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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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洋回c市的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可当他下了飞机拿好行李出来的时候，还是在接机大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境也看见了他，朝着他走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恩。”也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
李境扫了眼他身后，还没开口，邓洋已经回答：“她要工作。”
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李境睁大了眼，“你肯让她去工作了？”
邓洋瞥他一眼，没说话，嘴唇微微抿着。
李境笑，“好了好了，我不问。走吧，爷爷还在家等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李境落后一步，低头发了条短信出去。
上车后，李境系好安全带，转身准备说什么，却见后座的邓洋已经闭上了眼。想了想，他耸肩，也没说什么。伸手将音乐打开，调到适当的音量，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沉寂。
车子停在李家别墅楼前。早就等待着的管家陈叔立马走过来开门，瞧见邓洋眼角都弯了，“小洋，回来啦。”
他的声音格外洪亮，凑得近了就震得耳朵嗡嗡的。邓洋早已习惯，应了一声。
进去前，陈叔扯了扯邓洋，小声道：“那两位位今天都过来了。”
他口中的那几位是指李老爷子也就是他外公的两个儿子。邓洋和李境是表兄弟，从小一块在李家长大。李老爷子是将两人当做公司接班人在培养，对此李家那脉人颇有怨言，毕竟邓是外姓。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家族企业被一个人外姓人掌管，不可能。所以当邓洋提出要去z大当教授时，他们是最支持的。今天听说了邓洋回来的事情，全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最近李老爷子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而邓洋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们自然上心了。
明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不在乎股份的模样，可实际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邓洋闻言，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嗯了一声。
李境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可眼角余光一直瞄着他，此刻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三人还没走进大厅，便听到内里传来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爸，你这是什么意思？”严厉的质问。
李境注意到，邓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李老爷子还没开口，便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尖锐，“大哥，你这还看不出来吗？老爷子是有心把这个家送给外人。”
话音刚落，李家老二李振华呵斥，“我们谈事情，你插什么嘴。爸的决定，轮得到你质疑？”这个呵斥真真假假，还是各自参半，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陈叔站在邓洋身后，脸上怒气十足，“这些人为了钱真是疯了，疯了。”顿了顿，“小洋，你别忘心里去。”
“陈叔，我没事。”邓洋说完走了进去。
他的出现，吸引了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也止住了所有的争吵。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心里也都有各自的思量。唯有李老爷子，慈祥地笑，“回来了。”
邓洋浅浅地笑，“恩。”今天回来后唯一的一个笑容，虽然很浅，但李老爷觉得够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邓洋一步步走去。虽被众人注视，但仍淡定自若。坐下后，浅浅一笑，“各位舅舅，舅妈。”语气淡漠疏离，笑容未到眼底。
李家老大李振中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先前开口的女人，也就是李家老二的妻子姜华笑了笑，“小洋回来了。”
邓洋没开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探手给李老爷子揉着手臂，“外公，我听李境说您最近风湿痛的厉害，之前我寄回来的膏药没有效吗？”
“有效有效！只是啊……”李老爷子故意顿住。
陈叔懂得他意思，接话道：“只是没人总惦记着老爷的风湿痛，也没人会时时记得给他贴膏药。”
