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等一个人（上）_第六章 我等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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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阳光穿破淡淡的晨曦，住高处的好处便是，每一个有太阳的早晨，阳光都会很勤奋地从玻璃窗外把你从美梦里唤醒。但是不包括所有人，比如叶婉珠，就不是一个能轻易叫醒的人，尤其当她头天晚上喝醉之后，更是挂在床上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身。
手机响过N遍了，巨大的铃声都没有把她吵起来，可它还是冥顽不灵地在小小的柜子上震动着，一点一点地挪到边缘处，终于，在挣扎徘徊了多次之后，“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
这下叶婉珠终于有了反应，她睁开惺松的睡眼，习惯性地转头去看柜子上的手机，见它此时正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依旧高唱着广场舞的音乐，叶婉珠挣扎着从床上爬下半个身子，拾起手机，顾不得爬回去，就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接通了电话。
“喂？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打过十几遍了。”卓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可尽管不耐烦，可还是能保持平淡的语调，或许这就是她杀入娱乐圈几年后练就的本事，虽然有着和叶婉珠一样的女汉子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从容、淡定，甚至冷漠的。
“哎呀，我头痛死了。”叶婉珠抚着头，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还漂浮在迷离的梦境里，此时被卓雅叫醒了，有些不知所以，“我昨晚喝醉了！”
“什么？你喝醉了？”卓雅声音里的单调总算有了几分起伏，“是哪个倒霉蛋陪你喝的酒？你没有趁机占人家便宜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婉珠的脑海里浮现出沈益嘉温和的笑脸，努力想要回想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大清早的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清早？”卓雅无奈地说道，“拜托，大小姐，你看看外面的太阳，都晒到你屁股了吧？中午了好不好！我刚收到通知，让我出演《绝恋》的女主角，这部剧不是让你接替曾玉改编剧本吗？有没有签下来。”
“签下来了，可有点偏差的是――男主角人选……”一想到这个，叶婉珠的头就更痛了。
“我知道，是秦彦嘛！”凭心而论，秦彦在业界的风评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很多专业人士对他演戏的评价都很高，否则他也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蹿红起来，眼看着就要接替伍卓轩，登上娱乐圈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过，卓雅知道叶婉珠很不喜欢秦彦，所以这些话并没有说出来。能和秦彦这样优秀的艺人演对手戏，其实也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不管叶婉珠高不高兴，反正，卓雅的经纪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开心得手舞足蹈。
叶婉珠哀叹一声，“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秦彦不接这部剧啊？”
电话那头的卓雅无声地耸了耸肩，见经纪人正开心地在看剧本，觉得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问题，所以没有说话。
叶婉珠兀自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着，脑洞大开，“你说我要不要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好色又变态的跟踪狂，把他吓走？”
卓雅笑着反问，“你倒是挺能毁自己的嘛，看来你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那当然，要不然，我就告诉他我有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凶残的混黑社会的男朋友，然后花钱雇一个浑身有纹身的家伙去警告他？”叶婉珠继续想象着。
可电话那头的卓雅笑得合不上嘴，“小姐，就你这副样子，哪像是有男朋友的，就算有，也不会是混黑社会的好吧？”
叶婉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我就告诉秦彦，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逗比、腐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卓雅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你难道不是吗？”
“卓雅，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啊？”叶婉珠被赤裸裸的嘲笑了，不由有些气馁，“你不仅不帮我想办法，还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的。”
“对不起，叶婉珠同学，我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我认为让秦彦出演男主角是艾柯公司最明智的选择，你也要结合自己目前的状况，一个刚出道的小编剧，哪有挑三捡四的资格？有那个时间，你不如想想你的助学贷款就要到期了，应该怎么办吧？我和曾玉都说要帮你，可你又不愿意，既然决定要靠自己勤劳致富，那就先从职场菜鸟做起吧，OK？”
叶婉珠被卓雅这一通话说得无言以对，不过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就像是有一根刺扎在那里一样，她实在不愿意每天面对秦彦，只是，助学贷款才是她目前的头等大事，还有舅妈，还在等着她寄钱回去供她那个不成材的表哥呢。
挂了电话，叶婉珠这才哀嚎一声爬起来，面对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她现在签约艾柯公司，作为编剧，在《绝恋》这部剧开机之前，虽然悠闲，可也很有必要提前和剧组人员交流意见，比如可以直接向粱冰提出能不能换一位主演？
下了楼，赶到公交车站，叶婉珠发现就连公交站台上贴着的，也是秦彦的大幅海报，他手里拿着时下最新款的手机，笑得十分温柔，有几个正在等待公交车的女学生不住围着海报窃窃私语，一脸羞涩的笑容。叶婉珠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心里就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都是秦彦这个招牌式的笑容了？
等到那几个女学生坐上公交车离开，叶婉珠见公交站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便毫不客气地狠狠一脚踢向那座广告橱窗。可脚下用力不慎，让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橱窗里的秦彦依旧微笑着看着她，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真讨厌――”叶婉珠生气地抓了抓头发，原本顺滑的马尾又散落下来，她伸手去挽，可头发还没有扎好，夹在腋下的包包又滑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手忙脚乱有些狼狈，这时，她等的那辆公交正好停了下来，叶婉珠正在生气，见公交司机看自己时那种好奇的神情，不由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公交司机缩了缩脑袋，也不说话，只是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叶婉珠这才意识到这辆车就是她等了好久才姗姗来迟的303路公交车，可她却傻到把司机给骂走了。她抓起地上的包，披散着头发沿着马路追了过去。
“喂――等等我，我还没有上车呢！”她一路跑，一路挥舞着手，试图让公交车停下来。只是无奈她今天为了能给梁总留下一个好印象，特意穿了比较正式的衣裳，裙子包得太紧，她又穿了高跟鞋，根本拉不开步子。公交车司机却像是在故意逗弄她一样，不急不缓地行驶着。最终，叶婉珠追到无力的时候，它才加快速度，飞驰而去。
叶婉珠欲哭无泪地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心里无限懊恼，她刚才为什么要得罪公交车司机，这下好了，不知道下一班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只怕自己赶到艾柯公司的时候，人家到了午休时候了。
