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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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烬余会把药藏在哪里？
这些药在江湖上虽然珍贵，可对岳烬余来说不过是再配制一次而已。千百种药物，必定需要空间罗列整齐，若不一一标明很容易误取。而且凭岳烬余一人之力，很难完成所有药物，必定有他信任之人在帮忙打理，很可能是他的徒弟。但是苏子不像，他平日里负责村中医馆，应当没有时间制毒了。
这宅子里必定有一屋子专门用来存放药物，且温度不能过高，也许是在地下或者暗道中。
还有一点就是……
那个屋子不会有门槛。
江蛟观察过了，会客厅的门槛并不是没建，而是后来拆除了。可见这宅子在岳烬余失去双腿之前就有了。不过并不是所有屋子门槛都拆了，比如江蛟方才睡的那间客房，门槛就完好无损。
江蛟在黑夜里一路摸索过来，房间的门槛大多都在。看来岳烬余平日里活动范围很小，不会出入客房、杂院等地。
正当江蛟思索着，脚步未停一路前行时，身前房门突然被从内“砰”得打开，差点拍在了江蛟侧脸上。
起夜人很眼生，他打量了下偷偷摸摸的江蛟，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问道，“你谁啊？”
语气却是不慌不惊。
江蛟张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来谷里求医，在此歇息一晚。可我找不着茅房……”
他说的倒是实话，绕了一圈还真有些尿急，说着他还摸了摸脑后，一副傻小子的模样。
“诶！没事没事……”
没想起夜人是个自来熟，他一把揽过江蛟的肩膀，像是熟识已久的兄弟，“我也正好要去，一起一起。”
起夜人丝毫没有起疑——
天下比百草谷安全的地方没有几个，外层有折戟草拦着，擅闯是不要命了吗？
两人搭着肩膀，活像俩醉酒的大汉，一路歪歪斜斜总算是摸到了茅房。终是可以解决生理问题了，那起夜人边解决还边吹口哨，调子是正流行的《彩云追月》，心情看似不错。
江蛟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便道：“我刚才找厕所就找了一炷香，可把我憋坏了。这宅子这么大，岳先生腿脚不便要到这偏院岂不要花好一会功夫？”
“这你想多了。”那人提了提裤子，说道，“我师父的轮椅啊比我们走路还快，不过他确实不太来这里……”说到这他声音里透着些难过，“师父也很少出门，其实师父这么厉害，世人谁敢看轻他？”
岳烬余本有不错的腿法，却在年少气盛时候失了双腿，这份打击又怎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可这事又偏偏是霍疯子干的，如今疯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江蛟一时不知该向着谁。
他认识的师父会打个劫、抢个马，但绝不是如此狠辣之人。毁他人人生，断别人前程之事……
江蛟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岳烬余还是为霍疯子。
他由衷说道：“岳先生也是苦命人……”
起夜人系好腰带，沉默了一会道，“师父不喜欢别人这么和他说话，他也不需要。”
江蛟至今和岳烬余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但好像已经从别人嘴里听完了他的一生。
起夜人一拍江蛟的肩膀，“走啦。”说着就要拉江蛟往回走。
那哪是蛟爷想去的地方？
江蛟借口房间在别的院子，与起夜人分别，向另个方向走去。
…………
江蛟在主院中发现一间房，非常可疑。此屋没有门槛，且被人从屋外锁上，神神秘秘的，不是金库就是药房。
江蛟四下打探发现没人，便随手将腰间的面巾抽出，把脸蒙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怪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钥匙是没有，但是什么锁难得倒蛟爷？
好吧，还是有的。
