼声中，两船一撞后并行，船帮挨着船帮，那边有人要望中舱跳。王昀突然探出身子，举起工兵铲照其面门直插过去。
“噗通！”有人落水。对方没料到一个书生会来狠的，直接被插中；王昀没料到这么顺利，用力过猛，重心一失也差点摔倒。幸好林瑆彣扑住王昀双腿，紧紧抱住。
对面船中有人抄了刀狠狠砍来，王昀把身子缩回中舱，刀砍在船栏上。船对撞之后分开，对方的刀没能抽回去，王昀放下工兵铲，握住刀把往下一扳，顺势拔出。船再次撞过来，失了刀的换了一枝长矛，王昀作势欲砍，却趁对方横矛欲格时，将刀觑着对方船尾掌舵的甩去！
“嗤咚！”船尾之人中刀坠入水中，那船失控乱转，一侧橹被这边船别住，“哗啦啦”一串声中翻覆。
这时，才得空看前后，不少船也正相接在一处，水寇那边有人在放箭，有人在砍缆绳，有人在隔船短兵相接，双方不时有人落水……
眼看着商船船队渐渐处于劣势，水寇那边射箭的多些，竟有好几枝箭射穿船篷，吓得船里赵媜、林瑆彣、黄黎雪战战兢兢伏倒船舱，惊呼了几次。
船入巫峡，江水湍急，漩涡回流甚多，此段依然凶险。
经历了瞿塘滟滪堆之后，三人已有些经验，不致太过紧张害怕。
很快，出了夔州路，进入荆湖北路地界。“飧”后不久，听得前方大船擂鼓奏乐声，问船家，才知到了平善坝，因为三峡江段凶险，到达平善坝后都要庆贺平安。按例，给了船家两百文酒钱。
出了平善坝，很快峡州到了。商船船队要做检修，同时要多候些船队结伙，须得耽留一日。
船家说：“前方江段水寇出没，尊客最好去望京門五里处东山寺烧几柱香。”
王昀点点头：“寺中应该还有欧阳修、苏轼、苏辙、黄庭坚的真迹题刻。”
到得东山寺，赵林黄三人焚香问签，磕头作揖；王昀不信神不信佛，却只在附近寻题刻。
一角出来一僧人，说道：“我观居士双眼有神，英气逼人，未请教大名。”
王昀还礼道：“在下姓叶名苏字和华。”
三人跟了过来，林瑆彣听得真切，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此物望施主好生收下。”僧人从袖中拿出一本书。
黄黎雪扯扯王昀衣角，悄悄附耳说道：“叔，该不会是武功秘籍吧？”
王昀接过一看，却见《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阿弥陀佛，一贯功德钱，功德无量……”
王昀最是喜欢寺外那座凉亭，四面环山，紧邻小池，周遭树影婆娑。王昀说：“这个欧阳修，特别喜欢临水环山的布局修亭子；那个阿黄呢，最喜欢凿流杯池，我们老家宜宾也有他凿的一个。”
黄黎雪不乐意了：“你说哪个阿黄啊？”
林瑆彣代答道：“黄庭坚。”
王昀回头望着林瑆彣：“我记得陆游和范成大也来过东山寺的。”
“嗯，”林瑆彣随即一字不差念出陆游的《峡州东山》，
“十年不踏东山路，今日重为放浪行。
老矣判无黄鹄举，归哉惟有白鸥盟。
新秧刺水农家乐，修竹环溪客眼明。
已驾巾车仍小驻，绿萝亭下听莺声。”
王昀竖起拇指连夸厉害，拉了林瑆彣袖子就转到亭边。然后，取出一支毛笔，给到林瑆彣手上，说：“林妹妹，趁着小陆还没来，你赶紧把这首诗题在柱上。十二年后，等那小陆来到这里，诗兴大发，拿起笔就傻眼了——啊，要写的诗已经在柱子上，便只好写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林妹题诗在上头’……”