看来秦彦还真是她的霉星，不用遇见他，他就可以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这样的人，让她一刻也忍耐不了，她必须要尽快说服梁冰换了秦彦。
正在叶婉珠打算走回公交站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她觉得奇怪，回头看去，却是沈益嘉开着车缓缓靠到她的身边。
一看到沈益嘉，叶婉珠便想起昨天晚上喝醉酒的囧事，她略微有些尴尬，但很快摆出最淑女的笑容，对着沈益嘉挥了挥手，“真巧。”
沈益嘉见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连衣裙，柔顺及腰的长发散在肩头一侧，笑容更是温暖灿烂。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学生气，今天就化身成了美丽中带些清纯妩媚的佳人，只是打扮上的差别，就让他差一点认不出来了，如果她再化一点淡妆，那必定会挣足路人的回头率。
“我来这里办事情，”沈益嘉停下车，语气中有些犹豫，“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追公交车？”
叶婉珠只觉得眼前一黑，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的糗事，上天都要安排另一个人看到，刚才自己撒丫子飞奔的模样，估计好看不到哪里去，面对刚认识且感觉良好的沈益嘉，就不能给人家留下一点优雅的印象吗？不过，她同样也在心里庆幸着，她之前没有脱下高跟鞋追公交，就算是不错了。
“是啊，我正准备坐下一班呢！”她想了想便坦然了，反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是装淑女也是不像的，不如索性做回自己，看沈益嘉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嫌弃自己的人。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沈益嘉打开车门，“反正我有空。”
叶婉珠想了想，有顺风车可坐，何乐而不为，便笑着坐上车，“这样吧，我也不能白坐你的车，昨天晚上你请我吃饭，不如今天我请你吧，”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不像你这么有钱，只能请你吃一顿简单的，算是表达我的心意。”
沈益嘉一边发动车，一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来，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一向都是他买单的，可今天却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说，要请他吃饭，这种感觉怪怪的，却很好。
“可以，那我们去哪里？”
“我知道有一家中餐厅，环境很好，菜色也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好吗？”叶婉珠提议道，并且说了那家餐厅的地址。
沈益嘉也没有反对，就按着她说的地方，开车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繁华的闹市区里，还藏着这样的一家中餐馆，它座落在一家民房里，一间小小的院落，此时斑驳的围墙上垂着一丛开得正好的粉色蔷薇花，小小的门脸，招牌只比巴掌大一点，写着复古的几个花体字，“小城故事”。
这里的主人，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平日里没有什么客人上
门，两个老人便坐在院子里伺弄花草，餐厅里，放着古老的唱片机，有带着几分沙哑的歌声传来，正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初次来到这里，沈益嘉觉得十分的新奇，四下里打量着。
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一脸和蔼可亲，笑眯眯地说道，“珠珠丫头可好久没来了，今天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
叶婉珠吓了一跳，见沈益嘉还在打量着墙壁上贴着的旧画报，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安心了一些，凑近老婆婆，小声地说道：“阿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说完，便拉着老爷爷一起进了厨房。
“怎么样？这个地方，合你的心意吗？”叶婉珠拉着沈益嘉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坐好，这里视野最佳，可以看到满院子开得正好的花朵。
沈益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公司的下一部剧，可以到这里取景，这实在是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好地方。”
“那是当然，我看中的地方，怎么会是俗物？”叶婉珠骄傲地放下包，顺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习惯性地打开，随意点了几下，却发现存在手机里那段《绝恋》的台词，竟然排到了第一行，这就说明，有人打开过它。可她明明只是随手录的，录完之后都没有听过，那么会是谁？想了想，只能是秦彦了，只有他动过自己的手机。
一想到秦彦，叶婉珠的心里又是一阵恶寒，她在大学时构思的这部作品可是承载了她少女时代的美好梦想与憧憬，现在就要被秦彦毁了。她想起不久前曾经看过他演的一部恐怖片，好像是《荒野惊魂》，他倒是演得很惟妙惟肖，阴鸷的眼神，冷气森森的一张脸，叶婉珠瞬间感觉不好了，她揉了揉双肩，明明是阳春三月，她却觉得心头一冷。
“你怎么了？”沈益嘉见她表情有异，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的剧本男主角是秦彦，就觉得不舒服。”叶婉珠皱着眉，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苦恼。
沈益嘉笑了，“你是编剧，如果真的觉得他不适合你创造的这个人物，大可以找公司沟通，这是在为你自己的权益而争取，我想，梁总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你说的有道理。”沈益嘉的话更奠定了叶婉珠的信心，正好这时菜也送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催促道，“那我们快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去艾柯公司，我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争取一下。”
沈益嘉哑然失笑，这个丫头，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顾及他这个受邀吃饭的客人的感受。
午休时间刚过，叶婉珠便来到了艾柯公司总裁办公室，尽管梁冰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听秘书说叶婉珠来找自己，还是直接开了绿灯，把她请了进去。
可没等叶婉珠说明来意，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秘书职业化的声音传了进来，“梁总，周园有事找您。”
“让她进来吧，正好我和叶编剧在谈《绝恋》的事情。”
叶婉珠只觉得是晴天霹雳一般，周园是秦彦的经纪人，还是一个超级尽忠的护犊子型，她来了，自己说的事还有戏吗？
她还来不及想对策，周园便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进来，见到叶婉珠，点头微笑了一下，亲热地打招呼，“珠珠，你也在啊，是不是对《绝恋》剧本有什么意见？我可以听吗？”
“当然可以。”不等叶婉珠回答，梁冰便替她说道，“你们就要合作这部剧了，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坦白说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合作顺畅。”而后，她又转向叶婉珠，“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婉珠为难地看了梁冰一眼，又感受到坐在她身边的周园投来的殷切目光，可面对这样的询问，又不好不回答。她刚才说的太委婉了，梁冰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用意。她一咬牙，开门见山道：“我认为，秦彦并不适合演这剧戏的男主角，我建议换人。”
梁冰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像是罩了一层薄冰一般，而周园也尴尬地看着叶婉珠，“你是说我们家秦彦，不适合这个角色？”
“是的。”既然说出来了，干脆就说个明白吧，死也死得安心一些，叶婉珠破釜沉重道，“我是这部剧的编剧，我心里十分清楚男主角的定位是什么样的。”
梁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笔丢在桌上，一句话也不说，但屋子里的气压却因此而低沉起来。
倒是周园，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对这样的事情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微笑着打圆场，“珠珠，我想是因为你不太了解秦彦才会说这样的话，我们家秦彦演的角色，你都认真看过吗？”
