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节 学校有些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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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野花、荆棘；夏天，桃子、西瓜；秋天，无尽的长坡和田野；冬天，大雪......虫蚊热冻全消融在美好中。
孟雁孟华，疯跑、长着筋骨。
孟雁读四年级，学校在村委，自行车就不止用来疯玩了，孟雁要骑自行车去上学，孟华还在村子不远的小学校读三年级。孟雁结识了自己的朋友——芷江，芷江家在学校旁边，哥哥在玩具厂打工，爸妈也常年在外打工，只要一个微盲的奶奶在家，于是她们下课期间便会跑到芷江家里玩。
但是孟雁多数是不“甘”于无聊的学校生活的，《家有儿女》、《僵尸叔叔》等还在家里“诱惑”着她。当然学校里也有游戏如有跳绳、踢键子，把一种白色“气球”灌水来玩——那时候她们并不知道是避孕套，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拿来的。因为周边的水坑淹死过学生，老师不许她们上学期间出去校园，她们就开发着“乐趣”，有时一丛草、一个空塑料瓶也能不亦乐乎。
孟雁的成绩并不好，当然，也不讨老师喜，算不上，是根本不怎么认识她，孟雁觉得学校生活有趣，前提是中午上课前芷江替她把一篇“小字”作业已经完成了。
前排男生给孟雁写信，还放了个小小的塑料玩具。孟雁觉得他很不“男孩”，打架都打不过她的，把前排写的信给芷江看，一边读一边生气，于是把玩具扔在脚下踩碎了，芷江哈哈大笑，孟雁回头确认没被人发现，以免丢面子。
学校生活不很有趣的，大家挤在一间教室，在桌下有小动作时常被老师瞪。语文老师在校园里种的有花生、青菜，她会让孩子们帮忙扒花生。每逢考试她让学生搬了凳子去操场，临近中午，靠近松树的同学很幸运，而孟雁在前排，小板凳几近摇晃，额头渗出汗珠，全身痒刺刺的。
最可怕的是语文老师每周每天都布置很多抄写任务，无非是课文和课文里的生词抄几十遍，同学们一厚本一厚本的上交着。芷江自顾不暇无法帮孟雁，同学们大概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不知何时，有同学开始把老师批“已阅”的一页撕掉，随便补些，于是就是第二天的作业了，逐渐流行开来。可是这样总归不行，有风险不说，哪怕正反面都用，本子也随着“已阅”一页的撕去渐渐太薄，学了新的一课，也终得到了新的抄写工程了。
因为上课讲话，老师把孟雁和芷江分开了。同桌是个秀气的男孩，只可惜太胆小。他家在学校旁开小卖铺——孟雁很是羡慕，每次上学，孟雁摊出手心，男孩把书包递给她，一些玩意儿就归她了，他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孟雁摊出手心，他不动，她便利落地把他书包拉到自己腿上，铅笔会借用半天，胶带缠到自己笔杆上面，把所剩无几的胶卷扔进他的书包。孟雁自然不懂为什么有女同学对这男孩很温和，或许因为他很像城里转来的学生吧。孟雁只觉得他脾气太好。
孟雁上课仍不听讲，于是又被调了同桌。她叫刘风，短短的头发，但绝对是女生。她从抽屉偷偷摸摸拿出碎纸片，神神秘秘、模模糊糊，在孟雁半耍半抢下，才看到些零碎的文字，就是纸质拙略的“小黄文”。关于男女之事，孟雁是半模糊的，但她知道那是成人间才能直接讨论的秘密。有时候村子里的人饭后站在平敞地讲男女之间的笑话，奶奶在哈哈大笑，孟雁和妹妹来了，她就很不悦地把她们呵斥开。刘风脾气很辣，口才很好，虽势均力敌，但多数孟雁并说不赢她。时间久了又颇觉无趣，因为她叠的小玩意不会给孟雁玩，又说不一块。
逃课心思已久，可是实施需要计谋。终于在这天晨雾迷蒙的早上，孟华吃过饭已准备出发去上学，孟雁还躺在被窝。奶奶大叫“孟雁你还上不上课了”，孟雁想脱口而出———真不想去！但怕挨打，托病算了，便说自己不舒服，郭香花怎能会这么傻，锅碗瓢勺火速刷完，折腾半天也要带孟雁去村头诊所，孟四子也关心说要去看一下为好，孟雁很是无奈。