盖九刀的特制牢门锁江蛟还记忆犹新，这回他吃一堑长一智，开锁前先仔细研究了一下门锁……
嗯——
就是个普通门锁，除了个头大点儿、重点儿，没什么特别。
江蛟撇撇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他从靴子里掏出银针，稍稍一捅，门锁便开了。
小菜一碟。
谷里不比市里，灯一灭就万籁俱静。江蛟不敢点灯，怕引人注目。他轻手轻脚合上门，借着月光打量起屋内——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找对了地方。
这屋子一面墙是排排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标注着草药名字，江蛟打开几个一看，里面是不是对应的草药他不知道，不过各抽屉里的草药确实不同。这块基本和村中药馆的布局一致了。
该不会是按一定顺序打开抽屉，就会出现暗道什么的吧？
可鬼知道是哪种顺序？
江蛟翻了个白眼，移目别处。
对面那块墙则被整个当做了画板，上面画着等身的人形剖面图，标注着各经脉以及穴位的名称。这图画的非常细致，局部还被放大，旁边有各部位的一一注解。
“…………”
岳烬余真是行家啊。
霍疯子废了一代武师，却是成就了万代医者。
江蛟想走近细看，便扶着墙壁摸索过去，不料还没走几步，手下的墙蓦地向内凹陷，差点没稳住身形。
他定睛一看，原本平滑的墙面竟露出一个门！
一个紧——闭——的门。
接着门旁有一方形木块从墙内伸出，上面刻有九宫格数字。
“…………”
说好的随便按按门就开了的呢？！
我到底是不是主角？
江蛟又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发出了质疑。
…………
要不试试“贰叁叁叁”？
一般主角都好运到爆炸吧。
他拾回一点信心，自然地将手搭在“贰”上，正要按下去，忽觉哪里不对。他颤颤地把手抽回，捋了捋快遮掉眼睛的刘海，发觉早已惊出一额头的冷汗——
这个高度，
岳烬余坐在轮椅上，
不可能够得到吧？
岳烬余是笃定闯入者会按耐不住想要尝试密码……
江蛟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刚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他微微蹲下，大概保持在岳烬余的高度，再环顾四周——
那九宫格已在头顶，显然是极不方便的。而其他地方……
最终他的目光定在……另面墙上人形剖面图的手部。
就是这里！
他快步过去，将自己的手慢慢附上，与墙上的右手重合后，再向内轻轻按压……
然而手下的墙壁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是他想象的触感。江蛟有些失望，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吗？
但当他回头时，却猛然瞪大了眼睛——先前凹陷的墙面突然开始朝一侧移动！未发出任何声响，门便开了。
而一旁的九宫格也缩回了墙内。
我靠。
岳烬余设的机关都是这么无声无息么？
若是方才按了九宫格，自己是不是也会消失得不声不响……
江蛟一阵后怕，可路还是得继续走。他拨了拨额前黏着的碎发，深吸一口气步入密道。
而宅子里的另外两间屋内。
就在密道门开的一刹那，床头边的木盒里同时滚出一颗弹珠，砸落在铁制的轨道上，发出“砰”的声响。
这声不大，却足以在静谧的黑夜里唤醒沉睡的人。
床上人猛地睁开双眼。
“紫苏。”岳烬余开口。
“是，师父。”另一屋中的男子立即答道，“我这就去看”，男子翻身而起，拿起床头的弩便向药房冲去。
密室内的江蛟还对这一切没有觉察，他正手持油灯，一一探查柜子中的解药。岳烬余为了自己人拿取方便，每种药瓶上都标注了名字，这倒是便宜了江蛟。
失心散失心散……
诶！有了！
江蛟仔细确认是解药以后，小心地将其打开，倒出一颗塞进妙菱给他的药瓶，再将其放回原位，认真道，“岳先生我敬你是条汉子，这药就算我借的，有机会必定还你。”
江蛟实在不合适这一张严肃的脸，就这一会功夫他脸上的肌肉就像是注了水似的——酸疼。
