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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费尽心机 名医解奇症 浪抛精力 妙药付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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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四娘笑道:“用不着如此紧张我只是要你陪我去请医生罢了。”冯瑛奇道:“请医生?是不是那个姓叶的医生?你不是说他得罪权贵已弃家远走了吗?”吕四娘道:“弃家则有之远走却未必。七哥已查出线索来了。你休息一会就随我走吧。”

    原来这医生名叫叶寿常别号废园今年己近八十。他是六七十年前京都名剑客石振飞的外甥石振飞和无极派上两代的宗祖傅青主乃是至交。叶寿常二十来岁之时傅青主尚健在叶寿常酷喜医术曾得傅青主指点因之乃成一代名医。他少时文武全才本来颇有志于功名得傅青主指点之后又明夷夏之辩自此甘心瞻泊遂号“废园”。到他六十之后人都尊他为“废园老人”而不名。月前皇帝的一个贝勒逼他治病他不愿去星夜弃家出走向外扬言是到江南投亲以息那贝勒之怒。其实是避到怀柔县一个朋友的家中。甘凤池托在京的一个帮会龙头查探已查知他那个朋友是怀柔县一个小士绅名叫6康平生读书明志不求闻达善弹古琴废园老人每年总有一两次要到他家听琴的。

    冯瑛问道:“怀柔县离这里多远?”吕四娘道:“约莫二百里吧。以我们的脚程一日可到两日或至迟三日便可来回。绝对不会误了期限。”冯瑛大喜放心睡了一觉吃过了午饭便和吕四娘动身。

    傍晚时分到了昌平离怀柔县仅有五六十里依冯瑛之见连夜便要赶去。吕四娘笑道:“他们是住在怀柔的一个乡下。乡人习惯早寝我们又未知他的家门。半夜要找乡人打探甚是不便。而且那老头子已近八十就是找到了他也不好意思要他半夜动身呀急也不急在这晚明天一早再去吧。”冯瑛想想也是道理便和吕四娘同在昌平投宿。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早天色微明吕四娘便和冯瑛施展轻功一口气奔了三十多里天色大白已入怀柔县境。冯瑛呼吸晓风身心舒畅。她们两人因不便在大路上施展轻功走的乃是山路捷径吕四娘遥指着山外一片平野说:“在那平野尽头不是有一座山吗在山下的小村便是他们隐居的黄竹村了。大约还要再走三十多里以我们的脚程到达之时他们还未吃早饭呢。”冯瑛忽担心道:“你不是说那废园老人脾气很怪僻吗?假如他不肯医那可怎办?”吕四娘道:“你放心他和我的祖父乃是文字之交。我们说出来历他没有不来之理。”说话之间忽见山下田亩之间人影追逐清晨人静遥闻叱咤厮杀之声。吕四娘大奇登高远望忽然惊愕叫道:“瑛妹你快来看!”

    冯瑛随着吕四娘指点望去只见山下远处追逐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女子相貌虽然看不清楚背影却甚熟悉。冯瑛心魂动荡突然如受巨雷所击似的呆在山头。吕四娘道:“你看她是不是极为似你?”冯瑛道:“呀她一定是我那失散的妹妹了!咱们快去追她!”可是那山下田野距离她们所在的山头少说也有十多廿里那群人追逐厮杀倏忽散入山谷看不见了冯瑛定了定神心想:救唐叔叔紧要可不能分出身来追踪那个女子。只好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又错过一次了。”吕四娘安慰她道:“既然知道她在此间出没咱们请了医生救好晓澜之后再来查访不迟。”

    两人走下山坡经过平野到达黄竹村的时候果然尚未过午。两人向村民打探6家一探便知。那6家就在村子西边门口有一道小溪流过屋后是一大片竹林十分幽雅。两人走近门前只见大门敞开里面人声嘈杂。

    吕四娘依晚辈之礼谒见在大门上拍了几下无人出来只听得里面好似吵架似的有人叫道:“咱们好意相请你去不去?”有人叫道:“不去就绑他去!”有人叫道:“凭你和无极派的渊源你不去对得住人吗?”那些声音嘈成一片其中杂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被其他的声音盖过听不清楚。吕四娘道:“不好一定是有人迫叶老头子医他所不愿医的人了。”冯瑛道:“咱们进去将这群恶客赶跑。”里面又传出人声道:“你不是谁是?你别骗我们啦!我们早知你躲在这里。贝勒贵人你可以不医我们你却不能不医!”又有人道:“医者父母心你忍心叫我们的弟兄残废吗?”冯瑛心急如焚叫道:“你们这群凶徒岂有如此请医之理?”拔出短剑旋风般的直闯人中堂。

    客厅上有四个人正围着一个老者。冯瑛一到那四个人忽然都放开那个老头迎了出来。这四个人之中有三个是魁梧大汉甚是粗野。另有一个却也是老者却是样眉善目不类凶徒。那三个魁梧大汉同声喝道:“你这女强盗伤了我们的弟兄还要赶尽杀绝吗?”冯瑛莫名其妙那三人已拔出兵器一哄而上。那老者却叫道:“且住你是年羹尧的什么人?”那三个粗鲁汉子来势甚凶冯瑛也正是心急如焚满怀气愤两边都如箭离弦那喝得住?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冯瑛的宝剑左右披荡将那三人的兵器全部削掉出手太快控制不住其中一人还被刺伤了肋骨。那老者勃然怒道:“小小娃儿如此狠辣!”提着一根铁烟袋蓦然向冯瑛迎头一砸反手一滑又斜点她的“肩井穴”冯瑛心道:“看你这老儿相貌和善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居然一出手就打我的三十六道大穴哩!”短剑一施更不打话以牙还牙立刻便反刺他的魂门要穴!

