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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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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兵分两路。竖捺和宁馨儿继续往山上走，山路崎岖蜿蜒，两人沿着山路迤逦而行。一边走一边欣赏山上的风景。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有所不同，南方的山多是石灰岩地质，加上常年雨水充足，山上植被茂盛。长阳山地处北方，水土流失像中国人才流失一样严重，加上常年干旱少雨，山体缺少植被，岩石裸露。然而石头山也别有一番风味，棱角分明的山峰像剑戟一样划破天空，甚是雄伟壮观。
两人走到山间，发现一座寺庙。寺门前的平台上有很多鸽子，鸽子多了，鸟粪自然就多了，可惜这鸟粪放错了地方，没有被当作资源来发掘。中国地大物博，不在乎浪费这么一点资源。
寺庙里香火很盛，里面烟雾缭绕，熙来攘往。游客们像从地下冒出来的鬼魂，越冒越多，两人与其说是看寺庙，不如说是看鬼魂。每个游客在进入寺庙正殿前要往功德箱里投香火钱，以示虔诚礼佛。
竖捺心有不快，暗想：“佛从不度有缘人，只度有钱人。”
宁馨儿小声问：“该投多少钱呢？”
竖捺神情狡黠地说：“那要看你对佛有多虔诚了？”这时竖捺身边一位游客往功德箱里投了一张百元大钞。
竖捺对宁馨儿说：“看见没，人家对佛是万分虔诚。”
宁馨儿笑道：“钱多就叫虔诚啊？”
“当然了，空口无凭，这年头什么都讲量化标准，一百块就是一万分嘛。”
宁馨儿怔了一下，说：“原来万分是这个意思？那你对佛有多虔诚啊？”
竖捺正色道：“我不信佛，我只信自己。佛永远不从正面回答人的问题，也不帮人解决实际问题。宗教都是骗人的：道家解释不了的问题就说是定数，佛家解释不了的问题就说是天命，基督教解释不了的现象就说是神迹。”他说完恨不得创立一个以自己为唯一神的宗教，只恨自己没有蛊惑人心的本领。平日里，竖捺犹如中国历史上倡导灭佛的唐武宗，倘若联合西方‘圣像破坏运动’的倡导者君士坦丁五世，可以消灭世间一切宗教。
竖捺转而又说：“还是入乡随俗吧，不对，是入寺随佛，赞助十元，聊表寸心。”
宁馨儿想不到竖捺的‘寸心’竟然这么便宜，只值十块钱，猜想他的整颗心估计也不会超过一百块，笑道：“那你就是千分尊敬，我也千分尊敬吧。”她说着往功德箱里也投了十块钱。
竖捺投钱时不小心把自己手表掉进了功德箱里，那块手表是李父高考前买给他的。他当着很多游客的面，不好意思把手伸进功德箱里找，心里盘算着游人少的时候再拿回来，可惜游人越来越多，竖捺没办法只得含恨离去。
到了中午，竖捺已经四大皆空了——两手空空，脑子空空，肚子空空。于是和宁馨儿商议道：“我们当务之急是解决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什么是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世界上最大的问题，不是能源问题，不是人口问题，也不是环境问题，而是吃饭问题。”竖捺兜了一大圈，原来是想说明自己饿了。
“吃饭算什么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毛爷爷说的，毛爷爷的思想是无敌的力量嘛。”竖捺说完，直可惜伟人的思想不能当饭吃。
两人四处寻找饭店，竖捺在竹林掩映处发现一家中华面馆。“中华面馆”这个名字起得很有魄力。中国大多数面馆的店名都体现的是地方特色，比如“四川担担面”、“兰州拉面”、“广州云吞面”、“台湾蚵仔面”等等。然而这家面馆的店名体现的却是中国特色，这家面馆实现了海峡两岸面食的统一，竖捺似乎看到了中国统一的希望。