这话说完他就一挑剑眉，嘴角弯起似是高悬的月牙，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回徒儿没让您失望吧！师父您老就等着吧！”他咧嘴一笑，将药瓶往空中一抛，复又一把握住塞回胸口，朝着密室出口撒腿狂奔起来。
…………
正当江蛟轻手轻脚退出药房，想将门锁再给扣上的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握住他的右手！
！！！
百草谷的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江蛟面罩上的双眼向右一瞥，是个身形与苏子相仿的男子，此人背着月光脸却看不清晰。此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把药留下。”
江蛟听闻却是缓缓抬手蹭了蹭脸颊，确信戴了面罩，自己的脸还未暴露后，顺手将手中门锁准确无误地扣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紫苏：“…………”
拳脚一触即发。
这锁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重和个儿大。紫苏手上挂着这累赘，实在影响发挥，江蛟没出几招就占了上风。
交手间江蛟更觉此人熟悉，可苏子应该不会武才对。何况苏子谈吐间的温和与此人的刚毅也是天壤之别，江蛟只道是夜深了直觉出了偏差。
江蛟躲避、出招游刃有余，过招之余瞥见对方腰间的弩，还有闲心嘲讽一番，“你输就输在自负，刚你一弩射死我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说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击在对方心口。解药到手江蛟也懒得隐瞒身份，这拳实打实得霍疯子真传。
紫苏只觉胸口如坠入冰窖，彻骨的凉，连呼吸都像被人截住了一般，不由退后了几步。
江蛟借此机会转身逃走。
但紫苏的反应是极快的，顾不得看查伤口，他立即摸出了腰间的弩。
这弩是百草谷特制，名为“追魂”，装填只需短短几秒，可射程却有几百米之远。料是江蛟再快，也跑不过追魂箭。
紫苏不急于放箭，因为命中的机会往往只在一刹那。他耐心地观察起江蛟逃跑的路线，摸透规律后，箭才离弦！
江蛟借着夜色，又刻意跑的曲线，心道这箭无论如何也中不了吧。正得意着，忽闻利箭破空之音，下秒只觉上臂一凛，一个踉跄差点被带倒。
我靠！
这人当真一弩射死我？！
江蛟此番惊险，不知能否脱险。
而另一方面……
余杭楼外楼，武林大会复赛第一日。
直到陆良人持剑立于比武台之上，江兄还未归来。
对面站着廖生风，他右手紧握啸天刀，腰板挺得笔直，是江湖人过招前最常见的样子。
他年纪约莫三十，在参赛者中也算是年长的，听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了。能掀起江湖风雨之人通常是一鸣惊人，像他这样屡次参赛的，通常不被看好，一旁的下注台便能看出这一点。
日复一日的勤苦练刀，一年又一年的参赛，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在乎旁人看法的。
而陆良人恰恰相反。
这才是第一场，他必须得赢。
台下的欢呼声充斥着耳膜，尖叫、助威，他是熟悉这些喊声的。正如年少时同家族中兄弟的比试，他作为陆慕山庄的继承人，从未缺少过众人的注视。而在这些目光中，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妙儿面前，他还从未输过。
陆良人率先出手。
他与剑的默契，早已在这些年间成型。云汉幽蓝的剑鞘似飘忽不定的鬼魅，从陆良人手中脱出，再来回纠缠于廖生风的刀尖之上。
时而拉近，时而推开。
情义剑决就像是一股捉摸不定的气流，游离在比试台上，让廖生风措手不及。廖生风无论什么动作，总会被拆了力道。
几番拆卸下来，双方看似僵持不下的时候，廖生风认输了。
“陆少侠仅凭剑鞘便可牵制于我，廖某也该有自知之明。”
说完廖生风离开了比武台，也离开了今年的武林大会。
…………
之后的几年里，廖生风也是武林大会的常客，终于在某年登上了新秀榜，得偿所愿。
不过世人却是不屑，只道是那年的新人不比往年，竟让平庸之辈钻了空子。好在廖生风向来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何况在乎又怎样，也管不住这些闲人碎语不是？