    那老者一个旋身滑步铁烟袋往上一迎左右一磕“云麾三舞”居然是一招三式功力非凡。冯瑛不敢轻敌手中剑一提一翻猛展追风剑法的绝招“流星飞驶”、“野马操田”上下两剑上刺双目下刺丹田剑势凌厉。那老者烟袋一横改攻为守冯瑛的剑被他一磕只震得手臂酸麻。那堂上的老人气呼呼的道:“岂有此理我这里又不是战场你们到这里来撒野!”

    冯瑛一点不知这和她对敌的老人却正是她的外祖父邝琏。原来在她周岁之夜邝琏到她家中吃酒夜遇血滴子搜捕周青殃及池鱼将她的祖父、父亲都杀死了。钟万堂抱了冯琳和邝琏一起逃脱钟万堂因在年家教馆避仇不便和邝琏同住便将他介绍到天台山张灵风寨主那里去张灵风比钟万堂尚高一辈独创天台山派武功是绿林中著名大盗邝琏是个老实的乡下武师本来不愿落草可是事到其间被逼上梁山也无可如何了。

    张灵风性情豪爽甚喜邝琏的朴实邝琏既来之则安之两人倒很投机。张灵风闲时便指点他的武功后来还让他做副寨主。邝琏和张灵风年纪相差只七八岁张灵风本不好意思收他为徒却是邝琏感知遇之恩坚要行拜师之礼终于在张灵风临死之前行了拜师之礼。

    张灵风死后由他的儿子张天池继为寨主邝琏仍在天台山辅佐他。张天池才具不及父亲屡次被官军攻击势力日蹙。其时钟万堂已死消息传来邝琏极为伤悼。派人打听才知冯琳也早已失踪。一日邝琏和张天池闲话说起说钟万堂死后无极派武功失传傅青主的剑谱医书不知落在何人之手了。张天池贪念顿起派了两个徒弟偷偷到年家搜查遗书却不料被冯琳杀死事过半年张天池才知消息不敢再派人去。

    又过了好几年张天池被官军围袭山寨被焚只带得十余名手下和邝琏逃出来。自此在江湖流窜境况更差。还幸他虽失了山寨尚是天台派的掌门武林中人对他尚算尊重。官军搜捕他时往往有人先给他通风报讯就这样的在江湖上混日子过活。

    这年张天池又想起了傅青主的遗书再到河南陈留查探适值李治和冯琳从年家逃出张天池早已查知冯琳面貌知她便是杀自己徒弟的仇人便派人一路追踪直追到北京附近。这日邝琏和张天池的几个徒儿走在前头在怀柔的平野和冯琳李治相遇张天池的几个徒弟上前拼斗被冯琳毒刀连伤三人幸有邝琏掩护才不至全军覆没。冯琳和李治一来不知他们的来历二来亦怕闹出事情惹动宫中卫士注意匆匆动手之后也便走上附近山头躲避了。

    冯琳出手极狠被伤的三人不但中毒昏迷而且骨臼折碎有残废之虞。张天池随后到来见状大怒。可是救人紧要无暇搜敌。张天池流窜各地依照绿林习惯必定要把当地名人(包括武师、豪绅以及其他奇才异能之土)调查清楚。张天池所带的金创药无法治伤想到那名医废园老人正在黄竹村6家隐居便要邝琏带人去把他请来。张天池素知废园老人和无极派有渊源而邝琏则是无极派前任掌门钟万堂的好友因此派邝琏前去也有套交情之意。不料邝琏却在6家遇到了自己的外孙女冯瑛。

    邝琏学了天台派的武功加上十八年来的锻炼技业自是比前大进不同凡俗。冯瑛连进十余廿招未能得手剑法一变连用追风剑法的精妙招数配以轻功乘暇抵隙一柄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恰如紫电青霜绕着邝琏飞舞。邝琏年已老迈身法远不及冯玻灵敏被她的追风剑法杀得手忙脚乱。冯瑛追迫越紧看看就要把邝琏刺伤。吕四娘在旁观战忽然一跃而起插进两人当中左手一拉将冯瑛拉退。右手一伸将邝琏的铁烟袋拿到手中又递过去道:“你这位老人家歇歇吧。请医生也得两相情愿不能硬来我这小妹子脾气不好你快走吧!”

    吕四娘这手武功凡人圣邝琏活了六十多岁见所未见。当下不敢再打接过烟袋转身便走。同来的人背起受伤的同伴也跟着走了。

    吕四娘上前施了一礼堂上的老人怒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吕四娘道:“叶公公……”正想说出身份请他行医。那老人双眼一翻蓦然起立拍案怒道:“我已再三说我不懂行医我也不是你什么叶公公你们在这里罗唆什么?你们干脆把我杀了吧省得我受聒噪。”

    吕四娘骇道:“你不是叶公公?”那老人道:“说不是就不是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姓6名康生平只会弹琴但不弹给你们这些人听!怎么你要杀便杀不杀我便要回去睡觉了。”长袖一拂气呼呼的便要进入内堂。

    吕四媳和冯瑛都不禁冷了半截想不到闹了半天却不是废园老人。冯瑛跳到门口拦住问道:“那么请问叶老先生呢?”6康翻眼说道:“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听!我给你们麻烦得已经够了还要叫你们再去麻烦他吗?”

