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网 > 卫鸣 > 第十七章 金锤营

第十七章 金锤营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

黑岩网 www.heiyanbook.com,最快更新卫鸣最新章节!

    南海异国——鸿庞,在那里栖息着巨翼的赤瞳兀鹫,在电闪雷鸣之夜飞行,去过所有人不曾去过地方,而在卫域以南的人们自古而今便崇信着巫师的祷告:

    雄翼兮弥月

    游四海兮食薇蕨

    卫南的子民俯首于南山的青铜鹫首,苗黎大王从木阁之中缓缓走出。

    被树叶筛过的金色阳光斑斑点点地照了他黝黑的皮肤上,他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到了铜像之前,那里摆放着牛羊豕三头牲口,他不是卫天子,但他坚持以太牢之礼为这位名叫喻喃的勇士壮行。

    一丝不挂的喻喃跪倒于泥泞之地,年迈的巫师用蝉翼金绸覆盖在他伟岸的身躯上。便是这两百斤的体格让他与身侧的水牛无异,西南的勇士他们也崇拜力量,他们相信英雄的力量是兀鹫赐予的。

    苗黎大王用麝香草在他头顶上挥舞盘旋,念念有词,喻喃猛然叩地,稍顷又一起身,额头上出现一抹赫然的血桃花。

    “西南的父神,我们在凡间看见你以兀鹫作为依托,我们便信服赤瞳兀鹫。我们曾以虎豹譬喻英雄,而虎豹死于你的巨爪之下;我们曾误入歧途,相信卫人的指引,而你将宽恕再次施予我们。至高至圣的父神,卫人也必将被你的羽翼遮盖在永恒的黑夜之下。”

    喻喃祷告已尽,苗黎大王便抽出匕首将一旁的牛羊豕刺心毙命,三牲的热血汇聚到一只木碗内,融合为一碗圣浆。苗黎大王用匕首划破了手指,往木碗里滴了一滴鲜血,说:

    “亲爱的孩子,我不需要你带回我的女儿,她必将被卫人侮辱,她使我族蒙羞,她的生死将与我族无关,做你应该做的,喻喃。”

    “大王,金锤营便是兀鹫的巨爪。”

    喻喃一饮而今,便拿起火上炙烤的玄铁长锤,挥舞了一番之后冲身后的足有八百众的金锤营鼓舞呐喊,他用宽厚的手掌拍打自己结实的胸脯。

    “去魁羽道!”

    他一声喊尽,金锤营所有士卒拿起手中的金瓜跟随在喻喃身后,金锤营中也有五十名卫国的子民,他们一路噤声徐行,有如觅食的野蚺。

    太子与薛让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往这里来的金锤营。

    “金光闪闪……薛让你看这个在最前骑马的黑汉子,谁能揍得过他?”

    薛让摇了摇脑袋,静默看着这金锤营八百众。

    “本王问你话呢,臭牵马的!”

    “谁也打不过。”

    “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虽然不是为了攻城而来……但城门仍然需要紧闭不开,将所有弓箭手安排在城楼之上,对他们放箭,这样就可以退兵了。”

    “大卫五千士卒如果因为这八百人而城门紧闭,最终用城楼放箭这种下三滥的计俩退敌,这不是为天下人所不齿吗?”

    “面子里子都只是无人问津的过程。”

    二人谈论时,金锤营已经抵达在魁羽道百丈前,持锤的喻喃匹马离营,来到城楼之下。

    他信马由缰,在城楼前缓缓徘徊,又唱起了西南人编写的讽刺卫人的歌谣。喻喃用手指了指太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老二,最后摇了摇食指,戏谑地朝太子微笑,太子怒不可遏,却被薛让紧紧掐住手腕:

    “殿下,恕小人直言,你不是沮渠染,你能凭武力对付的人寥寥,你当日抓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而城楼下这种身经百战的西南人,你是无法收拾他的。”