一测体温当然正常。但这时医生郭爷看到不精神的孟雁，竟很平静地说“可能是感冒...没啥事，简单包点药”。
孟四子也点头道：“她这几天倒是有些咳嗽”。
回家，打开塑料袋装的纸包，“还好没挨针管也没被发现装病”孟雁心里想，纸包里面有白的、黄的、棕色药片，孟雁最怕的是棕色的，爷爷说是甘草片，止咳，可是她闻着奇怪的味道就欲呕，便趁他们不留意扔到电视旁的小书桌靠墙的缝隙了。
第一次托病成功，以后便一发难止，药很难吃，总好过一本本的抄写任务，孟雁可是亲眼目睹没完成抄写的同学排着队被打手心。有时候“造假”之后，第二天上课才想起已经上了一节新课文，她一阵懊悔，自己自然也被打了几回。最煎熬的时候是排队挨打的时候，手心都搓热了，幻想老师打的并不疼，却又瞥到老师捏住同学几欲缩回的手，和几厘米宽近两厘米厚的木条，还有最后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每一次到自己上阵仍是异常清醒的疼，连着手心的大拇指旁被打得青紫一片，虽然可以和后桌比比，发现对方被打的倒也不轻，有的女同学还半伏在桌子上哭了，自己反而觉得并至于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排队挨打的心理煎熬啊。直到中午回家，握着自行车手柄却还觉得手心木木麻麻的。反正，总是烦恼这巨大的工程和排队挨打，甚至还有些惧怕了。
于是，病便间或的要犯的，药也扔得越加娴熟了。于是后来郭香花喊“孟雁你还上不上学了，老公鸡都叫了几百回了！”
孟雁在被窝里钻出半颗头“身上不太得劲...”
“一会带你去看看！”
“不碍事儿...歇歇就好了...”
郭香花只是瞥孟雁一眼，嘟囔着去忙了。再后来郭香花也不再带孟雁去诊所走过场，孟雁觉得上学的时光越发散漫自在了。有时候在家久了，孟华放学便打开书包，把一张信、一个玩具递给孟雁，说是芷江托人给她的。孟雁打开信，“孟雁，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我很想你。”整整齐齐可爱的字体，孟雁很是开心。
玩具大多是小摆饰，有一次芷江托孟华拿回的是一只十几厘米高的塑胶制的松鼠，浅棕色的，它怀里还抱着一个圆溜溜的水晶玻璃球，玻璃球里面有五彩的小玩意儿，连孟华也觉得好看，孟雁把这些玩具都摆在床旁边泥窗的楞台上。有时候，早上醒来，孟雁看到窗台上的玻璃球，澄亮、圆润、美好，正巧也懒得演戏的时候，毕竟装生病就总要看起来不能太有神采地躺在床上，也会无聊，于是高兴地去上学了。虽然后来孟雁还是因转校和芷江分开了。
郭香花大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雁长大后才明白聪明的奶奶又怎么会识不得她的鬼把戏，奶奶或许想着还有孟华，总还有希望，她的付出和消耗多少是有成果的。
不用装病的寒假和暑假是令人振奋的，然而不开心的是——放假后要领通知书。每个班级里只有前几名学生除了接近满分的通知书，还有一张黄亮可喜的“三好学生”奖状，妹妹孟华即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孟雁平日虽不讨有些老师喜欢，但是当看到领奖状的同学半抿嘴走下讲台，同学们目光灼灼，老师读他们的名字声音仿佛都不一样，自己是莫名其妙的期待奖状的到来。毕竟前天的孟华是拿着奖状回家的，奶奶满是高兴，甚至遇见德怀爷都会“顺便”提一下，德怀爷说“孟华不错”的时候孟雁的内心几乎激动不止，焦躁地等自己领成绩单的日子。
儿时，每一个好胜心似乎都藏着旁人的几句唏嘘声，成人的世界或许也是，却不觉不知中品尝了潜隐的艰涩。
刷刷的树叶摇摆着、挤着，泥、水混杂，脚步扯着简单的日子。
穿着红色小胶鞋的孟雁失落地走回家。
自然是没有奖状，所有人的成绩单都已领完。老师要转身走了，她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奖状，“成绩单老师竟也没发觉落下了我的？”孟雁追出去，老师问她的名字，她跟随老师走进办公室，老师拿来一张未填的成绩但纸，随手写下了两个数字和简单的批语...
