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孤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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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没有说出为何他会对央金剑产生那么强大的情绪反应。直到他把央金剑还给皮尔凯斯，他才用晦涩的声音道：“老头…老头。”
“什么？”
“我，老头……”
四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一边说老头，一边指着自己，云逍遥半猜想道：“让我们叫你老头？”
老人点点头。
四人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尤其是刘月。之前老人的境遇有多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先抛出最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家，我家……”
“家里有谁？我听到里面有人声。”
“女儿…女儿……”
刘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既然还活着，好好的生活着，父亲人不人鬼不鬼诶苟延残喘，她是干什么吃的？
“你跟女儿住在一起？”
老人突然咳嗽起来。他单薄的身子猛烈地颤抖着，丝丝血迹从他嘴角渗出。刘月扶着他的身子，黛琳薇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咳到重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把四人都吓了一跳。
“诶，老头，老头！”
见情形不妙，云逍遥赶紧对老人用出一个风系治疗魔法。然而，治疗魔法非但没有平稳老人的身体状态，反倒使他的病势一下子加重了。他咳嗽得让人害怕，再多咳嗽一阵子说不定连肺叶都会穿透，喉咙都会崩断。
忽然，他的胸口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顿时，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灵魂一般，空滞了三四秒。继而，他的身体向后扑倒，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确实一点也没有了。
“老头！老头！”
四人亡魂皆冒。刘月最先动作，抓住老人的两只手臂，用力摇晃了一阵。没有用。黛琳薇尔则被吓得呆傻住了。刘月赶紧又趴在老人胸口上听，心跳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
按压，按压。刘月双手合起，放在老人胸口位置，一下一下地按着。老人单薄的身体被他压得快要断掉。按了一阵，老人的心跳略微有所回复。皮尔凯斯和云逍遥赶紧把可能用上的治疗魔法加持在老人身上。
要论治疗魔法的效果，水系比起风金两系加起来都不遑多让。在黛琳薇尔把一个治疗水球对着老人嘴角缝隙慢慢注入之后，老人的呼吸终于有了回复的迹象。
不过，魔法实在是用尽了。谁也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让老人的生命体征更多地恢复如初。
“要不……”
刘月一手夹开老人的嘴，把自己的嘴凑上去，一股一股地往老人嘴里吐气。
“这？”
刘月起身时，老人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子。吐出几口鲜血之后，老人的呼吸也恢复正常。
“给我点水。”
老人的身体虽然被清理干净，但是口中体内的污物和臭味一点没有清除。平心而论，在嘴对嘴的时候，刘月被熏的差点闭过气去。
“央金剑…央金剑！”
“亚当斯，你我如此多年未能再见，实在平生最大憾事！好在央金剑来到我面前！”
五十年前的两个年轻人，松间花下，对月共酌。
“我送你最好的金属，你给我最好的宝剑！”
昔日承诺，亚当斯已然达成。此刻，央金赫然就摆在老人面前。只是，央金剑却并非老人之手所铸。老人自是无从得知央金剑的真正打造者姓甚名谁，也许就是亚当斯自己。毕竟，一个金系武修，达到他那样的等阶，又创制出了全新的金属。再通过自己的能力打造一柄适合自己的宝剑，已经不算什么难事。
五十年来，老人打造的兵器数不胜数。可是要论品质，任何一柄都无法比得上央金剑。毕竟，铸造那些兵器所用的材料，都不是独一无二的。纵然有的难找，甚至价值不菲，总还有到来的途径。
“亚当斯，你若还在人世，也许我是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柄剑吧。”
知心之交，难能可贵。然而，毕竟亚当斯和老人的志向不同。人生的道路上分道扬镳，亚当斯加入了军队，老人却选择了隐没。
“为何你我不能同行？”亚当斯问。
“这是一条毫无意义的道路。”