    吕四娘慌忙说道:“浙东吕留良的孙女儿向你老请安!”6康吓了一跳回转身来问道:“什么你是吕留良的孙女儿吗?”吕四娘道:“先祖生前常道及叶6两位前辈叫我若到京都必定要去拜候。”6康面色登时不同问道:“什么?你祖父也知道有我这个人吗?”

    吕四娘道:“老丈古琴妙绝天下谁人不知!”6康忽道:“高山流水真意如何?”吕四娘道:“除了咏叹之音之外钟子期还有藉此以劝伯牙之意。”6康道:“劝什么?”吕四娘道:“劝他抛了功名怡情山水。只有故乡山水才能激琴音。”6康“晤”了一声取出一具古琴放在桌上道:“你还配听我弹琴。”闭目端坐弹了一阵道:“你听得出什么吗?”吕四娘流泪道:“多谢老丈吊唁也多谢老丈激励。”原来6康弹的第一乃是悼念贤人的“黄鸟之歌”。是将诗经《秦风》中一换歌改成的其中有“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之语(即:如果准我们赎他的命我们愿意拿一百个换他一个。)第二是“于田之歌”是用诗经《郑风》中一歌颂武士的赞歌改成的用意是鼓励吕四娘学那武士的进取精神。看来吕四娘的侠名他也是早有耳闻的了。

    吕四娘妙解琴音一说即中。6康睁眼说道:“你没有冒名骗我你的确是吕留良的孙女儿了!”吕四娘道:“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危在旦夕。急着要请废园老人诊治。”6康道:“他在半月之前已离开我这里了。”吕四娘道:“去了哪里?老丈可愿见告么?”6康笑道:“看在你祖父的份上我只好让你们去麻烦叶老头了。叶老头还有一个好友陈画师在八达岭东面的康庄另有一个姓杨的徒弟在八达岭西面的南口。那两人请他轮流去住。我也不知他现在谁家。反正是在这两家之中便了。康庄和南口距此地都有一百多里你们在此歇一晚吧明日再去。”吕四娘道:“不必了待我们见了叶公公之后再回来听你老弹琴。”6康道:“也好!”继而叹口气道:“现在能听得懂我琴声的也不多了!”

    吕四娘告辞出门已是午间时分便和冯瑛商量道:“想不到有此波折事情紧急。你我分途去吧。我到康庄去找那姓陈的画师。你到南口去找那姓杨的徒弟。记着你对前辈一定要非常恭敬心中再急也不能火燥。”冯瑛面上一红道:“这个当然。”当下两人分道前往。

    冯瑛一算假如到了南口能找得到立刻雇车请他回来四天刚可赶到。那岂不正是唐晓澜最后的期限。心中甚急忙中有错偏偏又走错路幸得一觉便立刻问人直到午夜时分始摸到南口。冯瑛想吕四娘告诫她的说话叫她不要深夜扰人但却又忍耐不住心道:“我且到那姓杨的家中探探看。看废园老人在也不在也好安心。”便去拍一家农家的门问杨家地址乡下的人甚为诚朴听说她是急病延医便告诉她道:“在村东头那家青砖屋便是了。杨大夫的医道可高明哩你请得他动多重的病也能医好。”冯玻道谢一声立刻便走。

    冯瑛跳上瓦面忽见屋中露出***冯瑛心道:“这老头儿精神真好现在都还未睡。”想下去谒见又怕吓了他们。便伏在瓦面上向下窥望。

    屋子下面点着两盏琉璃灯桌子上放着一个檀香炉炉香撩绕只见一个老头端坐桌子前面的太师椅上另一个老头侍立在旁。冯瑛心想:那端坐的老头想必是废园老人了。

    废园老人双目紧闭摇头晃脑说道:“医者意也意到病除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采古人之长探病人之短运本身之智不必为古人所围亦不必为病家所蔽。须知病症日增有为古代所无者故日不必一切皆从医案中寻;病家陈述病情或失于夸张或因并之症而转移重点故日不必为病家所蔽。老弟你对汤头口诀都能背诵如流今后应对医理更下苦功。”那侍立的老头连声应道:“是是!”废园老人又道:“时间无多我今传你心法。”提起狼毫在书桌上边讲边写冯瑛对医学一无所知听得十分烦闷正想走开废园老人突然昂叫道:“喂你已偷听多时还不下来吗?”

