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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一一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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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朱南羡顿了一顿, 又高深莫测地道:“苏知事, 借一步说话。”

    苏晋不由看了柳朝明一眼。

    柳朝明也正盯着她,他默了半日,将未说完的后半句收了回去, 合袖再向朱南羡一揖,折转身走了。

    朱南羡抬手令四下的人也撤了,这才问道:“苏知事,你可有甚么故旧犯了事,让刑部逮去了?”

    苏晋原垂着眸, 听到故旧二字,猛然抬起眼来。

    双眸灼灼如火, 朱南羡被这目光一摄,心中滞了一滞才又说:“此人可是你跟刑部讨去的死囚?”

    苏晋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闹事当日刑部带去朱雀巷的死囚。

    她的眸光一瞬便黯淡下来。

    当日她离开前,看了那名死囚一眼,虽不记得长什么样, 可究竟是不是晁清, 她心中还是有数的。

    苏晋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名死囚其实是都察院的柳大人命刑部送来,为防事态失控, 留作一条杀一儆百的退路, 可惜来得太晚, 没派上用场。”

    然而朱南羡听了这话, 眨巴了一下双眼,却道:“本王已特地盘问过,这死囚说与你相识。”

    见苏晋诧异地将自己望着,朱南羡又咳了一声,直了直腰身道:“自然,本王军务缠身,也不是亲自盘问,只是属下的人递话来说,这死囚连你曾中过进士,后来在松山县当过两年差使也知道。”

    这就有些出乎苏晋的意料了。

    她自从松山县回到京师以后,结交之人除了应天府衙门里头的,不外乎就是晁清与几名贡士。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对她知根知底?

    苏晋不由问道:“那殿下可知道,这死囚为何认识我?”

    朱南羡道:“他机灵得很,说话只说一半,别的不愿交代,只顾闹着自己冤枉。”

    苏晋一愣,一个被冤枉的死囚?

    但柳朝明把他从刑部提出来,分明是因他的死罪板上钉钉,刑期就在近日,才做杀一儆百之用的。

    苏晋想到此,忽然觉得不对劲。

    若是做杀一儆百之用,那么官府必然要当着众仕子的面杀人,虽然能暂且控制住场面,但也终会导致民怨沸腾,事后更难收场。

    柳朝明来京师衙门的本意,就是为将此案大事化小,倘若闹出了命案,岂不与他的本意相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若不是为了闹事的仕子,柳朝明从刑部提一名死囚的目的何在?

    苏晋问:“大人可知道这死囚所犯何案?”

    朱南羡道:“掰不开他的嘴。”

    苏晋仔细回想,当日,柳朝明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我会从刑部提一个死囚给你。

    给她的?

    苏晋想到这里,不由问:“十三殿下,那死囚现在何处?已被处斩了吗?”

    朱南羡方才铺垫良多,正是在这里等着苏晋。

    这死囚的确是他亲自审的,但他一没威逼,二没动刑,实是谈不上甚么掰不开嘴。

    那日苏晋伤得不轻,他心中着实担心,本要亲自上京师衙门去探病,奈何府上的总管拼了命地将他拦住,说他堂堂殿下,倘若纡尊降贵地去探望一名八品小吏,非但要将衙门一干大小官员惊着,苏知事日后也不能安心养病了。

    朱南羡细一想,也以为是,从那死囚嘴里挖出他乃苏晋“故旧”后,旁的甚么爱说不说,命人把死囚往别苑安置了,成日巴望着苏晋能上门领人。

    可惜左盼右盼不见人影,实在是忍不住了。

    朱南羡编排了这许多日,已将情绪拿捏得十分稳当,仿佛不经意道:“哦,刑部不知当如何处置,将死囚交给了本王,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将人安置在王府。”

    一时又自余光觑了觑苏晋脸色,明知故问道:“怎么,苏知事想见?那本王明日一早命下属去衙门里接苏知事?”

    苏晋又想起柳朝明那句“提一个死囚给你”。

    一个死囚干她甚么事,她目下最担心的,是晁清的踪迹。

    今日进宫,晏子言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策论,还有她当日保护晏子萋之恩。

    恩怨两讫,也是不肯让她从晏子萋身上追查晁清的下落了。

    苏晋也觉得自己是草木皆兵,可倏然间,她竟不由寄希望于柳朝明,盼着这个不知来历的死囚,或可与晁清的失踪有关,不然,怎么会“给她”呢?