叶婉珠撇了撇嘴，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任何一部秦彦的作品，尤其是电视剧，都是匆匆扫一眼便换台了。面对着周园的问话，她也不想说谎，默默摇了摇头，“只看过一点点。”
“对啊，你只看过一点点，怎么就能对一个演员盖棺定论呢？我们家秦彦，戏路很广，每一部剧都能找到他自己的诠释与感觉，也能够得到观众的认可，以前和他合作过的编剧和导演，都夸他很有演戏天分，是天生吃这行饭的人。”
叶婉珠表面上很谦和地在听，心里却不以为然，你是他的经纪人，当然会帮着他说话了。
梁冰听了这些话，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也开口附和道：“我听周园说起过，你很喜欢秦彦的，或许，你是担心他不能够胜任这个角色，怕对他的形象有所影响，可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等你和他合作过之后，就会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可是――”叶婉珠还是不甘心，她看着梁冰，还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梁冰却打断了她，“叶编剧，我想你应该明白，让谁参演主角是公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会因为你个人意见有所更改，每一个艺人，我们都是有计划地合理安排他们的工作，没有特殊理由，是不会做出换角这样大的改动的，何况，这部剧的前期宣传就要出来了，公司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临时换角只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婉珠自然明白换角是彻底没戏了，她只好说道：“梁总，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是我太过唐突了，实在不好意思。”
梁冰见她态度好转，笑了笑，“你能理解就好，希望你配合好这部戏的工作，过几天有个记者招待会，到时候，还望你能够出席，配合记者的问答。”
“嗯，好的。”叶婉珠见大势已去，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乾坤了，只好怏怏地向梁冰告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她前脚刚迈出，周园后脚便跟了出来，意味深长地说道：“珠珠，你知道吗，虽然你签了合约，可雨彤编剧那边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呢，如果你不肯合作，公司很有可能会解除与你的合约，改签雨彤，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被另一个编剧糟蹋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叶婉珠一下子明白过来，周园见她的表情豁然开朗，拍了拍她的肩膀，“珠珠，你初出茅庐，需要磨炼，而娱乐圈的事情，很多你还不太明白。”
“谢谢你，周园姐。”叶婉珠没有达成目的，悻悻地，既然秦彦是男主角已是既定事实了，那她也只能接受。
“明白就好。”周园欣慰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叶婉珠点头示意，走到电梯口时，向周园道别。还没离开艾柯公司，就接到梁冰的电话，说是如果她还没有走远的话，请她去财务部一趟，可以先预支一部分薪水。
这个电话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叶婉珠一边道谢，一边掉转头往财务部去。
领了薪水，叶婉珠在路上仔细盘算了一下，助学贷款要还，舅妈的钱也要汇，除此之外，再给自己留下一点可怜的生活费，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次发薪水。
来到银行，叶婉珠先还了一部分的助学贷款，然后把剩下的钱汇到舅妈的账户里。汇完钱，她便打电话告诉舅妈一声。
铃音响了好几声，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
叶婉珠怯怯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捧着电话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小声地回答，“舅妈，是我。”
“你这个死丫头，终于肯打电话回来了吗？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都不回，你作死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叶婉珠吓了一跳，她赔笑道，“舅妈，最近我工作很忙，没顾得上给您打电话，今天我发薪水了，给您汇了些钱，您过一会儿注意查收一下。”
一听到钱这个字，舅妈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你汇了多少？”
“对不起，舅妈，因为还要还贷款，所以……”叶婉珠有些胆怯，声音也没有底气地说了一个数字。
果然，一听到这数字，舅妈又扬起了声调，“什么？只有这么点？我上次是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多寄些钱回来，你表哥上个月闯的祸还需要一笔钱摆平，再说，他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我要给他存点钱，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多汇些钱回来。”
“我――”叶婉珠听到舅妈这样蛮不讲理的话，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舅妈，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再说了，表哥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欠他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传来，让叶婉珠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你这个死丫头，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只金凤凰，也是从我这鸡窝里飞出去的，你想一脚把我们给踢开？告诉你，没门，我
把你养这么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没想到你竟是只白眼狼……”
谩骂声不绝于耳，叶婉珠觉得听得有些麻木了，每一次打电话回家，都是这样的一出，她真想一怒之下从此都不要再和她这个舅妈说话了，可只要一想起她那个老实木讷又善良的舅舅，她只好把眼泪合进肚子里。
舅妈嘴里的那个表哥，叫林文冲，其实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是舅妈嫁给舅舅之后带过来的与前夫生的孩子，舅舅和她结婚后，这么多年来把林文冲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唯一的要求就是收养叶婉珠，所以，叶婉珠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也不会对不起舅舅，他为了自己在舅妈面前委曲求全了一辈子。
好不容易，电话那头才算消了一些气，可能是骂得累了，舅妈不耐烦地说道：“你尽量想想办法，再多汇些钱回家，你舅舅每天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他的肺病越来越严重了，也需要钱治疗，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是叶婉珠的死穴，一提到舅舅，她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舅妈，你让舅舅听下电话，好吗？”
几乎是请求的语气，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舅妈这才冷冷地“嗯”了一声，想必舅舅就在她的旁边。果然，不一会儿，舅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珠珠――”声音比记忆里的又苍老了许多，但依旧还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只是听到这样的一声呼唤，叶婉珠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出来，只有在舅舅面前，她才能不用掩饰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可她又不敢哭太久，如果久了，一旁的舅妈又该不高兴了。
“好了，珠珠，你不用担心舅舅，舅舅的身体硬朗着呢……”可话还没有说话，舅舅就咳嗽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舅舅，你没事吧？”叶婉珠担忧地问道。