竖捺满怀期待，猜想这定是一家用中国元素装修的面馆，里面说不定有山水画、青花瓷、中国结，很可能还有古装美女弹古筝什么的。两人走进店里，大失所望，这家店一点也没有一统中华的气魄，更没有什么古装美女弹古筝，唯一和悠久的中国历史有关的，就是几张上了年纪的桌子和椅子。那面馆就像东晋时期的文人，一点也不讲究外表，垃圾随处丢弃，餐桌也油腻腻的。那面馆的老板笑脸相迎，两人找位置坐下，苍蝇瞬间蜂拥而至，店里的苍蝇比客人多了好多倍，苍蝇们比老板更好客，绕着两人不停地飞舞。
老板满脸堆笑，问道：“欢迎二位光临寒舍，来点什么？”竖捺想不到老板这人如此实诚，说寒舍真的是‘寒’舍。寒舍的冷风迎面扑来，竖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宁馨儿戳了一下竖捺，小声道：“在这里吃饭么？有点脏唉！”
“将就一下吧，恐怕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了。”竖捺接着问道：“老板，这里都有什么面啊？”
那面馆老板蛤蟆打哈欠——口气很大，说：“我们这里什么面都会做。”
竖捺童心大发，想捉弄一下老板，道：“好，那就来两份‘什么面’吧？”
面馆老板先是一怔，不解地问：“您说的是什么面？”
宁馨儿不耐烦地说：“哎呀，不要再玩文字游戏，我都饿成一片纸了，咱们快说吃什么吧？”
宁馨儿故作夸张，竖捺安慰道：“中医说：饿能治百病。“
宁馨儿信口说：“我才不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呢。“
竖捺继续顽皮，问：“你喜欢吃什么性格的面？”
宁馨儿一脸不解地问：“面还有性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竖捺煞有介事地说：“面当然有性格了。比如：龙须面根根纤细，适合温柔细腻的淑女；烩面片片宽厚，适合五大三粗的莽汉。”
宁馨儿嗔怪道：“哼，牵强附会。那你说牛肉面是什么性格啊？”
竖捺小时候对牛肉研究了很久，深得牛性，也深得牛肉面的性格。道：“牛肉面来自西北，当然有西北人豪迈爽快的性格。”
竖捺喜欢淑女，于是要了一碗淑女性格的肉丝龙须面。宁馨儿不喜欢五大三粗的烩面，她要了一碗豪迈爽快的牛肉面。竖捺忽然触景生故事，想起一个关于苍蝇的笑话，于是娓娓道来——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要求学生们自我介绍：“
一学生自我介绍道：“我叫史长英。”
英语老师听成了“死苍蝇”，觉得不雅，便说：“PleaseuseEnglish！（请用英语说）”。
学生道：“MynameisCangyingShi。”英语老师又听成了“苍蝇屎”。
英语老师无奈地说：“你还是取个英文名吧。”
学生道：“Freis（弗雷斯，阿甘的名字）。”可惜他发音不准念成了：Flies。
英语老师道：“Goodname，TimeFlies（光阴荏苒）。”
学生查字典，发现“Flies”是苍蝇的复数。他这辈子都和苍蝇脱不了干系。”
宁馨儿假装愠怒，道：“吃饭呢，说这么恶心还这么冷的笑话。”这冷笑话在这么冷的店里显得格外冷，同时在环境这么恶心的环境里也显得更加恶心，竖捺只好缄默不语。
没过多久，肉丝龙须面就端了上来，只见上面飘着一根秀发，秀发上还残留着清扬洗发露的芳香。竖捺胆小怕事，他不敢找老板理论。那肉丝面里的肉丝真的就是肉丝儿，比头发丝儿还细，难怪一头发丝儿障目，不见肉丝儿。
宁馨儿的牛肉面端上来后，只见那盛面的碗十分豪迈，碗里面漂着一片薄如纸片的牛肉，宛如海洋上飘着一叶孤舟。
竖捺盯着宁馨儿的牛肉面说：“难怪老一辈人常教导我们：在社会上混不能太实诚，对人只需讲三分之一的真话和三分之二的假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牛肉面’里没有‘牛肉’只有‘面’了。”
宁馨儿吃吃笑道：“那你现在讲的有几分真话？”
竖捺傻傻地把自己刚才的话过滤了一遍，道：“全是真话啊！”
宁馨儿沉默不语，埋头吃面。