事实证明，老人错了。在血与火中磨砺的青年人亚当斯，一步步地成长，一点点地进步。成长为独霸一方的大人物之后，他的眼界开阔到何种地步。灵感迸发之后，央金如同神来之笔出现在这个世上。即便现在，亚当斯身陨，老人依然活着。但不用比较，显然，亚当斯作出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选择。不仅仅体现在个人追求上，他也用赤胆雄心守护了这个国家。
可哪怕老人生活得像个普通人倒还罢了。想想刘月刚见他时那个样子，凄惨到何种地步，简直都要被当成鬼魂了。
亚当斯无后，却无憾此生；而老人存于平凡世俗之中，有家有女，依然过得孑然一身。老人想隐没于世俗中，却没有得到身为一个平凡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因为他不踏实。
所谓的不踏实，不是指他为人不端，或者授人以柄。而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然而他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在这条路上，注定是达不到目标的。可惜，等他认识到这点时候，什么都晚了。他抛妻弃子，日以继夜的工作，研究，希望能打制出一柄足以传世的宝剑。奈何缺经少历，他曾经的天资，一点点被时间打磨掉。
妻子躺在棺木中。如果不是这个景象令自己印象实在太深，也许老人直到死在自己的打造间里时，都不会再记起妻子的样子。至于女儿，更不可能了。他这辈子不知道只见过自己女儿几面。女儿从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不，倒不如说还是有的。记忆里，父亲永远是一个被母亲恨得咬牙切齿的薄情人。
于是长久积压的困厄终于化为灾难降临。老人慢慢发觉自己的灵感与打造技术每况愈下，直到某一天，他把一件非常简单的物品打的莫名其妙。他极力想控制自己，然而双手始终在不听话的颤抖。可怕的这种停不下来的颤抖。这样下去，他这双手就算废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妻子因为生活的拮据和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十几岁的女儿无人抚养，想找自己的爸爸，却看到他因为双手颤抖狂躁着吼叫着，各种瓶瓶罐罐砸的满地都是。少女走投无路，悲痛之下，一头撞在石阶上。
幸运的是，一个好心人把少女从濒死中拯救了回来。然而，少女对父亲的怨恨已经达到了顶峰。父女关系在她眼里只是一种笑话。
幡然悔悟的老人再想补偿也为时已晚。女儿已不知所踪，老人捶胸顿足。事业一塌糊涂，家庭支离破碎。
路总归还是要走的。老人孤身远行，前赴魔法圣地奇沃文斯。凭借不错的炼金知识，他在奇沃文斯获得立足的权利。城市的雄伟自然无需多言，而他最看重的，是奇沃文斯浓郁的魔法与炼金知识氛围。
深感浅薄的他以不再年轻的大脑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一学就是数年。说来也巧，尽管年暮，但他的学习能力非常之强。知识仿佛就是给他准备好让他拿的。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精通了更多大量的炼金术学科。相应地，凡是能跟炼金术沾边的魔法知识他也照单全收。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不走修炼魔法的路，自己想打造最珍贵的宝剑纯属痴人说梦。他把一天当成三天用，除了学习，开始更多地思考打造兵器的问题。
在摸索中，他渐渐发现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者，不如说那是他个人所想要提出的一种理论。经过不断的研究和尝试，他越来越觉得，该理论有可能是正确的。这让他感到恐慌。可以想象，一旦这种理论被传扬出去，整个修炼界都会大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在纸上写下的推理过程被人发觉，老人被奇沃文斯驱逐。眨眼间，他在此积累的财富与地位全部化为泡影。更有甚者，他还被打上了魔法师宿敌的印记。被这种印记标注，任何魔法师都有权力无故击杀他。
奇怪的是，既然想要他的命，奇沃文斯方面只要挥一挥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消失。偏偏却要用印记来惩罚他。费事费时。老人也没法想更深层的原因。只能逃。他往密林中逃，经历了一番更奇特的冒险。可惜，本来他可以留在矮人的疆域，只是又不小心泄露那个理论，结果，他又跟矮人结下了梁子。一路奔逃，从最冷的地方逃到这里，不再敢和任何人说话，甚至不敢随便吃食，更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在黑暗中行走惯了，他成为黑夜的一员。听说枫蓝皇家魔武学院的院长也曾经因某些出格的理论和魔法行会闹得很不愉快，老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在这里，他再次遇到了女儿。不过，对方早当他是死了，况且又对他恨之入骨。在知道他是魔法行会的宿敌后，女儿女婿彻底将他拒之门外。