电话立刻被舅妈抢了过去，“好了，没其他事就这样吧，电话费贵得很，下次没汇钱就不用打电话过来了，你舅舅还要去上班呢！”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叶婉珠知道，就算她寄再多钱回家，舅妈也只会给林文冲，是不会舍得给舅舅花一分的。所以，她宁可在每年回家的时候多买些东西给舅舅，可这一次听到舅舅的声音，他似乎又老了很多，有一种无力感，让叶婉珠心里的那块石头越来越沉重。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灰暗了，她觉得好无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她就像是一只被放飞的风筝，而舅舅是那一只风筝线，舅妈就是站在最那头抓着这根线的人，无论她飞得多高多远，离梦想有多近，她始终没办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天气晴好，秦彦刚赶完通告，精神依旧很好，他戴着墨镜，坐在宽大舒适的保姆车里，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路上有些堵，像蜗牛一样前进，以这样的速度赶回公司，又不知道是几点了。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繁华似锦，有时候让人迷醉，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厌烦，秦彦看够了风景，摘下墨镜，不耐烦地催促司机，“怎么那么慢？”
“这个时间的确是很堵的，等过了这个路口就会好一些了。”司机赔笑道。
秦彦似乎没注意他的话，目光被窗外的一人所吸引。
一棵香樟树掩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好像是一间银行的角落里，阳光无比灿烂地照在一个女孩的身上，那个女孩却木木地立在那里，哭得很伤心。
隔着车窗、隔着一条车道、隔着一扇落地窗，秦彦清楚地看到，那个哭得伤心的女孩，正是叶婉珠。他捅了捅坐在他身边的季韫，不敢置信地问道：“喂，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叶婉珠？”
季韫正在查看晚上的行程安排，听到秦彦的问话，立刻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对，是叶编剧。咦，她怎么一个人在银行里哭？是不是钱掉了？”
“我下去看看。”秦彦想也不想便打开了车门，正好整条马路堵得死死的，他很轻松地穿了过去。
“喂，秦哥，你不回公司了吗？”季韫想要拉住他，一下子没有拉住。
秦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叫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我们公司见。”
季韫见他我行我素的样子，很无奈，可惜周园不在，没人能劝得动他，只好愤愤地关上车门，看了一眼手里的行程安排，“希望他能早点回来，晚上还有一个采访，要是误了事，周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他越想越怕，司机幸灾乐祸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见这样的事情，两人都不是头一回遇到了。
叶婉珠正哭得伤心，她很少这样放肆地掉眼泪，可现在，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银行大厅里，她用手撑着玻璃幕墙，却哭了个痛快。外面的人行横道上偶尔有人看到她这样奇怪的举动，都会转过头来充满同情地看她一眼。
这时，她感觉背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上了一方纸巾。她也觉得自己哭够了，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转身接过纸巾，“谢谢。”
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惹人厌恶的脸，虽然戴着巨大的黑色眼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可这个家伙，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怎么是你？”眼泪还挂在腮上，可惊讶早让叶婉珠忘记了悲伤，她拿着纸巾的手定格在半空中。
“为什么不能是我？”秦彦笑得不怀好意，“看你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竟也会哭成这样。”
叶婉珠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没好气地反驳道：“那又怎么了？用得着你秦大明星来管吗？我是犯法了还是妨碍到你了？”
“还有力气骂人嘛，看来还不够伤心。”秦彦调侃道，把双手插在口袋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哭？”
他的站姿很帅气，潇洒俊逸，周围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目光，可没人敢靠近。叶婉珠见秦彦一身的名牌，CUCCI的墨镜，PRADA的西装合体修身，完美衬托出他的气质，她曾看过秦彦的花边新闻，说他很少会穿赞助的衣服，他的着装品位，完全体现个人魅力。虽然叶婉珠看不出他的个人魅力究竟在哪里，可他这一身看似低调简单的行头，其总价值加起来，估计是她今天拿到的薪水的几倍多，对他这样日进斗金的大明星来说，自然是不会理解她为了什么而哭的，就算说给他听，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找寒碜罢了，所以，叶婉珠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有人从小就是孤儿，有人活得风光无限，事业与金钱双丰收，从来不必为钱的事情而烦恼，也有人每日里像蚂蚁一样奔波忙碌，说得好听点是为了理想和事业而努力，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就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就好像现在，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居高临下地问她为什么会哭，而她无言以对，心里却在为了未来的生活而忧虑。两个人之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叶婉珠从来没有自卑过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光芒万丈的秦彦面前似乎失去了光彩。
秦彦见她不说话，目光游移往下，看到了她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上一次因为他的原因，她的手机屏幕被摔裂了，可过去好几天了，她还没有换。秦彦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此时，周围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有好几个人，显然怀疑他的身份了，正在试图向他们靠近，秦彦别过脸，一把拉起叶婉珠的手，“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叶婉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秦彦一把拉住了往外走去，一直走出很远，走到人行天桥上，这才愠怒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做什么？你自己走就好了，为什么把我也拉出来？”
看到她生气的模样，秦彦觉得比她刚才伤心哭泣的样子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看起来比较有生机和活力，而她哭泣的时候，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可又无法靠近。
“好了，既然不难过了，那我陪你去买部新手机吧？”秦彦指了指她的手机，“早该换掉了，女孩子，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叶婉珠恼怒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一个男人，不该爱管闲事。”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秦彦双手抱胸，“你的手机是被我弄坏的，所以想要买一个赔你，你还不领情。”
“对不起，我不需要。”叶婉珠瞪了他一眼，“你买的东西，我可无福消受。”
“你――”秦彦被她这样不客气地拒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恼火，“那你准备去哪里，我送你！”
“你送我？”叶婉珠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一个人出现在闹市的街头，保姆车和经纪人甚至助理都不在身边，他要怎么送自己？甩腿送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一个天天以车代步的人，走路怕是还没有我快呢，现在又没有人跟着你，认不认得清方向还是个问题，你拿什么送我？”叶婉珠不屑地看着他，“你还是该去哪去哪吧，再见。”
说罢，叶婉珠也不管他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甩给他一个骄傲的背影，“咚咚咚”地走下了天桥。
秦彦见叶婉珠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他看了看四周，这才惊觉她至少说对了一件事，他真的不认识回公司的路，这个叶婉珠，竟然也不帮他，他真是一番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