“坏人，”林瑆彣掩嘴笑开了，“偷完梅花偷井盖，偷了井盖又偷诗，你就不能不学武术，自己题一个？”
“那我们岂不是能改变历史？”一旁的赵媜从背后抢过笔，“只要我们在这写了，这首诗就不属于陆游了？”
黄黎雪也凑上来：“赵姐，要我把风不？”
王昀趁赵媜不备，一个快速出手抢回了笔，说：“你俩真是的，这种事开开玩笑而已，你们还要来真的啊。剽窃别人的作品已经是很不堪了，把别人作品据为己有那更是缺德啊。”
赵媜却不依了，非要抢回笔改变历史；黄黎雪看着热闹，也加入战团。仗着是女人，赵媜挺胸而上，步步逼近；看着毛笔乱划，林瑆彣几个躲闪，先自远远闪到一旁；人被黄黎雪扯住衣袖，王昀本已手足无措，还怕引起路人诧异，不敢反抗，笔被夺下。
赵媜拿着笔央了寺门处代写书信的蘸了墨，进到亭内，就着最打眼的柱子举起笔，却已把刚才那首诗忘了个干净。问林瑆彣，林瑆彣说绝不助纣为虐避得老远；问黄黎雪，也是全记不得；问王昀，王昀走来轻声说道：
“飞蓬稍泊峡州岸，十二年前于此行。
草字东山留谶语，慎言北伐悖和盟。
川中通判务观晦，策上平戎彬甫明。
翼戴相煎谋不足，清名宜远是非声。”
赵媜往返索了几次墨，这才写完，还照着书信格式落款在后面落了“川南三槐堂王昀字潇湘”的款和日期。
早发峡州，沿途极少人烟。
七八家商船船队合在一处，全部用缆绳连结，大家用力速度飞快，每艘船都加了人手，王昀所在这艘飞蓬船的船头也多了一人。船家说这边自从张相公、岳相公剿灭水寇后，太平了一段时间，现下又出了几拔水寇滋扰商船，杀人越货，非常凶狠。
江面开阔，两边不少湖泊河汊，芦苇丛生，不时有野鸭起落。沿途风景甚好，大家伙却无心看风景。
船还未到江陵，天色阴沉下来。
一群野鸭惊飞处，右岸出现大小不等四五十艘船影，直奔船队而来。
前面船家叫喊起来，接着船队喊声震天，还敲着锣打着鼓。身后船家也歇斯底里吼叫起来，手上使足力拼命摇橹，谢氏也跟着尖声大叫。王昀探出头，看见来船越来越近，船上有人执着刀枪，有人放箭，围夹过来。
前方已有船短兵相接，有水寇跳帮过船，厮杀声、兵器相交声，四下响起。
突然，一艘水寇小船45度夹角撞来。
“抓紧！”王昀一手抓紧护栏一手执着工兵铲，大喝一声。
“嘭！”两船相撞。
赵、林、黄惊呼声中，两船一撞后并行，船帮挨着船帮，那边有人要望中舱跳。王昀突然探出身子，举起工兵铲照其面门直插过去。
“噗通！”有人落水。对方没料到一个书生会来狠的，直接被插中；王昀没料到这么顺利，用力过猛，重心一失也差点摔倒。幸好林瑆彣扑住王昀双腿，紧紧抱住。
对面船中有人抄了刀狠狠砍来，王昀把身子缩回中舱，刀砍在船栏上。船对撞之后分开，对方的刀没能抽回去，王昀放下工兵铲，握住刀把往下一扳，顺势拔出。船再次撞过来，失了刀的换了一枝长矛，王昀作势欲砍，却趁对方横矛欲格时，将刀觑着对方船尾掌舵的甩去！
“嗤咚！”船尾之人中刀坠入水中，那船失控乱转，一侧橹被这边船别住，“哗啦啦”一串声中翻覆。
这时，才得空看前后，不少船也正相接在一处，水寇那边有人在放箭，有人在砍缆绳，有人在隔船短兵相接，双方不时有人落水……
眼看着商船船队渐渐处于劣势，水寇那边射箭的多些，竟有好几枝箭射穿船篷，吓得船里赵媜、林瑆彣、黄黎雪战战兢兢伏倒船舱，惊呼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