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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南方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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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早晨6点,天空还是一片昏暗。

    闹钟不讲情面的响了起来。

    男孩没有一点挣扎,立刻睁开了眼睛,按掉了闹钟。他坐在床上环顾这间只有20个平方,自己一个人住的屋子。一切果然都是梦境,梦中自己和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坐在草地上野餐。他从野餐篮子里拿出一副棒球手套,他很久没和父亲玩过这个游戏了。可是他手中的球,还没来得及抛出去,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利落的起来收拾好自己,换上干净的白衬衣。他站在镜子前面,镜子的角落上贴着另一个男孩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孩头发凌乱,眼神却无比清澈,正有些害羞的笑着。

    他们看起来一般大,17、8岁的青葱年华。仔细看,两个人的长相也颇有点相似。

    这还是因为一位老师的提醒,有一次他走在楼梯上,突然一位老教师在身后轻轻的喊了一声,“许凌?”

    当时他回过头去,老师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似的,推了推眼镜掩饰尴尬,又假装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快速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

    许凌,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过,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后来,在学生会翻看历届的学生年鉴,才找到这个名叫许凌的男生,他偷偷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果然,他们两个人的脸部轮廓和五官是有点相像,但是细看又会发现,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把头发收拾成照片上的男孩的样子。原本他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他花了一点时间蓄成照片上男孩头发的长度,为了这头乱蓬蓬的头发,他被老师说了不止一次。

    整理完毕,他又对着镜子摆出和男孩一样的表情,只是照片上男孩的瞳孔颜色是琥珀色的,对着阳光,眼睛透明澄澈。而他的眼睛却是墨一般的漆黑,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竟然和父亲的一模一样。他的眼神渐渐愠怒起来,他举起拳头重重的击在一侧的墙上。

    他垂下头,肩膀也掉了下来,像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的滑落到地上,蜷缩着,被笼罩在阴影下面,只有一对肩膀轻轻的耸动着。

    他沉默无声,只有肩膀耸动的幅度不断加大。到了后来,他突然仰着头放声大笑起来。他撑着洗手台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擦掉了眼角不知是因为大笑还是别的而流出的眼泪。

    他垂下头,从床头拿起一副红色的耳机,挂在脖子上。拿起门后的包,就准备出去。门还没有彻底关上,他又退了回来。

    这间小小的公寓一角,摆了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张全家福还有一支半开的百合花。男孩伸手取了3根香点上,插在照片前的香炉里。

    “爸、妈,我上学去了。”

    ...

    他上学的地方,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名校,教学楼一楼大厅的两侧,放着几只大大的陈列柜,柜子里展示着历届学生获得各类奖牌、奖杯和荣誉,还有一些重要活动或者赛事的照片等等资料。是每个学生进入校园,首先要观摩和学习的地方。

    他也不例外,第一次进入校园的时候,他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列柜里,一张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数学竞赛的女生的照片。直到所有的学生都按照老师的指引进入班级了,他还站在柜子前一动不动。

    因为这个事情,他还被同学耻笑了很久,照片上的女孩长相惊艳,大家都以为他是青春期症候群的一员。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大家对他的嘲笑,他还是常常站在那个陈列柜前,死死盯着照片里的女生。到后来,他更是到处打听关于这个女孩的各种消息。

    但尽管他行为怪异,又不合群,却还是挡不住他在女生中间的人气。他长相帅气,一张苍白的脸和深邃的黑眸,正匹配他有点邪气又神秘的气质。更何况他还是电脑天才,连老师都因为他的成绩对他放宽了限制。

    他一走进教学楼,眼神又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张照片上,女孩拿着大大的奖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冷冷的对着镜头。照片下面一排小字记录着照片相关的信息——高二(3)班唐恹同学全国数学高中联赛第二名。

    一个女生的身影出现在玻璃上,他回过头去,女生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吃味。

    “下午第三节自习课到天台。”他看了一眼她,冷冷的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女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柜子里女生的照片,转身也离开了。

    *

    学校的天台一直是禁区,据说以前有一个高三的男生,从学校的天台上跳下来过。从那以后,通往天台的铁门一直是上锁的。开头几年,甚至还安排了老师巡逻,就是害怕类似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男孩走到铁门这里,四下环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天台暴露在冬日的暖阳下,他看女孩还没到,干脆在一片斜屋顶上,躺了下来。

    正睡得舒服,他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这几天放学以后,为什么不联系我?”女孩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他依然闭着眼睛,半晌才懒洋洋的回应道,“功课紧...你不用学习么?”