    再不愿夜长梦多,苏晋对朱南羡道:“若殿下得闲,可否让下官今晚就与此人见上一面?”

    至王府。

    府上的总管郑允已候在门口了。见了跟在朱南羡身后的苏晋,一时大喜过望,不先招呼殿下,反是道:“苏知事可算来了。”

    苏晋心道,甚么叫“可算”。

    见她目露疑惑,郑允又道:“知事有所不知,殿下已命小的在此候了数日,非要将知事候来不可,小的是日也盼夜也盼,才将您盼来。”

    郑允的原意是为他家殿下说句好话,不成想此言一出,朱南羡脚下一个踉跄,转过头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朱南羡将苏晋请到南苑,将一身束手束脚的蟒袍换了,又命下人把死囚带来。

    初夏皓月当空,一池新荷簇簇,时下兴莲子百合汤,郑允着人也为苏晋呈上一碗。

    不多时,那名死囚便被人带来了。

    来人一张生面孔,粗布短衣,五大三粗,先探头问了问郑允:“要见哪个?”听闻是苏晋,浑身一激灵,扑通一声便给她跪下了。

    却说此人名叫张奎,曾是京师衙门的一名仵作,两年前嫌衙门活累,请辞不干了。

    他与苏晋其实并不相识,不过是请辞之前,衙门里说有一名苏姓知事要从松山县调任过来,曾经中过进士,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在张奎看来,中进士的都是有大才之人,合该在奉天殿进献治国之策,哪怕到了地方衙门,不封个府尹府丞也该给个知县当当,断没有做个知事还算升官的道理。

    张奎如今犯了事,本以为死路一条,没想到几经周转竟被带到王府,成日被人盘问与苏晋的关系。

    他不明就里,也猜出是因苏晋的缘故才保得一命,故此将脑子里仅有的线索挖出来说与朱南羡听。

    没想到还挺管用,十三殿下堂堂嫡皇子,倒真没拿他怎么着。

    苏晋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张奎却如见了救世菩萨,连跟她磕了三个响头,径自就把所犯之案道来。

    依张奎的说法,他还真是被冤枉的——

    那日夜里,张奎与往常一样,去了城外乱葬岗。

    他在衙门做了十年仵作,虽然后来不干了,总有些生财的门道。

    义庄里的尸体都是“经过手”的,没有值钱东西,乱葬岗却不一样,指不定能遇到“肥”的。

    这夜,他就捡到一个肥的。

    张奎道:“我远远瞧见一个少妇立在乱葬岗上头,绫罗锦衣,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人,还唤了两声。她没理我,我就走过去拍了拍她,谁知她一碰就倒。我这才发现她已没气了,可面色还很红润,生得十分好看,就跟活着一样。”

    张奎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又想富贵险中求,咬牙向尸体摸去,哪知刚摸到一个玉坠子,后脑勺便挨了一下,人事不知了。

    再后来,刑部就有所载录了。

    张奎在衙门牢里醒来,寻月楼老鸨状告他奸杀楼里头牌宁嫣儿,他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本来即日就要行刑,莫名被人提了出来,带到了朱雀巷。

    苏晋听了个起头便疑云丛丛。

    这样的案子平日都该由京师衙门经手,怎么这一桩直接走了刑部?

    她问道:“你曾在衙门当值,该晓得你这事闹不到刑部去,就不曾起疑?”

    张奎道:“我问过呀,那些天杀的狱卒哪能跟我这样的人废话?”

    苏晋又问:“你可记得你去乱葬岗究竟是哪一日?”

    张奎细想了一想,道:“我记得,四月初七!那日是我老丈人的寿辰,我想扒了那玉坠子给他祝寿。”

    晁清失踪的日子,是四月初九。

    苏晋一时怔住,她终于在千丝万缕的琐碎里找出一丝隐约可见的线头。

    刑部载录,死去的女子是寻月楼的头牌宁嫣儿。

    许元喆曾与他说,晁清失踪前,独自一人去过烟花水坊之地。

    苏晋又问道:“你可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张奎苦起一张脸:“不能。”但他忽又道,“我将那扒下来的玉坠子藏在了刑部牢里一个墙缝中,等闲不会叫人发现,苏官人可命人寻来。”他再想了想,亟亟道:“我知道那玉坠子并不能为我洗脱冤情,但至少能证明我的确为求财,没有贪图美色,更不想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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