    冯瑛大吃一惊心道:糟了这回定给他见怪了。只好飘然堕地上前施了个礼道:“请老前辈宽恕我本想明朝来的但但……”正在揩辞解说废园老人忽道:“拿手过来我给你把脉。”冯玻愕然伸手废园老人三指按她脉门过了半盏茶的时分忽然松手说道:“怪怪。你的亲人之病没有一年也有半截为何你不求医?”冯瑛奇道:“叶公公你如何知道?”废园老人又道:“你的内功根基甚厚足当得别人十年的功力你的师傅是谁?”冯瑛不敢隐瞒答道:“我的师傅是天山易老仙婆。”废园老人道:“悟那怪不得原来你是易兰珠的徒儿。”闭目半晌然后说道:“你胸中有一股郁积之气由来已久而肝火又燥定当是有极重大疑难之事久未能释。你既深夜访我想来定是延我治病。若非亲人你不会如此着急;若非怪症你不会疑团塞胸你说说看你的亲人是什么病?”冯瑛喜道:“叶老公公你真是医道通玄料事如神。我正是想延你冶病我的亲人……”话未说完那在旁侍立的老头忙截着道:“师傅你如何还可劳心?”冯瑛忙道:“我是吕姐姐叫我来的。她叫我替她的爷爷问候你老人家。”废园老人见她突然插这几句闲话不觉诧道:“你哪位姐姐?她的爷爷是谁?”冯瑛道:“我的姐姐叫吕四娘她的爷爷是吕留良。”废园老人哈哈一笑突然面呈不悦之容道:“吕留良的孙女儿怎么也是这般俗人见识。她岂不知医家若逢奇症除非万不得已必定会去诊治的么?何必用她爷爷的情面请托?”冯瑛一喜连道:“是是!”不料废园老人双眼一翻道:“可惜我不能去!”

    冯瑛急道:“你不是说非万不得已才不去的吗?”废园老人道:“我正是万不得已!”冯瑛急得流泪道:“他还有三天零半日便是死期你若不救就没有谁能救他了。”废园老人微微一愕苦笑道:“哦他也能自知死期?”冯瑛道:“不是他能自知是别人逼得他自知的。”废园老人更觉奇怪道:“有这等事我还未听说过你说逼他的那人是谁?”冯瑛道:“是当今皇帝。”废园老人道:“哦那我一定要医他了。”冯瑛道:“那么我背你老人家走到天亮了咱们再雇马车。”废园老人又摇摇头道:“不我不能去!你把他得病的经过和症状详细说给我听。”那侍立的老头又道:“师傅你六十年来行医如一日今晚可不要再操心了。”废园老人嗔道:“胡说我听了奇难杂症若不想法医治死了也不能安心。”那侍立的老头无法苦笑道:“好吧那么我替你纪录医案。”

    冯瑛将唐晓谰一年前被雍正骗饮毒酒和近日的症状(身子软气力渐消视物渐觉模糊……等等症状)都详说了。废园老人道:“居然有这样的毒酒?古今医案可都没有记载。这是什么毒酒呢?”又闭目想了半晌似乎仍是想不出来睁开眼睛叹口气道:“可惜我不能亲去望闻问切。”冯瑛急极颤声说道:“那么就无法可想了吗?”废园老人道:“别忙你让我再想。”又闭目静坐动也不动。冯瑛和那老头都甚着急侍立在旁听着鸡啼了一遍又一遍他竟然坐了一个更次才咳嗽一声睁眼说道:“杨老弟你给他配药。用我的**宁神丸捣碎配上其他七味药。用秋天的桐叶和一对雌雄蟋蟀做引子。”那侍立的老头是他的高足弟子家中藏有许多珍贵药品依方配了包成一包说道:“好险这七味药中有两味刚刚够用。秋桐叶只剩一片雌雄蟋蟀也只剩此一对刚配得这一剂再配就没有了。”废园老人道:“这药也只能吃一剂试试。”又提起笔来开了一张方子道:“吃了那药若见效的话再配这方子连吃三剂。这方子上的药都是普通的宁神安眠之药容易配的。”

    冯瑛大喜接过那包药和药方正想道谢告辞废园老人忽道:“喂给你看了病你不交诊费吗?”冯瑛料不到他有此一着脸红说道:“我身上没有带钱我我给你这珠饰吧。”废园老人道:“我年纪这么大了谁还要你这女孩儿家的东西?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算作诊费。”冯瑛道:“请公公吩咐。”废园老人道:“我的医术是傅青主指点的这几十年来我总算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也医好了不少病人积下了不少医案可惜不能让老人家过目。唉唉。”那侍立的老头道:“师傅你不要伤心傅老宗师知道咱们能继承他的衣钵在天之灵也一定欣慰。”

    废园老人忽冷笑道:“什么你居然敢说咱们能继承傅老先师的衣钵?”那侍立的老头惶恐说道:“弟子愚鲁医道浅薄比起先辈自然是相差甚远但师傅一生心力所奉在医道上承先启后也可以比得上当年的傅老宗师了。”废园老人摇头道:“还差得远呢!在医理上我还有甚多未明之处像刚才这一桩就是如此。每当我在想不通之时就恨不得起傅老宗师于地下而问之。不过我所积存的医案却自信能过前人。”顿了一顿忽道:“你知道傅青主的武功医术传给谁吗?”冯瑛道:“听说他的徒孙钟万堂武功医术均得其传。钟万堂将武功传于年羹尧医术有没有传他就不知道了。”废园老人叹息道:“传非其人传非其人!”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易兰珠的徒弟以易兰珠的徒弟以易兰珠的身份及她当年与傅老宗师的渊源她大可以替无极派觅衣钵传人。”冯瑛道:“我也听师傅闲话说过是有这个心愿。”

    冯瑛心中颇为奇怪废园老人既说有事要她代办何以却尽谈这些武林中废立之事。废园老人又咳了一声面容端肃沉声说道:“傅老宗师有一本遗书名为《金针度世》乃是医学的宝藏。将来若你师傅代无极派立了传人或有人已得了这本遗书而行为又属正派的你就带他到这儿来叫他承受我的医案。傅老宗师当年奔波国事浪迹江湖医案积存无多。得了他的遗书再参看我的医案才能把医学扬光大。我今生己矣但愿有人能迈前贤。这事十分重要你知道吗?”冯瑛躬腰答道:“知道!”废园老人道:“我因你是武林侠女所以才将这事重托于你。我将在临死之前了此心愿真是大慰生平。”

    冯瑛微微一愕道:“晚辈定当做到。”废园老人忽又瞑目不动渐渐垂几及胸膛。那在旁侍立的老头上前替他把脉忽然跪倒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先师遗志弟子定当继承。你的医案我替你好好保藏以待贤者你放心去吧!”