姜华听了，坐不住了，“爸，你身体不舒服小境也都时时刻刻记着呢，贴膏药这种小事情也不能让小洋大老远从c市飞过来吧。”同时暗暗朝李境使了个眼色。
李境一直坐在旁边，静默不语。此刻被自己母亲点到名字，下意识看了邓洋一眼，然后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很快压抑下去。
呵，永远如此淡定，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不在意。
见听者没什么特别反应，姜华也有些急了，先前对邓洋伪装的善意也顷刻间消失，“爸你也知道，邓洋他本身就不爱管生意的事儿，所以才大老远跑去c市当什么教授。就跟他妈一个样子，整天就爱往外跑，不爱回……”话没完，感觉到李振华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惊觉自己失口，连忙停住。
而李境这才从邓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读取到一丝别的表情，一闪而过的……狠戾。
这世界上，独独只有三个人能牵扯他的情绪，楚晓云一个，他母亲李甄爱一个，以及……现在的楚晓云。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
陈叔立马上前一步，“老爷累了，要休息了。”
李家老大老二哪儿看不出来老爷子是在赶人，知道不可急功近利，都站起了身。
李境也跟着起身，可还没动作，便听李振华道：“小境，你和小洋关系好，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今天就留在爷爷这儿吧。”特意强调了爷爷两个字，不过是在提醒李老爷子，你的亲孙子可是姓李，不是邓。
李境本身就没打算走，只是想起身送他们，此刻乐的干脆身也不起了，悠闲地坐着。
姜华看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来气，咳嗽了一声。但李境哪儿管，照样该怎么坐怎么坐。
三人终于走了，客厅清静了。
李老爷子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刚下飞机累了吧。我让陈叔把你的房间又打扫了一遍，今晚在家住吧。”
语气竟是带着希冀。
邓洋扫了在场的三人一眼，最终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李境为了活跃气氛，一直说着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儿，为了让李老爷子听懂，特意将其中的一些网络词汇换成了通俗易懂的，逗得李老爷子和陈叔都哈哈大笑。
唯有邓洋，静默不语地吃饭，静默不语地听着。
时不时的，三人的视线都往他身上瞟，各人眼里情绪不同。
夜晚的时候，李老爷子拉着邓洋去花园喝茶。
李境识趣，说要打电动，没空去。
爷孙俩坐在花园中间的檀木椅子上，面前是一套茶具。
邓洋有条不紊地泡着茶。
热腾腾的水汽从茶杯中升起，不过须臾，消散不见。
李老爷子咳了一声才得以开口，“人呀，老咯。”
邓洋端茶杯的手一顿，但仍然安稳地送到他的面前。
“小洋，公司……”
邓洋打断，“李境管理的很好，您不用担心。”
李老爷子笑了笑，“恩，小境在这方面确实做的很好。等我死后，公司交给他打理，我也放心。”
“恩。”
一声长叹之后，李老爷子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妈妈的意外不愿意接触这些事，在你眼里，商场是罪恶，是污浊。你两个舅舅的嘴脸你更是看不得，我也看不得。可是小洋，”顿了顿，“他们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在失去了女儿女婿后，再失去两个儿子。”
所以，他选择了保住儿子，让女儿女婿的死彻底成为意外。而这一切，都被十岁的邓洋看在了眼里，铭记至今。偏偏，两个儿子还要怀疑邓洋会和他们抢家产争股份，不断…不断露出贪婪的一面。
“外公，我不怪您。”
这话让李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微微一颤。
是啊，这孩子不怪他，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那份理解的心，从来……没有怪过他。
初冬的风寒冷刺骨。一吹过，便将滚烫的茶凉了一半。
邓洋看着对面年老体衰的老人，眼里多了一分悲悯，柔声道：“起风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李老爷子诶了一声。起身的时候骨头咯咯响了两声，他笑着摇头，“年老咯，不中用咯。”
邓洋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旁，抚着他，朝灯火通明的屋里走。
那里，是家。
只是，不是他的家。
邓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李境正盘腿坐在他床上玩psp，见他出来，关闭电源，“什么时候回c市？”
“明天。”
“哦。”
李境扫视了房间一圈，与邓洋搬走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一丝灰尘，几年下来，李老爷子每天都会让人来打扫房间。
□□色的木质梳妆台，台面上还放着五瓶女士香水，还有一整套化妆品以及护肤品。旁边是一面穿衣镜，镜框被□□色蕾丝包裹。十分女性化的房间。
曾经，是邓洋父母的卧室。他们死后，邓洋就搬了进来住，一直住到他大学，搬出去。
那时，他对李老爷子说：“我找到了家。”