发霉的甘草片在潮湿的墙角无声的销蚀着，和白的、黄的药片，模糊、粘稠的一片片，连在一起，默默听着角落的蛐蛐和墙外的水面。
春天，野花、荆棘；夏天，桃子、西瓜；秋天，无尽的长坡和田野；冬天，大雪......虫蚊热冻全消融在美好中。
孟雁孟华，疯跑、长着筋骨。
孟雁读四年级，学校在村委，自行车就不止用来疯玩了，孟雁要骑自行车去上学，孟华还在村子不远的小学校读三年级。孟雁结识了自己的朋友——芷江，芷江家在学校旁边，哥哥在玩具厂打工，爸妈也常年在外打工，只要一个微盲的奶奶在家，于是她们下课期间便会跑到芷江家里玩。
但是孟雁多数是不“甘”于无聊的学校生活的，《家有儿女》、《僵尸叔叔》等还在家里“诱惑”着她。当然学校里也有游戏如有跳绳、踢键子，把一种白色“气球”灌水来玩——那时候她们并不知道是避孕套，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拿来的。因为周边的水坑淹死过学生，老师不许她们上学期间出去校园，她们就开发着“乐趣”，有时一丛草、一个空塑料瓶也能不亦乐乎。
孟雁的成绩并不好，当然，也不讨老师喜，算不上，是根本不怎么认识她，孟雁觉得学校生活有趣，前提是中午上课前芷江替她把一篇“小字”作业已经完成了。
前排男生给孟雁写信，还放了个小小的塑料玩具。孟雁觉得他很不“男孩”，打架都打不过她的，把前排写的信给芷江看，一边读一边生气，于是把玩具扔在脚下踩碎了，芷江哈哈大笑，孟雁回头确认没被人发现，以免丢面子。
学校生活不很有趣的，大家挤在一间教室，在桌下有小动作时常被老师瞪。语文老师在校园里种的有花生、青菜，她会让孩子们帮忙扒花生。每逢考试她让学生搬了凳子去操场，临近中午，靠近松树的同学很幸运，而孟雁在前排，小板凳几近摇晃，额头渗出汗珠，全身痒刺刺的。
最可怕的是语文老师每周每天都布置很多抄写任务，无非是课文和课文里的生词抄几十遍，同学们一厚本一厚本的上交着。芷江自顾不暇无法帮孟雁，同学们大概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不知何时，有同学开始把老师批“已阅”的一页撕掉，随便补些，于是就是第二天的作业了，逐渐流行开来。可是这样总归不行，有风险不说，哪怕正反面都用，本子也随着“已阅”一页的撕去渐渐太薄，学了新的一课，也终得到了新的抄写工程了。
因为上课讲话，老师把孟雁和芷江分开了。同桌是个秀气的男孩，只可惜太胆小。他家在学校旁开小卖铺——孟雁很是羡慕，每次上学，孟雁摊出手心，男孩把书包递给她，一些玩意儿就归她了，他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孟雁摊出手心，他不动，她便利落地把他书包拉到自己腿上，铅笔会借用半天，胶带缠到自己笔杆上面，把所剩无几的胶卷扔进他的书包。孟雁自然不懂为什么有女同学对这男孩很温和，或许因为他很像城里转来的学生吧。孟雁只觉得他脾气太好。
孟雁上课仍不听讲，于是又被调了同桌。她叫刘风，短短的头发，但绝对是女生。她从抽屉偷偷摸摸拿出碎纸片，神神秘秘、模模糊糊，在孟雁半耍半抢下，才看到些零碎的文字，就是纸质拙略的“小黄文”。关于男女之事，孟雁是半模糊的，但她知道那是成人间才能直接讨论的秘密。有时候村子里的人饭后站在平敞地讲男女之间的笑话，奶奶在哈哈大笑，孟雁和妹妹来了，她就很不悦地把她们呵斥开。刘风脾气很辣，口才很好，虽势均力敌，但多数孟雁并说不赢她。时间久了又颇觉无趣，因为她叠的小玩意不会给孟雁玩，又说不一块。
逃课心思已久，可是实施需要计谋。终于在这天晨雾迷蒙的早上，孟华吃过饭已准备出发去上学，孟雁还躺在被窝。奶奶大叫“孟雁你还上不上课了”，孟雁想脱口而出———真不想去！但怕挨打，托病算了，便说自己不舒服，郭香花怎能会这么傻，锅碗瓢勺火速刷完，折腾半天也要带孟雁去村头诊所，孟四子也关心说要去看一下为好，孟雁很是无奈。
一测体温当然正常。但这时医生郭爷看到不精神的孟雁，竟很平静地说“可能是感冒...没啥事，简单包点药”。
孟四子也点头道：“她这几天倒是有些咳嗽”。