    太子大为不悦,回头看去,城楼上所有将士望着那个耀武扬威的喻喃,个个摩拳擦掌、心里毛躁。

    “你知道什么叫做懦弱吗,你让卫国的军队在野蛮人肮脏的口舌下忍耐!”太子冲薛让怒斥道。

    “太子殿下,兀鹫盘旋在空际,不是捕食便是等待捕食!我们等到他们人困马乏,等到他们粮饷耗尽……”

    “够了,你看看他们,谁不想将底下这个黑不溜秋的西南人斩杀。”太子指着身后的人说道。

    这是城楼下的喻喃挥锤呐喊:“城楼上的孩子是在商量如何将城池交让与我等吗!”喻喃说完,用冲着身后的金锤营士兵们笑道,他用一只手不断往上抬,他在号令金锤营的士兵们去唾弃懦夫。

    “看来今晚可以在城楼下席地而眠了,我希望魁羽道内的孩子愿意给我们送来一些漂亮的女子……毕竟,毕竟荆离在你舒适的床榻上不知捱过了多少夜晚。”喻喃对着金锤营说道,事实上他将话音刻意抬高,说给城楼上的太子听。

    “你是什么人!”太子推开薛让,跑到垛口上对喻喃喊道。

    “金锤营的首领——喻喃,孩子,我的名字足以记载于卫国的史册上了……若有幸俘获你,我要将你送给我的部将由奈,老实说,由奈很喜欢你这种白净的孩子。”他用手指了指身后一个留着鼠须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对金瓜铁锤,不怀好意地冲着太子笑道,仿佛夹杂着垂涎之情。

    “谢谢喻喃将军的好意,今夜不妨在城楼下安营扎寨。”薛让跑过去对着喻喃说道。

    “那我在今晚有幸见识卫人的雄火与弩箭了。”喻喃嘲讽地说。

    “敢问将军,金锤营来魁羽道所为何事?”

    喻喃拍了拍马脖,将锤头贴合在自己血印累累的额头上,闭眼祷告,继而说:“苗黎大王的巫师受到了铜首兀鹫的旨意,祂说魁羽道的城门是一道蕴藏芬芳的珠帘,里面藏着五千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此中的女子往往喜欢用暗箭的方式对西南的勇士表达爱慕之意,所以我想见见这些人,我的长锤比任何一位男子都要渴望女子。”

    太子顿时冲冠眦裂,怒瞪着意气洋洋的喻喃,薛让按着太子的手,微微地冲喻喃笑道:“那么请问喻喃将军,您可入这珠帘之内,一解心头之闷,大丈夫得亲自进来?”

    喻喃闷不做声,揣摩着这个说话不急不慢的穷措大,道:“你是谁?”

    “在下薛让。”

    “我会让你做我的马夫,由奈不喜欢老东西。”

    “喻喃将军,您有所不知,在下本就是替太子牵马的一个奴仆。”喻喃惊愕地看着他,薛让便继续说:“鄙人才疏学浅,不能够在这个兵多将广的边境立足,蒙太子厚爱,捡了个替太子牵马的职务……哎,我真是不行,你看这个拿枪的卫兵。”薛让随便指了个城楼上的卫兵,说:

    “他曾经在战争中匹马入贼营,你再看他身边那个拿弓箭的,这小兄弟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薛让仅仅是信口胡说,而喻喃不免心存疑惑,他实在不能想到,一个牵马的奴仆说话这般绵里藏针。

    喻喃突然狡黠地说:“你可比这个小孩子有能耐,听说他险些连个姑娘都不能摆平。”

    薛让本想用‘这一切是殿下的计策’来为太子开脱,却见太子这时怒气冲冲地走下了楼,用刀鞘拍了拍烧火的铁镬,并且叫了四名先锋官,分别是吴诺、刘婴、太史愈、曲错,太子发号命令,让士卒打开城门,去迎战金锤营,而薛让只得一手在下紧紧握着槭木弓,愁眉苦脸地看着太子。

    金锤营的由奈策马至前,跃跃欲试,对着喻喃说道:“我上,我上!”于是喻喃调转马头,回到营前。

    太子冲身后四名先锋官说道:“你们谁愿意为本王拿下这个流寇?”