屋内，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呜呜呜……
如女人哭泣声。
邓洋回c市的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可当他下了飞机拿好行李出来的时候，还是在接机大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境也看见了他，朝着他走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恩。”也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
李境扫了眼他身后，还没开口，邓洋已经回答：“她要工作。”
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李境睁大了眼，“你肯让她去工作了？”
邓洋瞥他一眼，没说话，嘴唇微微抿着。
李境笑，“好了好了，我不问。走吧，爷爷还在家等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李境落后一步，低头发了条短信出去。
上车后，李境系好安全带，转身准备说什么，却见后座的邓洋已经闭上了眼。想了想，他耸肩，也没说什么。伸手将音乐打开，调到适当的音量，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沉寂。
车子停在李家别墅楼前。早就等待着的管家陈叔立马走过来开门，瞧见邓洋眼角都弯了，“小洋，回来啦。”
他的声音格外洪亮，凑得近了就震得耳朵嗡嗡的。邓洋早已习惯，应了一声。
进去前，陈叔扯了扯邓洋，小声道：“那两位位今天都过来了。”
他口中的那几位是指李老爷子也就是他外公的两个儿子。邓洋和李境是表兄弟，从小一块在李家长大。李老爷子是将两人当做公司接班人在培养，对此李家那脉人颇有怨言，毕竟邓是外姓。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家族企业被一个人外姓人掌管，不可能。所以当邓洋提出要去z大当教授时，他们是最支持的。今天听说了邓洋回来的事情，全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最近李老爷子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而邓洋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们自然上心了。
明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不在乎股份的模样，可实际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邓洋闻言，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嗯了一声。
李境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可眼角余光一直瞄着他，此刻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三人还没走进大厅，便听到内里传来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爸，你这是什么意思？”严厉的质问。
李境注意到，邓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李老爷子还没开口，便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尖锐，“大哥，你这还看不出来吗？老爷子是有心把这个家送给外人。”
话音刚落，李家老二李振华呵斥，“我们谈事情，你插什么嘴。爸的决定，轮得到你质疑？”这个呵斥真真假假，还是各自参半，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陈叔站在邓洋身后，脸上怒气十足，“这些人为了钱真是疯了，疯了。”顿了顿，“小洋，你别忘心里去。”
“陈叔，我没事。”邓洋说完走了进去。
他的出现，吸引了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也止住了所有的争吵。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心里也都有各自的思量。唯有李老爷子，慈祥地笑，“回来了。”
邓洋浅浅地笑，“恩。”今天回来后唯一的一个笑容，虽然很浅，但李老爷觉得够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邓洋一步步走去。虽被众人注视，但仍淡定自若。坐下后，浅浅一笑，“各位舅舅，舅妈。”语气淡漠疏离，笑容未到眼底。
李家老大李振中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先前开口的女人，也就是李家老二的妻子姜华笑了笑，“小洋回来了。”
邓洋没开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探手给李老爷子揉着手臂，“外公，我听李境说您最近风湿痛的厉害，之前我寄回来的膏药没有效吗？”
“有效有效！只是啊……”李老爷子故意顿住。
陈叔懂得他意思，接话道：“只是没人总惦记着老爷的风湿痛，也没人会时时记得给他贴膏药。”
姜华听了，坐不住了，“爸，你身体不舒服小境也都时时刻刻记着呢，贴膏药这种小事情也不能让小洋大老远从c市飞过来吧。”同时暗暗朝李境使了个眼色。
