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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灵山十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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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古的荆门山上,夜里发出炫目的光来,一连就是三天三夜,就像月亮掉在地上。人们传说是天上的月神掉落下来。

    有一叫易的龙青年,背着弓箭,夜里去狩猎月神,他跨过河流与丛林,终于在河岸上看到了月神。

    月神坐在洁白的桦木船上,上刻美丽的纹饰。各色鲜花挤在船上,簇拥着这个穿着红色盛装的少女。她的衣服是蒙昧时期从未出现过的柔软织物,红霞的色彩就像血一样鲜艳,柔顺的长发铺在背上,泛着漆黑的光泽,阖着的双眼却流淌着血泪。

    原来是这个少女,一直发出鹅黄色的月光。

    他伸手去拉她,她拼命反抗,易这才意识到月神几近失明。拉她下船不成,又想喂她吃东西。月神便连忙抿紧了嘴巴,连连摇头。

    “如果我吃了这里的东西,就会衰亡,离开了船,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于是易趁她睡着,喂她吃了食物,而后又把船压在石头底下。吃下了食物的月神,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一坐起来,便有一个人首蛇身的俊美青年在身旁照料。

    “你是哪一位?”

    “我是你的丈夫啊。”他的口气听起来稀松平常。

    “你胡说什么?”

    易一脸惊讶,好像她失忆了一般。

    “你忘了吗?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前几天你跑丢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那这里是哪里?”她扶着头。

    “这里是灵山,是我们的家。”

    她从此便自认为这里是家,放下了关于欲界,杂园,以及那里的一切记忆。开始的时候,她发出的光很强,千里之外都看得见。她可以改变天气,让村民丰收。还会礼神祈福,传授衣食住行的知识。

    她用黏土捏出自己的样子,呼了口气,就让粘土人活了起来,让他们手舞足蹈来让村民娱乐。那些粘土人就像小动物一样,可以繁衍生息。一个粘土人跳完了舞,就会慢慢衰老,死去,腐烂,其他活着的泥人便围着死者哭泣,把他埋在土里,让他变回黏土………

    “这是什么?”易问她。

    “空气里面有炁,放在人上面,会活,是灵魂。”

    “我也可以学吗?”易和村民慢慢的学会了很多把戏,她叫这些奇异的把戏为术。

    她和易一起生育了十个孩子,他们被叫作灵山十巫。

    渐渐地,她的光就越来越暗淡了,并且开始衰老。节气一到了五月,她便老的更快,流汗变多,昏睡的时间也就越长。那是艾草葳蕤的季节,新鲜的青草味让她梦见自己有一个姐姐。

    梦里的姐姐挽起衣袖和着面,偶尔抹去额角的汗珠。烧热的罐子里熬着艾草汁,馅料的红豆是一颗一颗挑出来的,有一颗心形的,她特意挑出来顶在团子顶上……

    梦醒时分,已是白发三千。

    易带着她在荆门山上游猎,路过当初发现她的河流,忽然感怀起来。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你坐在一条船上。”

    “我不信,我没有印象了。”

    他把船从石头底下拉出来,“看,这就是你当初坐的船。”

    她一看见船,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被易欺骗。就跳上船去,画出符阵,唱起祭歌,又把箭插在他的心口,念诵十六字咒语想要离开,却发觉天空与地面开始破碎下陷。

    而这一切,自然被那些操控世界的色界之人看在眼里,于是又对岚生议论纷纷起来。

    “那个叫岚生的竟然创造了新的生命,她叫他们人类。”男相天人调侃着,“简直和你的行为一模一样,她是你的亲女儿吧?”

    “真叫人不舒服。”女相发着牢骚。

    “哦?岚生姑娘好像没有记性,她又在念那个咒语,看来这个世界也要结束了。”男的这样说着,却发现岚生有了新的举动。

    她在地脉中提取灵魂,制成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终于在最后一块石头上,创造出了时间回溯的能力。

    “因果没有那么容易打破。”女相道,“如果她许愿要阻止虹道打开,那就意味着虹道一定会打开。如果许愿者本身都不存在,那倒还有一线生机。”

    她满身缠绕因果,唯有一死尚能赎罪。

    而具备神力的三万石子散落人间,作为人间的神器被世人争夺,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起初是秦始皇,派遣徐福去蓬莱寻长生不老药。据说就是这三万石子之一的“玥”,吃下了便可以长生不老。

    秦始皇离奇死亡后,又传闻他十二岁拜相的天才宰相甘罗得了“玥”,此后便杳无音讯。而后不久便听闻海上有一大洲叫欧罗巴洲,这地方来了个神人长生不老。欧洲人称他为炼金术师,又为他建立了蔷薇十字团。这神人自称是得了贤者之石才长生不老,引起了万国人对贤者之石的热烈追捧。可惜所有追寻贤者之石的人都难逃一死。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毕竟这些带有神力的石子,对这个黄金时代的神明来说,和玩具没有区别。相比于追求力量和长生不老,他们有更原始的追求。