    “末将愿往!”

    曲错话音刚落便手持红缨长枪,骑马奔前,他将枪横来挥舞一圈,正欲往由奈腹中刺去,却听见铿锵一声,被由奈用金瓜抵住,曲错调转马头,望回去打算刺向由奈的马匹,这时由奈将手中一只金瓜望曲错的马头砸去,让他落了个人仰马翻,又趁机快马上前,将另一只金瓜举在空中蓄力,朝曲错的腹部狠狠掷下,曲错吐了一大口血后不久便呜呼而去。

    由奈捡起了双锤,朝他尸体上吐了口痰,便对太子营说道:“领教了!”

    太子身后的吴诺与太史愈见状,一齐策马至前,双枪双马,一左一右,两人私语约定,吴诺须刺向由奈的身躯,太史愈须刺向由奈的马匹,这样使这个西南怪人不得面面俱到地应对。

    而由奈这时猛然下马,左手持双锤,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飞刀砸向太史愈,太史愈大腿受刀,只得狼狈坠马;越过由奈的吴诺本想使一个回马枪,扎向他的后背,却被正策马而来的喻喃用长锤击破头颅,浓血渗入土地。

    “卫人素善以多欺少!”喻喃挥锤大喝,金锤营纷纷振作,高声呼喊。

    由奈望着正欲爬回卫营的太史愈,嬉笑道:“干什么,走不了了,卫将军?”他快步流星走上前去,踢了踢太史愈,又俯下腰将他腿上的刀拔出。太史愈抱着自己汩汩流血的大腿唉声怒号,脸上挤出满含的痛苦的汗珠,卫营的士兵们个个皱褶眉头,有的仿佛感同身受,不禁摸摸自己的腿。

    “长得白净!”由奈望着面容清秀的太史愈说道,用刀将他的裤子划开,拍了拍太史愈的臀部,啧啧称赞。

    “杀了他,杀了他!”金锤营的士兵们喊道。

    由奈回头看了看喻喃,喻喃点了点头,由奈面显愠色,他想与喻喃理论一番,征求拥有这个男子的权力,却望见喻喃的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方才在马上呐喊助威的金锤营这时全部静默。

    他仿佛意识到了异样,痛苦哀嚎的太史愈变得越来越安静,他本以为太史愈是因疼痛而昏死过去,却不知道太史愈正从身侧悄悄拿起长枪。

    回头是迟的,有时意识危机可能就是生命的最后的思考。

    一根长枪就这样穿过由奈的后颈从嘴冲刺出,黄白的牙齿随着牙龈落在地上,枪头变得红白相间,殷红的鲜血从枪锋划落再次回到由奈的舌上,由奈睁着死白的眼睛,仍看着喻喃将军。

    “不!”金锤营的婓丹嘶吼道。

    婓丹没有毛发,也没有眉毛,他的眉毛是用墨漆烫印的,让人觉得妩媚而诡异,而他似乎与由奈有着难以解释的关系。

    婓丹的泪水涔涔落下,手持的双金瓜的沟壑里仿佛有着未洗净的血垢,锤锋指向拄枪回营的太史愈。

    从方才狼狈坠马到现在所至的距离,可以用血印进行计算,足有五丈远,太子回头看了看城楼上的薛让,薛让摇了摇头。

    “他已经杀死了由奈,这就够了,他不应该再死了!”太子心里想着。

    “他是武官,在沙场上被人羞辱,这让他在营中会遭受歧视。”薛让纠结着。

    “殿下!”薛让猛然间呐喊,他怅然望着已经前去迎战的太子,大为无奈。

    婓丹这时停下马来,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白袍的少年,他想到中原人常形容俊男子的一个词汇——面如冠玉,他便知道由奈为什么这么注意这个孩子,一抹束发,一匹白马,一副皎洁面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如此着迷、觊觎,恨不得将其占有。