岳烬余会把药藏在哪里？
这些药在江湖上虽然珍贵，可对岳烬余来说不过是再配制一次而已。千百种药物，必定需要空间罗列整齐，若不一一标明很容易误取。而且凭岳烬余一人之力，很难完成所有药物，必定有他信任之人在帮忙打理，很可能是他的徒弟。但是苏子不像，他平日里负责村中医馆，应当没有时间制毒了。
这宅子里必定有一屋子专门用来存放药物，且温度不能过高，也许是在地下或者暗道中。
还有一点就是……
那个屋子不会有门槛。
江蛟观察过了，会客厅的门槛并不是没建，而是后来拆除了。可见这宅子在岳烬余失去双腿之前就有了。不过并不是所有屋子门槛都拆了，比如江蛟方才睡的那间客房，门槛就完好无损。
江蛟在黑夜里一路摸索过来，房间的门槛大多都在。看来岳烬余平日里活动范围很小，不会出入客房、杂院等地。
正当江蛟思索着，脚步未停一路前行时，身前房门突然被从内“砰”得打开，差点拍在了江蛟侧脸上。
起夜人很眼生，他打量了下偷偷摸摸的江蛟，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问道，“你谁啊？”
语气却是不慌不惊。
江蛟张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来谷里求医，在此歇息一晚。可我找不着茅房……”
他说的倒是实话，绕了一圈还真有些尿急，说着他还摸了摸脑后，一副傻小子的模样。
“诶！没事没事……”
没想起夜人是个自来熟，他一把揽过江蛟的肩膀，像是熟识已久的兄弟，“我也正好要去，一起一起。”
起夜人丝毫没有起疑——
天下比百草谷安全的地方没有几个，外层有折戟草拦着，擅闯是不要命了吗？
两人搭着肩膀，活像俩醉酒的大汉，一路歪歪斜斜总算是摸到了茅房。终是可以解决生理问题了，那起夜人边解决还边吹口哨，调子是正流行的《彩云追月》，心情看似不错。
江蛟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便道：“我刚才找厕所就找了一炷香，可把我憋坏了。这宅子这么大，岳先生腿脚不便要到这偏院岂不要花好一会功夫？”
“这你想多了。”那人提了提裤子，说道，“我师父的轮椅啊比我们走路还快，不过他确实不太来这里……”说到这他声音里透着些难过，“师父也很少出门，其实师父这么厉害，世人谁敢看轻他？”
岳烬余本有不错的腿法，却在年少气盛时候失了双腿，这份打击又怎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可这事又偏偏是霍疯子干的，如今疯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江蛟一时不知该向着谁。
他认识的师父会打个劫、抢个马，但绝不是如此狠辣之人。毁他人人生，断别人前程之事……
江蛟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岳烬余还是为霍疯子。
他由衷说道：“岳先生也是苦命人……”
起夜人系好腰带，沉默了一会道，“师父不喜欢别人这么和他说话，他也不需要。”
江蛟至今和岳烬余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但好像已经从别人嘴里听完了他的一生。
起夜人一拍江蛟的肩膀，“走啦。”说着就要拉江蛟往回走。
那哪是蛟爷想去的地方？
江蛟借口房间在别的院子，与起夜人分别，向另个方向走去。
…………
江蛟在主院中发现一间房，非常可疑。此屋没有门槛，且被人从屋外锁上，神神秘秘的，不是金库就是药房。
江蛟四下打探发现没人，便随手将腰间的面巾抽出，把脸蒙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怪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钥匙是没有，但是什么锁难得倒蛟爷？
好吧，还是有的。
盖九刀的特制牢门锁江蛟还记忆犹新，这回他吃一堑长一智，开锁前先仔细研究了一下门锁……
嗯——
就是个普通门锁，除了个头大点儿、重点儿，没什么特别。