    冯瑛大骇道:“叶老公公怎么啦?”那老头道:“他已死了!”冯玻垂泪道:“是我累他劳心过度么?”那老头道:“不关姑娘你的事先师精太素经。他早已料到今夕寿元即终。所以连夜传我心法。不过在他临终之前还替你的亲人开方治病却是意想不到。”冯玻感激之极也跪倒地上瞌了三个响头。

    那老头送冯瑛出门郑重说道:“这包药你千万不可遗失了。失了无可再配。但愿你的亲人能药到病除。”冯瑛拜谢一看天色已白急急告辞。心想似自己的轻功尽可在期限之前大半天赶到心中大为欣悦一路上摸那包药生怕遗失后来索性把药捏在手心。

    不说冯瑛一路紧张。且说邝琏被吕四娘与冯瑛从6家撵走之后心中大愤。那几个头目道:“这女娃子好狠辣咱们请寨主来绝不能放过她。”邝琏默然不语忽而想道:“这女娃子先前在田野之中与我们厮杀时出手更毒毫不打话就用飞刀伤了三人。后来在6家之时出手虽狠但却只是削掉他们兵器轻伤一人比起先时似乎己是手下留情了不知是何原故。咳看她小小年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武功却如此高强我的两个外孙女儿若然还在世的话年纪大约也和她差不多。”

    张天池等人在八达岭附近的一个山头等他邝琏请不到医生又被伤了一人很是羞愧一路行走一路思量让不让张天池率众报仇。张天池武功比邝琏高但邝琏却比他老成持重。邝琏心知以张天池性子之躁今次手下被伤了四人定然要找那女娃子拼命但那女娃子本事甚高而且和她同行的少女武功神奇更是深不可测。张天池多半不是她们对熟酰邝琏想道:现在已是势穷日蹙如何还可招惹强敌?我受张灵风大恩又怎能让他的儿子糊里糊涂去送死。心中盘算不定不知该如何才能拦住他。黄昏时分遥见八达岭绵亘目前张天池藏匿的山头便在附近。正行走间山坳处忽然闪出一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给我站住!”

    邝琏一看只见来人鹰鼻狮口相貌狰狞此人非他正是十六年前率众道追周青杀了他的亲家冯广潮的龙木公。龙木公是黎族酋长相貌奇特邝琏一见心中火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龙大卫士幸会幸会!”

    原来在侯三变带走冯瑛之后宫廷震怒生伯侯三变熟悉宫中道路再引人来而且怕他在宫中尚藏有内线。于是一面整肃卫士幸喜剩下几个老卫士经此一闹都已逃了;另一方面哈布陀又广派心腹武士到处搜查侯三变和冯瑛下落。京城一带由哈布陀亲自率高手搜查邻近县份则派海云和尚与他的徒弟龙木公去查探。这日他们穿过八达岭海云和尚先上岭了望让龙木公在下接应。

    龙木公起初以为邝琏等只是黑道中的无名之辈想顺手擒来立一小功。不料给邝琏一口道破来历不觉愕然。睁眼一扫依稀认得。邝琏喝道:“你狗眼瞧清楚没有?河南汝州冯武师一家被你们弄得死的死逃的逃这笔血帐你还记得么?”龙木公怪眼一翻说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漏网的老匹夫。老子生平杀人不计其数哪记得许多!你有什么能力要替冯广潮报仇?”长剑一翻便先动手。

    十七年前邝琏被龙木公杀得狼狈逃生两人武功可说相差极远。龙木公哪里把他放在心上一动手便脚踏中宫欺身进剑。那知十六年间变化极大今日的邝琏已远非昔日可比旱烟袋一招“举火撩天”便立刻把龙木公的长剑封了出去。龙木公吃了一惊邝琏的烟袋往下一滑疾点他的“天枢穴”龙木公被逼得连退三步高声叫道:“师傅快来!”

    邝琏大笑道:“为何不叫师娘救命?”跟踪急进铁烟袋往外一甩点打他的后心。龙木公反手一剑身躯半转斜锋进剑。邝琏烟裳往下一压将龙木公长剑压着喝声:“去!”烟杆一抬将龙木公震出一丈开外。龙木公本领也算不弱居然并未跌倒。又高叫道:“师傅快来!”

    邝琏换招再打龙木公力敌数招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邝琏越打越狠拼斗了约三五十招旁观的人叫道:“副寨主有一个和尚来了!”邝琏道:“好让他的师傅替他送丧!”龙木公精神陡振奋力一剑反刺邝琏腰胁邝琏早料他有此一招烟杆一抽龙木公一剑溯空重心不稳身子前倾邝琏一声长笑铁烟袋一招“倒打金钟”卜的一声将龙木公颈骨敲碎狂笑道:“冯亲家小弟今日替你报了仇了!”