秦彦一脸的黑线，观察了路边好几分钟，只觉得熟悉，却没法理清楚自己现在的座标，只好认命地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一早，阳光穿破淡淡的晨曦，住高处的好处便是，每一个有太阳的早晨，阳光都会很勤奋地从玻璃窗外把你从美梦里唤醒。但是不包括所有人，比如叶婉珠，就不是一个能轻易叫醒的人，尤其当她头天晚上喝醉之后，更是挂在床上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身。
手机响过N遍了，巨大的铃声都没有把她吵起来，可它还是冥顽不灵地在小小的柜子上震动着，一点一点地挪到边缘处，终于，在挣扎徘徊了多次之后，“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
这下叶婉珠终于有了反应，她睁开惺松的睡眼，习惯性地转头去看柜子上的手机，见它此时正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依旧高唱着广场舞的音乐，叶婉珠挣扎着从床上爬下半个身子，拾起手机，顾不得爬回去，就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接通了电话。
“喂？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打过十几遍了。”卓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可尽管不耐烦，可还是能保持平淡的语调，或许这就是她杀入娱乐圈几年后练就的本事，虽然有着和叶婉珠一样的女汉子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从容、淡定，甚至冷漠的。
“哎呀，我头痛死了。”叶婉珠抚着头，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还漂浮在迷离的梦境里，此时被卓雅叫醒了，有些不知所以，“我昨晚喝醉了！”
“什么？你喝醉了？”卓雅声音里的单调总算有了几分起伏，“是哪个倒霉蛋陪你喝的酒？你没有趁机占人家便宜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婉珠的脑海里浮现出沈益嘉温和的笑脸，努力想要回想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大清早的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清早？”卓雅无奈地说道，“拜托，大小姐，你看看外面的太阳，都晒到你屁股了吧？中午了好不好！我刚收到通知，让我出演《绝恋》的女主角，这部剧不是让你接替曾玉改编剧本吗？有没有签下来。”
“签下来了，可有点偏差的是――男主角人选……”一想到这个，叶婉珠的头就更痛了。
“我知道，是秦彦嘛！”凭心而论，秦彦在业界的风评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很多专业人士对他演戏的评价都很高，否则他也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蹿红起来，眼看着就要接替伍卓轩，登上娱乐圈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过，卓雅知道叶婉珠很不喜欢秦彦，所以这些话并没有说出来。能和秦彦这样优秀的艺人演对手戏，其实也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不管叶婉珠高不高兴，反正，卓雅的经纪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开心得手舞足蹈。
叶婉珠哀叹一声，“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秦彦不接这部剧啊？”
电话那头的卓雅无声地耸了耸肩，见经纪人正开心地在看剧本，觉得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问题，所以没有说话。
叶婉珠兀自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着，脑洞大开，“你说我要不要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好色又变态的跟踪狂，把他吓走？”
卓雅笑着反问，“你倒是挺能毁自己的嘛，看来你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那当然，要不然，我就告诉他我有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凶残的混黑社会的男朋友，然后花钱雇一个浑身有纹身的家伙去警告他？”叶婉珠继续想象着。
可电话那头的卓雅笑得合不上嘴，“小姐，就你这副样子，哪像是有男朋友的，就算有，也不会是混黑社会的好吧？”
叶婉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我就告诉秦彦，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逗比、腐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卓雅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你难道不是吗？”
“卓雅，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啊？”叶婉珠被赤裸裸的嘲笑了，不由有些气馁，“你不仅不帮我想办法，还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的。”
“对不起，叶婉珠同学，我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我认为让秦彦出演男主角是艾柯公司最明智的选择，你也要结合自己目前的状况，一个刚出道的小编剧，哪有挑三捡四的资格？有那个时间，你不如想想你的助学贷款就要到期了，应该怎么办吧？我和曾玉都说要帮你，可你又不愿意，既然决定要靠自己勤劳致富，那就先从职场菜鸟做起吧，OK？”
叶婉珠被卓雅这一通话说得无言以对，不过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就像是有一根刺扎在那里一样，她实在不愿意每天面对秦彦，只是，助学贷款才是她目前的头等大事，还有舅妈，还在等着她寄钱回去供她那个不成材的表哥呢。
挂了电话，叶婉珠这才哀嚎一声爬起来，面对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她现在签约艾柯公司，作为编剧，在《绝恋》这部剧开机之前，虽然悠闲，可也很有必要提前和剧组人员交流意见，比如可以直接向粱冰提出能不能换一位主演？
下了楼，赶到公交车站，叶婉珠发现就连公交站台上贴着的，也是秦彦的大幅海报，他手里拿着时下最新款的手机，笑得十分温柔，有几个正在等待公交车的女学生不住围着海报窃窃私语，一脸羞涩的笑容。叶婉珠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心里就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都是秦彦这个招牌式的笑容了？
等到那几个女学生坐上公交车离开，叶婉珠见公交站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便毫不客气地狠狠一脚踢向那座广告橱窗。可脚下用力不慎，让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橱窗里的秦彦依旧微笑着看着她，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真讨厌――”叶婉珠生气地抓了抓头发，原本顺滑的马尾又散落下来，她伸手去挽，可头发还没有扎好，夹在腋下的包包又滑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手忙脚乱有些狼狈，这时，她等的那辆公交正好停了下来，叶婉珠正在生气，见公交司机看自己时那种好奇的神情，不由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公交司机缩了缩脑袋，也不说话，只是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叶婉珠这才意识到这辆车就是她等了好久才姗姗来迟的303路公交车，可她却傻到把司机给骂走了。她抓起地上的包，披散着头发沿着马路追了过去。
“喂――等等我，我还没有上车呢！”她一路跑，一路挥舞着手，试图让公交车停下来。只是无奈她今天为了能给梁总留下一个好印象，特意穿了比较正式的衣裳，裙子包得太紧，她又穿了高跟鞋，根本拉不开步子。公交车司机却像是在故意逗弄她一样，不急不缓地行驶着。最终，叶婉珠追到无力的时候，它才加快速度，飞驰而去。
叶婉珠欲哭无泪地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心里无限懊恼，她刚才为什么要得罪公交车司机，这下好了，不知道下一班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只怕自己赶到艾柯公司的时候，人家到了午休时候了。
看来秦彦还真是她的霉星，不用遇见他，他就可以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这样的人，让她一刻也忍耐不了，她必须要尽快说服梁冰换了秦彦。
正在叶婉珠打算走回公交站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她觉得奇怪，回头看去，却是沈益嘉开着车缓缓靠到她的身边。