    繁衍的原始欲望。

    幼子喜欢长姐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时有发生。尤其是母亲早逝,幼子常常由姐姐抚养,或许是恋母的天性在作祟也不可知。岚生的孩子,灵山十巫中的长女乌纤和幼子雾相就是这样的情况。

    长女乌纤,和母亲一样生着一头漆黑发亮的秀发,微微上翘的眼尾,优雅又温和。幼子雾相则和父亲易一般,人首龙身,雪白的头发。若是这两人不是出自一家,倒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有一日母亲与父亲出游,却只回来母亲一个人,十个孩子看见母亲头上的天空破了个洞,黑漆漆的在扩张。太阳,月亮……天上的星宿一个一个从破洞跌下来,火球一般掉在地面上。

    地平线的边缘在拱起,包包子一样把她们裹起来,只剩下头顶上的黑洞吸入点点火光。太阳熄灭了,它轻飘飘的在地上滚动,它近小远大,凑到身前时只有玻璃球大小,滚去远方时却占满整个穹顶,好像满天都是太阳。

    “我是一个可悲的人,人往往都是这样可悲,永远会犯同样的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的遵从本能,可是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呢?那是神明赋予我们的,本能在控制我们,我本来以为一切都是命运……可是促成这一切的是本能,也仅仅是本能。”她哀泣道。

    “阿相,你要尽力自持才是,”她按住雾相的肩膀,死死掐着,“你长得这样像易,为什么会是我这种性格呢?我放心你姐姐你哥哥,可是你太像我!你要闯祸的!你要答应我不闯祸好不好?”

    “啊……嗯?”他充满了困惑,却无法问这样的母亲,她的手指爪子一样抠着肩膀,让他肩膀如同锥子扎穿一样疼痛,只好应下来,好让她放手。

    水从地下涌出来了,那是破碎的地脉。地脉富有丰富的无主的灵魂,它们蕴含在地下水中,一旦过度摄入就会气胀而死。

    水没过雾相的尾巴,他看见水面上飘着许许多多肿胀的小人,虽然还没有死,却呈现出死尸的巨人观相。不时会有一两个气球一样,“嘭!”的一下爆掉,就像是噗的捏爆一个多汁的橘子。

    母亲说她要去找石子,孩子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石子,只知道母亲像摆阵一样把石子摆了一地,活下来的小人就聚成一群,每一个手里都握着凿子,锤子或者斧头,一个一个的给这些石子刻字。

    雾相看着他们整齐划一持续不断重重叠叠的动作,觉得眼花缭乱。受了催眠一般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却发现,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父亲母亲。

    乌纤继承了月神的名号,把他们抚养成人,雾相喜欢依靠着姐姐乌纤,一刻也不肯离开她,这样安宁的日子让他觉得关于父母的记忆不过是梦。只有偶然出现的石板在提醒着真正的现实。

    他躺在她的怀里睡觉,却听见她在说着什么,好像在和另一个人说:“他……幼小……受刺激……忘记……这样也好。”

    姐姐在和除了我们兄弟姐妹之外的人相谈甚欢。可是我连其他哥哥姐姐和她聊天都不喜欢,她在和谁说话呢?

    雾相一激灵坐起来,却见一个金光闪闪的男人,坐在乌纤身旁,拉着她的手,一脸惊讶的看着突然坐起的他。乌纤见了连忙拉过两人的手介绍起来。

    “这位是曙雀,来自太阳上的神明,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结为夫妻,”她摸着弟弟的头,声音带着歉意,“这个决定没有提前告诉你们,真的非常抱歉,阿相会怪我吗?”

    怪?岂止是责怪,在他眼里,曙雀的金光是如此的土气,散发着廉价的气息,根本配不上自己高雅的姐姐。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也做不到。只磕磕绊绊的说要去通知大家,便逃也似的溜了。

    没多久曙雀神婚礼的请帖便递到了他手里,他拿着请帖徘徊在大荒之间,愁眉不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参加。忽的心生一计,决意砸了那金人儿的场子。

    两人的婚礼办的非常热闹,还有个凡人溜了进去,写了篇《神乡悬苑日月神婚记》,记录下了婚礼的过程。正是婚宴高潮,化为苍龙的雾相在现场大开杀戒。

    乌纤忍无可忍,一路行至他面前,缓缓呵出话来:

    “母亲担忧你拥有使用石子的能力,就会闯出祸事来,你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说着便咯嘣一声折断了他一只龙角。

    “你这样不知克制的嗜杀无度,以后也不要再出手了。”话音落下,她又折断另一只龙角。

    他失了龙角变成一条白色的大蛇滚落在地上,姐姐手中的龙角则变成一黑一白两条小龙,自成形开始便纠缠撕扯,互相攻击,不死不休,直到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黑龙落入黑龙江,白龙在天未可知。只知道三几年旱的很,落了一条下来。那路过的百姓搭棚的搭棚,洒水的洒水,终究还是死了,整个陈家亮子被海物腐烂之气侵扰,苍蝇萦绕,臭不可闻。

    又有说这白龙的角粉延年益寿,叫人拿去服了,依然没见有多长寿,此事便不了了之,若不是日后在渤海再见白龙,也不会有此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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