除了女儿，他不再有任何可以依托的人。长期的逃窜让他对生人具有本能的畏惧心理。每天他除了挨着女儿的房子，其他什么事也干不了。
于是他就变成了刘月看到的这样。刘月若是再晚几天碰到他，他就注定要死命了。
老人没有说出为何他会对央金剑产生那么强大的情绪反应。直到他把央金剑还给皮尔凯斯，他才用晦涩的声音道：“老头…老头。”
“什么？”
“我，老头……”
四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一边说老头，一边指着自己，云逍遥半猜想道：“让我们叫你老头？”
老人点点头。
四人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尤其是刘月。之前老人的境遇有多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先抛出最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家，我家……”
“家里有谁？我听到里面有人声。”
“女儿…女儿……”
刘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既然还活着，好好的生活着，父亲人不人鬼不鬼诶苟延残喘，她是干什么吃的？
“你跟女儿住在一起？”
老人突然咳嗽起来。他单薄的身子猛烈地颤抖着，丝丝血迹从他嘴角渗出。刘月扶着他的身子，黛琳薇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咳到重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把四人都吓了一跳。
“诶，老头，老头！”
见情形不妙，云逍遥赶紧对老人用出一个风系治疗魔法。然而，治疗魔法非但没有平稳老人的身体状态，反倒使他的病势一下子加重了。他咳嗽得让人害怕，再多咳嗽一阵子说不定连肺叶都会穿透，喉咙都会崩断。
忽然，他的胸口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顿时，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灵魂一般，空滞了三四秒。继而，他的身体向后扑倒，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确实一点也没有了。
“老头！老头！”
四人亡魂皆冒。刘月最先动作，抓住老人的两只手臂，用力摇晃了一阵。没有用。黛琳薇尔则被吓得呆傻住了。刘月赶紧又趴在老人胸口上听，心跳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
按压，按压。刘月双手合起，放在老人胸口位置，一下一下地按着。老人单薄的身体被他压得快要断掉。按了一阵，老人的心跳略微有所回复。皮尔凯斯和云逍遥赶紧把可能用上的治疗魔法加持在老人身上。
要论治疗魔法的效果，水系比起风金两系加起来都不遑多让。在黛琳薇尔把一个治疗水球对着老人嘴角缝隙慢慢注入之后，老人的呼吸终于有了回复的迹象。
不过，魔法实在是用尽了。谁也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让老人的生命体征更多地恢复如初。
“要不……”
刘月一手夹开老人的嘴，把自己的嘴凑上去，一股一股地往老人嘴里吐气。
“这？”
刘月起身时，老人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子。吐出几口鲜血之后，老人的呼吸也恢复正常。
“给我点水。”
老人的身体虽然被清理干净，但是口中体内的污物和臭味一点没有清除。平心而论，在嘴对嘴的时候，刘月被熏的差点闭过气去。
“央金剑…央金剑！”
“亚当斯，你我如此多年未能再见，实在平生最大憾事！好在央金剑来到我面前！”
五十年前的两个年轻人，松间花下，对月共酌。
“我送你最好的金属，你给我最好的宝剑！”
昔日承诺，亚当斯已然达成。此刻，央金赫然就摆在老人面前。只是，央金剑却并非老人之手所铸。老人自是无从得知央金剑的真正打造者姓甚名谁，也许就是亚当斯自己。毕竟，一个金系武修，达到他那样的等阶，又创制出了全新的金属。再通过自己的能力打造一柄适合自己的宝剑，已经不算什么难事。
五十年来，老人打造的兵器数不胜数。可是要论品质，任何一柄都无法比得上央金剑。毕竟，铸造那些兵器所用的材料，都不是独一无二的。纵然有的难找，甚至价值不菲，总还有到来的途径。
“亚当斯，你若还在人世，也许我是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柄剑吧。”
知心之交，难能可贵。然而，毕竟亚当斯和老人的志向不同。人生的道路上分道扬镳，亚当斯加入了军队，老人却选择了隐没。
“为何你我不能同行？”亚当斯问。
“这是一条毫无意义的道路。”
事实证明，老人错了。在血与火中磨砺的青年人亚当斯，一步步地成长，一点点地进步。成长为独霸一方的大人物之后，他的眼界开阔到何种地步。灵感迸发之后，央金如同神来之笔出现在这个世上。即便现在，亚当斯身陨，老人依然活着。但不用比较，显然，亚当斯作出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选择。不仅仅体现在个人追求上，他也用赤胆雄心守护了这个国家。