一看到沈益嘉，叶婉珠便想起昨天晚上喝醉酒的囧事，她略微有些尴尬，但很快摆出最淑女的笑容，对着沈益嘉挥了挥手，“真巧。”
沈益嘉见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连衣裙，柔顺及腰的长发散在肩头一侧，笑容更是温暖灿烂。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学生气，今天就化身成了美丽中带些清纯妩媚的佳人，只是打扮上的差别，就让他差一点认不出来了，如果她再化一点淡妆，那必定会挣足路人的回头率。
“我来这里办事情，”沈益嘉停下车，语气中有些犹豫，“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追公交车？”
叶婉珠只觉得眼前一黑，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的糗事，上天都要安排另一个人看到，刚才自己撒丫子飞奔的模样，估计好看不到哪里去，面对刚认识且感觉良好的沈益嘉，就不能给人家留下一点优雅的印象吗？不过，她同样也在心里庆幸着，她之前没有脱下高跟鞋追公交，就算是不错了。
“是啊，我正准备坐下一班呢！”她想了想便坦然了，反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是装淑女也是不像的，不如索性做回自己，看沈益嘉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嫌弃自己的人。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沈益嘉打开车门，“反正我有空。”
叶婉珠想了想，有顺风车可坐，何乐而不为，便笑着坐上车，“这样吧，我也不能白坐你的车，昨天晚上你请我吃饭，不如今天我请你吧，”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不像你这么有钱，只能请你吃一顿简单的，算是表达我的心意。”
沈益嘉一边发动车，一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来，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一向都是他买单的，可今天却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说，要请他吃饭，这种感觉怪怪的，却很好。
“可以，那我们去哪里？”
“我知道有一家中餐厅，环境很好，菜色也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好吗？”叶婉珠提议道，并且说了那家餐厅的地址。
沈益嘉也没有反对，就按着她说的地方，开车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繁华的闹市区里，还藏着这样的一家中餐馆，它座落在一家民房里，一间小小的院落，此时斑驳的围墙上垂着一丛开得正好的粉色蔷薇花，小小的门脸，招牌只比巴掌大一点，写着复古的几个花体字，“小城故事”。
这里的主人，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平日里没有什么客人上
门，两个老人便坐在院子里伺弄花草，餐厅里，放着古老的唱片机，有带着几分沙哑的歌声传来，正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初次来到这里，沈益嘉觉得十分的新奇，四下里打量着。
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一脸和蔼可亲，笑眯眯地说道，“珠珠丫头可好久没来了，今天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
叶婉珠吓了一跳，见沈益嘉还在打量着墙壁上贴着的旧画报，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安心了一些，凑近老婆婆，小声地说道：“阿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说完，便拉着老爷爷一起进了厨房。
“怎么样？这个地方，合你的心意吗？”叶婉珠拉着沈益嘉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坐好，这里视野最佳，可以看到满院子开得正好的花朵。
沈益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公司的下一部剧，可以到这里取景，这实在是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好地方。”
“那是当然，我看中的地方，怎么会是俗物？”叶婉珠骄傲地放下包，顺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习惯性地打开，随意点了几下，却发现存在手机里那段《绝恋》的台词，竟然排到了第一行，这就说明，有人打开过它。可她明明只是随手录的，录完之后都没有听过，那么会是谁？想了想，只能是秦彦了，只有他动过自己的手机。
一想到秦彦，叶婉珠的心里又是一阵恶寒，她在大学时构思的这部作品可是承载了她少女时代的美好梦想与憧憬，现在就要被秦彦毁了。她想起不久前曾经看过他演的一部恐怖片，好像是《荒野惊魂》，他倒是演得很惟妙惟肖，阴鸷的眼神，冷气森森的一张脸，叶婉珠瞬间感觉不好了，她揉了揉双肩，明明是阳春三月，她却觉得心头一冷。
“你怎么了？”沈益嘉见她表情有异，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的剧本男主角是秦彦，就觉得不舒服。”叶婉珠皱着眉，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苦恼。
沈益嘉笑了，“你是编剧，如果真的觉得他不适合你创造的这个人物，大可以找公司沟通，这是在为你自己的权益而争取，我想，梁总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你说的有道理。”沈益嘉的话更奠定了叶婉珠的信心，正好这时菜也送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催促道，“那我们快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去艾柯公司，我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争取一下。”
沈益嘉哑然失笑，这个丫头，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顾及他这个受邀吃饭的客人的感受。
午休时间刚过，叶婉珠便来到了艾柯公司总裁办公室，尽管梁冰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听秘书说叶婉珠来找自己，还是直接开了绿灯，把她请了进去。
可没等叶婉珠说明来意，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秘书职业化的声音传了进来，“梁总，周园有事找您。”
“让她进来吧，正好我和叶编剧在谈《绝恋》的事情。”
叶婉珠只觉得是晴天霹雳一般，周园是秦彦的经纪人，还是一个超级尽忠的护犊子型，她来了，自己说的事还有戏吗？
她还来不及想对策，周园便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进来，见到叶婉珠，点头微笑了一下，亲热地打招呼，“珠珠，你也在啊，是不是对《绝恋》剧本有什么意见？我可以听吗？”
“当然可以。”不等叶婉珠回答，梁冰便替她说道，“你们就要合作这部剧了，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坦白说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合作顺畅。”而后，她又转向叶婉珠，“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婉珠为难地看了梁冰一眼，又感受到坐在她身边的周园投来的殷切目光，可面对这样的询问，又不好不回答。她刚才说的太委婉了，梁冰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用意。她一咬牙，开门见山道：“我认为，秦彦并不适合演这剧戏的男主角，我建议换人。”
梁冰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像是罩了一层薄冰一般，而周园也尴尬地看着叶婉珠，“你是说我们家秦彦，不适合这个角色？”
“是的。”既然说出来了，干脆就说个明白吧，死也死得安心一些，叶婉珠破釜沉重道，“我是这部剧的编剧，我心里十分清楚男主角的定位是什么样的。”
梁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笔丢在桌上，一句话也不说，但屋子里的气压却因此而低沉起来。
倒是周园，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对这样的事情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微笑着打圆场，“珠珠，我想是因为你不太了解秦彦才会说这样的话，我们家秦彦演的角色，你都认真看过吗？”
叶婉珠撇了撇嘴，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任何一部秦彦的作品，尤其是电视剧，都是匆匆扫一眼便换台了。面对着周园的问话，她也不想说谎，默默摇了摇头，“只看过一点点。”