江蛟撇撇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他从靴子里掏出银针，稍稍一捅，门锁便开了。
小菜一碟。
谷里不比市里，灯一灭就万籁俱静。江蛟不敢点灯，怕引人注目。他轻手轻脚合上门，借着月光打量起屋内——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找对了地方。
这屋子一面墙是排排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标注着草药名字，江蛟打开几个一看，里面是不是对应的草药他不知道，不过各抽屉里的草药确实不同。这块基本和村中药馆的布局一致了。
该不会是按一定顺序打开抽屉，就会出现暗道什么的吧？
可鬼知道是哪种顺序？
江蛟翻了个白眼，移目别处。
对面那块墙则被整个当做了画板，上面画着等身的人形剖面图，标注着各经脉以及穴位的名称。这图画的非常细致，局部还被放大，旁边有各部位的一一注解。
“…………”
岳烬余真是行家啊。
霍疯子废了一代武师，却是成就了万代医者。
江蛟想走近细看，便扶着墙壁摸索过去，不料还没走几步，手下的墙蓦地向内凹陷，差点没稳住身形。
他定睛一看，原本平滑的墙面竟露出一个门！
一个紧——闭——的门。
接着门旁有一方形木块从墙内伸出，上面刻有九宫格数字。
“…………”
说好的随便按按门就开了的呢？！
我到底是不是主角？
江蛟又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发出了质疑。
…………
要不试试“贰叁叁叁”？
一般主角都好运到爆炸吧。
他拾回一点信心，自然地将手搭在“贰”上，正要按下去，忽觉哪里不对。他颤颤地把手抽回，捋了捋快遮掉眼睛的刘海，发觉早已惊出一额头的冷汗——
这个高度，
岳烬余坐在轮椅上，
不可能够得到吧？
岳烬余是笃定闯入者会按耐不住想要尝试密码……
江蛟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刚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他微微蹲下，大概保持在岳烬余的高度，再环顾四周——
那九宫格已在头顶，显然是极不方便的。而其他地方……
最终他的目光定在……另面墙上人形剖面图的手部。
就是这里！
他快步过去，将自己的手慢慢附上，与墙上的右手重合后，再向内轻轻按压……
然而手下的墙壁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是他想象的触感。江蛟有些失望，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吗？
但当他回头时，却猛然瞪大了眼睛——先前凹陷的墙面突然开始朝一侧移动！未发出任何声响，门便开了。
而一旁的九宫格也缩回了墙内。
我靠。
岳烬余设的机关都是这么无声无息么？
若是方才按了九宫格，自己是不是也会消失得不声不响……
江蛟一阵后怕，可路还是得继续走。他拨了拨额前黏着的碎发，深吸一口气步入密道。
而宅子里的另外两间屋内。
就在密道门开的一刹那，床头边的木盒里同时滚出一颗弹珠，砸落在铁制的轨道上，发出“砰”的声响。
这声不大，却足以在静谧的黑夜里唤醒沉睡的人。
床上人猛地睁开双眼。
“紫苏。”岳烬余开口。
“是，师父。”另一屋中的男子立即答道，“我这就去看”，男子翻身而起，拿起床头的弩便向药房冲去。
密室内的江蛟还对这一切没有觉察，他正手持油灯，一一探查柜子中的解药。岳烬余为了自己人拿取方便，每种药瓶上都标注了名字，这倒是便宜了江蛟。
失心散失心散……
诶！有了！
江蛟仔细确认是解药以后，小心地将其打开，倒出一颗塞进妙菱给他的药瓶，再将其放回原位，认真道，“岳先生我敬你是条汉子，这药就算我借的，有机会必定还你。”
江蛟实在不合适这一张严肃的脸，就这一会功夫他脸上的肌肉就像是注了水似的——酸疼。
这话说完他就一挑剑眉，嘴角弯起似是高悬的月牙，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回徒儿没让您失望吧！师父您老就等着吧！”他咧嘴一笑，将药瓶往空中一抛，复又一把握住塞回胸口，朝着密室出口撒腿狂奔起来。
…………