竖捺一根一根地吃着龙须面，吃得十分温柔细腻。宁馨儿的牛肉面吃得十分不豪迈爽快，吃了半天只把一片牛肉吃了，面条没吃多少，全沉在面汤里泡澡，泡的根根发涨。那面硬得像化石，两人都难以下咽，于是又各自要了一个肉夹馍充饥。那肉夹馍薄得像负心人的情，竖捺两口就吃完了，他垂涎着宁馨儿手里那个薄‘情’。
等到付钱时，老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深谙宰客之道，深知男人在女人面前会一定会故意表现得很大方，于是把两人的账算在一起，说：“两碗面一共六十块，两个肉夹馍是二十块，一共八十块。”
竖捺惊问：“怎么这么贵？”那声音压得很低，低得仿佛气若游丝的病人说的临终遗言。他明知被宰，但他生性胆小，不敢讨价还价，只能静静挨宰。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张一百元人民币。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钞票，它像《红楼梦》里的顽石一样被携入人间，见证过无数富贵名利场，也浸润过李父的汗水。
竖捺正与那张人民币生离死别之时，面馆老板故意提醒道：“两人算在一起吗？”
竖捺本来是AA制的忠实拥护者，可碍于面子，故作大方地说：“算在一起。”
竖捺心想：“AA制犹如资本主义制度，不适合中国国情。”转念又想：“其实AA制并不是不适合中国国情，而是不适合中国男人，因为中国女人在一起AA制好像很正常。”他一边替中国男人叫屈，一边模仿莎士比亚的口吻在心里呐喊：“男人啊，你的名字叫‘付费’——一人一寸的付，一弗一贝的费。”
宁馨儿听不到竖捺的心里话，她嘀咕道：“景区的物价也太贵了点吧。”
“唉，没办法，都说顾客是衣食父母，这年头，顾客只是衣食，不是父母。”竖捺调侃道。
竖捺想起了刚才的肉夹馍，又来佳句：“物价总是把人抛，薄了烧饼，瘦了油条。”
宁馨儿笑着说：“哈哈，精辟啊。哦，对了，我把钱还给你。”
“没事，不用还了。”竖捺充大方。
谁知宁馨儿说什么“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坚持要还，竖捺拗不过，只好收下。
两人付过钱离开，老板笑容可掬，出门相送，送至门外。可惜那笑脸不能长出手脚，护送两人上山。老板见两人走远，方才收笑回店。
四人兵分两路。竖捺和宁馨儿继续往山上走，山路崎岖蜿蜒，两人沿着山路迤逦而行。一边走一边欣赏山上的风景。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有所不同，南方的山多是石灰岩地质，加上常年雨水充足，山上植被茂盛。长阳山地处北方，水土流失像中国人才流失一样严重，加上常年干旱少雨，山体缺少植被，岩石裸露。然而石头山也别有一番风味，棱角分明的山峰像剑戟一样划破天空，甚是雄伟壮观。
两人走到山间，发现一座寺庙。寺门前的平台上有很多鸽子，鸽子多了，鸟粪自然就多了，可惜这鸟粪放错了地方，没有被当作资源来发掘。中国地大物博，不在乎浪费这么一点资源。
寺庙里香火很盛，里面烟雾缭绕，熙来攘往。游客们像从地下冒出来的鬼魂，越冒越多，两人与其说是看寺庙，不如说是看鬼魂。每个游客在进入寺庙正殿前要往功德箱里投香火钱，以示虔诚礼佛。
竖捺心有不快，暗想：“佛从不度有缘人，只度有钱人。”
宁馨儿小声问：“该投多少钱呢？”
竖捺神情狡黠地说：“那要看你对佛有多虔诚了？”这时竖捺身边一位游客往功德箱里投了一张百元大钞。
竖捺对宁馨儿说：“看见没，人家对佛是万分虔诚。”
宁馨儿笑道：“钱多就叫虔诚啊？”
“当然了，空口无凭，这年头什么都讲量化标准，一百块就是一万分嘛。”
宁馨儿怔了一下，说：“原来万分是这个意思？那你对佛有多虔诚啊？”
竖捺正色道：“我不信佛，我只信自己。佛永远不从正面回答人的问题，也不帮人解决实际问题。宗教都是骗人的：道家解释不了的问题就说是定数，佛家解释不了的问题就说是天命，基督教解释不了的现象就说是神迹。”他说完恨不得创立一个以自己为唯一神的宗教，只恨自己没有蛊惑人心的本领。平日里，竖捺犹如中国历史上倡导灭佛的唐武宗，倘若联合西方‘圣像破坏运动’的倡导者君士坦丁五世，可以消灭世间一切宗教。