“对啊，你只看过一点点，怎么就能对一个演员盖棺定论呢？我们家秦彦，戏路很广，每一部剧都能找到他自己的诠释与感觉，也能够得到观众的认可，以前和他合作过的编剧和导演，都夸他很有演戏天分，是天生吃这行饭的人。”
叶婉珠表面上很谦和地在听，心里却不以为然，你是他的经纪人，当然会帮着他说话了。
梁冰听了这些话，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也开口附和道：“我听周园说起过，你很喜欢秦彦的，或许，你是担心他不能够胜任这个角色，怕对他的形象有所影响，可在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等你和他合作过之后，就会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可是――”叶婉珠还是不甘心，她看着梁冰，还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梁冰却打断了她，“叶编剧，我想你应该明白，让谁参演主角是公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会因为你个人意见有所更改，每一个艺人，我们都是有计划地合理安排他们的工作，没有特殊理由，是不会做出换角这样大的改动的，何况，这部剧的前期宣传就要出来了，公司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临时换角只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婉珠自然明白换角是彻底没戏了，她只好说道：“梁总，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是我太过唐突了，实在不好意思。”
梁冰见她态度好转，笑了笑，“你能理解就好，希望你配合好这部戏的工作，过几天有个记者招待会，到时候，还望你能够出席，配合记者的问答。”
“嗯，好的。”叶婉珠见大势已去，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乾坤了，只好怏怏地向梁冰告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她前脚刚迈出，周园后脚便跟了出来，意味深长地说道：“珠珠，你知道吗，虽然你签了合约，可雨彤编剧那边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呢，如果你不肯合作，公司很有可能会解除与你的合约，改签雨彤，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被另一个编剧糟蹋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叶婉珠一下子明白过来，周园见她的表情豁然开朗，拍了拍她的肩膀，“珠珠，你初出茅庐，需要磨炼，而娱乐圈的事情，很多你还不太明白。”
“谢谢你，周园姐。”叶婉珠没有达成目的，悻悻地，既然秦彦是男主角已是既定事实了，那她也只能接受。
“明白就好。”周园欣慰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叶婉珠点头示意，走到电梯口时，向周园道别。还没离开艾柯公司，就接到梁冰的电话，说是如果她还没有走远的话，请她去财务部一趟，可以先预支一部分薪水。
这个电话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叶婉珠一边道谢，一边掉转头往财务部去。
领了薪水，叶婉珠在路上仔细盘算了一下，助学贷款要还，舅妈的钱也要汇，除此之外，再给自己留下一点可怜的生活费，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次发薪水。
来到银行，叶婉珠先还了一部分的助学贷款，然后把剩下的钱汇到舅妈的账户里。汇完钱，她便打电话告诉舅妈一声。
铃音响了好几声，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
叶婉珠怯怯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捧着电话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小声地回答，“舅妈，是我。”
“你这个死丫头，终于肯打电话回来了吗？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都不回，你作死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叶婉珠吓了一跳，她赔笑道，“舅妈，最近我工作很忙，没顾得上给您打电话，今天我发薪水了，给您汇了些钱，您过一会儿注意查收一下。”
一听到钱这个字，舅妈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你汇了多少？”
“对不起，舅妈，因为还要还贷款，所以……”叶婉珠有些胆怯，声音也没有底气地说了一个数字。
果然，一听到这数字，舅妈又扬起了声调，“什么？只有这么点？我上次是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多寄些钱回来，你表哥上个月闯的祸还需要一笔钱摆平，再说，他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我要给他存点钱，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多汇些钱回来。”
“我――”叶婉珠听到舅妈这样蛮不讲理的话，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舅妈，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再说了，表哥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欠他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传来，让叶婉珠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你这个死丫头，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只金凤凰，也是从我这鸡窝里飞出去的，你想一脚把我们给踢开？告诉你，没门，我
把你养这么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没想到你竟是只白眼狼……”
谩骂声不绝于耳，叶婉珠觉得听得有些麻木了，每一次打电话回家，都是这样的一出，她真想一怒之下从此都不要再和她这个舅妈说话了，可只要一想起她那个老实木讷又善良的舅舅，她只好把眼泪合进肚子里。
舅妈嘴里的那个表哥，叫林文冲，其实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是舅妈嫁给舅舅之后带过来的与前夫生的孩子，舅舅和她结婚后，这么多年来把林文冲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唯一的要求就是收养叶婉珠，所以，叶婉珠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也不会对不起舅舅，他为了自己在舅妈面前委曲求全了一辈子。
好不容易，电话那头才算消了一些气，可能是骂得累了，舅妈不耐烦地说道：“你尽量想想办法，再多汇些钱回家，你舅舅每天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他的肺病越来越严重了，也需要钱治疗，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是叶婉珠的死穴，一提到舅舅，她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舅妈，你让舅舅听下电话，好吗？”
几乎是请求的语气，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舅妈这才冷冷地“嗯”了一声，想必舅舅就在她的旁边。果然，不一会儿，舅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珠珠――”声音比记忆里的又苍老了许多，但依旧还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只是听到这样的一声呼唤，叶婉珠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出来，只有在舅舅面前，她才能不用掩饰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可她又不敢哭太久，如果久了，一旁的舅妈又该不高兴了。
“好了，珠珠，你不用担心舅舅，舅舅的身体硬朗着呢……”可话还没有说话，舅舅就咳嗽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舅舅，你没事吧？”叶婉珠担忧地问道。