    就在这一瞬间海云和尚已如飞而至大声喝道:“谁敢伤我徒弟?”邝琏的四个手下(其中一人轻伤)哪知厉害迎上前去。邝琏刚收拾了龙木公立即便听见惨叫之声连续不断只见那和尚剑光疾卷血雨腾空片刻之间四名大汉都毙在他的剑下。

    邝琏大怒铁烟杆往前疾点海云和尚也向前疾进剑光疾展划他手腕邝琏往外一格海云和尚身形快极剑招如电嗖的横截过去邝琏一缩肩头反打他的“背梁穴”海云和尚身形一闪剑势略偏呼的一声剑风掠肩而过邝琏暗叫一声“好险”!斜跃三步回身再战。

    邝琏虽然苦练了十八年比海云和尚到底还相差一筹。幸在天台派的武功颇多新奇招数那杆铁烟袋既可当五行剑用亦可作点穴撅使半守半攻居然也拼斗了一百来招。

    这时天将入黑暮色阴霾鸦声噪林野风撼树邝琏支持不住渐觉心寒。拼了性命蓦然反击海云和尚正使出一招“仙人换影”一招两式一虚一实虚刺面门实削胸胁以为邝琏不是上格便是下挡那时虚实并用互相转换敌人绝逃不了。那知邝琏拼了性命突然扑身击他中盘只听得咋喇一声邝琏的胸骨被他剑锋削断两根海云和尚的前心也被他的铁烟袋重重击了一记!

    海云和尚内功深厚吃了一记尚支持得住不过胸口亦已剧痛如割不由大怒腾的飞起一脚将邝琏踢翻邝琏胸口所受剑伤本已甚重加上这一脚登时晕了过去。

    海云和尚出狞笑捧着胸口正想去割敌人级忽听得山上一人喊道:“海云秃贼往那里跑?”海云一听吓得魂销魄散心道:“这厮料不能再活了对头太强还是逃命要紧。”忍着胸口剧痛急急遁逃。来人乃是李治。

    李治和冯琳自那晚从年家逃出之后李治已知她不是冯瑛但相处多时情根早种虽知她不是冯瑛也舍不得离开她了。

    冯琳逃出年家之际正是冯瑛撞入年家之时虽是惊鸿一瞥但已触目难忘冯琳这才相信世界上真有一个和自己相像之人!可是她还不知道这人便是自己的姐姐!

    冯琳对自己幼时之事全记不得李治再三诱她的记忆都属徒然。但冯琳却记得到了四皇府以后的事。李治虽然也不知道冯瑛便是她的姐姐但幼时却听得母亲说过冯瑛是易兰珠从四皇府中抱回来的。不免想道:“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两人面貌如此相似而且又都曾在四皇子的府邸渡过童年?这种奇事倒不能不探个水落石出。

    李治为人朴厚最重友情。他与冯瑛乃是青梅竹马交虽然幼时不解男女之情但两小无猜心中早已把对方当成最好的伴侣这时李治虽已爱上冯琳但对冯瑛究是忘怀不了。心想:瑛妹既然下山我怎么样也得找着她一来我要对她说明下山之后的经过让她也为我欢喜;二来我也该让她见见琳儿好叫她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和她这般相似。她们两人实在应该结拜成为姐妹。

    因此李治渴望找见冯瑛之心就如冯琳一样两人都以为冯瑛一定被皇帝捉入宫中去了冯琳心想冯瑛是代自己受难甚是不安因此愿冒大险偷进京城希望能有机会找到一些线索。

    但冯琳又是皇帝所要捕捉的人两人都不敢抛头露面在大路上走只是选择乡村僻径东绕西绕转来转去走了一年有多才来到北京城外的怀柔。

    在这一年当中李治一有空就看傅青主遗下的医书将医理背得滚瓜烂翱。对治疗离魂症的病案更是潜心研讨。只是他在未有十分把握之前可不敢轻易拿冯琳来试验。

    冯琳在这一年当中也将傅青主遗下的拳经剑诀研习了几遍。冯琳本就精通好几派武功而今得了内家真传融会贯通武功更是大非昔日可比!

    这一日他们在怀柔县乡下的田野遇见了邝琏这一班人来向冯琳讨取傅青主的遗书。冯琳出手伤了三人与李治逃上山头。李治想起一事忽道:“不好!”

    冯琳笑道“傻哥哥打了胜仗有什么不好呀?”李治蹙眉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并不是无极派的传人。”冯琳道:“我本来是骗你的嘛你早就应当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李治苦笑道:“我学医学得入了迷你以前说过的话又多就无暇细想你那一桩是骗我那一桩不是骗我的了傅青主的遗书除了无极派的衣钵传人之外别人实在不应窃取。”冯琳怔了一怔笑道:“难道你要将他的书交回年羹尧吗?”李治道:“年羹尧固然不配据有此书但我们也不应据为已有。”冯琳道:“反正这是无主之物我们要了又有何妨?”李治道:“非份而得君中不取。”冯琳恼道:“你已把医书熟记心中我也把新经剑诀都研习了难道还能把它从心中挖出去吗?”李治十分苦恼道:“早知如此我也不该去读它了。”冯琳道:“你不是说你的易伯母可以为无极派代立传人么?就叫她立我好了。”李治啐了一口道:“你和无极派有什么渊源你又不是钟万堂的弟子。”冯琳忽道:“我第一次听到钟万堂的名字时已经觉得甚熟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我和无极派有渊源也未可知。”李治笑道:“你又来骗我了!”