竖捺转而又说：“还是入乡随俗吧，不对，是入寺随佛，赞助十元，聊表寸心。”
宁馨儿想不到竖捺的‘寸心’竟然这么便宜，只值十块钱，猜想他的整颗心估计也不会超过一百块，笑道：“那你就是千分尊敬，我也千分尊敬吧。”她说着往功德箱里也投了十块钱。
竖捺投钱时不小心把自己手表掉进了功德箱里，那块手表是李父高考前买给他的。他当着很多游客的面，不好意思把手伸进功德箱里找，心里盘算着游人少的时候再拿回来，可惜游人越来越多，竖捺没办法只得含恨离去。
到了中午，竖捺已经四大皆空了——两手空空，脑子空空，肚子空空。于是和宁馨儿商议道：“我们当务之急是解决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什么是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世界上最大的问题，不是能源问题，不是人口问题，也不是环境问题，而是吃饭问题。”竖捺兜了一大圈，原来是想说明自己饿了。
“吃饭算什么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毛爷爷说的，毛爷爷的思想是无敌的力量嘛。”竖捺说完，直可惜伟人的思想不能当饭吃。
两人四处寻找饭店，竖捺在竹林掩映处发现一家中华面馆。“中华面馆”这个名字起得很有魄力。中国大多数面馆的店名都体现的是地方特色，比如“四川担担面”、“兰州拉面”、“广州云吞面”、“台湾蚵仔面”等等。然而这家面馆的店名体现的却是中国特色，这家面馆实现了海峡两岸面食的统一，竖捺似乎看到了中国统一的希望。
竖捺满怀期待，猜想这定是一家用中国元素装修的面馆，里面说不定有山水画、青花瓷、中国结，很可能还有古装美女弹古筝什么的。两人走进店里，大失所望，这家店一点也没有一统中华的气魄，更没有什么古装美女弹古筝，唯一和悠久的中国历史有关的，就是几张上了年纪的桌子和椅子。那面馆就像东晋时期的文人，一点也不讲究外表，垃圾随处丢弃，餐桌也油腻腻的。那面馆的老板笑脸相迎，两人找位置坐下，苍蝇瞬间蜂拥而至，店里的苍蝇比客人多了好多倍，苍蝇们比老板更好客，绕着两人不停地飞舞。
老板满脸堆笑，问道：“欢迎二位光临寒舍，来点什么？”竖捺想不到老板这人如此实诚，说寒舍真的是‘寒’舍。寒舍的冷风迎面扑来，竖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宁馨儿戳了一下竖捺，小声道：“在这里吃饭么？有点脏唉！”
“将就一下吧，恐怕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了。”竖捺接着问道：“老板，这里都有什么面啊？”
那面馆老板蛤蟆打哈欠——口气很大，说：“我们这里什么面都会做。”
竖捺童心大发，想捉弄一下老板，道：“好，那就来两份‘什么面’吧？”
面馆老板先是一怔，不解地问：“您说的是什么面？”
宁馨儿不耐烦地说：“哎呀，不要再玩文字游戏，我都饿成一片纸了，咱们快说吃什么吧？”
宁馨儿故作夸张，竖捺安慰道：“中医说：饿能治百病。“
宁馨儿信口说：“我才不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呢。“
竖捺继续顽皮，问：“你喜欢吃什么性格的面？”
宁馨儿一脸不解地问：“面还有性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竖捺煞有介事地说：“面当然有性格了。比如：龙须面根根纤细，适合温柔细腻的淑女；烩面片片宽厚，适合五大三粗的莽汉。”
宁馨儿嗔怪道：“哼，牵强附会。那你说牛肉面是什么性格啊？”
竖捺小时候对牛肉研究了很久，深得牛性，也深得牛肉面的性格。道：“牛肉面来自西北，当然有西北人豪迈爽快的性格。”
竖捺喜欢淑女，于是要了一碗淑女性格的肉丝龙须面。宁馨儿不喜欢五大三粗的烩面，她要了一碗豪迈爽快的牛肉面。竖捺忽然触景生故事，想起一个关于苍蝇的笑话，于是娓娓道来——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要求学生们自我介绍：“