电话立刻被舅妈抢了过去，“好了，没其他事就这样吧，电话费贵得很，下次没汇钱就不用打电话过来了，你舅舅还要去上班呢！”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叶婉珠知道，就算她寄再多钱回家，舅妈也只会给林文冲，是不会舍得给舅舅花一分的。所以，她宁可在每年回家的时候多买些东西给舅舅，可这一次听到舅舅的声音，他似乎又老了很多，有一种无力感，让叶婉珠心里的那块石头越来越沉重。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灰暗了，她觉得好无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她就像是一只被放飞的风筝，而舅舅是那一只风筝线，舅妈就是站在最那头抓着这根线的人，无论她飞得多高多远，离梦想有多近，她始终没办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天气晴好，秦彦刚赶完通告，精神依旧很好，他戴着墨镜，坐在宽大舒适的保姆车里，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路上有些堵，像蜗牛一样前进，以这样的速度赶回公司，又不知道是几点了。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繁华似锦，有时候让人迷醉，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厌烦，秦彦看够了风景，摘下墨镜，不耐烦地催促司机，“怎么那么慢？”
“这个时间的确是很堵的，等过了这个路口就会好一些了。”司机赔笑道。
秦彦似乎没注意他的话，目光被窗外的一人所吸引。
一棵香樟树掩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好像是一间银行的角落里，阳光无比灿烂地照在一个女孩的身上，那个女孩却木木地立在那里，哭得很伤心。
隔着车窗、隔着一条车道、隔着一扇落地窗，秦彦清楚地看到，那个哭得伤心的女孩，正是叶婉珠。他捅了捅坐在他身边的季韫，不敢置信地问道：“喂，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叶婉珠？”
季韫正在查看晚上的行程安排，听到秦彦的问话，立刻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对，是叶编剧。咦，她怎么一个人在银行里哭？是不是钱掉了？”
“我下去看看。”秦彦想也不想便打开了车门，正好整条马路堵得死死的，他很轻松地穿了过去。
“喂，秦哥，你不回公司了吗？”季韫想要拉住他，一下子没有拉住。
秦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叫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我们公司见。”
季韫见他我行我素的样子，很无奈，可惜周园不在，没人能劝得动他，只好愤愤地关上车门，看了一眼手里的行程安排，“希望他能早点回来，晚上还有一个采访，要是误了事，周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他越想越怕，司机幸灾乐祸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见这样的事情，两人都不是头一回遇到了。
叶婉珠正哭得伤心，她很少这样放肆地掉眼泪，可现在，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银行大厅里，她用手撑着玻璃幕墙，却哭了个痛快。外面的人行横道上偶尔有人看到她这样奇怪的举动，都会转过头来充满同情地看她一眼。
这时，她感觉背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上了一方纸巾。她也觉得自己哭够了，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转身接过纸巾，“谢谢。”
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惹人厌恶的脸，虽然戴着巨大的黑色眼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可这个家伙，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怎么是你？”眼泪还挂在腮上，可惊讶早让叶婉珠忘记了悲伤，她拿着纸巾的手定格在半空中。
“为什么不能是我？”秦彦笑得不怀好意，“看你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竟也会哭成这样。”
叶婉珠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没好气地反驳道：“那又怎么了？用得着你秦大明星来管吗？我是犯法了还是妨碍到你了？”
“还有力气骂人嘛，看来还不够伤心。”秦彦调侃道，把双手插在口袋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哭？”
他的站姿很帅气，潇洒俊逸，周围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目光，可没人敢靠近。叶婉珠见秦彦一身的名牌，CUCCI的墨镜，PRADA的西装合体修身，完美衬托出他的气质，她曾看过秦彦的花边新闻，说他很少会穿赞助的衣服，他的着装品位，完全体现个人魅力。虽然叶婉珠看不出他的个人魅力究竟在哪里，可他这一身看似低调简单的行头，其总价值加起来，估计是她今天拿到的薪水的几倍多，对他这样日进斗金的大明星来说，自然是不会理解她为了什么而哭的，就算说给他听，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找寒碜罢了，所以，叶婉珠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有人从小就是孤儿，有人活得风光无限，事业与金钱双丰收，从来不必为钱的事情而烦恼，也有人每日里像蚂蚁一样奔波忙碌，说得好听点是为了理想和事业而努力，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就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就好像现在，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居高临下地问她为什么会哭，而她无言以对，心里却在为了未来的生活而忧虑。两个人之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叶婉珠从来没有自卑过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光芒万丈的秦彦面前似乎失去了光彩。
秦彦见她不说话，目光游移往下，看到了她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上一次因为他的原因，她的手机屏幕被摔裂了，可过去好几天了，她还没有换。秦彦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此时，周围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有好几个人，显然怀疑他的身份了，正在试图向他们靠近，秦彦别过脸，一把拉起叶婉珠的手，“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叶婉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秦彦一把拉住了往外走去，一直走出很远，走到人行天桥上，这才愠怒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做什么？你自己走就好了，为什么把我也拉出来？”
看到她生气的模样，秦彦觉得比她刚才伤心哭泣的样子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看起来比较有生机和活力，而她哭泣的时候，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可又无法靠近。
“好了，既然不难过了，那我陪你去买部新手机吧？”秦彦指了指她的手机，“早该换掉了，女孩子，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叶婉珠恼怒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一个男人，不该爱管闲事。”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秦彦双手抱胸，“你的手机是被我弄坏的，所以想要买一个赔你，你还不领情。”
“对不起，我不需要。”叶婉珠瞪了他一眼，“你买的东西，我可无福消受。”
“你――”秦彦被她这样不客气地拒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恼火，“那你准备去哪里，我送你！”
“你送我？”叶婉珠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一个人出现在闹市的街头，保姆车和经纪人甚至助理都不在身边，他要怎么送自己？甩腿送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一个天天以车代步的人，走路怕是还没有我快呢，现在又没有人跟着你，认不认得清方向还是个问题，你拿什么送我？”叶婉珠不屑地看着他，“你还是该去哪去哪吧，再见。”
说罢，叶婉珠也不管他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甩给他一个骄傲的背影，“咚咚咚”地走下了天桥。
秦彦见叶婉珠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他看了看四周，这才惊觉她至少说对了一件事，他真的不认识回公司的路，这个叶婉珠，竟然也不帮他，他真是一番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
秦彦一脸的黑线，观察了路边好几分钟，只觉得熟悉，却没法理清楚自己现在的座标，只好认命地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