回家，打开塑料袋装的纸包，“还好没挨针管也没被发现装病”孟雁心里想，纸包里面有白的、黄的、棕色药片，孟雁最怕的是棕色的，爷爷说是甘草片，止咳，可是她闻着奇怪的味道就欲呕，便趁他们不留意扔到电视旁的小书桌靠墙的缝隙了。
第一次托病成功，以后便一发难止，药很难吃，总好过一本本的抄写任务，孟雁可是亲眼目睹没完成抄写的同学排着队被打手心。有时候“造假”之后，第二天上课才想起已经上了一节新课文，她一阵懊悔，自己自然也被打了几回。最煎熬的时候是排队挨打的时候，手心都搓热了，幻想老师打的并不疼，却又瞥到老师捏住同学几欲缩回的手，和几厘米宽近两厘米厚的木条，还有最后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每一次到自己上阵仍是异常清醒的疼，连着手心的大拇指旁被打得青紫一片，虽然可以和后桌比比，发现对方被打的倒也不轻，有的女同学还半伏在桌子上哭了，自己反而觉得并至于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排队挨打的心理煎熬啊。直到中午回家，握着自行车手柄却还觉得手心木木麻麻的。反正，总是烦恼这巨大的工程和排队挨打，甚至还有些惧怕了。
于是，病便间或的要犯的，药也扔得越加娴熟了。于是后来郭香花喊“孟雁你还上不上学了，老公鸡都叫了几百回了！”
孟雁在被窝里钻出半颗头“身上不太得劲...”
“一会带你去看看！”
“不碍事儿...歇歇就好了...”
郭香花只是瞥孟雁一眼，嘟囔着去忙了。再后来郭香花也不再带孟雁去诊所走过场，孟雁觉得上学的时光越发散漫自在了。有时候在家久了，孟华放学便打开书包，把一张信、一个玩具递给孟雁，说是芷江托人给她的。孟雁打开信，“孟雁，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我很想你。”整整齐齐可爱的字体，孟雁很是开心。
玩具大多是小摆饰，有一次芷江托孟华拿回的是一只十几厘米高的塑胶制的松鼠，浅棕色的，它怀里还抱着一个圆溜溜的水晶玻璃球，玻璃球里面有五彩的小玩意儿，连孟华也觉得好看，孟雁把这些玩具都摆在床旁边泥窗的楞台上。有时候，早上醒来，孟雁看到窗台上的玻璃球，澄亮、圆润、美好，正巧也懒得演戏的时候，毕竟装生病就总要看起来不能太有神采地躺在床上，也会无聊，于是高兴地去上学了。虽然后来孟雁还是因转校和芷江分开了。
郭香花大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雁长大后才明白聪明的奶奶又怎么会识不得她的鬼把戏，奶奶或许想着还有孟华，总还有希望，她的付出和消耗多少是有成果的。
不用装病的寒假和暑假是令人振奋的，然而不开心的是——放假后要领通知书。每个班级里只有前几名学生除了接近满分的通知书，还有一张黄亮可喜的“三好学生”奖状，妹妹孟华即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孟雁平日虽不讨有些老师喜欢，但是当看到领奖状的同学半抿嘴走下讲台，同学们目光灼灼，老师读他们的名字声音仿佛都不一样，自己是莫名其妙的期待奖状的到来。毕竟前天的孟华是拿着奖状回家的，奶奶满是高兴，甚至遇见德怀爷都会“顺便”提一下，德怀爷说“孟华不错”的时候孟雁的内心几乎激动不止，焦躁地等自己领成绩单的日子。
儿时，每一个好胜心似乎都藏着旁人的几句唏嘘声，成人的世界或许也是，却不觉不知中品尝了潜隐的艰涩。
刷刷的树叶摇摆着、挤着，泥、水混杂，脚步扯着简单的日子。
穿着红色小胶鞋的孟雁失落地走回家。
自然是没有奖状，所有人的成绩单都已领完。老师要转身走了，她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奖状，“成绩单老师竟也没发觉落下了我的？”孟雁追出去，老师问她的名字，她跟随老师走进办公室，老师拿来一张未填的成绩但纸，随手写下了两个数字和简单的批语...
发霉的甘草片在潮湿的墙角无声的销蚀着，和白的、黄的药片，模糊、粘稠的一片片，连在一起，默默听着角落的蛐蛐和墙外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