一学生自我介绍道：“我叫史长英。”
英语老师听成了“死苍蝇”，觉得不雅，便说：“PleaseuseEnglish！（请用英语说）”。
学生道：“MynameisCangyingShi。”英语老师又听成了“苍蝇屎”。
英语老师无奈地说：“你还是取个英文名吧。”
学生道：“Freis（弗雷斯，阿甘的名字）。”可惜他发音不准念成了：Flies。
英语老师道：“Goodname，TimeFlies（光阴荏苒）。”
学生查字典，发现“Flies”是苍蝇的复数。他这辈子都和苍蝇脱不了干系。”
宁馨儿假装愠怒，道：“吃饭呢，说这么恶心还这么冷的笑话。”这冷笑话在这么冷的店里显得格外冷，同时在环境这么恶心的环境里也显得更加恶心，竖捺只好缄默不语。
没过多久，肉丝龙须面就端了上来，只见上面飘着一根秀发，秀发上还残留着清扬洗发露的芳香。竖捺胆小怕事，他不敢找老板理论。那肉丝面里的肉丝真的就是肉丝儿，比头发丝儿还细，难怪一头发丝儿障目，不见肉丝儿。
宁馨儿的牛肉面端上来后，只见那盛面的碗十分豪迈，碗里面漂着一片薄如纸片的牛肉，宛如海洋上飘着一叶孤舟。
竖捺盯着宁馨儿的牛肉面说：“难怪老一辈人常教导我们：在社会上混不能太实诚，对人只需讲三分之一的真话和三分之二的假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牛肉面’里没有‘牛肉’只有‘面’了。”
宁馨儿吃吃笑道：“那你现在讲的有几分真话？”
竖捺傻傻地把自己刚才的话过滤了一遍，道：“全是真话啊！”
宁馨儿沉默不语，埋头吃面。
竖捺一根一根地吃着龙须面，吃得十分温柔细腻。宁馨儿的牛肉面吃得十分不豪迈爽快，吃了半天只把一片牛肉吃了，面条没吃多少，全沉在面汤里泡澡，泡的根根发涨。那面硬得像化石，两人都难以下咽，于是又各自要了一个肉夹馍充饥。那肉夹馍薄得像负心人的情，竖捺两口就吃完了，他垂涎着宁馨儿手里那个薄‘情’。
等到付钱时，老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深谙宰客之道，深知男人在女人面前会一定会故意表现得很大方，于是把两人的账算在一起，说：“两碗面一共六十块，两个肉夹馍是二十块，一共八十块。”
竖捺惊问：“怎么这么贵？”那声音压得很低，低得仿佛气若游丝的病人说的临终遗言。他明知被宰，但他生性胆小，不敢讨价还价，只能静静挨宰。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张一百元人民币。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钞票，它像《红楼梦》里的顽石一样被携入人间，见证过无数富贵名利场，也浸润过李父的汗水。
竖捺正与那张人民币生离死别之时，面馆老板故意提醒道：“两人算在一起吗？”
竖捺本来是AA制的忠实拥护者，可碍于面子，故作大方地说：“算在一起。”
竖捺心想：“AA制犹如资本主义制度，不适合中国国情。”转念又想：“其实AA制并不是不适合中国国情，而是不适合中国男人，因为中国女人在一起AA制好像很正常。”他一边替中国男人叫屈，一边模仿莎士比亚的口吻在心里呐喊：“男人啊，你的名字叫‘付费’——一人一寸的付，一弗一贝的费。”
宁馨儿听不到竖捺的心里话，她嘀咕道：“景区的物价也太贵了点吧。”
“唉，没办法，都说顾客是衣食父母，这年头，顾客只是衣食，不是父母。”竖捺调侃道。
竖捺想起了刚才的肉夹馍，又来佳句：“物价总是把人抛，薄了烧饼，瘦了油条。”
宁馨儿笑着说：“哈哈，精辟啊。哦，对了，我把钱还给你。”
“没事，不用还了。”竖捺充大方。
谁知宁馨儿说什么“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坚持要还，竖捺拗不过，只好收下。
两人付过钱离开，老板笑容可掬，出门相送，送至门外。可惜那笑脸不能长出手脚，护送两人上山。老板见两人走远，方才收笑回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