    他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女孩,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我说你,上次月考成绩考成那样,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女孩的脸臊的发烫,“你是不是利用完我了,就想着脱身了?”

    几个月前,班里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互相打趣,其中一个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了陈列柜里那张照片。

    “唐恹,以前的校花啊!当时在学校是挺出名的,不过...”

    说话的男孩摆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过后来这里出了问题...”说话的男孩指着自己的头。

    “怎么了?疯了?”另外一个说道。

    “嗯,差不多吧。我有个亲戚跟她是一届的,说当时闹得特别大。还有人说她和那个从天台上自杀的男孩是一对儿,就是因为那个男生,她才疯了的...”窗外有老师经过,说话的男生声音越来越小。

    “不能吧,人家还拿过全国数学竞赛的大奖呢,而且长的那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啊!”另外一个男生参与进来。

    “是真的!”突然前排一个女生的声音加入进来,吓了男生们一跳。

    那个女生故意瞥了一眼角落里正竖起耳朵听的他,接着说道:“她是我爸爸的病人!我刚上学那会儿,我爸就说他以前有个女病人,跟我是一个学校的,长得漂亮,成绩也好...”

    说话的女孩子,其实根本不知道父亲说的女孩,是不是就是这个唐恹,她只是享受大家对她这个拥有独家机密的人,投来崇拜的眼神。

    她更没想到,自己一直暗恋的高冷男神,居然真的主动找到了自己。虽然她说话的时候,就故意注意到了他,毕竟他关心照片上那个女生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你能拿到那个女人的病历么!”

    她被他的开门见山吓了一跳,他眼神认真的注视着自己,女孩的脸瞬间就烧红了。虽然她根本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要从哪里为他找来病历。但为了和男神能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她还是欣然答应了。

    但其实她根本没机会接近父亲在医院的电脑,去翻查记录,更不可能开门见山的去询问父亲。

    就在男神因为她迟迟拿不到病历,而开始对她爱答不理的时候。

    她突然灵光一现,父亲前年在国外的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关于精神分裂症的文章,当时他把这些年的案例都拿去了书房进行整理。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还能记得病人是自己同校的学生。说不定,就是之前那次写论文的时候,重新翻看过她的记录。

    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推理,这点脑子要是用在读书上,父母也就不用为她担心了。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几次溜进父亲的书房,真的在放在书柜顶上的柜子里找到了父亲手书的案例记录。

    女孩还记得男神拿到那本记录时的表情,在那之前她从没见过他的脸上露出过同样的表情,他的眼底流转着亦悲亦喜的情绪,更有一丝危险的味道。她也翻看过那本关于这个名叫唐恹的女生的病情记录,她生活在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她的经历是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女孩甚至觉得老天是公平的,这个名叫唐恹的女生,身上集合了所有人期望的美貌、聪慧、骄人的成绩,可是谁又知道她的内心早就支离破碎。

    当时男神用自己想不到的温柔回报了自己,她记得当时也是在天台,他温柔的拥抱了自己,他的手和唇都是冰冷的,但当时的自己却像发烧了般的浑身滚烫。

    可也就是在那天之后,他开始疏远自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又回到了平时冰冷的模样。

    *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上来。她闭上眼睛感受,却没发现他厌恶的眼神,和皱起的眉头。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泄露病人信息的事情传出去,对你爸也没什么好处。”男孩眼神冷冷的看着女孩。

    女孩乖乖的点头,眼神像醉了一般。

    女人就是麻烦!她离开后,男孩用袖子狠狠的擦了几下嘴唇。

    ...

    放学后,他骑着单车来到学校对面超市的寄存柜前,他戴上手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一件黑色的夹克、鸭舌帽,还有他为她特别准备的“新年礼物”。

    他换下校服,戴上鸭舌帽。有时候,他也会惊讶自己在做这些事情上的细心和天赋。

    简直就是天生的罪犯!他自嘲。

    他把包裹放在自行车的前筐里,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个折磨猎物的过程,或许自己骨子里就是如此。

    他骑上自行车,虽然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还能穿着单薄的衣物,但风从脖子里灌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从前都是父亲开着车送他上学,一到冬天,母亲就会在门口逮住他,非得给他围上围巾才肯让他出门。那个时候的他,总觉得自己身处的南方没有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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