    冯琳虽是百端开解李治心中总觉不安冯琳后来也就不理睬他了。近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八达岭。忽听得深山密林之中传来寺院晚钟。李治道:“咱们且去投宿。”冯琳笑道:“又可去求佛祖宽恕就说信女冯琳累善男李治犯了罪请求我佛慈悲替他解脱。”李治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道:“你什么时候才改得掉这油嘴啊!”

    两人循着钟声寻去寻到了一座荒凉的古刹晚钟梵呗就从古刹之中传出。李治上前轻敲寺门里面念经之声即止门开处只见一个中年尼姑持着念珠道:“山下不远尚有农家我单身尼姑不便留客人住宿。”

    古刹里透出灯光冯琳抬头一望忽觉这尼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心中一震不觉定了眼神那尼姑见了冯琳面色倏然一转身躯微微颤抖道:“啊原来还有一位女居士同来请进请进!”

    李治不知她何以转得如此之快只见冯琳已跟着她走进寺院便道了声谢也跟着进去。古刹虽然荒芜寺中却收拾得非常干净那尼姑忽吁了口气回头说道:“两位可肯将名字见告吗?”

    李治和冯琳一路上用的都是假名尼姑一问李治就将两人的假名说了尼姑面上好像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李治好生奇怪冯琳则只觉迷迷悯悯心中所触就如初到年羹尧家中一样总像有什么事情和自己极有关联自己不知在哪一个梦中曾见过这一个人这一片地。那中年尼姑招呼两坐下之后道:“请问这位女居土今年多大年纪?”冯琳道:“十八岁了!”李治心道:“这尼姑好无礼又不是替人做媒一见面就问别人的年纪干嘛?”

    奇怪的是以冯琳那样的顽皮任性对这中年尼姑却似甚为顺从她问什么就答什么毫不恼怒也不乱开玩笑。李治倒怕她说出官廷秘事泄露了钦犯身份不时用说话打断她们。过了一阵那尼姑仍然在逗冯琳说话絮絮不休。李治不客气的道:“我们走了一天腹中饥渴可肯见赐一些斋饭吗?”那尼姑霍然醒起道:“请居士恕罪我怠慢贵客了。”进入香积厨中。

    尼姑走开李治赶忙在冯琳耳边说道:“你可不能乱说话呀记着绝不可将你在四皇府中住过之事说出。此地临近京城谁知道这尼姑是什么人?”冯琳好像颇为反感。道:“这尼姑非常和善又亲切又慈样就像我的亲人似的。”但见李治面色不豫只好笑道:“你放心我不乱说便是。”

    那尼姑又出来了手上持着半钵斋饭笑道:“不巧得很只剩这一点儿。米和菜蔬都没有了趁着天还未黑你肯为我下山化一点米吗?”这真是不情之请但李治一向老实却又想不出话来推辞冯琳道:“你快去吧你不是和尚不必化缘用钱去买好了。”李治道:“不如我们到山下投宿免得打扰师太。”那尼姑道:“不要紧我喜欢你们在这里住宿。”冯琳道:“是呀我也喜欢在这里住宿。你快去吧!”

    李治没法只好捧了斋钵出门到了外面山头暮色已合。李治心中暗暗埋怨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不近情理的尼姑。正不知到哪里讨米忽闻得山下厮杀声其中一人的声音听得出乃是海云和尚李治叱咤一声立刻奔下山去。

    到了山下海云和尚已经逃跑只见地下尸横遍地只有一人还在挣扎转动。李治慌忙过去将他翻转那人满脸血污突然睁大两只眼睛叫道:“呀原来是你!你痛痛快快给我一刀吧!”

    此言一出李治先是愕然再一想才听出这正是今日要来劫书之人颇为内疚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杀你做甚!”邝琏道:“你不杀我也不能活了不如你给我一刀我还领你的情。”李治轻轻替他揉了两把道:“你别慌我替你治。”邝琏似乎舒服了些又道:“我师弟想抢你们的书你们不要和他作对见了他时避开他吧!”

    李治心中正在为傅青主遗书之事不安问道:“谁是你的师弟?”邝琏道:“天台派的掌门张天池。”说话太多气力不加声息渐弱。李治擦燃火石替他检视见受伤虽重估量自己还能医治。便道:“你不要说话了我背你到附近寺院去替你医治。那书我们都不该有我和你师弟和解了吧。”邝琏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必安慰我了我胸骨已断又受内伤纵有名医也难医治。你以德报怨确是君子。临死之前我要求你两事。”李治道:“你死不了!”邮玻仍道:“你不答应我死不瞑目。”李治熟读医理知道病人若有事郁结在心就该让他说出便道:“你说吧。”邝琏道:“我死之后你将我遗体交给我的师弟。他今晚不见我回山定从山下经过你见了他叫他从遣散众人隐居了吧。”李治道:“你又说要我避他。”邝琏道:“好我给你留下书信。”以指蘸血扯下衣襟写了几十个字血书写完之后气力已尽只说了句:“我还有两个外孙女儿……”就晕死过去。