可哪怕老人生活得像个普通人倒还罢了。想想刘月刚见他时那个样子，凄惨到何种地步，简直都要被当成鬼魂了。
亚当斯无后，却无憾此生；而老人存于平凡世俗之中，有家有女，依然过得孑然一身。老人想隐没于世俗中，却没有得到身为一个平凡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因为他不踏实。
所谓的不踏实，不是指他为人不端，或者授人以柄。而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然而他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在这条路上，注定是达不到目标的。可惜，等他认识到这点时候，什么都晚了。他抛妻弃子，日以继夜的工作，研究，希望能打制出一柄足以传世的宝剑。奈何缺经少历，他曾经的天资，一点点被时间打磨掉。
妻子躺在棺木中。如果不是这个景象令自己印象实在太深，也许老人直到死在自己的打造间里时，都不会再记起妻子的样子。至于女儿，更不可能了。他这辈子不知道只见过自己女儿几面。女儿从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不，倒不如说还是有的。记忆里，父亲永远是一个被母亲恨得咬牙切齿的薄情人。
于是长久积压的困厄终于化为灾难降临。老人慢慢发觉自己的灵感与打造技术每况愈下，直到某一天，他把一件非常简单的物品打的莫名其妙。他极力想控制自己，然而双手始终在不听话的颤抖。可怕的这种停不下来的颤抖。这样下去，他这双手就算废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妻子因为生活的拮据和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十几岁的女儿无人抚养，想找自己的爸爸，却看到他因为双手颤抖狂躁着吼叫着，各种瓶瓶罐罐砸的满地都是。少女走投无路，悲痛之下，一头撞在石阶上。
幸运的是，一个好心人把少女从濒死中拯救了回来。然而，少女对父亲的怨恨已经达到了顶峰。父女关系在她眼里只是一种笑话。
幡然悔悟的老人再想补偿也为时已晚。女儿已不知所踪，老人捶胸顿足。事业一塌糊涂，家庭支离破碎。
路总归还是要走的。老人孤身远行，前赴魔法圣地奇沃文斯。凭借不错的炼金知识，他在奇沃文斯获得立足的权利。城市的雄伟自然无需多言，而他最看重的，是奇沃文斯浓郁的魔法与炼金知识氛围。
深感浅薄的他以不再年轻的大脑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一学就是数年。说来也巧，尽管年暮，但他的学习能力非常之强。知识仿佛就是给他准备好让他拿的。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精通了更多大量的炼金术学科。相应地，凡是能跟炼金术沾边的魔法知识他也照单全收。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不走修炼魔法的路，自己想打造最珍贵的宝剑纯属痴人说梦。他把一天当成三天用，除了学习，开始更多地思考打造兵器的问题。
在摸索中，他渐渐发现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者，不如说那是他个人所想要提出的一种理论。经过不断的研究和尝试，他越来越觉得，该理论有可能是正确的。这让他感到恐慌。可以想象，一旦这种理论被传扬出去，整个修炼界都会大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在纸上写下的推理过程被人发觉，老人被奇沃文斯驱逐。眨眼间，他在此积累的财富与地位全部化为泡影。更有甚者，他还被打上了魔法师宿敌的印记。被这种印记标注，任何魔法师都有权力无故击杀他。
奇怪的是，既然想要他的命，奇沃文斯方面只要挥一挥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消失。偏偏却要用印记来惩罚他。费事费时。老人也没法想更深层的原因。只能逃。他往密林中逃，经历了一番更奇特的冒险。可惜，本来他可以留在矮人的疆域，只是又不小心泄露那个理论，结果，他又跟矮人结下了梁子。一路奔逃，从最冷的地方逃到这里，不再敢和任何人说话，甚至不敢随便吃食，更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在黑暗中行走惯了，他成为黑夜的一员。听说枫蓝皇家魔武学院的院长也曾经因某些出格的理论和魔法行会闹得很不愉快，老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在这里，他再次遇到了女儿。不过，对方早当他是死了，况且又对他恨之入骨。在知道他是魔法行会的宿敌后，女儿女婿彻底将他拒之门外。
除了女儿，他不再有任何可以依托的人。长期的逃窜让他对生人具有本能的畏惧心理。每天他除了挨着女儿的房子，其他什么事也干不了。
于是他就变成了刘月看到的这样。刘月若是再晚几天碰到他，他就注定要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