李境一直坐在旁边，静默不语。此刻被自己母亲点到名字，下意识看了邓洋一眼，然后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很快压抑下去。
呵，永远如此淡定，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不在意。
见听者没什么特别反应，姜华也有些急了，先前对邓洋伪装的善意也顷刻间消失，“爸你也知道，邓洋他本身就不爱管生意的事儿，所以才大老远跑去c市当什么教授。就跟他妈一个样子，整天就爱往外跑，不爱回……”话没完，感觉到李振华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惊觉自己失口，连忙停住。
而李境这才从邓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读取到一丝别的表情，一闪而过的……狠戾。
这世界上，独独只有三个人能牵扯他的情绪，楚晓云一个，他母亲李甄爱一个，以及……现在的楚晓云。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
陈叔立马上前一步，“老爷累了，要休息了。”
李家老大老二哪儿看不出来老爷子是在赶人，知道不可急功近利，都站起了身。
李境也跟着起身，可还没动作，便听李振华道：“小境，你和小洋关系好，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今天就留在爷爷这儿吧。”特意强调了爷爷两个字，不过是在提醒李老爷子，你的亲孙子可是姓李，不是邓。
李境本身就没打算走，只是想起身送他们，此刻乐的干脆身也不起了，悠闲地坐着。
姜华看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来气，咳嗽了一声。但李境哪儿管，照样该怎么坐怎么坐。
三人终于走了，客厅清静了。
李老爷子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刚下飞机累了吧。我让陈叔把你的房间又打扫了一遍，今晚在家住吧。”
语气竟是带着希冀。
邓洋扫了在场的三人一眼，最终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李境为了活跃气氛，一直说着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儿，为了让李老爷子听懂，特意将其中的一些网络词汇换成了通俗易懂的，逗得李老爷子和陈叔都哈哈大笑。
唯有邓洋，静默不语地吃饭，静默不语地听着。
时不时的，三人的视线都往他身上瞟，各人眼里情绪不同。
夜晚的时候，李老爷子拉着邓洋去花园喝茶。
李境识趣，说要打电动，没空去。
爷孙俩坐在花园中间的檀木椅子上，面前是一套茶具。
邓洋有条不紊地泡着茶。
热腾腾的水汽从茶杯中升起，不过须臾，消散不见。
李老爷子咳了一声才得以开口，“人呀，老咯。”
邓洋端茶杯的手一顿，但仍然安稳地送到他的面前。
“小洋，公司……”
邓洋打断，“李境管理的很好，您不用担心。”
李老爷子笑了笑，“恩，小境在这方面确实做的很好。等我死后，公司交给他打理，我也放心。”
“恩。”
一声长叹之后，李老爷子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妈妈的意外不愿意接触这些事，在你眼里，商场是罪恶，是污浊。你两个舅舅的嘴脸你更是看不得，我也看不得。可是小洋，”顿了顿，“他们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在失去了女儿女婿后，再失去两个儿子。”
所以，他选择了保住儿子，让女儿女婿的死彻底成为意外。而这一切，都被十岁的邓洋看在了眼里，铭记至今。偏偏，两个儿子还要怀疑邓洋会和他们抢家产争股份，不断…不断露出贪婪的一面。
“外公，我不怪您。”
这话让李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微微一颤。
是啊，这孩子不怪他，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那份理解的心，从来……没有怪过他。
初冬的风寒冷刺骨。一吹过，便将滚烫的茶凉了一半。
邓洋看着对面年老体衰的老人，眼里多了一分悲悯，柔声道：“起风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李老爷子诶了一声。起身的时候骨头咯咯响了两声，他笑着摇头，“年老咯，不中用咯。”
邓洋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旁，抚着他，朝灯火通明的屋里走。
那里，是家。
只是，不是他的家。
邓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李境正盘腿坐在他床上玩psp，见他出来，关闭电源，“什么时候回c市？”
“明天。”
“哦。”
李境扫视了房间一圈，与邓洋搬走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一丝灰尘，几年下来，李老爷子每天都会让人来打扫房间。
□□色的木质梳妆台，台面上还放着五瓶女士香水，还有一整套化妆品以及护肤品。旁边是一面穿衣镜，镜框被□□色蕾丝包裹。十分女性化的房间。
曾经，是邓洋父母的卧室。他们死后，邓洋就搬了进来住，一直住到他大学，搬出去。
那时，他对李老爷子说：“我找到了家。”
屋内，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呜呜呜……
如女人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