    李治慌忙给他把脉只见脉息呈微却还不是死脉便折了松针替他刺穴让他血液流通再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替他止血。心中想道:“他现在伤势甚重不能搬动。受了内伤最好的治疗乃是静养他若能安眠对他的病势大有帮助。”便蹲下来替他推拿令他神经宁静沉沉熟睡。过了好久李治松了口气才觉自己饥饿已极好在邝琏等人都带有粮囊。李治胡乱寻几个胡麻饼嚼了。吃饱了肚子也倚树假寐不知不觉之间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治忽被人推醒睁眼一看只听得冯琳埋怨道:“吓死人了你怎么伴着死人睡觉?”李治跳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啦?”冯琳道:“什么时候啦?天都快亮啦!我急得不得了以为出了什么事了。那位师太也很不安本来要陪我找你是我见她不会武功怕反而不便所似单独下山乱找。”李治道:“我走之后她又和你说了什么?”冯琳道:“她问我小时之事我全记不得能说什么?不过我告诉她我会武功她很高兴。”李治道:“你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冯琳噘着嘴儿道:“这也不许说那也不许说未免太没道理那尼姑又不是坏人。”

    李治不和她争辩起身替邝琏把脉见他脉象颇好可以背他到寺院去治了。略一踌躇对冯琳道:“你替我在这里办一件事。”冯琳问道:“这是什么人?”李治道:“就是今朝抢劫我们的人。”冯琳道:“那你这么费心替他医治做甚?”李治道:“慢慢再说给你听。现在我要你听我的话。”冯琳赌气道:“好请说!”李治道:“你不准胡闹可一定要听我的话啊!”冯琳道:“好啦依你便是。你要我把强盗接回来当爹爹供养都行!”

    李治笑道:“你还是赌气。不过我却是真要你在此等候一个大强盗。”冯琳道:“我在强盗窝里长大的等就等怕他吃了我不成。”李治让冯琳看那血书道:“那强盗叫张天池是这人师弟你见了他带他来寺院见我。还有他若先和你动手你不准伤他。赶快对他说明。”冯琳道:“好啦又是你那套化敌为友的道理啦。那张天池是不是好人还不知道呢!不过你既然要与他们和解我帮你便是了。”李治一笑。背起邝琏上山天色已经大白了。

    冯瑛取得了那包药一路心情紧张将药捏在手心生怕遗失。天亮之时从八达岭下经过前面忽地冲来十余骑快马有人叫道:“伤我们兄弟的就是这野丫头!”

    这批人正是张天池和他的党羽张天池不见邝琏回来情知必有意外那受伤的三人又毒将死只好将伤者驮在马背出来找寻。刚出山口就遇见冯瑛。张天池听说她就是凶手不觉怒从心起把判官笔一亮立刻冲上去痛下杀手!

    这一下大出冯瑛意外不及辩解敌人已杀到跟前冯瑛把剑一撩张天池武功甚强欢笔斜飞左一笔点她的“曲池穴”右一笔点她的“玄机穴”冯瑛迫着要接敌招百忙中竟记不起自己左掌掌心捏着那包药物右手短剑一封抵御敌人兵器左手一张骈指还点敌人穴道这两招是抵敌使判官笔之类点穴兵器的要着冯瑛不用考虑倏忽便连两招张天池几乎给她点着连连后退。就在这时冯瑛一声骇叫那包药已掉到地上慌忙去拾高手对敌只争瞬息之间哪容得冯瑛腾出手来。张天池正在心寒忽听冯瑛骇叫还以为她中了同伙的暗器机不可失立刻展笔点打冯瑛背心。

    冯瑛反手一剑奔他右肩情急叫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让我取药即走我不伤你!”张天池道:“哈你还想走吗?”双笔疾点把冯瑛缠得脱不了身。他的手下见冯瑛这么一嚷立刻有人将那包药拾起笑道:“是什么宝贵的药?”边说边撕破纸包将那几味药摊在手心又笑道:“哈连树叶和蟋蟀都拿来作药吃这药定是女妖!”随手一摔把冯瑛那包干辛万苦讨得来的药丢下山涧随着流水冲下山去无影无踪!

    冯瑛心痛之极想起唐晓澜生命的期限已不满三日这包药不能再配废园老人又已死了连求他再设法都不可能真是已到完全绝望之境!只觉眼前一阵黑几乎给张天池双笔所伤。旁边的喽罗笑道:“好呀这妖女不是我们寨主对手咱们等会儿一人斫她一刀替三位兄弟报仇!”

    冯瑛大痛之后继以大恨叫道:“今日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剑法倏变凌厉无前张天池武功虽高怎挡得妙终天下的天山剑法。何况冯瑛又是豁出性命所使的都是猛烈杀着。三五十招一过险象环生。张天池的党羽见剑光飞舞寒气沁肌人影不辨那敢上前插手。

    张天池绝料不到冯瑛如此厉害被她杀得手忙脚乱心胆皆寒。忽然听得手下喊道:“又一个妖女来了。呀白日见鬼快逃快逃!”张天池拼力招架不敢斜视但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你是天台派的掌门张天池张寨主吗?”张天池道:“是呀!是那条线上的女英雄来了!”

    只听得那声音又道:“你不要慌我来帮你。”声到人到一团青光倏然滚到面前冯瑛大凉剑锋一转痛下杀手唰的一剑将张天池琵琶骨刺穿回剑一挡不觉呆了双剑一交两人都同声喊道:“你是谁?”

    张天池痛彻心肺右臂垂下举不起来抬头一望只见两个少女面貌一模一样双剑相交各自凝望吓得魂销魄散失声叫道:“见鬼真是见鬼!”

    后来的人正是冯琳她也料不到无意之间竟然在此地遇着自己所要苦心寻觅之人。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相见还疑在梦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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