正当江蛟轻手轻脚退出药房，想将门锁再给扣上的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握住他的右手！
！！！
百草谷的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江蛟面罩上的双眼向右一瞥，是个身形与苏子相仿的男子，此人背着月光脸却看不清晰。此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把药留下。”
江蛟听闻却是缓缓抬手蹭了蹭脸颊，确信戴了面罩，自己的脸还未暴露后，顺手将手中门锁准确无误地扣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紫苏：“…………”
拳脚一触即发。
这锁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重和个儿大。紫苏手上挂着这累赘，实在影响发挥，江蛟没出几招就占了上风。
交手间江蛟更觉此人熟悉，可苏子应该不会武才对。何况苏子谈吐间的温和与此人的刚毅也是天壤之别，江蛟只道是夜深了直觉出了偏差。
江蛟躲避、出招游刃有余，过招之余瞥见对方腰间的弩，还有闲心嘲讽一番，“你输就输在自负，刚你一弩射死我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说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击在对方心口。解药到手江蛟也懒得隐瞒身份，这拳实打实得霍疯子真传。
紫苏只觉胸口如坠入冰窖，彻骨的凉，连呼吸都像被人截住了一般，不由退后了几步。
江蛟借此机会转身逃走。
但紫苏的反应是极快的，顾不得看查伤口，他立即摸出了腰间的弩。
这弩是百草谷特制，名为“追魂”，装填只需短短几秒，可射程却有几百米之远。料是江蛟再快，也跑不过追魂箭。
紫苏不急于放箭，因为命中的机会往往只在一刹那。他耐心地观察起江蛟逃跑的路线，摸透规律后，箭才离弦！
江蛟借着夜色，又刻意跑的曲线，心道这箭无论如何也中不了吧。正得意着，忽闻利箭破空之音，下秒只觉上臂一凛，一个踉跄差点被带倒。
我靠！
这人当真一弩射死我？！
江蛟此番惊险，不知能否脱险。
而另一方面……
余杭楼外楼，武林大会复赛第一日。
直到陆良人持剑立于比武台之上，江兄还未归来。
对面站着廖生风，他右手紧握啸天刀，腰板挺得笔直，是江湖人过招前最常见的样子。
他年纪约莫三十，在参赛者中也算是年长的，听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了。能掀起江湖风雨之人通常是一鸣惊人，像他这样屡次参赛的，通常不被看好，一旁的下注台便能看出这一点。
日复一日的勤苦练刀，一年又一年的参赛，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在乎旁人看法的。
而陆良人恰恰相反。
这才是第一场，他必须得赢。
台下的欢呼声充斥着耳膜，尖叫、助威，他是熟悉这些喊声的。正如年少时同家族中兄弟的比试，他作为陆慕山庄的继承人，从未缺少过众人的注视。而在这些目光中，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妙儿面前，他还从未输过。
陆良人率先出手。
他与剑的默契，早已在这些年间成型。云汉幽蓝的剑鞘似飘忽不定的鬼魅，从陆良人手中脱出，再来回纠缠于廖生风的刀尖之上。
时而拉近，时而推开。
情义剑决就像是一股捉摸不定的气流，游离在比试台上，让廖生风措手不及。廖生风无论什么动作，总会被拆了力道。
几番拆卸下来，双方看似僵持不下的时候，廖生风认输了。
“陆少侠仅凭剑鞘便可牵制于我，廖某也该有自知之明。”
说完廖生风离开了比武台，也离开了今年的武林大会。
…………
之后的几年里，廖生风也是武林大会的常客，终于在某年登上了新秀榜，得偿所愿。
不过世人却是不屑，只道是那年的新人不比往年，竟让平庸之辈钻了空子。好在廖生风向来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何况在乎又怎样，也管不住这些闲人碎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