    太子将白袍解下,递给太史愈,和蔼地道:“太史将军,不必难过,方士会为你疗伤。”太史愈双眼迷离,将白袍裹在下身,他的眉毛微微颤抖,仿佛自怨自艾,他看着骑在马上正昂着头的刘婴,刘婴的眼中透露着不屑,士兵们的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敬意,他又回头望向迎敌的太子——太子纤瘦的身影,他喊道:“末将无能。”

    那是生命的最后一声宣泄,他打内心明白太子的白袍不是遮羞布,遮羞布永远是浅层次的,他恍悟一个道理:即便封缄了人们那不知疲倦的嘴唇,也封缄不了人们蔑视你的心语。

    他跪在地上,用手握住枪身,闭着眼,刺入自己的腹中。

    这时卫三军肃穆,对他投以崇高且真诚的目光,城楼上的薛让不知所言,只是望向太子——太子瘦削的身影,瘦削的刀。

    望向金锤营——金锤营安静地观赏,安静地等待胜利的结果。

    薛让将一支箭头蘸了些毒药,将弓缓缓拿起、再张开,箭头瞄准着放松警惕的婓丹,他在痛苦与无可奈何之中松弦,而他的面目确实如此的坚定而不悔。

    这一箭射在了婓丹的肩胛骨上,婓丹咬牙将箭折断,回首望向魁羽道的城楼,于是又是一箭射来,射到婓丹的左眼之上,继而是最后一箭,射入他柔软的腹部,婓丹仰身倒在地上,婓丹的马不知所向。

    “救护太子,速回城内!”薛让立刻在城楼上命令三军,三军从城楼下一齐冲出将太子救回。

    金锤营在喻喃的指挥下望太子方向冲杀,薛让将箭对准喻喃,这一箭却被喻喃用长锤扫落。喻喃停马作止,望向狼狈回城的太子,呼道:

    “久居深宫,宛若病娥。”

    太子气哄哄地回到城上,他将铠甲脱下,扔在地上,头上的系带也解开,飘着一头若痴若狂的散发。

    “薛让!”

    “殿下……小人很欣慰你有这种怜惜部下的仁慈与不畏死的勇气……”

    “你要用兵不厌诈来教导本王了吗?”

    “不……小人不敢……我们失去三员先锋官,但不能失去殿下。”

    “你怎么知道本王打不过他。”

    “殿下……”

    太子二话不说,转头看向身侧的刘婴,命令道:“将薛让托人好生照看吧!”

    刘婴得令后便将薛让手中的弓箭夺了过来,扔在城楼的火盆上,又派遣了两名士兵将其看押在地牢之中。

    这天夜里,城楼下的金锤营升起了如繁星般的篝火,太子看着他们在火堆旁手舞足蹈,又将由奈与婓丹的尸体埋入城楼之前。

    还有五十个随军卫人,他们站在一起,纷纷裸衣。喻喃命令他们跳舞,跳可以使他们开心的舞蹈,他们绞尽脑汁、搜索枯肠,想尽一切可以取悦他们的滑稽戏。

    而那些生来呆滞的人,身上却有着一条条荆条的抽痕。

    “殿下,回房休息吧。”刘婴对太子说道。

    “刘婴将军,你能击败他么,那个名叫喻喃的野蛮人,我希望我能看着他死去。”

    刘婴低下头,不作声,忽然目光闪烁,望向愁肠百结的太子:“在下知道一个人,可以处置这个狷介狂傲的喻喃!”

    “他是谁,在哪里?”

    “他叫印奚子……”

    “在哪里!”

    “在……兽牢……”

本站推荐:白卿言萧容衍宁北王宁北万相之王上门女婿江辰不死夜帝龙帅江辰江辰唐楚楚林子铭楚菲FOG[电竞]林清浅江砚深

卫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黑岩网只为原作者秦关大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秦关大人并收藏卫鸣最新章节